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一处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里，青砖玉瓦，雕栏玉砌，在黑蒙蒙的夜色中，一切都看不真切。

    灯火晦暗，小小的院落里静悄悄的。

    堂屋中却有偶尔的声音传出来。

    仔细听上去，才能听出来，那声音带着特有的回响，应当是什么电视节目的声音。

    “亘古无一，千古一帝？”

    “在吾看来，没有吾之破阵，便都莫再赘言！”

    声音先是静了片刻，突然又有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传出，其中带着些许的凄凉和不甘。

    堂屋内，一个带着老花镜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中，聚精会神的盯着不大的电视屏幕，看着里面的人和物。

    偶尔似乎是看不真切，老人还会特意站起身来，凑到屏幕面前观瞧。

    “嗯，金饰衮冕，玄衣纁裳，白纱中单，玄履金镶，每一个细节都很到位。”

    老人扶着老花镜。

    他在仔仔细细的查看着，屏幕里的每一个细节，然后和自己熟知的一切进行对比。

    “柠檬台这次看来真的是下定决心，要好好打造这款《对话古今》节目呢，居然给了臭小子这么高程度的支持。就连这些常人就算看到，也不容易分辨对错的细节，也都准备的非常到位，看来节目录制之前，一定是做足了功课。”

    老人心下有些欣慰。

    看着屏幕里，和唐太宗一同站在楼观边缘的关星，目光想要转移开来，却终究还是忍不住继续留在了关星的身上。

    “臭小子看来真的和小段说的一样，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哼！”

    冲屏幕里的关星冷哼了一声，老人再次坐在了沙发上，有些愉悦了起来。

    突然，屏幕中的太宗仰头，喊了一句话便猛然动了起来。

    “后世未留存，尔且重听闻！”

    “破阵！”

    这一声大喊，一反之前太宗的温煦祥和，来的特别突兀，让老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接从沙发上猛地坐直身体，瞪大了双眼。

    从这一刻开始，整个电视屏幕便开始了无休止的变动，没有一刻保持着安定。

    十二支马军队列齐出，二千四马军各执铁戟，歇斯底里的大喊“破阵”！

    尔后，第一阵，第二阵，以此类推。

    每变四阵，累计三变，共十二阵。

    功成，太平！

    三次变换舞动形制，十二次扬戟刺破敌阵！

    鼓声终落，十二队马军也各回本阵，一部完完整整的《秦王破阵舞》也终于完整地演绎完毕。

    曲终人歇。

    可是之前还显得非常轻松的老人，此时却是浑身颤抖个不停，望着已经重新归入平静的电视屏幕，老泪纵横。

    “这...这就是《秦王破阵舞》？这，原来，这舞、这乐，居然是这样，对，对！本就应该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老人语句都说不连贯，却还是双唇不住的张合，不停的说着。

    他的手臂，悬在半空颤抖个不停，手指无意识的指着小小的电视屏幕。

    久久不能归入平静。

    “这便是吾之《秦王破阵舞》，尔可都记下了？”

    太宗须发披肩询问关星。

    处在侧面的镜头，无法看到太宗此时的颜面，却能让人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那深深的不甘。

    而也正是太宗的这句话，似乎是提醒了老人。

    听到了太宗此问，老人浑身一僵，终于从刚刚的魔怔中苏醒了过来，一双老眼突然变得非常的明亮。

    瞥了一眼画面中同样浑身一僵的关星，老人以完全不符合他年龄的敏捷，直接抓起了茶几上面的老年手机，不由分说，直接两次按下了拨号键。

    手机自动拨打了最近通话的号码。

    电话对面的那人没有让老人久等，几乎是在刚刚响起才两声，对面就接听了电话。

    “喂？关老，您这个时候打我电话，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吗？”

    听这声音，电话的对面，赫然正是柠檬台主抓演播事务的副台长，段玉！

    段副台长在电话里称呼这个老人为关老，那么这个老人的身份？

    老人完全不跟段玉扯皮，也不回答段玉的问题，按下了免提键便道：“小段，我要这期《对话古今》的原版录制视频，你以最快的速度给我弄来！”

    段玉听到听筒中老人的要求，立马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自己的猜测没错。

    作为国内目前最顶级的考古学大师，这位关老爷子，在这个时候打自己的电话，绝不会是为了让自己照顾关星那小子这样的“小事”。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段玉立即对着电话答应了下来。

    “好，没问题的关老，看来您也正在收看关星制作和主持的《对话古今》呢。请您放心，等节目播出完毕，我一定第一时间把现场录制的视频原版原声复刻一遍，然后叫人直接通过邮箱发送给我在BJ的战友，让他亲自给您送上门去！”

    段玉的应答不可谓不尽心了。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算他如此，对面的关老还是不满意。

    “有没有更快些的办法？！”

    关老的语气苍老异常，其中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却让段玉心里立即升起了一股内疚。

    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段玉突然这样想。

    他觉得是自己没有拿出足够多的心思，没有提出一个，可以让对方以最快的速度，拿到原版录制视频的办法。

    对，只是听了关老无关痛痒的补问了一句，段玉就觉得，就是这样，都是自己的错！

    段玉心神电转。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无视了会议室中，其他人投向自己的极为诧异的目光。

    思考了片刻，才终于让他想出来了一个办法。

    段玉咬着牙道：“关老还请放心，我已经想到了办法，在节目播出完毕之后，在一个小时内，便会有人亲自上门为您送上您要的东西！”

    “很好，没有收到东西之前，我会一直等着你。”

    关老说完不等段玉答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段玉听着听筒里面“嘟嘟嘟”的提示音，心里一阵的烦躁，可是瞥见荧幕中一脸敬仰，正在和太宗继续对话的关星，所有的烦躁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