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炮火从飞艇上喷射而出，带着焰尾直奔不远处的恶魔军团，在这些张牙舞爪的恶魔群中迸出撕裂的爆炸和轰鸣。

    尽管死伤惨重，这些狂热的恶魔还是不愿意撤退，他们拼死守护着身后那一扇扇的燃烧着绿色火焰的传送门，以及远方从幽深峡谷中卓然而起的那座巨型墓穴。这座高塔似的墓穴通体放射出绿色的邪焰直冲天宇。

    那里就是萨格拉斯之墓，燃烧军团入侵艾泽拉斯的能量源，凭借对这座古老神殿内强大能量的占据，燃烧军团的法师们可以源源不断的开启巨大的时空传送门，将他们的军队从不同的空间汇聚到艾泽拉斯来。

    据说燃烧军团入侵并占领破碎海滩仅仅用了几分钟的时间，而现在，如果部落与联盟不能阻止他们，那么他们占领整个艾泽拉斯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在飞艇的掩护之下，部落大军已经开始向前方的高地发起了冲击。

    德雷大步向前，高举起战斧，他真心希望自己能够与沃金大酋长并肩作战，但让他感到难堪的是，这位高大的巨魔酋长几乎战无不胜，双刀上下闪耀，恶魔的绿色在他欢畅的笑容中飞溅着。而他的身边，萨鲁法尔大王和贝恩大族长也在不断的挥舞着自己的武器，在这些勇猛的领袖面前，恶魔们如纸片般倒下。

    虽然残余的恶魔还在抵抗，但是谁都阻止不了他们被赶下背后那段陡峭悬崖的命运。

    奋力劈开了一只地狱徘徊者的脑袋，德雷擦了擦满脸的血污，然后他注意到了在悬崖的下方，那道幽深的峡谷之中，成群的恶魔正在古墓的大门口聚集起来，而在峡谷的另一边，密布着一支数量庞大的联盟军队。

    “联盟！联盟这次总算没有失约！”沃瑞尔冲猛牛喊道，语气里充满了兴奋。而后者则向着艾克斯·暗矛的方向挥了挥手。

    “艾克斯，让我们居高临下来掩护这些联盟！”听到了猛牛的命令，艾克斯立刻转头高呼道：“暗羽狙击营，该我们了！”在他的口令下，以萨文·汀为首的术士、猎人和法师们已经站到了悬崖的边缘，密集的箭雨和火球开始从高处倾泻而下，刚刚准备正面对抗联盟的恶魔军团不得不躲避来自侧翼的火力。

    不少没有提防的恶魔瞬间倒在了箭雨之下。德雷甚至听到了来自联盟的冲锋号角中伴随的欢呼声，他心里清楚，联盟一样英勇善战，在部落的有力掩护下，联盟一定能拿下萨格拉斯之墓！

    然后，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直刺人心的笑声，从古墓的门口扩散开来。德雷的内心告诉自己在哪里听到过，然后他身边的沃瑞尔就立刻证明了他的判断：“古尔丹！”喊出这个名字时，他看到那个绿皮兽人恶狠狠的咬了咬牙。

    “联盟、部落，可笑的名字！”古尔丹低沉的声音如他的笑声一样咄咄逼人：“你们天真的以为能躲避命运？现在，你们的命运来找你们了！”这个邪恶的化身一袭黑色的术士长袍，萦绕着的绿色邪能的法杖在他手中挥舞着。

    有那么一个瞬间，不管是部落还是联盟都停止了呐喊，几秒钟的寂静让德雷清晰的听到了由远至近的沉闷震撼声以及空气搅动的声音。

    然后那泛着绿色的天空像是在一瞬间被黑色所取代。不用太仔细看就能辨认出漫天飞舞的，是一群群长着翅膀的恶魔。这些拥有蝙蝠翅膀的人形生物发出尖啸声，足以唤起最伟大勇士内心的恐惧。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掺杂着的机械运作声，数量惊人的恶魔簇拥着数个顶破天宇的巨型魔能机甲正在缓缓前进，浑身流转的魔能几乎掩盖了它们的黑色本体。

    “部落！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沃金大吼道，他尖细的双眸中渗透着对战斗的渴望，“为了部落！”

    “为了部落！”在每一个部落勇士的响应下，部落红色的大军向恶魔们义无反顾的席卷而去。

    “艾克斯，对空射击！把这些邪能魔蝠打下来！”猛牛怒吼着。但为时已晚，铺天盖地的魔蝠已经呼啸而下，尖牙利齿撕开了不少法师和猎人的喉咙。显然，这些恶魔是有意识的优先攻击部落的远程火力。

    一团巨大的冰霜从部落阵中升起，凌然入空，将一大片魔蝠迅速冻结成一个个冰块，然后坠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来自达拉然的法师若木，略微肥胖的身躯灵活的移动着，手中不断释放着冰锥和火球，每击必杀。但即便如此，这些魔蝠又从四面八方聚拢起来，填补了之前的空当。

