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食，邢掌柜走入书房，今天下晌讨论的投资计划，有几个问题他要好好思索一下。

    二小姐为啥要亲自来京城实施这个计划？贵川既然来了，完全可以由他去实施，就算时间不够，之后也可以交给自己。

    贵川为啥不等投资计划完成，就急匆匆北上，去开辟金国市场？现在朝廷联合金国快要灭了辽国，二小姐看好未来金国市场？可是北方的混乱一时半会还平息不了，这样做不是风险挺大吗？

    投资计划里，为啥只是第二种抵押借款兑现的责任方是京城的铺子，而第一种、第二种兑现的责任方都是熙栈商行临安铺子？

    第二种借贷的金额都不高，差不多就是铺子、宅子的价格，那些铺子都是当年叶老夫人费了不少心思买下的，经营这么多年，生意一直不错，从这个角度来说，价值是高于抵押借款的价格的，现在京城的铺子，一铺难求，更别说买了，没啥特殊情况，谁会把生金蛋的鸡给卖了？一旦海外贸易出现问题，那不是鸡飞蛋打。

    邢掌柜捻着胡顺，问题的关键在哪里呢？二小姐来京城，贵川去金国，鼓励大伙儿投资熙栈商行，抵押京城的铺子、宅子。

    贵川北上，短期内不可能回来，二小姐也不可能长期呆在京城，为啥没有指定人员接替张贵川呢？

    邢掌柜把线索一串起来，心里一沉，二小姐不看好京城市场？这是为啥呢？京城的人口众多，官道四通八达，水上运输便利，是做生意理想之地，商贾们为了在京城占一席之地挤破头。

    难道和北边的形势有关？熙栈商行在兴庆府是有商行的，北边的形势二小姐、贵川应该比自己清楚。这样一想，邢掌柜不淡定了，连忙吩咐长随去把儿子们叫来。

    很快邢又祥、邢又利俩兄弟走进书房，给老爹问安后，老大邢又祥问：“爹，您叫我们来，可是今儿你去东家那有了重要的事，要吩咐我们？”

    “嗯，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议一下。又祥，你是负责京城与临安之间运输的，二小姐这次来京，在水路这头，你有没有发现啥不寻常的地方？”

    “不寻常？不寻常？”邢又祥低头思索起来，“爹，在应天府的码头，孩儿遇到我们一艘船，船上有个几个伙计是临安的，如果说不寻常，那就是船上有很多护卫，那些护卫一看就不像普通护卫，一个个都很精悍。”

    “哦，大约有多少人？”“具体不清楚，也不好问。”这时，邢又利开口说道：“爹，孩儿那天去东家那送账簿，见前院住着十来个护卫，也是像大哥说的那样个个精悍，怎么说呢，给孩儿的感觉像军中精锐。”

    “军中精锐？”邢掌柜和邢又祥同时反问，“嗯，爹，您知道孩儿喜欢蹴鞠，偶尔会和禁军的人来一场，那些护卫给孩儿的感觉就像军伍之人。”

    军伍之人，二小姐啥时候与军伍之人有交道了，那就是说，二小姐对北面形势情报来自军中，想到这，邢掌柜心惊得跳了几下下，他定了定心神，把投资计划的内容及自己的推理分析说给俩儿子听。

    俩儿子听完，默默不语，二小姐不看好京城，认为京城有风险，所以贵川那天晚上，鼓励父亲尽可能多投资熙栈商行，与东家共享红利。

    说老实话，邢家两代人在京城经营多年，见惯了京城的繁荣，很难不看好京城市场，可从父亲的推测来看，二小姐的情报来自军中，二小姐的做派已是不看好京城，那他们确实要寻找退路，与东家共进退，是这么多年来邢家明智的选择。

    “爹爹，二小姐的做生意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既然她有那么大的魄力，全力进行海外贸易，那我们也随二小姐博一搏吧，孩儿相信二小姐。”

    邢掌柜把目光投向小儿子，邢又利赶忙表态：“孩儿也觉得大哥说的在理，孩儿也相信二小姐，我们邢家历来与东家息息相关，东家的未来就是我们邢家的未来。”

    “好，既然我们父子三人都看好二小姐，相信二小姐，那我们邢家要做这个带头人，不仅要与东家共享红利，还要显示我们与东家共进退的忠心，一举两得。”

    父子三人相视而笑，心里涌起一股雄心壮志，邢掌柜对俩儿子说道：“你们俩把自己手头的银钱理一理，我打算入十股，你们俩各占一股，以后的红利也归你们各房。”“是，爹爹。””嗯，回去准备银两吧，我们要赶在其他人前头。”

    叶凌熙收到第一笔的投资款是邢掌柜股金一万两，有了这个开头，其他掌柜也陆续投入股金，一共两万二千两。

    叶凌熙感觉良好，这个开局不错，掌柜们都这么有眼光、有信心，那这个投资计划定然不胫而走了。

    忙了两天，这天晚上，张贵川也开始计划拜访日程，准备向汴京的朋友推销一下熙栈商行的投资计划。

    突然，门口响起了叶雨的声音：“大掌柜，珍珠姑娘过来说，二小姐请您去后院。”“哦，知道了。”张贵川放下笔，穿上外袍走了出去。

    走进后院的西厢房，张贵川问道：“二姐儿，找我有啥事？”“大哥，有件事拜托你。”“你说。”“我们的投资计划里的抵押借款这个，我想，只找个别有实力的放贷人，一起抵押给他。”

    张贵川闻言默了默，开口问道：“你真打算放弃汴京的产业了？”“嗯。”

    “汴京的产业都是当年叶老夫人留下的，两代人费了很多心血，才有今天的经营规模。你真的想好了？你对朝廷这么没信心？”

    “大哥，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吗？汴京真的很难守住。”“我心里是蛮认可刘少将军的分析的，但有时免不了想，朝廷西北边军有六十多万，其中禁军都有二十多万，怎么就会守不住呢？”

    叶凌熙抿紧嘴唇，不吭声，一双凤眼认真看着张贵川，良久张贵川长长叹气一声：“好吧，你决定了，那就做吧。你说说你的打算。”

    “那五间铺子，我打算借五万两，这宅子借十万两。”“现在汴京房价高企，这个价不算高，我们的商铺、宅子都是优质抵押物，还付利息，放贷人比较容易接受。”

    叶凌熙看宋朝资料时，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北宋结束了五代十国之乱，人口大幅增长，从北宋初期到靖康之变，全国住宅均价暴涨了大约30倍，连续涨了160年。北宋后期汴京城的房价收入比，远超今日北上广。当时自己不停咂舌。

    “大哥，你能不能和高俅大人家搭上关系？”听到这句话，张贵川吓了一大跳，“你啥意思？想把抵押给高家？”

    叶凌熙看了一眼惊愕的张贵川，也不做声。

    张贵川感到头疼，他用手指掐了掐眉心，一脸无奈说道：“二姐儿，你不是开玩笑吧？”“大哥，我是想要你打听一下，他家在汴京的家人情况，看看谁合适和我们做买卖。”

    张贵川轻轻吁了一口气，等她知道高家是多么高不可攀的人家，也许她就知难而退呢。

    “好吧，这事就交给我，大概多久要？”“大哥，在你去兴庆府之前，行不行？”“我尽力吧。”“那辛苦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