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门，是个宽阔的大厅，四周有汉白玉的柱子，地面铺着精美的地砖，在头顶足有三米多的水晶吊灯照耀下熠熠生光。

    大厅里站着个相貌柔美的黑发女人，身材苗条，穿着丝质长裙，虽然看上去有了些年纪，不过风韵犹存。女人看见他们就迎过来，走动之间如微风拂柳。

    肖三江朝那女人点点头，凑过去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女人眼睛明显一亮，不动声色地看了卫轩一眼，随后在前面带路向右侧走去。

    三个人拐入右侧的廊道，在电梯门口停了下来。

    女人按了按钮，转身微笑道：“大帅已经在小客厅等候，一路上怠慢先生，是我们失礼了。”

    卫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到此为止，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后面的事就要看孙景山是不是像传言的那样讲规矩了。

    此时电梯门已开，女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三人进了电梯，上了四楼。

    四楼的装饰之奢华更甚于楼下大厅。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廊里隔不远就有一名俊俏的年轻人站在那里，有男有女，身穿仆从的衣服。

    这些人见三人过来连忙鞠躬问候，动作语言整齐一致，明显是受过训练的。

    三人一直来到走廊尽头一座对开的大门前停下，女人笑道：“大帅就在里面，我就不陪你们进去了。”说完转身袅袅婷婷地走了。

    肖三江上前敲了敲门，片刻之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请进。”

    黑脸汉子推开大门，却没有进去，微笑道：“卫先生请进，恕我不能奉陪。”

    都到这里了，没有退缩的余地，卫轩迈步走进客厅。

    客厅不大，延续了一贯的奢华风格，满堂的红木家具，靠墙是一排顶天立地的高大书架，上面插满了书。

    一个男人正站在窗口向外看，双手插在口袋里，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这人看上去已经有些年龄了，鬓角斑白，眼角也有了皱纹，五官线条刚硬，棱角分明，身材中等，却极为壮实，隆起的肌肉将衬衣绷得紧紧的，下身穿着马裤和长筒皮靴。

    肖三江早就关门走开，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

    卫轩打量着对方，微微皱起眉头。

    他始终带着那副扫描眼镜，但是自从进了这栋建筑就完全失去了扫描功能，更重要的是，从头到尾人家对他的装备视而不见。

    说明孙家对璇玑十分了解，有可能比他更熟悉，所以才有恃无恐，干脆显示了一种自信的大度。

    那人一直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坏了我的规矩。”他声音浑厚温和却充满上位者的压力。

    “对，不过事出有因，我只是自卫。”年轻医生毫不示弱。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目光冷冽，轻声道：“这里是有规矩的地方，你不能对执法者动手，自有人来分清对错。”

    “那又是谁来做法官？”

    “规矩是我定的。”

    卫轩与之对视片刻，忽然道：“既然你说怎么就是怎么，又何必要定规矩？”

    男人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道：“我不喜欢不教而诛。”

    年轻医生忽然作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双手一摊，道：“好，你说了算，想要什么？”

    男人仍然微笑着：“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年轻人的笑容顿时一僵，很认真地道：“我想要活下去。”

    男人笑容渐渐变冷：“来这的人都想要活下去。”

    “我和他们不一样。”卫轩说这话时候颇有点理直气壮的意味。

    男人没说话，看着他，眼中露出嘲讽之意。

    医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我比他们更有实力。”

    男人摇摇头道：“你的说辞没什么新意。”他的目光逐渐阴冷下来，双眸中明显透出杀意。

    卫轩仍旧显得很从容，一指旁边的沙发道：“你的待客之道实在不怎么样，我们能坐下来谈吗？”

    男人没说话，目光却缓和下来，走过去在主位坐下，随后一指右手侧的沙发道：“请坐。”

    两个人坐好，男人向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双手合拢放在肚子上，语气平静：“我们说到哪了？”

    年轻人笑道：“规矩。”

    男人没说话仍然看着他。

    卫轩收回目光，身体向后一靠，双手搭在扶手上，叹息道：“钟表匠和于正泽是受你指挥的，他们一直都在替你清除西区的不安定分子。玩这种把戏正说明你是个有原则，守规矩的人。”

    “是吗？”男人的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喜怒。

    “我相信，以你对屏东的掌控，这里多只耗子都瞒不过，不管屏东发生什么事，不出十分钟肯定能传到你的耳朵里。”

    “这只是你的猜测。”

    “事实也差不多。”

    “猜测就是猜测，不能等同于事实。”

    “好吧，的确是这样，我没证据。”

    “你很聪明，可惜都小聪明。”

    “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你还有多少时间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呵呵，争论这个没有意义。”

    “规矩就是规矩，犯错必须要付出代价。”

    “好啊，你开价，只要不提钱，其他的好说。”

    “很简单，你帮我做件事。”

    “呃，好吧，看来你的赏金我是拿不到了。”

    男人没说话，坐直身体伸手在茶几上的一个木盒中摸出一支雪茄，擦燃火柴，将雪茄一端靠近火焰，慢慢旋转，烤了一会这才叼在嘴上点燃了。

    一阵淡青色的烟雾在男人面前腾起，将他的脸都笼罩进去，随后他又靠在沙发上，翘起腿，道：“我喜欢高斯巴雪茄，那地方现在也是最好的雪茄产地，每年都会有人给我带过来一批。”

    对方忽然转换了话题，让卫轩一愣。高斯巴？那地方？现在也是？

    想到这里身体忽然一震，一下子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了。他猛地坐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男人，声音有点发干：“你是说你知道……”

    男人没理会，自顾自地吸着雪茄，继续让自己笼罩在烟雾之中，面目显得有些模糊，又道：“第一辐射区是个危险的地方，也是个宝藏，里面有许多大灾变前的东西，也有外面得不到的信息。我离得近，自然会知道一些事。”

    卫轩忽然有点明白了对方说话的方式，也不去看那男人，低头看着手道：“你没有外科医生，至少你没有高水平的外科医生，估计你手下的军医和裁缝没什么区别。

    孟广威那种人不像是能住在西区受苦的人，他能住在那只能说明一点，他是西区的话事人。

    西区的话事人差点死于常见病，”说着瞟了对方一眼，“说明你们缺医少药。”后面四个字他咬的很重。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可是对方仍然不动声色，沉声道：“屏东不是桃花源。”

    医生双手一摊，语气有些无奈：“我也不是陶渊明。”

    男人忽然笑了笑，看着卫轩道：“你搬这里来住吧，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你们能有共同语言。”

    卫轩摇了摇头，道：“我不习惯，西区挺好的。不过我能不能常来你这借点书看，”说着他用手一指那一大排书架：“我会付租金的，毕竟等价交换也是你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