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科讯公司。

    齐浩急匆匆地走向韩文生的办公室，打开门后，连忙对着韩文生说道：

    “院长，不好了啊，出大事了啊。刚刚官方亲自跟我打电话确认，问轻悦用我的账号发布的那篇文章信息的真实性，我之前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提前也不知会我一声。”

    “行了，别大惊小怪的，这件事情，我其实是知情的。”

    “什么？怎么会。她平时应该很少找您吧，基本上有什么事情都只会找我，可这次为什么......”

    “我其实也很惊讶，不过据她说，她是想帮助那名叫凌志的男生去抓到那封匿名信的发布者，来给他的导师洗清污点。”

    “她说过程中可能需要越过一些权限，拿到一些本不可能拿到的数据，觉得此事还是要跟我商量一下比较好。”

    “我最终同意了她的请求，并且嘱咐她，不要把花大的宿舍人员名单放出去，只放出那个造谣学生所在的宿舍就够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轻悦发布的那篇文章的真实性......”

    “全都是真的，文章我全都看过，没有问题。”

    “那行，那我就去跟平台确认。有您的保证，相信他们会给我们面子。”

    说罢，齐浩走出了办公室。

    韩文生靠在靠椅上，闭上了眼睛，揉了揉眉心，回想着几天前韩轻悦来找他的那一幕。

    当时，韩轻悦主动来找他，他第一反应是很惊喜，但随后韩轻悦提出的那个请求，却让他感到疑惑。

    为何唯独跟那名叫凌志的男生扯上关系时，韩轻悦就会变得异常主动？难不成韩轻悦真的喜欢他？

    不！不可能！虽说之前她给出了喜欢凌志的理由，但是，韩文生还是更加相信，是这个实验本身逼迫她选择了凌志作为喜欢对象，否则她不会选择任何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韩轻悦在凌志所在的实验室实习过，所以会跟凌志相对亲近一些，但一定还不到喜欢他的地步。

    因为，机器人是不可能有情感的！

    这是深入他骨髓的一个观念。即便这个实验的最终目的是希望机器人拥有情感，但韩文生依然很悲观地认为，在自己有生之年没办法实现这个目标。

    大概是丧女之痛让他的内心略微有了一些麻木。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为韩轻悦的这一点微小的变化而感到高兴。至少，韩轻悦愿意主动找自己商量事情了，这就是一点小小的进步，尽管商量的事情跟他无关。

    而至于那件举报事件嘛，在他看来，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既然韩轻悦好不容易想主动做一件事情，那么自己自然不会阻拦，否则，就会打击她的积极性。

    于是，这起事件就在科讯公司的掩盖下默默地平息了下去，除了韩文生、齐浩、韩轻悦和凌志以外，没有人知道是谁真正找到了造谣者。

    那篇证据极其充分的文章便成为了一件经典案例永远留在了社交平台上，成为了后来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

    当天下午，韩轻悦邀请凌志接语音通话，凌志自然没有拒绝。

    “喂？凌志师兄。”

    “嗯，我在，这次多亏了你了，轻悦，谢谢你这次帮我。”

    “那为了感谢我，师兄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呢？”

    “......”

    等等，你真的是韩轻悦吗？这种发言，怎么这么像赵施言？你难道无意间学会了开玩笑？

    “哈哈，我就是小小玩闹了一下，师兄不必当真。我之所以开玩笑，是因为我今天很高兴。”

    “高兴？这还真是挺稀奇，能让你高兴的事情可不多见。是因为你帮我抓到了造谣者，所以你的主理人奖励你了？”

    “严格来讲，不是主理人奖励我了，是我的爸爸奖励我了。他夸赞我这次事件处理得很得体，便给了我更多的自主权。他已经答应我，将会与平城市户籍管理部门进行合作，给我办理真正属于我的身份证。”

    “听说身份证在人类社会是必不可少的对吗？如果我有了身份证，是不是就意味着我真正成为了一个人类呢？”

    “这还真是一件好事情。虽然我不敢说得那么绝对，但是，你至少距离人类又近了一步。我挺替你感到开心的，祝贺你，轻悦。”

    “谢谢师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便结束了这次通话。凌志尤其感慨，韩轻悦竟然也会拥有身份证明了吗？这对于我们的社会来讲，是一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情。

