汝之何能及吾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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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月篇、第二十二卷

    一豸穸睄了眼数斯,置之不理,翻页继续阅读。

    此刻数斯脸颊滚烫,红到了耳根子。

    两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这时又来了一位淡粉色华衣裹身,外皮白色纱衣的清纯可爱小白莲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哇,数斯你脸好红呀,怎么了吗?”不知情的随随拆穿了她,更让数斯尴尬的无地自容。

    “君,你在看什么?”接着,她又走到一豸穸身边,弯腰瞥了眼书中内容,愕然道:“君,你怎么可以当着数斯的面光明正大的看这种书?”

    她这才明白数斯为什么脸红了,她都有点羞涩。

    一豸穸不以为意,“你要看?”

    随随连连拒绝:“不不,您高兴就好。”

    即便有两个女孩子在,他依旧没有要把书收起的意向,看得甚是专注。

    随随又道:“君,你怎么还看?我跟数斯在呢。”

    一豸穸清冷道:“安心,看了这书,对你二人也不起兴趣。”

    “君,你……”随随感到有被调戏到,面红耳赤地逃离此处。

    “她都走了,你不走?”一豸穸问。

    数斯到还算镇定,“我、我有事找君。”

    “哦。”

    数斯:“君,这几日东桑百姓平白无故枉死,君为何还这般闲情逸致?”

    “慌什么,我不是让云澹去查了吗?”

    “可都四天了,我担心……”

    数斯话说一半,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君。”

    转头望去,是个蒙着面的少年,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炯炯有神,身后背着一把大剑。

    数斯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些,“云澹?你们没事吧?”

    云澹:“没事。”

    “君,抓到了,云翳在那里看守着。”

    “嗯。”一豸穸的注意力仍然在那书本上。

    枯骨林。

    如其名,一片偌大的树林感受不到丁点儿生命气息,棵棵树木光秃秃的,如同魔鬼的爪子,张牙舞爪。乌鸦成群结队栖息在树枝上,每棵树上至少挂着十来具白骨,每具白骨都裹着块褴褛的黑色破布,悬在空中在风里荡来荡去,远远看去似漂浮的幽静,夜晚游走天地间的“黑无常”。偶尔还能看到虫子在骨头里蠕动爬行,恶心又阴冷骇人。看着它们吊挂的方式,应该都是用绳子上吊而死。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绳子有拳头那么粗,每根都一样。这片林子所有的白骨生前就像在同一家商铺购买的绳子,然后再到这里上吊自杀,生怕绳子细点吊不死似的。

    一豸穸和云澹不疾不徐地穿梭在林子中,在夜晚的月光下有些瘆得慌,一身鸡皮疙瘩。

    云澹边走边讲解道:“这片林子以前也是一片正常的树林,就在三天前全部枯萎,变成了现在看到的模样。而这些树上挂的白骨也是那座小镇里消失三天的所有镇民,一切皆是创元所为,也不知她用了什么灵术,竟让他们用自己的皮肉编织的绳子到这里来上吊自杀,婴儿则是被活埋在林子的各个角落,手段极为残忍。”

    一豸穸驻脚,抬头望着面前的白骨,又望了眼栖息在树枝上的乌鸦,每只乌鸦的双目绯红,像两团炙热的火焰,一豸穸顿时明白了,道:“三天就变成白骨,这些乌鸦功不可没。用生肉豢养血丹鸦,恐怕就只有他了。”

    不懂就问,云澹问:“君说的是谁?”

    一豸穸轻笑一声,“一个骚年而已,不足挂齿。”

    抬脚又继续前行。约莫行走了五六分钟,走出枯骨林,林子尽头有栋简陋的草屋,用竹子简单圈起来的篱笆。院门中间挂着一盏白色灯笼,灯光呈淡蓝色。

    草屋大门只是轻微掩上。推门进去,屋内简陋无比,只有一张桌子四条长板凳,一壶茶四只茶杯。一盏灯勉强能照亮这间小屋。看清人,桌子边,那穿着立领黑篮色长袍的少年抱拳道:“君,来了。”

    他执一柄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长剑架在被五花大绑的创元脖子上。

    创元挣扎几下,她身上的绳子便会发出金色光芒,然后越收越紧,她这才老实了些。抬头看着一豸穸面色从容,并无讶异之色,像是料到来者会是他,她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道:“果然是你,他猜得不错,想不到你居然会加入守道人。”

    一豸穸露出惯有的轻笑,“用凶残的手段杀了这么多人,不光光是为了引我现身,或者用生肉豢养门外那些血丹鸦,没这么简单呢吧?”说这话的同时,他掀起衣摆翘着腿坐了下来,继续道:“来,跟我说说。”

    创元别过头,很有骨气,傲气凛然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既然被你抓到了,我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她说完了话,一豸穸已经倒满了一杯茶送到嘴里饮一口,“嗯。我这人向来不喜女人,尤其是你这样的女人。不过我喜成人之美哟,你二人把她皮扒了,做成绳子,将她勒死。”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云澹云翳二人领命,欲动手。创元有了怕意,先前的骨气在不想死的念头里烟消云散,赶忙叫住已走到门口的一豸穸:“等等……你、你就不再问问?”

    再问问,说不定她就说了。

    一豸穸回头,挑眉:“想活呢?”

    “是。不过在告诉你之前,你能否告诉我,你真的和守道人同流合污了?”