    “他们太多了！”沃瑞尔冲猛牛呼喊着，而后者已经看到了部落大军逐渐被侵蚀的边缘——越来越的部落勇士不断倒在密集的恶魔脚下。而在那些恐怖的巨型机甲面前，甚至连强大的萨尔都已经力不能支。然而对燃烧军团来说，这显然还不是真正的绝望。一阵悠远而撕裂的号角声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从恶魔军中传来，所有的恶魔都停止了动作，带着惧怕的眼神退到了两侧，为声音的主人让出了一条道。

    “部落的渣滓们！欢迎来到地狱！”一只并不高大的尖角恶魔，浑身披挂着坚硬的全身甲，强壮的双蹄踩着响亮的脚步声，从恶魔群中走了出来，展开蝙蝠般的双翼，他覆盖着鳞甲的双臂随着双翼舒展，尖细的指甲极大的延展了手臂的长度。

    “我是燃烧军团恐惧魔王先锋军卡扎兰将军，你们最好记住我的名字，因为你们将带着这个名字去见你们那可悲的先祖！”说着，恐惧魔王挥了挥他的利爪，两道圆形的传送门就已经在他身后形成，包括一个身披重甲、四足行进的丑陋深渊魔王在内的恶魔大军，又一次蜂拥而出。

    “大酋长，让我为您摘下这个丑家伙的首级！”猛牛挥舞着自己的战斧，跃马向前，向着恐惧魔王冲去。

    但在猛牛能够靠近他之前，数只高大狰狞的毁灭守卫已经挥舞着燃烧的火炬，挡在了他和卡兰扎之间。这些巨大的羊头怪物让强壮的猛牛也显得瘦小不已，但这位英勇的死亡骑士毫无惧色，他的战马呼啸着直奔其中一只毁灭守卫的脚下，猛牛高举起左手，伴随着他的怒吼，一阵死亡锁链伸展而出，将四五只毁灭守卫硬生生拽倒在地，然后右手的战斧如狂风般掠过，恶魔的羊头脑袋应声坠落。

    来不及为团长的英姿欢呼，德雷赫然发现部落大军的侧翼和正面已经完全陷入了恶魔的包围之中。

    沃瑞尔率领下的第一道防线早已荡然无存，四分五裂的防线缺口下，是数不清的部落尸体。德雷顾不得自己胸口浅浅的伤口——如果不是优良的盔甲，他绝无可能还站在这里——拼死舞动双斧，干掉了一只恶魔守卫，透过脸上厚厚的血污，他看到成群的地狱徘徊者已经扑向了后排的‘暗羽狙击营’，一名巨魔法师几乎是一瞬间就被这些吸食魔法的生物榨成了干尸，而另外一位血精灵猎人则在一秒钟内被恶魔守卫的大斧削掉了脑袋。即使如若木这样强大的法师，也明显在躲避围攻时显得气喘吁吁。

    虽然行动缓慢，但当那些巨大的魔能机甲终于来到部落大军面前时，几乎毫不费力的就摧毁了部落最后的阵型。那长达数米的长柄武器一轮挥舞，就将数名部落士兵击飞出十米开外。萨尔这样强大的萨满，调动起的元素之力也仅仅能够延缓这些巨大怪物的步伐。而贝恩·血蹄的近战招式，根本无法打穿这些钢铁巨人的外壳。

    “大酋长，我们被包围了！”空灵而犀利的声音来自希尔瓦娜斯，这位女妖之王和她的被遗忘者卫队最擅长远程打击，但是在面对蜂拥而至的燃烧军团时，明显表现出了无力。正如她所说，部落大军已经陷入了恶魔的重重包围，现在，轮到部落的残余力量被逼上悬崖了。

    让德雷感觉到更绝望的是，他的耳畔明显听到了自远而近的炮弹呼啸声，是的，燃烧军团正以不顾误伤友军的方式，向部落发起炮轰。

    第一轮邪能炮弹落下的时候，几乎没有惨叫声发出——因为被击中的士兵已经在一瞬间就化为了灰烬。

    作为来自黑石氏族的战士，在黑石氏族加入钢铁部落的过程中，德雷有机会接触到各式火炮，他甚至能够通过炮弹的飞行声音，判断出即将出现的着弹点。而此时，他已经清晰的判断出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枚炮弹的落点，而那个落点是一处高地，威风凛凛的希尔瓦娜斯女王正在那处高地上弯弓射箭。

    “小心！”顾不上什么身份头衔，德雷已经下意识的飞身跃起，直扑希尔瓦娜斯。他强壮的身体轻而易举的将毫无防备的女妖之王撞开了数米远，而在德雷再次跃起的瞬间，炮弹已经落在了他的身后，幸运的是，化为灰烬的只有他身后那件棕色的披风。当他费力的爬起来，却看到了希尔瓦娜斯直视着自己的坚定眼神，那赤红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感激。

