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忘记了有多久，战歌团能够如此畅快的饱尝联盟的鲜血。在灰谷的丛林与河流间穿梭，杰夫的匕首上沾满了卡多雷哨兵与德鲁伊的鲜血。

    现在，部落大军，超过两万名士兵，齐装满员，带着足够的投石机和补给，云集于佛伦河畔，这条宽阔的河流，已经成为了暗夜精灵在整个灰谷的最后壁垒。

    虽然在攻击对岸的过程中已经有很多士兵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杰夫从萨鲁法尔的眼神就能判断出，这位精明的统帅已经想出了渡河的办法。

    “格鲁纳什，带着你的团去下游，不到黑海岸不要停下来。”法鲁萨尔对死亡骑士喊道。那也是战歌团与主力分开前的最后一段对话，杰夫依然记得萨鲁法尔大王与他擦肩而过时露出的信任的微笑。

    如萨鲁法尔估计的那样，暗夜精灵只是将全部兵力集中于佛伦河上游，到了下游，暗夜精灵的数量大为减少，仅仅凭借湍急的河流作为天险。

    尽管如此，当战歌团杀到河边时，为数不多的暗夜精灵哨兵依然还是在夜幕的掩护下，将一支支箭镞招呼过来。

    “举盾！”沃瑞尔高喊着，所有的战士和圣骑士们立刻举起了自己坚实的盾牌，阻挡着来自河对岸的袭击。德雷·黑石与弗拉莫·高岭站在列队的最前端，举着最为巨大的盾牌，而杰夫就躲避在着盾牌之后。再次确认了暗夜精灵的寥寥无几后，杰夫果断下达了渡河的指令，尽管后续部队还没有赶到，但抢先渡河不失是为更大的荣耀。

    于是一个由钢铁盾牌组成的移动堡垒，开始缓缓跨入齐腰深的河流之中，深夜的佛伦河寒冷而湍急，但亚兹·雷蹄立刻为兄弟们施加了自然的祝福，让每一个突击队员感到更加的敏捷和轻松。

    终于，在接近河岸时，沃瑞尔大喊一声“散开！”手持着长柄武器的被遗忘者瑟夫冈、挥舞着双斧的缺牙兽人以及长戟在手的熊猫人黎·守心已经怒吼着，率先冲上了对面的河岸，一秒钟内就已经有三个暗夜精灵哨兵倒在了他们的兵器之下。

    杰夫踏上这片潮湿的草地时，战斗几乎已经结束，超过五十名的近战队员已攻占了滩头。卡多雷的哨兵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但依然是全军覆没。

    “你为了荣耀而死，安息吧。”对着一个还在血泊中抽搐的暗夜精灵哨兵，杰夫俯下身，静静地说着。在这个长睫毛的姑娘张开嘴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杰夫的匕首已经穿过了她的喉咙，结束了她的痛苦。

    得意的向着河对岸姗姗来迟的增援部队招招手，杰夫得到了热烈地回应，血精灵猎人威特斯甚至兴奋的向天空发射了一枚照明弹。

    但杰夫随即感受到了威胁的临近，而显然来自拉文霍德的顶级刺客因瓦尔比他更早察觉到这一点。在杰夫刚准备动作之前，因瓦尔已经向着黑暗中的空气甩出了一大把扇状的飞刀，一只皮毛鲜亮的夜刃豹呜咽着倒下，在咽气前，他恢复了自己德鲁伊的形态。同一时间，杰夫感觉到了背后袭来的冷风，他刚刚来得及转身，一只巨大的灰熊就已经向他砸了下来，锋利的前爪几乎要撕开他的胸甲。奋力用匕首向着这个巨大的野兽刺去，杰夫趁着它因痛苦而后退时，翻身而起，向后翻跃几步，拉开了与这个卡多雷德鲁伊的距离。合适的距离，合适的动作，杰夫冷冷一笑，迅速出手间，烟雾弹已经在周围浓烈的散开，利用这短暂的空隙，杰夫大步向前，腾身踏上巨熊的肩膀，环过他粗壮的脖颈，利刃划过，鲜血飞溅之中，这只德鲁伊已经在绝望中倒了下去。

    然而不是每一个人都如此顺利的解决掉了袭击，杰夫环顾四周，赫然发现五十多的人突击队，早已经被不明数量的卡多雷德鲁伊搅成了一团乱麻，仅仅目之所及就已经有超过三十只夜刃豹和灰熊形态的德鲁伊在与部落厮杀，更不用数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那些身影。