    一豸穸十分歉意道:“抱歉,我向来不留后患。”

    他头也不回的出去了,之后屋内传来创元心惊肉跳的惨叫,那叫声持续了十多秒。

    云澹和云翳把血淋淋的创元吊在树枝上,血丹鸦闻到血腥味,飞来争前恐后把创元的肉身一扫而光,徒留白骨在风里摇摆。

    云翳问:“君,我们什么都没问出,就这样杀了会不会太过鲁莽了?”

    一豸穸:“她只是牺牲品哟。”

    云翳不解:“什么意思?”

    云澹:“就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敌人用来引君现身的牺牲品。”

    云翳傻乎乎地挠了挠头:“是这样啊。”

    “你们先回去吧。”

    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他就已消失。

    山顶之上。

    帝因俯瞰脚下树林一切。

    旁边的天鬼忍不住问道:“大人,就让创元这么死了,会不会太可惜了点?”

    帝因:“能为我所用,是她的荣幸……”

    话刚出口,身后一道橙光袭来,天鬼驱动傀儡拦截,那橙光是被拦下了,但她的傀儡却成了一堆粉末。

    帝因不慌不忙地转身,一豸穸寒气逼人,“老子最讨厌被人监视了。”

    只见他周身冒起橙色光焰,地面自他为中心,结成冰向帝因延伸去。

    “走。”帝因自知不是对手,先走为妙。

    “嘁。”一豸穸收回灵气,嗤之以鼻。

    ……

    隔天夜里,一个来历不明的蒙面人单枪匹马直入锟洗峰,目标明确,抢走了安下的本体。

    在抢夺中,不料误伤了笛子,笛子破裂,直接威胁到安下的性命。

    储褚一进门就见床上的安下忽隐忽现,似要消失的节奏,她紧忙施展灵术,不济于事,手忙脚乱之际,通知一豸穸赶紧回来。

    然,一豸穸赶来,安下的灵气荡然无存,躯体透明如水,他幻化出一只橙里透紫的晶体瓶子,往里注入一滴自己的血,结出一道灵印,把安下快要消散的灵魄引入瓶中。

    封上盖子,挂于腰间。杀进锟洗峰。

    昨夜遭突袭,守道人还未缓过神,今日又遭一豸穸一通乱杀,无疑是火上浇油,守道人元气大伤。

    上绪北初道:“我也万般无奈,只怪那人灵术太强,我伤势又未愈,就算今日你灭了锟洗峰,我也交不出阿北的本体来。眼下,只能尽快找到那人夺回笛子,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担忧安下的存活,一豸穸才肯罢休,不想继续纠缠。他应该知道是谁抢走安下本体的了。

    不鹤山。

    大殿内,不鹤握着笛子站在殿中望着对面那偌大的画像发呆。画像长三米宽两米,将那面墙贴得满满的。画中之人身穿橘黄衣裙,将近大腿的麻花辫,公主切刘海,提着一盏荷花灯,回眸一笑,柔情绰态,笑容莞尔温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喃喃自语:“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阿北。”

    一豸穸畅通无阻的一路直通大殿。一路上没有一个人阻止,对他像空气般,视而不见。

    不鹤知道他会来,特意吩咐不许有人阻拦。

    踏进大殿,不鹤把笛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你来了……”

    一豸穸目光森冷,杀气裹挟,抬手把笛子弄到手里别到腰带上,闪身到不鹤跟前,未等不鹤有所反应,他便被一豸穸提着领子狠狠丢了出去。

    不鹤撞击在门框上,再弹到地面,吐了口血,刚爬起来腰杆还没挺直,一豸穸以及不可思议的速度移过去,挥出一掌,直接将不鹤连门带人送出了大殿,这期间不过短短十来秒。

    一豸穸走出大殿,眯着眼,眸子里的寒光能把不鹤射成筛子,“说吧,打算怎么死?”

    不鹤捂着胸口,咳了几下,颤颤巍巍地站起,道:“我不过是想带她回家,有什么错?”

    “回家?”

    “一豸穸,你少装糊涂!她叫冢北,不是安下!她不属于大穰载,她属于东来!我要带她回家!”

    一豸穸眯着的瞳孔骤然放大,神情复杂难辨,他走下一节台阶,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底下不鹤眼神像看一个智商低能儿,“上绪北初告诉你的?”

    “什么?”

    “他告诉你,弄死大穰载的安下,东来的冢北就能复活?”

    “不是的。安下就是冢北。我不是有意毁坏她的本体。上绪北初说,等他拿到安下的本体后,就让我乔装去锟洗峰抢,这样你就永远不找到安下的本体了,我就能安心带她回家,哪曾想……”失手把本体给损坏了,不过真的是失手吗?他心知肚明。

    一豸穸轻笑,“不,你撒谎了哟。想杀我?嗯?”

    不鹤心头咯噔一下,眼睛睁大了两圈。

    一豸穸继续道:“我很期待,你们能不能弄死我呢。”

    他的高傲自负和藐视一切的态度依旧让人气不打一出来。

    西河慢。

    一豸穸盘腿坐在灵阵里,面前漂浮的是笛子和留住安下灵魄的揽月壶。八面灵阵对普通人来说是小半条命,对一豸穸却小菜一碟。可心头血就……气得长泽在灵阵外来回踱步,碎碎叨叨:“你说你,我该怎么说你才好?明知是上绪北初的阴谋为何还要往里钻?就因为她?你什么时候对她能对其他人那样狠心那般凉薄!每次你剩半条命都是因为她!这次还搭上了一滴心头血,你……我……唉~”

    人有三滴心头血,失去一滴都会要了大半条命,没有一年半载恢复不了,严重的会因此丧命。更何况他连这滴已是第二滴,神仙也吃不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