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象:Sinkaby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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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英国伦敦郊外。

    树林密集的簇拥着,草丛将四周包围看不见一点缝隙。只有一条寂静的道路开辟在树木之间。向里面望去似乎能给你的目光染上这道路上所有的人迹罕至的气息。

    树林中有一个老旧却有兼顾的建筑物。从结构来可以看出是一座教堂。

    维纳斯教堂。

    阳光斜射在教堂墙上有些映像派风格彩色玻璃上,再被染上了各异的颜色后才被准许撒在教堂内部的大理石地砖上。

    带着深棕色沉淀的异常纹路的木椅整齐的排列在教堂的两侧,十字形室内的中心,一个身型娇小身着纯白色修女服的女孩子双手紧紧的抓住傍边黑色修女的手。

    “哇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姐姐又瞒着我出去了啊,她不是说下次出去的话会带上我一起的吗?”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修女服的帽子下传了出来,然后女孩子抬起头,将金色微微卷起的发丝从阴影当中解放了出来,充满着委屈的如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修女。

    如同洋娃娃的脸能够激起任何人的怜惜,但这仅仅只是对不熟悉这个女孩子性格的人才会有作用。

    “莉蒂丝大人,狄原大人只是去处理事务了而已,我也已经将狄原大人的话传达到了,还请您不要这样了。”修女微微皱着眉头,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被她称呼为莉蒂丝大人的少女。

    “啊啊啊啊每次都是说下一次,姐姐真的是大笨蛋啊啊啊啊啊。”莉蒂丝将脸上那副楚楚动人的表情如同撕下食品包装袋一样丢弃了,生气的跺着脚。

    “那么……”莉蒂丝在发泄出一分钟的愤怒后,深吸一口气,将表现出来的情感全部咽下,转而对修女问到。“姐姐这次又是去处理异象(AbnormalPhenomenon)的吗?”

    “不是,是比那更危险的事务,所以狄原大人吩咐我如果她有需要可能要您将【教典】为她送过去。”修女将那位“狄原大人”吩咐的事情转述给了莉蒂丝。

    “姐姐的教典?需要那种东西?”莉蒂丝的眼神中生出了疑惑,“不是说这次不是去处理异象的吗?”

    “这次必须要狄原大人去处理,因为那不仅仅是异象,而是——现实。”黑色的修女的眼睛中显露出一刻异样的感情,但随即,她的眼睛便转而望向了教堂顶上的镶嵌着无法描述的图案的七彩玻璃。

    “……”

    “这样的话一开始就带着我不就行了。”莉蒂丝嘟着嘴向教堂后的门道深处走去。

    “这位小姐,能否将您的帽子摘下来呢?”乘务员用英文低声的向面前的一个穿着打扮极其奇怪的人询问。

    从身下的女款白色运动鞋,过膝的黑色长袜,以及似乎是什么学校学生制服的短裙,乘务员可以判断这位客人是女性。

    这位客人的上身穿着如同霍格沃茨魔法师一样的黑色长袍,里边穿着似乎是和下身的短裙配套的制服。兜帽紧紧的盖住了这名客人的面貌,不过就算不戴兜帽也看不见,因为她还戴着黑色口罩。

    她没有带任何一点行李,有的只是正拿在她手上的一本英文书籍,乘务员看清了封面上写的单词,是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长篇小说,《飘》(Gonewiththewind)。

    乘务员其实不是非要去要求这位客人摘下兜帽,毕竟这位客人好歹也是头等舱的乘客,可是这似乎是碍了其他人的眼。一个胖胖的商人怀疑她是什么可疑份子,所以要求乘务员去确认一下。

    这种无厘头的要求可真是……

    乘务员放下了心中的抱怨,将注意力重新的放在了面前的这个女性面前。

    她显然是听见乘务员的问话了,纤细而修长的手将手中的厚书合上,然后左手从抬起,拂向压在头上的黑色兜帽。

    当那黑色的的兜帽被摘下的那一瞬间,白金色的长发从中散落出来,杂乱无章,但是依旧动人,似乎像天上的繁星一样还闪着光亮。

    她将头转了过来,仿佛是红玛瑙一般都淡淡的红色瞳孔注视着乘务员,然后再用右手扯下戴着的黑色口罩。

    洁白的肌肤从中完完整整的露了出来,似乎一触碰就马上会破开。肌肤的厚度是否能保护血管都成了疑问。或者她整个人都是水做的也说不定。看起来就是十几岁的少女。

    粉红色的,没有任何修饰的嘴唇微微的颤动着,少女生动婉转的声音进入了头等舱每一个客人的耳中,即使很小声,但那显得声音中有一股柔弱的感觉,正是这样反而讲空气击穿,传到了每一个在场的人的耳中。

    “请问,有什么事吗。”

    淡红色的眼睛眨动着,少女长长的睫毛使眼睛更加的生动。少女如同神明和人间最美的女子生下来的半神一样美丽,乘务员看的发神,愣了一会才找到借口推脱。

    “你……成年了吗?”乘务员这才注意到这个乘客的身形,和样貌,绝对是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欸?我已经成年了哦,我已经二十岁了。”少女拍着自己没有任何可以代表自己成年了的证据的胸脯这样骄傲的说到。

    “啊哈,这个身体好麻烦啊。”似乎是听见了少女这样小声的抱怨着。

    问话简简单单的结束了,乘务员简单的和少女攀谈了几句,倒是不怎么尴尬的将话题圆满结束。

    少女结束谈话后又重新的将口罩和兜帽带起,将那份世间少有的可以和绝美的景色相提并论的风景线隐藏起来,重新变回了那个可疑的装束。

    她没有理会傍边被她的容貌所震撼到的其他人的声音,如同待在自己的世界一样,重新的打开了自己手上的《飘》。

    窗外拂过云雾,但很快被机翼划破。

    我有些失神的走在大街上,就像百鬼夜行中的行尸走肉一样。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有思想的肉块罢了。

    四周从视野模糊的边缘慢慢的向后划去,根本没有注意到。也不想要回头再去重新看后面已经过去的景色。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我的双腿无力的在人行道的平砖上拖拉着,运动鞋的鞋底与平砖相接的缝隙摩擦,但那棱角终究不会是被我磨平。

    我不想去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仅仅是回想,那个场面就让我恶心的想吐,还让我的喉咙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群体是这样的东西。

