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全友进家门时，程淼生意正忙，章全友赶快去帮妻子的忙。

    章全友给一个男客人拿啤酒后，又去送了一桶水。

    章全友送水回来，妻子又在卖啤酒了。

    晚上九点，客人才渐渐减少，程淼坐在凳子上休息。

    “今天又怎么了？”

    每次章全友提前下班，程淼都心有余悸，但是今天章全友喜气洋洋，是又发生什么好事？

    “老婆，我明天要去双龙镇。”

    “去干嘛，又去帮忙？”

    “不是，是去管新公司，苟兰调回来。”

    “你去管新公司？”

    “对呀。”

    程淼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丈夫，来南春快五年了，这五年来，生活安定下来，早饭，中饭，晚饭都定时吃，原来又高又单薄的身子终于有点厚实，头发发型也变了，以前留着短长发，头发全趴在头顶，不知何时，章全友己变发型，成了小平头。这样一来整个人变得精神小伙。

    “我和儿子怎么办？”

    “我先去看看，过几个月再讲。”

    程淼看着意气风发的丈夫，想到自己这几年操心小卖部，一天天夜里只有四，五小时的休息，眼角皱纹己细细爬向各方。

    岁月真是把杀猪刀，

    女人三十豆腐渣，

    男人四十一枝花！

    程淼和章全友同岁的夫妻看起来相差十岁。程淼看起来比章全友大十岁。

    “妈妈，我同学说，你比较老！”

    章阳上幼儿园时有天回来对程淼讲，程淼一下子愣住了。

    章阳同学妈妈和程淼相差十岁左右，程淼当然比二十几岁的妈妈们老！

    “儿子，你说你是章老二，所以妈妈比较老！”

    程淼知道阻挡不了章全友上州府的心，就去帮章全友收拾行李，并拿了三千元给章全友：

    “老公，省着点花。”

    “老板讲，一个月可回来二，三天，我会月月回来。”

    “嗯！”

    纵有万般不舍，程淼还是让章全友去了州府。

    “我走了！”

    章全友打开房门，冬日南春的雾很浓，房里灯光只能照亮屋外的一米多处，章全友走到雾中，一下子不见身影。

    “悔叫夫婿觅封候！”程淼双眼湿润了，一句古诗涌在心中：

    闺怨，

    唐，王昌龄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悔教夫婿觅封侯！

    悔教夫婿觅封候！

    悔教夫婿觅封侯！

    ……

    章全友大步向前走去，没有回头看岳父家，雾太浓，回头啥也看不到。

    章全友知道妻子还在门口泪眼婆娑着，唉，又不是生死离别，老板讲让他先上去几个月再说，再说妻子和老板是同桌同学，应该不会…，而且是去州府是去做正经生意，又不是去做歪门邪道…

    章全友七点不到就等在路边了。

    昨晚老板讲：

    “小章，明早我们早点上去，后天我要上班。”

    章全友站在和老板约好的地方，心膨膨直跳：

    南春，我今天要离开你了！

    今天雾真大，街道两旁啥也看不清，只有旁边街边商铺的灯射在章全友身上，希望老板能看到他。

    五年了，这日子过得真快！

    那年父亲去世上山的第三天，妻子就要他回南春，章全友何尝不想走，可是家中老母刚丧夫，老人去世还有许多事要的，比如要连着三天送水，每日送水，就是每天去老人坟上送饭菜，还要在坟前小水杯里装满水，怕去世老人在路上没水喝，渴着。

    一个月后还要上满月坟，妻子连一个月也等不了，章全友躺在床上听着妻子坐在沙发上叭叭叭地说话，一句话也不想接，只觉得头痛，讨厌妻子性急的毛病。

    章全友想，岳父家还是要去的，只是晚一个月而己。

    在家里，章全友帮母亲把田间地头的农活都做好，把田梗上的草锄好，下到田里拔掉禾苗中杂草并施了肥，种菜等农活自己帮不了母亲，其余的如除猪粪等，时间没到又除不了。浑浑噩噩地一个月过去了，到了上满月坟的日子，章全友帮母亲挑着贡品去父亲坟前。

