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别离
客栈里有人,一个老人。
老人坐在楼梯口的桌子旁,眼睛盯着面前摆成八卦形状的骨牌看。
他两鬓斑白,脸上满是皱纹,可他的手却纤柔白皙如少女。他身上穿着件华丽得不像样的长袍,却在椅子旁摆了副笨重粗糙的红木拐杖。
李长歌今天对什么都很感兴趣,所以刚看到老人,她就跑过去,眼睛看看老人的脸,又看看桌上的骨牌。
老人问道:“你在看什么?”
李长歌回答:“我在看,你在看什么。”
老人笑了笑,说道:“我在看骨牌。”
李长歌惊叹:“骨牌!”
老人看了李长歌一眼,又问道:“你也懂骨牌?你能看出什么?”
李长歌摇头:“不懂,我不仅什么都看不出,连骨牌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想了想,又问道:“难道里面能看出什么东西?”
老人叹道:“能看出一点。”
“什么?”
“血。”
李长歌惊叹道:“嘶——竟然是血!”
老人又笑了,他发现和李长歌聊天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于是他便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是谁的血?”
李长歌说道:“如果你愿意说,我就问问。”
说完,她又东张西望起来。老人的桌上只有一杯酒,她却想再去找两个杯子,找一壶好茶。
老人见状,轻轻拍了拍手掌。很快,店小二就端上来一壶。
李长歌给老人倒了一杯,奇道:“他怎么知道你想喝茶?”
老人说道:“因为我是这里的主人。”
李长歌瞪大眼睛:“原来这家店是你开的!难怪你身上的衣服这么好看。”
老人有些好奇地问道:“我开这家店,和我衣服好看有什么关系吗?”
李长歌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一家店的西湖醋鱼能卖到五十两银子,那它的主人当然有钱去买好看的衣裳。”
老人不禁莞尔:“好像是这个道理。”
李长歌点点头:“本就是这个道理。”
老人没喝茶,而是将之前那杯酒一饮而尽,问道:“我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李长歌。长歌的长,长歌的歌。但我只是名字叫长歌,压根就不喜欢唱歌。”
“我懂。”
李长歌惊道:“你懂?”
老人也点了点头:“我懂,因为我叫萧别离。”
没有人喜欢别离。
萧别离也不喜欢。所以他当然能明白,叫长歌的人也不一定喜欢唱歌。
李长歌趁机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学着萧别离的样子一饮而尽,然后接着说道:“木叶萧萧,离愁别绪,你这名字倒是有些伤感了。”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仔细想想,这名字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你可就谦虚了。至少,别离比长歌好听。”
萧别离主动给李长歌把茶续上,笑着说道:“最伤感的事情却不是离别,而是相聚。”
“相聚?”
“若不相聚,又何来离别呢?”
不等李长歌说话,门外已传来叶开的声音:“接我们的马车到了,你还不出来?”
萧别离叹道:“想不到刚说到别离,就已迎来别离的时刻了。”
李长歌把第二杯茶喝完,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说道:“你这话却说反了。离别,其实是为了相聚才对。”
武器劈在人的胳膊上,就能让他的胳膊和身子离别;劈在人的咽喉上,就能让他和这个世界离别。可拿武器的人,却未必想着离别,而是为了和他爱的人相聚。
这话也许听着怪,仔细想想又很有道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也拿着些看起来古怪,实际却很有道理的武器呢?
太阳只余下一小块,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门口,停着一辆黑黢黢的大马车,拉它的骏马足足有八匹。
红衣姑娘已经不见了,思思也不见了,而叶开就站在马车前。他的身边,还有个和花满天穿差不多白衣的人。
那人正说道:“叶开大侠当真是风流倜傥。不仅身边跟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姑娘,胸口还别了朵属于另一个美人的珠花。”
叶开问道:“你认识这朵珠花?”
那人长叹一声,又说道:“这朵珠花本是在下送的,又怎会不认识呢?只可惜在下自命多情,却从未能博得美人一笑。”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也不知道叶开昨晚是留宿在哪位姑娘的房里,又干了些什么,竟让她转手便将这朵珠花送了出去。
李长歌走过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唉声叹气的?”
叶开笑笑不说话,白衣人也没解释,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李姑娘的事情,花场主已经和在下说过了。”
李长歌点头说道:“好说,好说,不知阁下该怎么称呼?”
叶开已抢着说道:“烟中飞鹤云在天的名号,你听没听说过?”
李长歌赶紧说道:“久仰,久仰。”
在江湖之中,不管面前的人听没听说过,说句“久仰”终归是没错的。
见云在天也拱了拱手,李长歌又问道:“之前那位姑娘呢?”
云在天的面色又变了变。他实在想不到,叶开竟然还认识别的姑娘。
叶开说道:“当然是走了。”
“思思呢?”
“思思在车里。”
李长歌惊讶道:“她也要去?”
叶开笑着说道:“喜欢坐偏厅的又不只有你一个。”
李长歌叹了口气,掀开车帘走进马车里。
马车很大,至少可以容纳八个人。李长歌第一眼,果然就看见了思思,正很舒服地坐在一个角落里。
看她的样子,实在很适合坐在这样的车里,而不是驴车上。
见李长歌进来,她很热情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邀请李长歌坐过去。
李长歌坐好,又叹了口气:“你好像真的赖上我了。”
思思笑笑,不说话。
等叶开和云在天上了车,马车便开动起来。李长歌忍不住问道:“不是说一共请了六个人吗?”
云在天微笑着说道:“他们自然也会来的。现在没来,就说明我们没必要再等下去。”
不多时,马车便驶出边城地界,驶向远方的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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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勿等。
最近事情有点多,这几天应该都是一更,就不再单独说了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