    说到底人类是群居动物,只会为了自己的种群而行动。就像误入黑蚂蚁穴的红蚂蚁一样,只会被排斥,这样的异类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团体。

    我甚至觉得自己不会对那个冤枉我的男的生气,因为如果说我也处在他的立场的话,如果我也很冲动的话,我大概也会做出那样的事……

    但是这也只不过是我自己觉得自己理性大度,实际上我对自己心中所想的什么是最清楚的。自己这样的想法只是强加在自己心里的决得自己无私的安定剂,心里到底有没有恨意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家门口的巷子。我听见巷子深处的纸箱子那里发出熟悉的猫叫声,透过厚厚的镜片,我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秋天看见的落叶那样轻轻的跳起,向我扑过来,温柔的在我的脚边蹭了蹭。

    “拿铁啊。”我蹲了下来,伸出手去抚摸着原本是白色毛发却变得有些灰白的猫。

    这是我家门前巷子里的流浪猫,一共有四只,住在附近的老人和小孩子们常常来关照,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特别喜欢我,难道说我身上有木天蓼的香味还是怎么的。

    它们是想夏目漱石那样写出什么《我是猫》(吾辈は猫である)来讽刺我的人生吗。

    附近认识的老人看见这一幕便笑眯眯的说什么让我来给它们取名字什么的,我也以非常没有技术含量的名字凑了个数。

    这只白色的叫做拿铁,因为牛奶也是白色的原因。另外三只中灰色的那只叫做摩卡,另外两只褐色的叫做卡布和奇洛,不知道它们跑哪去了,是在哪里大冒险吗?

    还真是羡慕呢。

    拿铁用头蹭了蹭我的手,脏乱的毛发上的灰尘蹭到了些许在我的手上,还是跟以前一样淘气呢。

    比起和人打交道,我更喜欢和猫打交道也说不定,因为即使它们在讽刺嘲笑着面前像个傻子一样对它们献殷情的我说些什么,我也听不懂。

    我从裙子的口袋里将钥匙拿了出来,打开了面前这家有些异样风格的小酒馆。

    实际上这里以前还是咖啡厅,虽然现在也有卖咖啡,但是实际上来说应该不算咖啡厅了,因为我做的点心什么的实在是不太好摆上台面。

    一进门门上的响铃便发出清脆的鸣响,阳光斜斜的射入阴暗的店面,将深灰色漂白成了淡灰。

    我熟悉着店里的每个角落。

    我绕进柜台打开储存材料的冰箱,将冻得冰凉的牛奶盒取出,然后倒在白色的盘碟上。常温的盘碟也被染上了一丝丝冰凉。

    推入了微波炉,在确认好可以将其加热至常温的温度后,我靠坐在柜台里面的高脚凳上,双手撑起下巴,看着在店面门口徘徊着不敢进来的灰白色的拿铁。

    它们平时也很乖呢,都不会进店里来搞破坏,还是说它们是在厌倦店里着股我所察觉不到的人与社会的气息呢?

    我发着呆,和平常一样,这个时候才会感慨为什么一天会过的这么漫长。

    只是说,微波炉加热牛奶完毕的“叮”的一声再将我拉回到了现实,但是实际上也只过了不到一分钟而已。

    要是我也能变成猫就好了,也有了那一份去依偎在某人怀里的权利。

    我将乘着牛奶的盘碟推到了拿铁面前,它将身体靠近微微的蹭了蹭我的手。

    或许这就是猫需要应对的社会关系吧。

    我拉扯着四肢,让被压抑着的身体放松,然后想起了晚上还要继续开店的事。

    “现在睡会吧。”抬头看了墙上的挂钟,却才发现今天的日子连一半都没有过去,自言自语的,这样像谁给谁听期待着“那你好好休息”这样的答复一样说着话。

    但却不会有人答复,我的面前只有摩卡的那灰白色的身躯而已。

    摩卡在店门口好好的享用这午餐,我想也没人能够打扰它了吧。于是将店门锁好,通过店内的楼梯回到地下室。

    今天的一切并没有影响到我,这点是真的。或许“语言是刀剑”这样的比喻没有错,但是即使是刀剑刺入尸体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吧,只会让尸体更腐烂,让人恶心罢了。

    但是这点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毕竟我控制不了别人不对尸体产生恶心的感觉,所以就任由发展又怎么样呢。

    我倒头栽在床上,身上依旧穿着学生制服。

    实际上我根本没有任何睡意,但我现在只想这样做出这个动作,这样无力的倒在床上,什么也不去想。

    然后眼睑就开始变得沉重了。

    我不敢去睡觉。

    因为有东西席卷着我的全身,当我准备入睡时,我的身体就会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然后在那个世界里经历着某些事情。

    或者说我的身体来到了某个地方。

    当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如同每次醒来一样,汗水将我的后背浸湿,我忘却了在梦中所见到的一切。

    我不明白一直在折磨我的梦魇是什么东西,但是我的内心里一直都有这预感。

    我将要前往那个我梦中出现的地方,看到我的内心所隐藏着的那个东西。就在不久之后的将来。

    狄原绚合上了书。

    淡淡的红色瞳孔将温柔的目光透出窗外,看向飞机所降落到的这片大地。

    “终于到了呢。”轻轻的,淡粉色的嘴唇用纯正的英文发音感叹道这样一句话。

    狄原等待着,周围所有的人都已经全部离开,才默默的站起身来。

    她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抽出来,才发现有人给她打了十几通电话,但因为刚刚在飞机上,所以一个电话都没有成功打通。

    但是狄原只是轻轻扫过上面显示的来电人姓名,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正当狄原准备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的时候,电话再一次的响起。

    这样不接的话也不是办法,反正那个家伙还是会一直打的吧。狄原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确定了这还是那个家伙打来的骚扰电话,然后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啊啊啊啊姐姐你终于接电话了为什么这次又把我留在这里了啊上次不是说好下次一定不会瞒着我悄悄出去了吗?”