    “坚守阵地！部落！”沃瑞尔高喊着，用盾牌砸开了一个正在扑向他的夜刃豹，但他的腿很快被另一只的利爪撕开了一条深深的血痕。挥舞着双斧的缺牙兽人左右受困，而瑟夫冈刚刚要前去支援，他那暴露出骨骼的肩膀，已经被一只夜刃豹撕扯住了。唯一还在挣扎的是高岭牛头人弗拉莫，他的利斧猛烈的抵抗着夹攻而来的暗夜精灵们。圣骑士艾薇妮亚倒是并不惧怕这样的偷袭，圣光在她周围环绕，让这些德鲁伊无从下手。

    杰夫的处境也越来越糟，夜色给了这些黑夜中的战士最好的掩护，甚至连杰夫都看不清他们的行踪，直到自己的脚踝被一只夜刃豹重重一击，随后，血盆大口就已经向他的背部袭来。在倒下的时候，杰夫的耳畔响起了兄弟们的嘶吼和战栗。

    但他的痛苦仅仅持续了几秒钟，袭击他的那只夜刃豹就已经失去了呼吸。努力推开那逐渐冰冷的尸体，翻身而起，他看到了射出那致命一击的猎人威特斯，然三个强壮的身影此时如雕像般站立于宽阔的佛伦河面上。格鲁纳什、尼·达耶与拜尔·穹角，三位死亡骑士彼此保持着距离，在他们站立的地方，寒冰已经不断蔓延，最终冻结了整条宽阔的河流。而这凝固的河面，就成了战歌团突破河流的最佳通道。一时间，威特斯带着爆炸小效果的羽箭、萨文·汀的毁灭之箭、若木的寒冰之球、伊斯凯的闪电链，以及数不清的箭镞和魔法，在河流上方的天空中织起了一张密集的网，暗夜精灵的德鲁伊们被迫撤回黑暗之中。

    在这密集的火力掩护之下，战歌团开始大规模的渡河。恶魔猎手安格斯与大法师若木走在最前列。战歌团在半小时内，完全渡过了佛伦河。

    “部落的渣滓们！你们这是自我毁灭。”一个清朗而坚定的声音从远处森林的方向传来，杰夫转过身，看到了那个在森林边缘的身影，站在一片氤氲的月光之中，杰夫还是能判断出那是一个有着亮紫色长发的女性卡多雷，她周身的羽毛和自然元素的修饰，证明她正是刚刚发动突袭的德鲁伊之一。她的身边，幸存下来的德鲁伊已经聚集起来，发出阵阵嘶吼。杰夫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再次发动突袭，因为在阵型严整的战歌团面前，如此小规模的突袭将是自取灭亡。

    “你们终将失败，我们的大导师玛法里奥·怒风已经来到了灰谷。”那个卡多雷似乎不想停止自己的叫嚣。

    “让你们的大德鲁伊来面对我！堕落王子之剑期待畅饮他的鲜血！”格鲁纳什的突然啊暴喝令杰夫也为之震撼。

    “你这个无知的死亡骑士，你的死亡之力在他面前毫无胜算！你将对抗的是整个大自然，趁你还有机会，滚吧！部落的渣滓！”女德鲁伊嘲讽道。

    显然这句话激怒了格鲁纳什，这位死亡骑士高举起寒光四射的掠霜使者，声音坚定而高亢：“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将把它刻在玛法里奥的墓碑上！”

    “奥古斯·羽爪，”女德鲁伊的声音依然高昂：“你们这些渣滓最好记住这个名字，因为这是你们噩梦中都会回荡的名字！”话音刚落，她身边的德鲁伊已经先后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墨色的森林中。在所有人离开之后，奥古斯也迅速变身为夜刃豹，留下一个闪亮的背影。

    重新集结起的战歌团，迅速收集起坐骑和补给，开始疯狂向西面行军，格鲁纳什和拜尔冲在队列的最前面，用寒冰冻结他们经过的每一条小溪和每一座池塘，兵团如履平地般飞驰着。

    一个多小时后，在黎明的微光中徐徐闪亮的暗夜精灵建筑已经出现在杰夫的视野中，那是一座修建在湖心岛上的城市，宏伟的庙宇与坚实的建筑将整座岛屿装饰的典雅而庄重。那里就是暗夜精灵在灰谷的政治文化中心，阿斯特兰纳。

    不过此时，阵阵硝烟正从这座城市中缓缓飘出，原本属于暗夜精灵的紫色旗帜正被部落的红色旗帜所取代。成群的部落卫兵守在通往这座湖中岛的唯一的桥梁之上，有不少的科多兽正驮着沉重的货车，向城里前进。显然，阿斯特兰纳已经成为了部落的领土。

