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之何能及吾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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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月篇、第六卷

    翌日,办事效率非同凡响呐。

    全体人类男女老少密密麻麻齐刷刷跪地真心诚意的祈求。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一豸穸哪有不帮……不出面的道理。

    约战淤弥,搏斗中,守道人跑来倒插一脚,无疑是来给他们当垫脚石的。已是那种忘我境界,外界的干扰不能撼动他们半分。

    最可气的是,凉寒英已拿出全部实力,而一豸穸还不到百分之十。谁输谁赢显而易见。

    临近尾声,一豸穸只手将凉寒英拍进那漩涡之中,随之而来的是一朵震撼人心的“蘑菇云”。凉寒英像颗弹力球,从漩涡弹出来继续拼杀。趁乱,渡找准时机,同数十位守道人冲进蘑菇云和一豸穸厮杀。

    他的力量恐怖如斯,不可留也。在世上不该有留存强大到凭一己之力就能毁天灭地之人,应除之,给苍生一个公平竞争。

    见此状,凉寒英嘲讽发笑:“哈哈哈哈……一豸穸啊一豸穸,不管你怎么做,终究逃不过与世为敌的命运!”

    面对忽然反目成仇的守道人,一豸穸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眼神能结冰,仅此而已。早该会想到的结果,有什么可恨!就是牙痒而已,“死!!”

    他猛发力,先是解决掉最大麻烦凉寒英。

    凉寒英顷刻间落入漩涡,灰飞烟灭之际放狠话:“一豸穸,你是杀不死我的!”

    除非世界再无清浊之气。

    刹那间,五六柄冰冷的长剑捅进一豸穸体内,持剑之人未幸免。佛扬一战,渡了解他的血,长了记性,怂恿其他弟子上。

    见一豸穸满身窟窿,渡补上一脚,把他踹进漩涡,那一刻,他的嘴角都快扯到了太阳穴。鞋底沾了点血,脱都脱不赢,细看,原来是同门弟子的血,扪胸松了口气。

    此事到此结束。

    魔种消失,人类很快恢复精神气,同往日的热闹,若没人提及,还真以为啥事没发生过。

    谁会记得你?他们只会记得对自己有利的事或人。

    神明是信仰,灾难降临,神不会降俗救世。能救的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遇事总靠别人,那么与蛀虫有何不同?

    他们逐渐忘了自己的来处。

    又过五十年。

    在这五十年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便是菁国灭亡一事。除了舟容和蝉衣,无一人存活。

    镜幽静。

    何为灵体?灵体乃是大自然中清灵气或是浊灵气凝聚所得,应了那句“万物生息,自然有灵”这句话。

    它们会找个物体寄宿,并以那物体为中心点继续吸收相同灵气凝聚,直到成为人形,故此它们会与物体相生相惜,若是物体毁坏,他们也随之消失,因此寄宿物体称之为:本体。

    灵气越充沛的地方越容易出现灵体。镜幽静恰恰是灵体所需之地,灵气充沛到普通人无法承受。

    灵体可增强被帮助者的灵术,或武器的力量。相当于行走的法宝。

    一处山水环绕之地,大片白色花树成林,茂盛浓郁。花枝招展,小朵小朵紧挨簇拥在一起,像那樱花,远瞧又像那满天星,没有叶子,只开花。散发着清淡的香气,久闻不腻。

    每到黄昏时分,花瓣便会凋零,只剩下孤零零的白色带点蓝的花蕊,这时看起来更像满天星。花瓣落地化泥来滋养树根,待到凌晨时,又会长出新的花瓣,故此得名:暮霭。

    花蕊腐烂便是整棵暮霭枯萎的时候,花蕊还在,不管更换多少回花瓣,依旧如此。就像人们常说的:“你若随风去,我便跟随走,你若安好,我便永在。”

    一座楼阁立于繁茂的暮霭之中。楼阁前是条河流,河流上有座漂亮的木拱桥,上面铺上了一层花瓣,应是昨夜风太大,吹落的。

    楼阁里只有一间很大的房间,房间用一扇极大的屏风隔成里屋和外室。屏风上是镂空雕在用纸糊上去,纸上画着一些意境很美的山水风景图,加上镂空雕看上去更是一番美景,令人仿佛置身于那山水图中。不光有屏风遮挡,还有水红色的纱幔,随风飘舞,犹如美人的舞姿。

    外室很宽敞,除了摆放一张黄色长条几桌,上面有套茶具和四张席椅,一扇镂空落地窗前也有张长条几桌,上面摆了一精致的花瓶,里面插了几束不知道是什么花的花。落地窗两边是伸缩门,外面是不窄不宽的露台。

    里屋就有点窄了,放了张单人的床榻,以及一张梳妆台外,还能容下两三个人。而此时,床榻上躺着一个蛋黄色宽袖纱裙,编着长长的低麻花辫公主切的少女,额头有道鹅黄色不规整三角形的烫伤,乍一看像朵十里花,但那伤并不影响她的美,反而给她添了一种别致的美,清丽如仙。

    垂下床榻的手还握着空酒坛子,抱着一只被角睡得正香。晨光从床头微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正好洒在她脸上,明晃晃的阳光让她无法安睡,挣开惺忪的眼揉了揉,手里的空酒坛子“咣当”一声滚落在地。她惊坐起来,拍了拍脸让自己精神些,昏昏沉沉地走出里屋坐在桌边倒了杯茶醒醒神。

    好巧不巧,门被敲响,随之是熟悉的声音:“安,睡醒了吗?”