    里面出现了那个名叫莉安雅特·莉蒂丝的少女的声音。狄原微微的皱眉,然后将手机的听筒远离了耳朵。

    “这一次任务比较紧急,这点我已经拜托修女转达给你了吧。”狄原仰起头做出烦恼的样子,那个家伙相当的不好应付。

    “这不完全是先斩后奏吗?希望姐姐下次能亲口给我说。”莉蒂丝的声音充斥着不满。

    “跟你说了的话你绝对会跟过来吧。”

    “所以说一开始就不打算带我去啊。”莉蒂丝似乎生气了。

    这也没办法,这次的行动我这边要尽快完成才行,如果这边没有得到解决的话应对那个东西会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啊,所以不带她来也是因为想尽快把这边的问题解决。

    这就是狄原不带莉蒂丝的原因,当这个事情定下来的时候,狄原就知道那家伙会像这样打电话来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带上她一起了。

    “没办法,这次这边的事情我想尽快解决,这个事当初给上面提交的报告只办理了我一个人的手续,补办的话赶不上这边目标的搜寻。我已经叫人帮你办理手续了,到时候去那边汇合就行了。”狄原长叹了一口气。虽然说带那家伙一起的话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但是狄原也不是说完全食言,虽然向上面提交了莉蒂丝的报告,但是申请得用几天,所以这次即使是带莉蒂丝过来也无法将【圣器】与【教典】带上,所以便让莉蒂丝负责这边结束后去那边时带来自己那本危险的【教典】的任务。

    “……”

    莉蒂丝没有说话,如同实在判断狄原这番话的真假。

    “啊哈,所以到时候就拜托了。”狄原见莉蒂丝没有说话,以防她再说些什么,便先下手为强挂掉了电话。

    “那孩子为什么就这么喜欢我呢。”狄原无奈的笑了笑,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走到了飞机内客舱的走廊上面。

    接下来她需要去取客舱的【圣器】。

    在【教典】与【圣器】中稍微做了一些犹豫,在权衡了利弊过后狄原还是选择了【圣器】,毕竟狄原的【教典】太过于危险,不便于随身携带。但是因为【圣器】带上飞机的话大概会令人怀疑,而且可能还会引起恐慌。狄原的行动要尽量避开平民的目光。

    这是作为一个神官最基本的守则。

    狄原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那个带着淡淡不寻常纹路的十字架从自己的衣服中拉出来。

    象征着维纳斯教堂中凡纳拖摩教会(phantom)的十字架上的纹路中,似乎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狄原将兜帽再一次的拉低,将面前戴着的口罩整理了一下。

    将书放进了外面长袍平时存放教典的口袋,然后才向飞机外边走去。

    实际上这次的任务狄原也觉得有些棘手,虽然那个反应是大概在这个城市,但是要在这么大一片地方找到一个带有那个反应的人实在是海底捞针,但这个人是必要的关键,否则几天后的那个任务会有极大的风险。

    以前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或许再过几天,人类支配这个星球的日子就此结束了也说不定。

    “拿一下行李。”狄原简要的向负责行李托运的人展示了一下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和自己的证件,承运人看见那个证件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请跟我来。”承运人在确认了狄原的证件后将狄原的行李拿了出来。

    一个很长的如同高尔夫球袋的包,一把用素色布料包裹起来的长杆一样的东西。

    狄原将布料拂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是一把带鞘的剑。

    这是单开刃的单手剑,不过既然是单开刃的话,或许叫刀或者长刃更加贴切吧。

    另外的黑色袋子里的东西可是更加危险。

    狄原将剑斜挂在自己的后腰,然后背起沉重的黑色袋子,微微的点了点头,隔着口罩给予了承运人一个美丽动人的微笑,不过谁也看不到罢了。

    四周的人会因为狄原这引人注目的打扮而投来目光,但是若是没有这几层遮挡,狄原会更引人注目吧。

    狄原也有考虑去把自己白金色的亮眼头发染成黑色,但是莉蒂丝用“不行不行,这样姐姐就不是姐姐了”这样抽象的理由强硬的将狄原阻止了。但这样的话以后行动就更方便了吧,至少不用戴着兜帽了。

    狄原耸了耸肩,果然纵容那家伙不大好,所以还是找机会吧头发染成普通的颜色吧。要不等这次任务结束,就悄悄去伦敦那家有名的……

    这样想着平静而又普通的话题,将精神放松到极致的狄原突然感觉到附近的气息有那么一丝不详。

    警觉的目光从红色的瞳孔中射出,将兜帽的帽檐扬起,迅疾的扫过附近走过的人群。

    没有不对,但刚刚确实感受到了,有什么在看着自己的目光。那种直视这自己内心的感觉,绝对是不会有错的。

    “看样子你也行动起来了吗?也对,毕竟那个家伙算是你的朋友吧。”狄原的嘴角又一次在口罩之下扬起,但是这次不是那么动人的平静微笑。

    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头果然又开始剧痛,看样子这一次也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大概是从前一段时间开始,我就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劳累还是怎么的,每次都睡眠都不会安稳,醒来过后头更是会传来一阵一阵的剧痛。

    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也才睡了两个小时而已。但却仿佛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那个梦的长度绝对不是两个小时的程度。

    总是感觉最近的精神不太正常之类的。

    我坐在床沿上,左手扶着剧痛的额头。身上的学生制服已经被我的汗水打湿了,不换掉的话会感冒的吧。

    身上黏黏糊糊的好难受,虽然说早上是已经洗过澡了,但是晚上还要开店,这个样子似乎也不太行吧。哪有店家的服务员会一身汗去代课啊,虽然我不是服务员,不对,我大概也勉强算个服务员?

    反正这家店的一切都是由我来打理的。

    如果说今天早点开店的话也大概等到下班期吧,但是还有好长时间的空闲呢。

    一天还真的是说漫长呢。

    我将学生制服脱了下来放进卫生间的水槽里,实际上里面的内衣也全部透了。

    在衣柜里找到换的便服后草草的开着花洒将身体洗了一遍。甚至说头发上的泡沫好像都有些没冲干净的样子,摸起来发丝还有点滑溜溜的。

    反正后面再用浴巾擦一遍就行了。

    然后把冲洗身体前摘下的眼镜戴上,抓起床上的手机。

    打发打发时间吧,还真的是很无聊啊。书柜上的小说都翻过几遍了,或许可以现在去书店买几本,但是身体有些发软,头更是昏昏沉沉的,虽然已经用说冲了一遍,但是还是不想出门。

    手机的消息栏很普遍的弹出杂乱的新闻,真不知道一些日常的琐事为什么也能作为新闻出现在显眼的位置,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无聊呢。