    “萨鲁法尔大王的命令！”一个强壮的兽人斥候驱赶着自己的森林狼突然出现在战歌团的面前，格鲁纳什打出了停止的手势，这个命令被一级一级传达了下去，全团最终都停止了下来。接过了斥候手中的信封后，格鲁纳什迅速的打开，迅速浏览之中，将这份信递给了拜尔和杰夫。

    “萨鲁法尔大王要求我们向南前进，为占领阿斯特兰纳扫清南面的威胁。”格鲁纳什说的轻描淡写，但每一个部落战士的脸上都流露出对即将到来的胜利的渴望。

    “那么你的命令是？将军。”拜尔的独眼里闪烁着微光，而杰夫相信自己的双眸也是一样。

    “拜尔，集结队伍，向阿斯特兰纳南面搜索前进。”格鲁纳什看着与自己一样高大的死亡骑士拜尔吹响号角，随后他寒冰一样的眼神转向了顶级潜行者杰夫：“杰夫，挑选你的侦查分队吧，我需要你在黎明时分的森林里充当我们的眼睛。”

    “交给我吧，猛牛。”杰夫依旧以旧称相待，以表达自己对旧时光的感慨。

    格鲁纳什没有特别的反应，稍后他还是挑了挑眉毛，示意杰夫可以开始选人了。

    侦查分队的人选杰夫心中一直有数，因瓦尔·拉文霍德当然是第一人选，能够随时变换身形的德鲁伊亚兹·雷蹄也是不错的人选。猎人威特斯也被杰夫选中，这个动作迅捷的辛多雷一直是个奔跑健将。而除了这三人以外，一位与恶魔猎手一样使用埃辛诺斯双刃的辛多雷潜行者也被选入了队伍当中。虽然仅仅是下士，但从他刚毅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是一名老兵。

    离开主力之后，杰夫带领这支侦查分队迅速深入了南方那看似无边无际的森林。初日的晨曦刚刚洒下来，森林的深处依然是阴冷和恐惧的氛围，但这位征战多年的兽人潜行者无所畏惧，他一直坚持奔跑在最前列，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如此大步的飞奔，那个背着一双埃辛诺斯的血精灵却能始终保持着在他身后半米的距离。

    “你叫什么名字，下士。”杰夫忍不住问道。

    “塞拉，长官，塞拉·牧云。”血精灵的声音有点沙哑，而且显然被询问的猝不及防。

    “不用叫我长官，”杰夫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加入战歌团的？”说话间，步伐依然迅速。

    “几年以前，推翻加尔鲁什之后，我就光荣的加入了战歌团，自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沃瑞尔军士长麾下。”塞拉提到沃瑞尔时，显然带着一丝笑意。

    “德拉诺的老兵了。”杰夫赞许的点了点头，暗自窃喜自己没有选错人。

    “百夫长，前面有情况。”亚兹·雷蹄的突然插话，让所有人在一瞬间就停了下来。

    密集分布的树木当中，一条土路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要么是年久失修，要么就根本没有经过系统的修筑，而其上密密麻麻的脚印引起了杰夫的强烈警觉。不需要靠太近，脚印的主人就已经一目了然：细长的是暗夜精灵军靴的痕迹，熊掌和豹爪印不言而喻，除此之外，杂乱的车辙显示这些暗夜精灵还有弩车跟进。

    “兄弟们，跟上去！”杰夫低吼一声，所有人立刻带着兴奋的步伐，沿着这条土路追击了过去。

    最多二十分钟，侦查分队就已经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一片幽闭的圆弧形山谷，就静静地躺在这片茂密的森林之中。古老的暗夜精灵神庙和雕塑，似乎在向来者倾诉着悠久的往事。尽管大灾变给这里带来的伤痕一目了然，但神庙的神圣与庄重依旧如初。

    让杰夫感到震惊的不仅仅是这座深藏于此地的古老神庙，还有集结在这一片谷地当中数目众多的暗夜精灵军队。从服装和配饰上看，他们来自不同的军队，有装备精良的哨兵，有皮甲银盔的德鲁伊，也有大量普通的卫兵和巡逻兵，当然，几辆庞大的弩车最先引起杰夫的注意。

    “大概有多少人？”杰夫低声问。

    “四百，没准更多。”清晨的阳光正在一点点加强自己的能量，这似乎让塞拉很兴奋，他眯着眼睛扫视着前方的谷地，自信而果断。

    四百个重新聚集起来的暗夜精灵部队，虽然杂乱无章，但只要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只要休整足够的时间，他们完全可以出其不意的袭击阿斯特兰纳，甚至可以夺回战争的主动权。