    父亲没有和爷爷奶奶等亲人埋在一起，章家的坟都不在一处。

    站在父亲坟前，这个三尺六高的大坟在当地属于中等坟，花了二万多元，清一色的大青石砌成坟包，一个大理石板就是墓碑，上面中间刻着父亲大名，下面就是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名字。母亲摆上贡品，章全友去坟前跪下，向父亲叩头，告诉父亲自己明天就要去岳父家，希望父亲保佑自己外出一切顺利。

    来到岳父家，妻子己在诊所上班，儿子被岳父母带着。

    章全友在打了几个月零工后，也在超市找到二厨的工作。

    岳父家的新房和出租房都盖好了。出租房的各种事情如收租，接水管，修线路这些事章全友帮不上忙。

    唯一做了一小时的事，那天中午从超市回来休息，帮老岳父挖了一小时的土。

    老岳父家的下水道要经过前面几家，但每家怕上面几家丢垃圾，都用铁网堵着，这样出水就不畅，老岳父和自家邻居商量一起在连接处挖个沟出水，一家挖一半，并自己砌好。

    章全友那天上午超市事很多，感觉很辛苦，中午被妻子叫回，心中有点不爽，回来后只见妻子，岳父母，不见二个舅子，心中更不爽，章全友忍着不快，接过锄头挖起沟来，只挖了二米，一小时就到了。

    唉，现在想起来这事，章全友

    觉得不应该，在岳父家五年，只帮做了一小时的事，自己还有怨言，这说出去还不被大家骂死！

    老板的车到了，章全友把行李放进车尾，拉开后门坐上了车。

    “小章，你媳妇没事吧？”

    “没事！”

    “哭没？”

    “快哭了！”

    “你就会想小程会哭。”坐副驾的老板娘插话到。

    “老婆，你不知，程吴芳读书时可爱哭了，我都怕她！”

    “是你老欺负她好不！”

    “怎么可能，我只是手闲不住！”

    “小章，电脑你都会操作了吧？”

    徐丽云不想周炎再讲程吴芳，又插话到。

    “电脑都会了。”

    “都会了好，反正我们二三个月会上去的，你每个月回南春也可以问，”

    “嗯。”

    “你记住，滚动式赊账一家只能赊一次，千万不要多赊，资金回笼不及时，会影响来年的订购的。”

    “我记住了。”

    “小章，酒少喝，喝醉一次抓住罚一万！”

    “老板，这…”

    “这什么这，你那个下酒速度太快了，不行，要慢慢喝，要入乡随俗！不要搞另类。”

    “好的，老板！”

    周炎真看不惯章全友喝酒的习惯，周炎平时和同事，亲戚朋友们去喝酒，大家边聊天或说着事情，一小口，一小口互相慢慢喝。大家喝的再多，四五个人也只是一，二斤。

    可章全友这小子，不管白酒，啤酒上来就一杯一杯往嘴里倒，象猪八戒吃人参果以后，一轱辘就倒下肚，更象喝水，脖子上下动二下，一杯酒就下去了。

    上个月，公司年庆，周炎约着自己妹妹，妹夫一起去饭店庆祝，妹妹发现章全友一杯杯下肚后，直嚷嚷：

    “小章，等下你喝慢点，让我看下你怎么喝酒的！”

    小汽车行驶在南春到州府的高速路上。

    这条路从五年前就开始修了，五年前章全友回南春时，这条路刚开始动土，在回去的老路上，见一段段工地上建路的工人们在来回奔波，一辆辆重型汽车来回奔驰，车厢里装有各式物资：泥土，沙石，水泥，远处还有各式的临时房屋。

    车平稳快速的行驶在双方四车道上，二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州府，穿过州府标志建筑新大桥，从州府外围又开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双龙镇。