    我趴在床上,食指卷着一束头发的尾端看着手机。

    实际上看久了手机眼镜的近视肯定又会加重吧,为了不重新去配眼镜而产生花销,所以我尽量的控制自己不看手机的。

    但是这样确实会让人觉得时间变快了,就像遥望星空的时候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一样吧,不过星空倒是没那么容易能够看到了就是了。

    说起来不知道冰箱里的柠檬够不够,上次好像剩的都不多了,要不出去买点吧。

    总算是找到点事做了。我放下手机,这样也不用盯着手机屏幕无聊的度过一段枯燥的时光了。

    我换上了上午穿的那双运动鞋,就穿着这一身刚换好的便服出了门。

    头发打不打理也无所谓,打理起来也麻烦。

    用手指当做梳子草率的梳理了一下,把翘起来的发段按了下去,但是似乎还是有些微微翘起,害,管它呢。

    正准备出门。

    电话铃声响了。

    我的手机号码根本没人会打过来了,如果电话会响的话,猜都猜得到是谁打来的。

    倒不如说对象只有一个,所以说完完全全猜都不用猜,答案是百分百的吧。

    手机屏幕亮起的来电人没有备注,但是那个号码我一看见头就开始痛了起来。不接的话也不是什么办法,毕竟不接绝对会找上门来的吧。

    我靠在门上,紧闭着眼睛用拇指接通了这个电话,然后将手机放到耳边,连那个喂字都还没说出来,就听见对方匆忙的声音。

    “喂!小唯。”对面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明明都已经知道他的本性是什么样子的了,却还是在那里和我套近乎吗。

    “叔叔,干嘛。”我尽量的控制着我的感情这样问道,但是实际上他想要干什么我都已经一清二楚了,他打我电话的目的也只有一个。但我现在却要装模作样的表现出平静。

    这也算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吧。他是我爸爸的弟弟。

    明明从爸爸那都听说已经消失了几年了,却在那个事件结束后又出现了,借着分遗产的理由吧我从家里赶了出来,现在只有住在以前爸爸妈妈在开的咖啡厅的地下室里。

    还好这个地下室原本就设计的是可以住人的样子,所以住着不大辛苦。

    而原本住的公寓却被叔叔卖掉还了赌博的债,然后将爸爸妈妈他们所有的财产都卷走了,以我的唯一监护人的名义。

    现在我拥有的也就是这家店和这家店仓库里的那些价值不菲的酒了。

    “那个,叔叔在外面欠了点钱,能不能帮叔叔个忙啊。”对面说完这句话过后居然还笑了笑,真不知道怎么有脸笑的。

    “上次我不是就说没钱了吗,而且爸爸他们的遗产你全都拿去了吧。”我讥讽般的无声苦笑着。

    “你看你住的那家店也可以卖嘛。”

    哈哈哈还真是的。

    还好没告诉他那些酒的事情,不然他可能就动手来抢了吧,如果是要求我卖店的话,房产证件都在我这边,我不卖那家伙也没什么办法。

    希望他不会做些出格的事情。

    “不可能的,这家店不可能卖的,就算卖了那些钱你也会拿去赌吧。”我十分坚决的表达了我的态度,然后便把电话挂掉了。

    如果那家伙找上门来的话,我就可以报警了。

    但是那家伙之后肯定会来找我的麻烦吧,一想到这里头就开始痛了。

    我打开了房门,但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出去,而是将头探出去看了一下,确认了那个家伙没有在外面守着我才真真正正放下心走出门。

    我很讨厌他,即使是我唯一的亲人。

    因为在我心目中我并不孤独,我所认为的我的亲人都还活在我的记忆里,即使他们只是一瞬间的出现了,但是他们仍然在。

    我仍然是想过着那样的平静生活的,但是都是因为那个家伙,所以我丢失了那份平静。

    所以我讨厌他。

    我将门反锁,将钥匙放进口袋。又有些强迫症似的去隔着卫衣的口袋抓着钥匙,就像害怕钥匙丢了一样。

    然后我死死的用拇指按住手机的电源键,点击了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关机。

    这样就安静下来了吧。那家伙即使是再打来电话的话也听不见甚至是不知道了。这样的我也许就安全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只是想简简单单的逃过这一刻就行。

    呼吸了新鲜空气过后那股脑子里的烦闷就暂且消失了,什么嘛,空气是让人遗忘过去的东西吗,要是真能让人忘却的话就好了。

    我低着头,让附近和我走过的人即使是在看我也不会看清我。长长的刘海将我的前方错杂的挡住,从眼睛框的上方搭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害怕别人的目光了呢?因为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我的。我的表现又是否是合乎礼仪了呢?我害怕别人认为的我。所以我不想被人看着,我不想被人评价。

    反正也是恶语。我也不想要再听下去了。

    啊……

    脑子里一瞬间的涌上来了往事的回忆,但那些东西越想忘记,我的心里却越是去在意那些东西。

    踏出来的每一步都很重,没有那种理所应当的轻松。仿佛是每条腿上都被绑上了十多公斤的铁一样,每迈出一步都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好难受。

    我低着头这样子走着。

    “诶诶?是小唯吗?”

    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叫了我的名字。甚至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唯的人。

    我惊慌的抬起头,我实在想不到是谁会这样叫我。

    面前的是一个男生,比我高大半个头的样子。被染黄的头发微微的卷起。下面则是让我感到十分熟悉但却又无法想起的面庞。

    我惊恐的看着搁这镜片他打量我的眼神,那份试图从我身上找出什么都眼神让我感到恐惧。

    “啊……啊那个,是我啊,崔宇海。”或许是看出了我眼神中的疑惑,那个男生不再从我的身上寻找熟悉感,而是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名字,的确是有印象来着。

    我陷入了比较久远的记忆,那还是小学的时候,一个同班还是我同桌的文静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的面庞逐渐的与面前的男生重合,只不过那份文静的感觉与他现在的样子完全打不着一点关系了。所以我才没有认出来吧。

    “哈哈哈也是呢,我变化很大吧,毕竟长大了。小唯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经常一起玩吗?”