    而就在这时，令杰夫担忧的事发生了，他的目光里清晰的看到了那个叫做奥古斯·羽爪的女德鲁伊出现在了这支五花八门的暗夜精灵队伍当中。在当前环境下，这个女德鲁伊就是一个足够强有力的领导者。

    没时间再犹豫了！杰夫立刻转头对威斯特说：“立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萨鲁法尔大王，暗夜精灵还没有被完全打垮！”血精灵猎人转身离开后，他又急促的转向了亚兹·雷蹄：“立刻飞回去通知猛牛团长，急行军来这里支援。”

    “那你们怎么办？”亚兹关切的问，说话间他已经化身为一只猎鹰。

    “做一个部落该做的！”杰夫冷笑着，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在亚兹离开后，杰夫、因瓦尔和塞拉，三位经验老道的潜行者，分散进入了这座刚刚被打亮的山谷，轻手蹑脚，潜伏到了弩车阵地附近。在轻松解决了卫兵后，杰夫下令用匕首斩断弩车最重要的部分——车载强弓。随着弓弦被斩断，这些原本威力强大的武器注定成为一辆辆摆设。

    然而给杰夫他们的娱乐时间并不充分，在他们还在醉心于谋划刺杀掉一些漫不经心的暗夜精灵卫兵时，熟悉的号角声已经传来：战歌团来了。

    上百名猎人、术士和法师已经占据了山谷的两翼，在山谷的正面入口，拜尔正用力的吹响他胸前的号角，他的死亡军马身侧，是战意高昂的艾薇妮亚和瑟夫冈，缺牙兽人与沃瑞尔也带着阵阵战吼走上前来，毫无疑问，这群暗夜精灵已经没有退路。

    “姐妹们！坚守阵地！大德鲁伊会来救我们的！”奥古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在她的号召下，暗夜精灵们还是行动了起来，围绕神庙中央最大的一座雕塑，这几百名暗夜精灵士兵集结了起来。杰夫这时才有心思审视这座巨大的白玉般半透明的雕塑，这是一只壮硕的，拥有白鹿身躯的男性德鲁伊雕塑。

    思考了良久杰夫才意识到，这是暗夜精灵的梦境之神、森林之王塞纳留斯的雕塑。

    “顽固果然是暗夜精灵最重要的品格。”声音从上空传来，格鲁纳什骑着他的冰霜巨龙，悠然的出现在了暗夜精灵们的上空，声音平稳而坚决：“但是战争对你们而言已经结束了，部落大军已经占据了整个灰谷，你们的大德鲁伊已经背叛了你们！放下武器吧，我们没必要进行无谓的杀戮。”

    他的话显然是有用的，因为杰夫明显看到卡多雷军阵中开始出现了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嘈杂声愈加激烈起来，就连那个非常勇敢的女德鲁伊，也慌乱的左顾右盼着。

    “别听他的胡说八道！”奥古斯的高声呼喊立刻压制了这一阵喧闹：“灰谷还没有沦陷！灰谷还有我们！还有大导师玛法里奥·怒风！”她的声音近乎绝望。

    “哦？是吗？你们最敬重的塞纳留斯就矗立在这里。”格鲁纳什说着，冰霜巨龙已经来到了这座雕像的同一高度，地面上的暗夜精灵弓箭手紧张的瞄准着这个牛头人死亡骑士，但谁也没有敢放出第一箭。

    似乎并不在意个人的安危，格鲁纳什依然在进行着他的说词：“让我们看看，你们的神会不会来拯救你们！”话音刚落，掠霜使者和寒冰使者同时出鞘，一道叉状寒光闪过，这座不知道在此地矗立了多久的塞纳留斯雕塑，已经分裂成无数块，带着哀怨的轰鸣声就地坍塌，为了躲避飞石和碎屑，下方的卡多雷士兵不得不四散奔逃。

    “瞧瞧你们虚伪的信仰吧！艾露恩？玛法里奥？在部落的铁蹄面前，都是虚无缥缈的梦幻！”格鲁纳什冷笑着，零星的哄笑声从战歌团中传出，但大多数部落士兵脸上浮现出的是疑惑的表情，甚至连杰夫本人也在思考：这样做真的有必要吗？

    望着这些魂飞魄散的暗夜精灵士兵，杰夫不由自主的解除了潜行状态。战争对他们而言已经结束了，即便是有少数如同奥古斯一般坚强的卡多雷还打算一战，也已经无法构成威胁。战歌团已经获得了一场不流血的胜利。杰夫的心头开始跳跃起欢快的歌。然后，格鲁纳什口中的一个熟悉的词汇让他惊在原地如同那座残存的雕塑。