    不到十点，章全友和老板，老板娘到了新店门口。

    苟兰，小李和新招来的黄师傅在店里。

    苟兰坐在办公桌旁，沉着张脸，看着门外的车子。

    小李和黄师傅起身走到车子旁。

    前几天老板，老板娘己和苟兰讲好让章全友来接替的事。

    进入店内，老板娘打开电脑，找出库存并打印出来。

    章全友和小李，黄师傅去仓库点货。

    货不多，除了草甘膦有几十件，杀菌的，杀虫的和叶面肥一样几件，还有一些袋装药比较麻烦数，花两个小时就点完了。

    拿着点货单和库存单对比，没有差错。

    苟兰又把欠款的几个老板电话，姓名，又把租房合同，欠帐本费用本及钥匙交给章全友。

    周炎把车停好后，就自己找个凳子坐下抽烟，公司这些事，周炎不想去插手，这些事妻子去做就好。

    周炎下车就看到苟兰马着脸坐在办公桌后：

    这女人，周炎从认识苟兰就没好感，那年周炎刚和妻子结婚半年，妻子从娘家回来告诉他小舅子要和一个外乡来的无户口无工作的女人未婚先孕结婚，就觉得此人不得了，如果不是妻子的爷爷做主，这女人未必能进徐家，周炎的老岳父发起火来是地动山摇，横竖不理的，有一次周炎送点鱼去岳父家，刚进家门，见岳父正在摔杯子，地上菜碗，菜，饭，热水瓶一轱辘地碎一地，岳母坐在地上哭。

    后来苟兰进自家公司上班，周炎倒是真佩服这女子，一个初中生，天天捏着小纸条，硬是记熟了百来种农药，又学会了配药。

    如果不是会卖药，周炎早就开除了苟兰，来一个司机钩一个，还有自己的同桌同学，一个老实的女子，硬是被她赶走。

    还有就是小舅子，周炎也是觉得够够的，当初这两人是怎样王八对绿豆，对上眼的？两人好不容易结婚了，半年后小舅子又出轨，又在外赌，那几年开客车的那个不发财，也只有他卖车还赌债，搞得一身精光。到了农资店上班后，小舅子到勤勤恳恳送货下货，从没差错，这一点到周炎到是欣赏，可卖货，跑业务就不行。唉！

    周炎看着苟兰一动不动，只好看向门外，眼不见心不烦。

    周炎见三人点好库存，妻子的表舅小李点好库存就坐在旁边休息。

    小李是妻子娘家表舅，二十五六出头，个子不高，也就160左右，瘦瘦的一小个。

    这表舅来了半年多，除了送货就出去跑业务，听妻子讲也就跑了一，二单。

    周炎也不好讲什么，至从妻子开店起，两家亲戚走马观花的来的不少，除了徐朋两口子一直在，其余的一，二个月或一年就走人，不知这个表舅能呆多久？

    周炎又看了看那个新来的师傅，四十来岁，头发有点花白，黑皮肤，一双大眼睛，穿着深蓝的外衣，一双黑皮鞋。点完货后，也老老实实坐在店外。

    周炎一看下午一点左右，

    “差不多了，是吧？那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就回去了。”

    周炎带着自家媳妇和四个下属开车到了附近一个农庄。

    章全友一看，这农庄挺大，前面院子就能停十几辆车，两排十几米长的亭子一式放着十来个圆桌，后面又是一个大鱼塘，一股活水从水管流入，鱼塘后就是厨房了。

    徐丽云去点了菜，周炎招呼大家坐下喝茶，

    “来，大家先喝茶。”

    周炎坐在主位上，章全友坐在周炎左边，苟兰给徐丽云在周炎右边留了座位，小李挨着苟兰，黄师傅挨着章全友。

    “来，大家吃起来！”

    周炎见菜上桌了，招呼自己的员工们吃饭。

    “这家鱼还不错，挺新鲜，大家多吃点，酒就不喝了。”