    他笑着谈论着过去的事情,而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过去的那个我已经死了,而现在的我只不过仅仅是个夺取了以前那个我的灵魂占据了这副身体的丑陋的家伙而已。

    我没办法面对那份侃侃而谈,就如同我们之间有着一层可悲的厚屏障那般。我无法去接触他言语中描绘的记忆。而他的那份记忆也无法让我陷入回忆之中。

    像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的两个国家一样。

    我微微的开口,但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如同陌生人一样。

    或许吧,当两个人成为朋友只是因为他们正好在时间的那一刻汇聚到一处,而当他们再度经过时间的洪流而分道扬镳过后。时间将他们带到不同的岔路口越走越远。最后就会变得这样生疏。

    获许是察觉到了。崔宇海感觉到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开口说道:“感觉小唯你变了很多呢,以前不戴眼镜,我差点没认出你。而且,感觉你变得内向了啊。”

    我变得多吗?这也难怪吧。毕竟我的灵魂的形状都已经被扭曲了,又从何而来的不变呢?

    我躲闪着他看向我的目光,仅仅的只是因为礼貌而轻轻的回了一句“你不也是吗”,这样如同对陌生人的话语。

    “那个……好不容易碰上,交换个联系方式吧。”他贼贼的笑了笑,这份笑容倒是与我脑子里的他有些相像了。

    他将手机拿出来,然后等待这我说出我的电话号码。

    我用很轻很轻的,仿佛是不想让他听见的声音,说出了一串数字。

    他的手指在我说出每个数字的同时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然后将他的手机放回口袋。又如同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继续说道:

    “小唯你不用上学吗?”

    你不也一样吗。我在内心里笑着回答到,但是现实却只是冷冷的说出了“生病了而已”这样简要的话语。

    然后,受不了这份尴尬与冰冷气氛的我迈开脚步,擦肩而过的同时,我们没有一个人的余光有在看着对方。那种摩擦并没有发生。

    不知道为什么的脚步变轻了,如同想要拼尽全力逃跑一样,我离开了这个地方,用异常的速度。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超市的。我只知道自己被突然勾起的回忆包围了,然后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然后等我从多如麻的回忆中翻身喘过气来的时候,我就到了。

    害怕再一次碰见熟悉的人,我躲着人流,就像在社会当中的流浪者。

    我尽快的寻找着要买的东西,然后观察着周围人的脸,确保没有在我记忆中的样子。

    然后将买好的东西结账后,如同刚刚得手的小偷一样,着急慌张的跑掉了。要是被保安看见了,一点会被误以为是扒手然后被拦住吧。

    实际上用很快的速度跑了一小下,但是只是这样跑了小一段距离就开始大喘气了。左侧腹也开始出现绞痛。

    不由得将脚步放慢了,然后才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跑,我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跑。是害怕那份尴尬的气氛,还是说是怕看见曾经熟悉的人企图从我的身上找到他们的回忆而失望的表情呢。

    我不知道真实的我是怎么去想的。

    我提着装着牛奶和柠檬的塑料袋路上,听着塑料袋因为我双手的甩动而发出来的声响。

    汽车尾气那独特的气味涌入我的口鼻,很平静,但是却有一阵想要干呕的感觉。

    有什么异物在我的脑子里般,让我平时很简单的动作做出来都会有很难受的感觉。

    凭借着将要落地的大脑将我向前面牵引。我也正是随着这份牵引的力才得以前行。

    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多钟,明明感觉出门没过多久,但其实时间就是这样确乎是流逝了。

    有的时候明明很在意时间而时间却走的很慢,但往往到这样没怎么在意时间的时候时间却逐渐的慢下来了,大概就是这样。

    几乎是刚刚踏入门口,然后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时钟看见了时间。然后整个人就如同虚脱了一半躺倒在床上。将手上的塑料袋随意的丢在床边。

    将脸蒙在床铺上大口的呼吸着将难受的身体放松,然后才将头用下巴撑起抬头。

    感觉得到,大脑内的血管在随着心脏跳动而击打着节奏。让我感到眩晕。

    但身体早已经如同机械一样,我重复着平时做出的动作。站起身来,顺着通向上面酒馆的楼梯。

    从原先有员工时存在的员工休息室的长凳上拿起搭在上面的黑白的服务员的服装。然后用瘫软的手将身上的衣服胡乱的扯下。再把那套服务员的制服套在自己身上。

    这件衣服其实并不合身,穿在身上有些松垮,但是这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看了看镜子里的我,然后将练习了很久才掌握出来的笑容摆上,才显得更加精神了些。

    用橡皮筋将披在身后杂乱的黑发也稍微整理了一下,确定好了样子还勉勉强强能看得过去后,伸手去拿了放在员工休息室桌子上的隐形眼镜盒。

    这副隐形眼镜是以前前父母给我配的,说着什么要不要戴隐形眼镜什么的。强制的给我配的。后面就一直有在配换新的,和我现在戴的黑框眼镜一样。

    做酒馆里的工作的时候还是戴隐形眼镜比较好,因为方便不容易掉,但主要原因还是来店里的客人说着什么戴隐形眼镜比较好所以才戴的。但是平时我戴的还是这副黑框眼镜,原因是因为隐形眼镜戴到室外的话风吹会让眼睛痒痛起来,这样不方便在户外活动。所以日常的时候我戴的还是黑框眼镜。只有像现在准备工作的时候才把隐形眼镜拿出来。

    洗了手过后把黑色的眼镜摘下,虽然视角变得模糊了,但是凭借着触摸还是可以分得清隐形眼镜的正反两面。

    用手指将眼睑张开,然后慢慢的把镜片附着于眼睛都正中央。

    这个过程就像赋予光明一样。让我模糊的眼睛变得清晰起来。

    我舒展了一下四肢,走出员工休息室来到了服务台这边。

    现在的时间也只不过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酒馆人多的时间是晚上。这么早开店也没有什么意义。但反正是闲着没事,这样或许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这样想着,开始清洗量杯之类的工具,虽然平时静置都是倒放的,杯内也不会有什么灰尘。但是清洗这个过程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将银色的摇壶放在吧台上。