    只可惜，这件事情，到时候应该不会大范围公开，否则韩轻悦将会迎来媒体与舆论无休止的骚扰。

    那将是凌志所不想看到的。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韩轻悦对于自己的人类化进程感到非常满意，但凌志却显得十分担忧。

    成为一名人类，对她来讲，真的就是好事吗？

    有时候凌志就会有这种矛盾心理，明明韩轻悦在进步，而自己，却希望她保持这样就好，没有必要太像人类，他真的很害怕以后再次见到韩轻悦的时候，她已经不再像现在这样纯真。

    至于韩轻悦口中所说的“爸爸”嘛，凌志还是第一次听说。她是机器人，她的爸爸是谁？难道是她的创造者吗？

    而且说起来，她曾经说过自己是在科讯公司智能感知事业群做行政助理，而自己曾经在花城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遇到过智能感知事业群的院长韩文生。

    他们两个都姓韩，难道韩文生就是韩轻悦所谓的“爸爸”？

    凌志回想起了当初在医院第一次遇到韩文生的场景，那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虽说说话时都露着和煦的笑容，但是言语之间，却透露出一股沉重，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而且，韩文生与企鹅公司沉浸式体验部合作并主导了人物情绪模块设计，而且设计得很逼真，能在虚拟世界无限放大人物的情感。

    究竟是为什么会让他有这样的设计呢？

    凌志若有所思，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不过也只能仅止于此，他没有更多的线索证实自己的猜测。

    凌志也不想再多问韩轻悦，毕竟韩轻悦能与自己微信聊天，应该已经是科讯公司作出的破例举动了，她主动跟自己透露的信息，自己暗暗记住就好，如果奢求太多，反而会让韩轻悦为难。

    想到这里，凌志也就不再瞎琢磨，开始继续阅读王导发给自己的强化学习论文。

    ......

    当天晚上，凌志和赵施言再次来到了兴辰教练的家中，而这次，碰巧兴辰教练和许清教练都在。

    “都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你非要改发力方式，发力方式的训练是那么容易的么？你在拉杆长短上训练了多少年，稳定程度不比杆速控力要好很多？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改发力方式？”

    “教......教练，我说不清楚，但我觉得，我有必要改，这对我很重要。”

    “你觉得你觉得，那你是不是觉得，不要我这个教练，是不是也可以？”

    “不是的，我......我......”

    凌志和赵施言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里屋的争论，心中波涛起伏。

    刘丽丽平时就不善言辞，偶尔说出几句话，也是直来直去，不怎么委婉。

    而显然，在许清教练面前，她是不敢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讲出来的，这从上次，丽丽在跟许清和凌志对局时的表现截然不同就能看出一二。

    “唉，不用闹得这么僵嘛，其实我倒觉得这是个好事，想要寻求改变，说不定也是超越自我的契机，否则的话，这辈子所能拿到的成就，也就到此为止了，不会再有任何突破。”

    “你闭嘴！我让你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带带丽丽，你却把她带成了这个样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怎么，现在就想跟我对着干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兴辰也很无奈，我这想和稀泥都不行？

    听到这儿，赵施言突然跑到里屋的门口，对着许清说道：

    “许教练，其实不怪丽丽的，都是我，是我拖累了丽丽，才让她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发力方式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改的，跟施言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许清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特别是赵施言，看见她，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沈亦仙一样。只不过，可惜了啊。

    沈亦仙到现在都还没有拿到九球世界冠军，而赵施言虽然也很有天赋，但学球终究是晚了一些。

    年轻人思想活泛，想到什么就来什么，反倒显得是自己老古板了？

    自己是不是，也该给她们一个机会？

    想到这儿，许清正了正脸色道：

    “对了，我听说你们已经决定组队参加明年的鹏城市九球职业巡回赛了对吧。”

    “哦，是这样，没错。”

    “那好，如果你们能搭档拿到双人赛的冠军，从今往后，我便不再干涉你的发力方式，怎么样？丽丽？”

    “什么？这怎么可能？职业巡回赛可不是市民杯，没那么容易！里面的选手都很强的好不好！别说拿冠军，就是进入淘汰赛都不简单！你说拿冠军，那几乎等同于直接拒绝丽丽改发力方式！”

    兴辰教练不由得吐槽道。

    “好的，没问题！”

    丽丽毫不犹豫地说道。她转而又对着赵施言问道：

    “可以陪我一起吗？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