    “开火。”格鲁纳什的声音缥缈如幻觉，放佛这道命令不是下达给任何人，而是格鲁纳什自己的自言自语。但是一阵齐整的拉弓上箭的声音，已经从峡谷上方传来，杰夫一抬头，看到的是一大片穿插在战歌团的法师、术士和猎人之间的被遗忘者弓箭手，清一色的盔甲和服装，让人不寒而栗。而在另一边，不少被遗忘者弓箭手也出现在了山谷入口处的战歌团两翼，一样是训练有素，整齐划一。

    到这时杰夫才明白，格鲁纳什的那道简短的命令根本就不是向战歌团下达的。这支不知何时何地冒出来的被遗忘者部队，才是他命令的对象。

    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在杰夫和整个战歌团面前，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正在上演。带着火焰或者黑暗力量的羽箭，精准无比的刺穿每一个在疯狂奔逃的暗夜精灵的身体。哀嚎声，咒骂声，以及战歌团部分成员的叫停声汇聚在一起，毫无疑问，这是一首绝境之歌。

    如果说摧毁塞纳留斯的雕塑是为了摧垮很多卡多雷的心理防线，格鲁纳什无疑已经达到了目的，这些绝境中的敌人已经基本丧失了抵抗能力。那么接下来的下令开火是为什么？这不仅没有丝毫荣誉可言，这简直就是耻辱！于是在大约三十秒钟后，杰夫终于忍无可忍的站了出来，张开自己的双臂，面向山谷之上的被遗忘者们大声呼喊着，丝毫不在乎自己有被误伤的危险。

    “停火！停下来！你们这群屠夫！我以部落百夫长的名义！停下来！“他的声音之沙哑，很快被淹没在这绝望的洪流中。讽刺的是，这些被遗忘者的箭术真的很精准，自始至终，没有一支箭伤害到杰夫，唯一受伤的，只有他被喊哑的嗓子。

    屠杀持续了不到半小时，四百二十二具暗夜精灵的尸体已经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那座残破雕塑的基座下，带着浓重血腥味的风吹过这些插满箭镞的尸首，残缺的塑像在这些尸体映衬下更显得诡异而凄绝。

    没有与格鲁纳什争辩些什么，杰夫的眼底全是灰色，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对同样一脸哀伤的小耳朵使了个眼色，后者知趣的拿起了火焰喷射器。

    听着背后传来的劈劈啪啪的尸体燃烧的声音，杰夫不敢回头去看。他曾经见识过无数残酷的战争，但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胃在翻腾。这也是第一次，战歌团在获得了胜利时候，没有呐喊，没有战吼，只有绝望的死寂和沉默。

    “尽快赶往黑海岸，这是萨鲁法尔大王的命令。”格鲁纳什的语气里依然是轻描淡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杰夫什么也没有说抱怨，他只是习惯性的传达了命令，然后一如平时，整个战歌团开始了高效的行军，只是这一次，士气不在，欢畅不在，灵魂不在。

    杰夫以为在这一天里他见识了人性的残酷，但他错了，所有战歌团的成员都错了。因为当他们以最快速度来到黑海岸时，发现战争已经结束了。

    部落并没有能攻占海对岸的世界之树泰达希尔，因为当战歌团赶来时，每一个人的眼底都映满了熊熊烈火，是的，他们看到的，是一棵已经陷入火海当中的世界之树。即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杰夫的耳朵里仍然充斥着来自海对岸暗夜精灵的妇女和孩童发出的绝望嘶吼，以及在风中肆虐的烈焰升腾。暗夜精灵，艾泽拉斯最为古老的种族之一，达纳苏斯，艾泽拉斯最高水平的文明之一，已经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不管是谁下达了这个疯狂而恐怖的命令，部落都已经犯下了种族灭绝的大罪，泰达希尔的毁灭，无疑会让联盟彻底的团结起来，他们会拼劲最后一点力量来向部落复仇，至死方休。

    杰夫，部落的老兵，此时居然在黑海岸边摊坐下来，面对着海对岸正在焚烧和凋零的参天巨树，哭的像个孩子。而他的身后，战歌团，为部落立下赫赫战功的部落勇士们，纷纷都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战盔，一起为海那一边正在逝去的生灵们默默哀悼。

    战争，正随着这一轮爬升的烈日，逐渐洒向整个卡利姆多，整个艾泽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