    实际上店内的装修原先也是和咖啡馆那样的,的的确确让人看起来没有酒馆的风格。

    但是我没有闲置的钱去特意的来一个酒馆式的装修。

    店内从向外的玻璃窗处射入细微的阳光,但并无法照亮全部阴处。使店内有些阴暗,不过这也才下午,所以我也不准备开灯。

    我将前门打开,将头探了出去观察了一下,确认了叔叔并没有在店门口等着我。不过他来我也可以报警的,所以给自己打了打气,有如同平时一样吧店面开了起来。

    将挂在门上的标牌的休字取了下来,换成了营业中这一面。

    明明已经四点多钟了,天空还是没有一点红色,照平常来说应该找就被染红了把。

    我走回柜台后坐在上面。双手支撑着脸,向门口无神的看过去。

    耳边没有任何声音,有的只是不断传入耳中的挂钟轻微的清脆声响,在无声的寂静中显得明显,但这有节奏的声响并不能将我从发呆中拉出来。

    街上估计已经出现放学的学生们了,但是离光临酒馆的成年人的下班时间还要一段时间吧。而且平时开门的时间相当的晚,所以这么早没来什么人也很正常。

    将撑脸撑的有些累的手放下,然后整人趴倒在桌子上。

    看着放在柜台上的摇壶上金属色上反射的我的样子,然后继续发着呆。

    如果有客人开门的话门会碰到门框顶上的铃铛,所以即使不用看也能知道有没有客人进来。即使是这样的怠慢的工作态度也不会出现没有接待客人的差错。

    但是就是这样我已经完完全全准备打发时间的时候,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门开撞击到门框上面铃铛的声音响起,清脆的在店内回荡着。

    一边想着这么早这么会有人的我一边站起来想要看清进来的人。

    但是来的人并不是客人。

    她们穿着和我上午穿着的一模一样的学校制服,而且正好还是我有些熟悉的人。

    似乎是看到柜台有人,带头的一个——白洛非常礼貌的问道:“请问,即墨同学是不是住在这里呢?”

    然后我的动作将我的脸全部暴露出柜台与房间里的阴暗遮挡。

    在对面看见了我现在的模样,这幅平时不常见的模样后,那两个人似乎都愣住了,但也只是一两秒。随后发出了惊讶的“欸”的叫声。

    我感到有些难为情。左手手不自觉抬起的遮挡住了左脸。

    “是即墨同学吗?”白洛将脸向我凑过来。似乎是为了看清我的相貌。

    但是被同学看见了的话,会被嘲笑吧,会被说是淫乱的人的吧,毕竟在酒馆这种地方工作,酒馆就很不正经吧。我的头埋的更低了,但余光瞥到了将脸伸到柜台里的白洛同学,我还是点了点头。

    “欸?为什么要遮住啊,我觉得很可爱哦。即墨同学的样子。”她将凑过来的脸缩回去,然后站在柜台前笑着对我说道。

    “……”

    她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可爱。明明是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明明一副呆样的。

    “嘿嘿嘿,没想到居然可以看到即墨同学这么可爱的一面。”白洛同学如同一只小恶魔一样笑了起来,难道学校那副样子只不过是伪装,这才是真实面目吗?好可怕。

    “你……白……班长,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我寻找着适合我叫对方的称呼,最后还是觉得叫班长或许比较合适,直接用你或者叫名字有些太不礼貌了吧。

    “啊啊啊这个啊,白天的事情轩轩想找你道歉。”她闪开露出跟在后面的另一个女生。同样穿着一样的学生制服,她就是白天那个被吓到了的女生。

    “对……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她看见白洛闪开了,显得有些惊慌,然后非常慌乱的跟我道着歉,然后弯腰向我鞠躬。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诶诶诶?!不要啊,不用道歉的,这不是你的错。”我赶紧绕出柜台扶住她,她那个阵式好就如同要鞠躬直到碰到地面了似的。

    再说了,这件事情确实不是她的错,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王聪是因为我才那个样子对你的,真的很抱歉。”

    我看着慌忙道歉的她。原来是来帮那个家伙道歉的吗,那个家伙算什么东西,自己的事情还要别人来帮你道歉。

    “嗯,那个,即墨同学,因为今天王聪同学那样对你,轩轩以为是因为她才发生那种事的,所以来找我想办法来这跟你道歉的。”白洛在旁边跟我讲起了这件事。

    原来她不是为了那个男的来道歉的吗?

    “没……没事的,你也不用道歉的,又不是你这样公开的冤枉我的。”我面对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有些紧张了,这种时候话似乎也开始变多了。

    “没有的,真的很抱歉。我小的时候对那些飞的昆虫有些恐怖的记忆,所以一直很怕这些……要是我不被吓到的话,王聪他才这样对你的,要是我能勇敢一点去早点克服那个阴影的话……”

    我看到她提到昆虫两个字的时候眼前很明显的出现了一道阴霾,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却如同死水一样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一定是很深的恐惧吧。

    虽然我怕狗,但是我的恐惧远远比不上她提到昆虫两个字的时候眼神中所出现的那份害怕。

    “没事的。哈哈哈哈这点小事而已。”我大度的笑了笑,她眼前的阴霾才慢慢变得稀薄。

    让她所梳的八字刘海下的可爱面庞变得明亮了一些。

    “但是,他会发这么的火也有可能是我之前拒绝了他的表白。”

    这孩子又说出了什么惊人的消息,拒绝了那个家伙的表白吗?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如同贤明至极的君王做出的壮国之举一样明智。

    “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往自己身上撇啊。不用这样的,这不是你的错。我确实也因为不熟悉班上的人而没有发现那两个人是其他班的才没有阻止他们。要说应该是我错,让你被吓到了。”

    “可是……”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样子,我打断了她的话。

    “别可是了。对了,这里虽然是酒馆,但是也有咖啡。你们两个如果不担心晚上睡不着觉的话,要不要来一杯,我请客。”我笑着对白洛和那个女孩子说道,但这时露出的笑是训练出来的肌肉反应还是说发自内心的,我就不清楚了。

    “欸?可以吗?”那个女孩子发出询问。

    “没事的。”我将磨好的咖啡粉放入滤纸中,然后伸手去拿热水准备手冲咖啡。

    “感觉……即墨同学很温柔呢。”白洛在旁边看着我说。“你觉得呢,轩轩?”她转头问向那个女孩子。

    她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是在看着我,然后轻轻的说到:“即墨同学是个很好的人呢。”