    “你叫什么名字，灰皮兽人。”希尔瓦娜斯的声音似乎直接穿透到了德雷的心中。

    “德雷，德雷·黑石，黑暗女士。”没时间去找更合适的称谓了，在得到了德雷的答复之后，希尔瓦娜斯抬起头，这一次，德雷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绝望和动摇。他顺着女妖之王的眼神看去，几乎被惊呆在原地。

    大酋长沃金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引以为傲的一只獠牙已经从中间断裂。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贝恩正在搀扶着施法过度的萨尔摇摇晃晃的前进着。在更多的地方，部落的勇士们还在奋战着，但谁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这场战争不可能再胜利了。

    一阵带有逼人寒意的号角声从希尔瓦娜斯的口中传来，伴随着她的召唤，绿色的天空中突然绽放出银白色的裂口，数只拥有纯白色羽翼的天使从那裂缝中华丽降临，手中的利剑放射出刺眼的光芒，即便是数量众多的邪能魔蝠也不得不暂时避让。

    就在这个间歇，德雷听到了希尔瓦娜斯尖利的呼喊，虽然那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命令。

    “撤退！部落的勇士们！向南边撤退！”希尔瓦娜斯说着，她的死亡战马已经遵从她的召唤来到主人的身边。这种白骨构成的生物在生前是优秀的坐骑，死后依然如此强劲有力。从血泊中救起奄奄一息的沃金，希尔瓦娜斯带头向南面冲去。所有的被遗忘者卫队将他们的弓箭全部对准了南面的恶魔，为他们的女王清扫出一条道路。而高空中负责火力掩护的飞艇，也开始下降高度，向南面的恶魔们倾泻火力。

    “战歌团！上飞艇！”猛牛呼喊着，在他所指的不远处，一架特制的部落飞艇正在迅速下降高度，多达十数条悬梯已经被抛洒下来。德雷看到了这架飞艇除了前端的狼头设计外，在飞艇两侧都绘有鲜艳的地精头像。在猛牛的指挥下，战歌团的士兵们开始有序向飞艇靠拢。

    但是这个距离，对于德雷而言，实在是太远了。他正在茫然无措中，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把他拉了起来，坐在了自己的科多兽上。德雷一扭头，看到了娴熟驱赶着科多兽的牛头人萨满，他浑身的水图腾装饰显示了他治疗萨满的身份。

    “跟我走吧！新兵！”牛头人萨满的声音低沉而沉着：“如果你想活命的话。顺便说一句，我是伊斯凯·暗角。”

    在撤退的一路上，德雷看到了太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战友们的尸体，其中就包括几小时前还与自己热情攀谈、相互调侃的黑石同乡乌鲁格，这个灰皮肤的兽人胸前插着一把洞穿了后背的长矛，而死亡并没有能让他最后闭眼，那双棕红色的圆睁怒目，几乎瞬间就刻在了德雷的心里。

    突围本身就是以一部分人的死亡，去换得更多人的生还。但是，似乎看出来部落的意图，恐惧魔王卡扎兰的毁灭守卫们一直在追击着。德雷回过头，看着背后密集而至的火雨席卷着溃退中的部落。

    “坚持住，兄弟！”伊斯凯低吼道：“我已经能看到海岸线了！”

    牛头人萨满说的没错，在德雷视线的尽头，绿色的大地边缘，黑色的海面上，一支被遗忘者的舰队已经在海岸边待命了。但是在部落残兵的背后，恶魔依然在穷追不舍，按照这个速度，部落将无法安全登船。

    似乎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止德雷一个人，因为他看到跑在附近的艾克斯和几个士兵已经明显降低了速度，谁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一群渣滓，还真以为自己赢了。”艾克斯勒住了迅猛龙的缰绳，转身面对着逐渐接近的燃烧军团，脸上满是蔑视和嘲讽。在他的周围，熊猫人米白已经召唤了治愈龙柱，而数十个没来得及撤向飞艇的猎人和法师已经不顾浑身战伤，聚集在了他们两人周围。

    “艾克斯！别做傻事！”猛牛的声音中高空传来，撕裂而悲痛。但此时已经升空的飞艇，已经什么都做不了。

    在地面上的猎人在杂乱的人潮中，根本听不到战友的呼唤。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吹响了悬挂在胸前的那根骨笛。稍微对猎人有所了解的人都明白，那是猎人在召唤自己的所有野兽加入战斗。在艾克斯的带领下，所有的猎人都吹响了自己的骨笛或者号角。于是在几秒钟内，成群的霜狼、雷霆蜥蜴、魔暴龙、蝙蝠、裂爪鹰，像奔向猎物一般义无反顾的扑向了列阵推进的恶魔们。在野兽们的身后，是他们朝夕与共的主人们。

    每一个猎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笑容，也许是想起那些并肩狩猎的日子，也许是想起某个夏日中偶遇这些野兽伙伴的瞬间。至少，在这最后一次的冲锋中，猎人和野兽，都从未对彼此有过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