    “嗯,进来吧。”她的声音在男性和女性之间,却很好听,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干净空灵、似水如歌,没有一点杂质。

    完全没了以前的细腻,不过相比起,这个声音比较婉转动听。似乎这才是她的本音。

    踏进房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舟容。他知道安下又喝酒了,专门给她煮了碗醒酒汤。把汤放到安下面前,坐下,溺宠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知道你又喝酒了,头疼了吧?一点都不听话。喏,给你煮了点醒酒汤。”

    安下嘿嘿一笑,端起醒酒汤一口闷,擦了擦嘴,道:“还是哥哥的醒酒汤好喝。”

    “你呀,何时才能戒掉那酒?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泡在酒坛子里,满身酒味,成何体统。”

    “哪有?”安下嗅了嗅自己的衣服,道:“都是暮霭花香的味道好不好。”

    “对了哥,我昨儿在镜幽静附近的小镇上贴了几张收徒告示。”她接着说道。

    “收徒?怎么突然想到收徒了?”舟容吃惊的问。

    “一个人多无趣啊,镜幽静的灵体不知道为什么都不敢靠近我,哥你又极少来看望我,这个月你才来了两次,我一个人……所以啊,收个徒弟陪我解解闷,虽然我不能教他什么,但至少我能教他如何自保啊。”

    舟容听了愣住了,他是没时间,只要能抽身哪怕只有点点的时间,他都会第一时间来镜幽静看望她,可他刚被封为菁国的储少,又因为……手头事情就越来越繁杂,为了将来能坐稳尊君的位置,他现在必须亲力亲为,这才忽略了她。

    他愧疚道:“安,我……”

    “哥,你什么都用不说,我都知道,我没有怪你。”她一直都知晓。

    潦草几句寒暄,舟容又一次匆匆离去。但她真的不埋怨他,虽然舟容让她管他叫哥哥,对她也是百般呵护和包容。她更记不起自己的从前,唯一清楚的就是舟容不是亲哥哥,是个陌生人,对她很好的陌生人。

    清幽小镇。

    人来人往,街市不似繁华但还算富足,至少能自给自足。榜栏前围满了人,对着榜栏上的单子七嘴八舌的:“镜幽静故往来招收一名徒弟,有意者揭榜前到故往来报道。”

    “扯犊子嘛这不是,谁不知道镜幽静都是灵体。”

    “就是,好端端的,不拜人为师去拜非人为师,怕不是有问题吧。”

    正当人们指指点点吐槽时,挤进来一位俊秀的少年郎,笑着在众目睽睽下撕下榜单。

    他寻着榜单上的地图找到故往来,漫步在暮霭花中。

    察觉有人闯入,安下挥动玉笛朝那少年发出攻击。少年敏捷躲开,随即亮出榜单:“我是来拜师的。”

    “拜师?”安下转动玉笛插进腰带,夺过榜单瞄了一眼,的确是她贴到清幽小镇的榜单。

    端详来者,少年长得白嫩,五官精致棱角分明,一身竹绿宽袖长袍,左脸上有斜斜一片竹叶刺青还是伤疤。夕阳红的长发松松垮垮的斜扎麻花辫,齐眉微卷的中分刘海,双耳戴着浅绿流苏耳环,微绿的双眸犹似水中落了一片绿叶。散发着柔而冷峻的气质。给人一种很柔美,但不似女人的那种柔。

    “还真有人愿意来。”她小声嘀咕一句,道:“如此,先做自我介绍吧。”

    少年作揖道:“我叫帝因,会些清灵术,姑娘可愿意收我为徒?”

    “可是……”安下有些犹豫,瞧他这模样,怎么也不像需要师父教导的样子,不确定的问:“你确定要拜我为师?”

    “确定。”他眼神坚毅,择选了她。

    又想了想,反正她收徒也只是图个陪伴,若真论像那些正儿八经收徒传教的,她可没啥东西能传授的。省了些精力,“那好吧,什么行师礼敬茶什么的都省略掉,你只需记住,从即日起我安下就是你的师父了。”

    帝因笑逐颜开,“是,师父。”

    师徒俩不到一天就混得很熟悉了,就像相识了很久,说来也奇怪,安下对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相隔两天,在故往来呆腻了,安下决定带他外出云游四海。

    走出镜幽静,面对外面世界,帝因掏出一半张面具将左脸遮起来。安下疑惑的问:“为什么要戴面具?”

    帝因笑答:“太丑了,怕吓到别人。”

    “丑……”怕不是对丑有什么误解。

    “师父是不是也觉得很丑?”

    “不不,很好看的。”

    “我已经习惯了,师父不用安慰的。”

    “……”

    她说的是实话,真不觉丑,奈何他不信。

    如果说脸上有什么疤痕都会被列为丑的话,那她更丑。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的伤疤,该死的自卑感。

    见状,帝因道:“师父的伤疤其实不丑,恰到好处的美。”

    “呵呵,是吗?我也是这么觉得。”她干笑着,把突如其来的自卑挥散。

    途径路边茶棚,正好口干舌燥,坐下歇息喝口茶。

    才喝得一口茶,就听隔壁桌的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又有大事发生了。”

    “什么大事?我怎么不晓得。”

    “妖,我有个朋友是守道人。他告诉我,近期有妖逃出了堕坠,到处作祟,有好几个人都被吃了。让我赶紧回去通知村里人做好防备,以防万一。”

    “啥?那还了得。那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家里人去。”那人一口喝完,急匆匆地走了。

    见那些人谈之色变,帝因眼中划过一抹委屈,“师父,妖真的很可怕吗?”

    安下有点怒不平,“可怕的不是妖,是偏见和自诩。”

    “那如果有一天师父发现我是妖,人人都想杀掉的妖,师父会保护我吗?”帝因愀然不乐,双目黯然,一点不期待安下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