    “没有了,我才不是……”我将咖啡推到两个人的面前,随便一提,他们两个已经在吧台的对面落座了。

    “脸好像有点红呢。即墨同学不会是害羞了吧。”白洛带着点玩味的语气说道。不对不对,这绝对跟白天看见的那个正经的家伙不是一个人吧。

    而且……当着面讨论自己的话,谁不会害羞啊,还说温柔什么的。

    但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感觉到我们三个人之间都气氛似乎是不那么生硬了。那个女孩子也告诉了我她的名字(在意识到没有自我介绍之后),陈轩轩。

    很可爱的名字。跟她一样可爱。

    她们两个人似乎是想和我聊上天,但我的聊天技能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所以说经验值倒退了不少。但如果她们聊到我熟悉的东西,比如什么什么书啊,我倒是也能生硬的和她们聊上几句来。

    “话说这个店只有即墨同学一个人吗?即墨同学可真能干啊。”白洛笑着对我调侃道。我则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没有啦……只不过苟且偷生而已。”我出口的话则是越来越小声,最后甚至连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

    白洛同学则是不紧不慢的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才慢慢的继续了话题。

    “那个……即墨同学明天会去学校吗?”我对于白洛同学提出来的这个询问感到有些意想不到,目光则转向了白洛同学那边。

    只见她又回到了白天在学校里看到的那个老实巴交的样子。

    “……”

    我沉默了许久。

    实际上今天白天那种事情发生我第二天再回去的话场面会变得更加尴尬吧,所以也许不回去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我的眼睛在于白洛同学的眼睛对视的那一刻,我的内心突然得到了一种安稳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如同一柄船锚一样让我漂浮的心境稳定下来,沉淀下去。

    我淡淡的目光注视着白洛同学的眼睛,那眼睛里还有这期望。于是,我回应了她的目光。

    “会去的……吧。”

    不是很坚定的答案,明明想让这个答案变得坚定,但最终我还是没有让自己这么做。还是给了自己后悔的权利,给自己留了退路。

    太怯懦了,我在心中默念着。然后看见白洛同学露出的很灿烂的微笑。

    “嘿嘿嘿,谢谢,咖啡很好喝。”白洛同学又一下子脱去了那份气质上的严谨,又回到了刚刚的闲暇的样子。

    “对吧,轩轩。”似乎是考虑到了一旁的陈轩轩同学的尴尬处境,她非常识趣的往那边抛向一个话题。

    “嗯……咖啡……很好喝,谢谢。”莫名奇妙的又被鞠一躬。

    “小唯,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开门了啊。”这时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然后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店门的铃铛也响了起来。

    白洛和陈轩轩同学也顺着声音往门那边看去。

    是一个看起来很祥和的大叔,我比较熟悉,毕竟这位大叔是我店里的老常客了,以前我父母在的时候都是经常光顾的老主顾。

    “大叔,还是一样的啤酒吗?”我十分平静的用服务态度向那个大叔问到。

    “嗨,不要这么见外嘛,好歹我也有名字。你这个服务态度可不礼貌哦。”大叔则是笑呵呵的回答道。

    “诶?小唯,这两个小妹妹是你的朋友吗?”大叔这才发现吧台前坐着的白洛和陈轩轩。

    “算……是吧。”我的目光迅速的扫过两个人,然后回答道。

    “诶?小唯终于也交到朋友了啊。”摆出一副很感慨的样子说道。

    “为什么……即墨同学对那个人就可以这么任性的交流,对我们则是一副拘束的样子。”白洛同学不知道怎么的摆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即墨同学,你不会是大叔控吧?”白洛同学抓住我的制服领子回头看了一眼大叔然后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陈轩轩同学似乎也有些吃惊白洛同学的反应。

    话说大叔控是什么玩意啊!我怎么可能是!

    “不是。”

    我很坚决的回答了白洛同学的提问。

    “啊,小唯,这样我可是很伤心的。”大叔似乎听见了我们的对话,笑着开着玩笑这样插嘴道。

    “我可以告你性骚扰的,我可是未成年。”我对那个大叔进行回礼。

    “好了,不跟你玩了,老样子。”那家伙总于是识相的闭嘴了,然后做到了旁边木桌旁边的椅子上。

    我将装生啤的大玻璃杯从木柜里拿出来清洗。然后朝大叔坐的方向提醒道:“这次吐在店里可是要罚款的。”然后那家伙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清洗你留下来的呕吐物可是很麻烦的。

    “总感觉面对工作时候的唯同学不一样呢。”陈轩轩同学突然用轻轻的声音这样说道。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直接叫了我的名字唯。

    然后又十分紧张的说道“对不起叫了你的名字”这样的话。

    我则是觉得这样的陈轩轩同学很可爱的样子。

    “没关系,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不知道我的微笑加上回答能不能让陈轩轩同学放松一些。

    “偷跑啊。”似乎微微的听见有人小声的这么说着,但是大概是我的幻觉吧。真是自我认识过剩。

    “走吧,轩轩,就不在这里打扰即墨同学工作了。”不知道为什么白洛同学变得有些许焦躁,她这样对一旁的陈轩轩同学说道。

    “欸?欸。好的。”陈轩轩同学似乎也没有想到白洛同学会这样说,该怎么说呢?白洛同学的行动往往会出人意料呢。

    看着两人走出店门的背影,完全无法分辨这两个人的关系是什么样子的。但白洛同学在学校给我的很负责任的前辈的样子一下子就被打破成为了一个开朗的冒失孩子的样子。而陈轩轩同学给人的感觉像个怕生的小妹妹。

    不知道这样形容别人能不能算得上礼貌啊。

    等到两个人完全离开后,坐在一旁的大叔才端着啤酒杯坐到了我面前的位置。

    “真是少见啊,有人来找小唯。上一次看见这种景象已经过去了多久了啊。”做出了一副看淡一切的样子的大叔这样感叹道。

    这种长辈的架子为什么会在这个家伙脸上看到。

    “酒鬼也能说出这种话啊。”我冷呛了一句。大叔只不过是乐呵呵的笑着,然后把空的啤酒杯向我推过来。

    然后我看见太阳慢慢的下山了,将小酒馆里面染的金黄。

    慢慢有人陆陆续续的进到店里,大多数都是熟悉的老主顾,偶尔也会出现新面孔,是被别人推荐来的?还是只是因为偶然看见这家店才进来转转呢?