    老板娘点的菜挺不错的，六人吃饭，十个菜，凉拌鸡，芹菜牛肉，酸菜鱼，回锅肉，豆腐，青菜汤，一个凉拌三丝，一个小炒肉，一盆麻辣猪脚，一盘炒油菜。

    今天中午只来了周炎这桌人吃饭，菜点好，大厨就开始炒，上菜速度挺快。

    周炎吃完两碗饭后，就放下碗，端着茶杯去旁边漱了口。

    周炎不想去桌边打扰大家吃饭，就坐在旁边桌子旁，从这个位子看章全友，这小子五官挺不错的，鼻梁高挺，一双凤眼，嘴角向上扬。

    周炎仔细观察过章全友的手，180的人，手指硬是短胖的，与他高大的身形不相符合。

    招财手，又称纵革，去特点是全部手方朴直正，掌和指比例相等，各站手掌一半，综合上看很有棱角感，手指由下而上由粗而细，手甲朴直，手掌部分也呈可形，掌肉厚，有力感，有韧性，皮肤细腻有光泽。

    招财手的人意志刚强，耐力强，能坚持不懈地朝着目标尽力，而且不轻言放弃，这种人注意慎重，在人际交往中，很少草率言谈，都是通过深远谋虑以后才作决定，一旦决定很难修改，这类人很正直不圆滑，致使会有点呆板，比较不会表达本人，缺乏浪漫，也不是很会理解体恤。

    经过周炎三年多的观察，觉得章全友就是这种人。

    但愿自己没走眼。

    章全友和小李，王师傅坐车回到了门市，老板和老板娘带着苟兰回南春了。

    一顿饭吃了二个小时，现在三点多，章全友打开租房合同。

    这两个门面租金六万，还有个仓库一万七，这样一来，光这两样就将进八万，还有住房，一年小十万就没了。

    上次来帮忙跑业务时，章全友就知道小李以前没卖过农药，这半年来也就是跑业务，只跑了二家客户。

    苟兰跑了二个月业务，就只守门面，让小罗，小李去跑业务。

    章全友点开电脑上零售面，所有零售加起来没超过一万元。

    可旁边那家零售挺不错的。这不现在五点左右，又有客人上门。

    章全友想这业务只好自己跑，这零售就算了，一来小李不会零售，让他守仓库，二来再招一个零售的，先不说招不招得到，这零售业务一个月没有几万毛收入，连员工工资也发不了。

    租房合同上写着下个月1号到期，刚才苟兰说房东前几天来问过续不续签，苟兰己说要等章全友来了才定。

    章全友关了电脑，走到门面侧面的后面三十米处，这里有三个门面，是上次章全友来发现的，还好门面关着门。

    “老板，你好，你家门面出租吗？”

    “租，你什么时候要？”

    “你方便吗？我正在你家门面外，我想看一看。”

    “好，我马上下来。”

    房东是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矮小的个子，一脸的皱纹，但精气神还不错，见章全友站在门前，用湘南话说：

    “小伙子，是你要租房子呀？我马上打开给你看。”

    三个卷帘门都打开了，三个房子里连通的，第一间有个卫生间和水笼头，每一间大约一百平方。

    章全友很满意，“大妈，你房子怎么租？”

    “一起租，一年五万。”

    “我要签三年合同，一年一付可以吗？”

    “可以，明天来签，等明下午天我儿子回来，他和你签。”

    “谢谢大妈。”

    章全友帮老大妈关好了卷帘门。

    章全友走回面市时，站在门外，往后退了十几步，从这个位置看这两个门面，先租的门面临街，来往的行人都能看见，两个门面一年六万还是有点贵。

    老岳父家门面现在也算正街，一年也才二万六，这双龙镇物价挺高的，这些门面己经出了双龙镇正街，那正街上不要五万一年？

    童全友又从这个位置看自己要租的门面，这一排建筑就是个“7”字型，要租的房子在“7”字头上，只是一个临街，一个背街，房租相差这么多。

    章全友看了又看，心中很满意。

    “不错，房子面积增大，房租降，老客人也不难找自己！”

    章全友看差不多六点了，今天虽然没做什么事，感觉有点累，想去床上躺一下。

    “下班了，大家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