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魔低垂的双手已隐隐冒出森然的青气，浑身的骨头“咯嘣”作响。

    楚留香看到，又笑了起来：“你这毒掌，可是决计毒不死我的。”

    白玉魔还未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住手！”

    刹那的功夫，一个男人已疾冲进来。他生得英俊，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身上穿了件青色长衫，上面也打了几个补丁。

    看到这人进来，两个丐帮弟子已垂头束手，站到一旁。就连白玉魔也立刻收了架势。

    楚留香知道李长歌认识的人物不多，便走到近旁低声介绍道：“这人便是丐帮的现任帮主——南宫灵。”

    李长歌点了点头，竟然没有多话，只是面色有些复杂，像是在考虑什么事情。

    南宫灵向着楚留香略一抱拳，便转头对三个丐帮弟子说道：“你们行事怎么如此鲁莽，难道是忘了本帮帮规了吗？”

    白玉魔狞笑道：“我们本是追那位恶徒而来，一进来便看见这两人在此鬼鬼祟祟，当然要将他们拿下问上一问。”

    楚留香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两人好生生地站在这里，也成鬼鬼祟祟了？你进来连那‘恶徒’的事都没提过，就要对我们痛下杀手？”

    白玉魔又说道：“我和我们帮主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你插嘴的份？”

    楚留香苦笑着摇了摇头，南宫灵立刻说道：“闭嘴！你可知你面前的人是谁？”

    白玉魔当然不知。

    南宫灵又说道：“这人是我的朋友，更是大名鼎鼎的盗帅楚留香！”

    楚留香的名字果然好用，就连白玉魔也愣了一愣。他思忖片刻，哈哈大笑道：“竟然是楚香帅，我白玉魔今天折在这里也不算丢人。既然现在帮主亲自来了，那追捕恶徒的事情，自然就不用我多操心。”

    说罢，他还是恶狠狠地瞪了楚留香一眼，便要转身离开。

    李长歌突然叹了口气：“你不能走。”

    屋里众人的视线全都汇聚在她身上。

    白玉魔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我是看在帮主的面子上才让你三分，你莫要得寸进尺！再敢多话，看我……”

    不等他说完，南宫灵便扬起了手。白玉魔咬牙切齿半晌，终究还是只能“哼”一声。

    南宫灵又朝着李长歌抱了个拳，脸上露出一个和善但不容拒绝的笑容，问道“在下是丐帮帮主南宫灵，白师叔可是得罪了姑娘？”

    “丐帮帮主”这四个字，不用过多解释，就已能说明很多问题。

    李长歌说道：“倒是没太得罪我，不过……”

    南宫灵已笑着说道：“白师叔的脾气是莽撞了些，但他心肠却不坏。如果他不小心说错话顶撞了姑娘，我作为帮主，便在此向姑娘赔个不是，希望姑娘大人有大量。日后姑娘若是有什么差遣，我丐帮定然在所不辞。”

    他说了一大堆漂亮话，意思却很简单——我是丐帮的人，希望你能给丐帮一个面子。

    李长歌大惊：“他说话确实不好听，却也只是小事。可一个人如果奸杀了十七位黄花处子，还能称得上心肠不坏吗？”

    南宫灵还在笑：“姑娘有所不知，白师叔已经决定洗心革面了。”

    李长歌却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

    一个人驱赶着一大批毒蛇，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看到的人杀掉，这种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洗心革面的样子。

    南宫灵又问：“姑娘可是想行侠仗义？”

    李长歌赶紧摇头：“我不想当什么大侠，我只是想当个好人。”

    见南宫灵面露不解之色，她还是解释道：“若是大侠听了白玉魔的行径，只怕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要将其追杀致死。可我怕麻烦，追不了这么远。”

    “那姑娘又何必……”

    “我只想当个好人。好人的要求不高，路上碰巧遇到些坏人，随手除去就行了。”

    说完，李长歌还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话很满意。

    白玉魔又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南宫灵还是抢先一步，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却不那么好看了。

    “姑娘当真不能给我丐帮一个面子？”

    “不能。”

    南宫灵眼珠一转，继续说道：“姑娘可是楚兄的朋友？恰好我也是。姑娘不愿看丐帮的面子，能不能看在楚香帅的面子上，放白师叔一马呢？”

    这句话南宫灵说得底气很足。他知道，江湖中人哪怕不惧权势，总会喜欢交朋友。他们也总会觉得朋友的朋友，便是自己的朋友。而大家对朋友总会更宽容些。

    可他还是只听到两个字——

    “不能。”

    南宫灵的笑容已经僵硬。他往楚留香那边看过去：“楚兄也想对白师叔动手？”

    楚留香只是眨了眨眼睛：“也许我不想动手呢？”

    听到这句话，南宫灵的笑意才重回嘴角，但他还是叹了口气，最后说道：“我和楚兄情同手足，既然楚兄不动手，我也不好再插手你们的恩怨了。”

    他这话说得漂亮极了，只一句就把楚留香架了起来。

    作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他的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看他的样子，似是觉得李长歌不是白玉魔的对手，却偏偏要去找死，他苦劝不得，只能不再插手。

    这也不怪他。恐怕在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都会觉得如此。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又怎可能是白玉魔丐的对手呢？

    楚留香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微不可闻地叹道：“只怕你会后悔不是我出的手哩。”

    李长歌往前走了两步，开口对南宫灵问道：“你话都说完了？”

    南宫灵道：“恐怕是说完了。”

    他说罢，又向旁挪了几步，像是在证明自己真的不会动手。

    李长歌又看向白玉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玉魔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偏要闯进来。我看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江湖中人放狠话，翻来覆去的好像就只有这么几句。说出口的人总觉得威风凛凛，但听到的人又有几个当回事呢？

    李长歌又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是没什么说的了，你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