    我听着摇壶里酒有节奏的响声,然后将手伸向杯架取下一个倒放的高脚杯。

    然后摇壶里的透明液体激荡的进入高脚杯,透过的光被染成透明液体微微带有的那个颜色。

    墙上挂钟的秒针滴答答的在转,我一直在忙,庆幸的是今天过的很平静,没有任何事发生。

    之前店里险些有客人被下药,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女性。在她与一旁的一个中年男子还有我诉说她情感上遇到的事情时我碰巧看见有个青年正在往她的鸡尾酒里加白色的粉末。

    还好被我看见了,否则后果一定不堪设想吧。

    从那以后感觉就要再调酒工作的时候注意一下有没有人搞小动作,毕竟有人在我这受害可说不清。

    不管是毒品还是什么药都不要在我的店里进行就好了。也算是我在这个工作职位上对客人的负责吧。这么一看我不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吗?

    今天的人很早就走完了,平时该弄到凌晨,而今天客人走完的时间却异常的早,看天应该也不会再来人了才对,那就少有的早关一次门吧。

    现在才十一点半左右。

    我在吧台后面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看样子一个姿势保持着不动还是很难受的,也难怪人睡觉的时候会翻身了。

    我将还摆在餐桌上的高脚杯全部收起来,然后放进水槽里。

    然后开始整理起了吧台。

    如果像今天一样没有人将酒撒在吧台上的话清洗只用抹布擦一遍就行了。如果遇到有酒残留在上面的话还得去好好清理一下污渍。

    清洗杯子的过程很繁琐,要用温水过几遍后再用洗碟布将杯子擦干净再过冷水。

    我将工作服的衣袖挽起来,开始工作。

    因为平时也是一样重复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觉得这样一直过着机械一样的安稳生活挺好的,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最近我的身体可能出问题了,常常看见黑色的幻觉什么的,虽然我把这些情况简简单单的归类为没有休息好而已,但其实我心里清楚……或者说隐隐约约的感觉没有这么简单。

    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我。

    我将洗净的杯子倒挂在杯架上,然后走近员工休息室把身上的员工制服脱下。

    今天可以早点睡呢。

    将员工制服很随意的扔在员工休息室的长椅上,再把隐形眼镜换回黑框眼镜,然后穿着便服准备去锁店门。

    就在这个时候,变动出现了。

    我刚将店门微微打开,一个熟悉的动物的身形一下子钻了进来,是拿铁,我听见了它带着悲鸣的猫叫声,很尖,让人感到不安。

    但让我最感到不安的是。原来是白色,而被灰尘然后应该是灰白色的拿铁,身上出现了不该属于它的颜色。

    红色。

    很暗的红,一下子将我的视线全部染成红色。

    拿铁叫声惊叫着,然后用嘴咬住了我的裤腿。然后我感受到了,它微小的力将我往外拉。

    “拿铁,你怎么了。”我愣在原地,然后才分辨出来拿铁身上沾的东西是血。然后又不知所措的问出一句“你没事吧”。

    明明知道猫不会回答。

    拿铁的样子,是想要拼命的带我去什么地方。我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拿铁看到我动作就停止了尖叫,然后往我的店所在的巷子的里面跑去。我很疑惑的,跑着跟了上去。

    拿铁带我拐了几个弯,到了巷子另一边的出口,然后停下来了。

    我知道为什么拿铁会停下来,因为我听见了,前面巷子出口,传来不可描述的低沉的叫声,仅仅是听见这股叫声,耳膜似乎都要被撕裂了。

    拿铁的毛似乎都竖起来了,对着巷口发出危吓的低吼。

    我闻到了奇怪的腥味,理智告诉我不要再前去,但内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驱使着我向前去。

    我感觉得到,如果我向前,我便会完全脱离现在的生活了,这平凡的生活。但我还是走出了这个巷口,朝那个发出不可言状低吼的地方看去。

    地上很多血,让我以为这不是现实,但实际上这就是现实。

    血泊中零零散散的散落着细小的动物残肢,是猫的,而且我居然第一时间分辨出来了,那正是摩卡,还有几支灰色的可能是卡布或者奇诺的,又会是它们两个的。

    我有点喘不过气,听着身后拿铁的悲鸣,我甚至也有些想哭,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为了流浪猫而哭。

    颤抖着,我的眼神看向了,路灯下面,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东西也过头来。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东西,它通体漆黑,大小大概是成年老虎的一点五倍左右。有四条腿,看起来很矫健,有着黑色的爪子一样的东西。

    头上似乎有异状的凸起,看不到眼睛。但我能感觉得到那玩意在看着我。

    那个东西的嘴裂的很大。它看见我后就张开了嘴,漏出满嘴的长牙。嘴上叼这的一大块红色的东西掉到了地上,我隐隐的从那团暗红色的东西中看出一些其他颜色的布料,然后还有穿刺过的白色的如同骨头一样的东西。

    那是……人?

    它朝向着我这边,迈动了前肢。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要跑,那个怪物会吃了我的。我……我会死。

    我想要做出动作,但是双腿根本使不上劲,就像鬼压床时候的感觉,身体完全,一点也动不了。

    连救命也喊不出来了。

    泪水就在一瞬间从眼睛里涌出来,泪眼模糊的,那个怪物在我的眼前越来越大,似乎是朝我方向扑过来了。

    我闭上了眼睛。平时不求神的我在这种关头请神神也不会大发慈悲吧。我的黑色幽默一下子漫布在脑子里。

    不管是谁,谁来救救我。

    感觉泪水已经漫布了整张脸了。

    我认为不会有一切变动,我绝对会死了。

    就是这样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将我的腰死死搂住,然后一股很强大的力将我往旁边牵引。

    ?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随即我听见了很大的一声闷响,我睁开眼睛后,在泪水又一次将我的眼睛遮住之前,我看见了,那个东西撞在了一边的墙上。

    然后我才发现我被人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我扭转着头,看清了那个将我抱起的带着兜帽的人,因为角度,我正好看见了她兜帽下的脸。

    神圣的,如同天使一样的白金色头发,和恶魔一般都红宝石一样的瞳孔。和那副人间不可能存在的面孔。

    这是……天使吗。

    天使的神色并没有因为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何物的东西而变动,反而是一直看着我,然后我看见了她的嘴唇在微微的颤动。

    同时,我的耳边传来美丽的,婉转的,悦耳的,如同贝多芬本人所弹的月光一样的声音。

    “没事吧。”

    她这样对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