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中原一点红
话音刚落,楚留香已经翻过窗子跃上屋顶。
李长歌眨了眨眼睛,还是跟了上去。
月正圆,银霜淌了满地。
楚留香问道:“你可听见那人是从什么方向来的?”
李长歌低头想了想,答道:“应当是东边。”
楚留香点头说道:“那我们便向着东面寻一寻,天星帮应当落脚在东面。”
说完,他便施展轻功,如大鹏展翅般划过一家家屋顶,片刻间已出现在十丈开外,却没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李长歌赶紧追上去问道:“济南城这般大,也能查得出来?”
楚留香笑道:“终归是会有点蛛丝马迹的。”
李长歌不知道从哪里能看出些蛛丝马迹。但既然楚留香号称“盗帅”,踩点子的功夫肯定比自己强些,所以便不再说话了。
两只鸟飞快地划过夜空。
楚留香又说道:“你的轻功好像还不错。”
李长歌苦笑道:“马马虎虎吧。”
楚留香奇道:“夸你轻功不错,你好像还很不开心?”
李长歌回答:“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非要和我比试一下。”
“难道你不想比?”
“不想,一点也不想。”
楚留香哈哈大笑道:“好,那就不比。”
说完,他真的就不动了。
之前他的速度已不算慢,此刻却如落地生根一般。从极快到极静,只是一瞬,偏偏他脚下的瓦片半块也没碎。
这般身法,恐怕只能用鬼斧神工四个字来形容。
楚留香停得突然,李长歌已掠过数丈远。
但她双脚凌空连点几下,身形如大漠孤烟般拔地而起。长袖翩翩,灵动似花间飞鸟;衣衫猎猎,飘摇若风中流云,竟又在刹那间折返回来。
楚留香见状,也只能喃喃道:“你这功夫,当真不愿比试一下吗……”
李长歌却赶紧摆手:“比不了,比不了。你莫要以为这么说了,我就相信你的轻功比我差。”
这话当然不是谦虚,而是有自知之明。
能被天下人称作盗帅,轻功怎么会差呢?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但不待他发话,李长歌已抢先问道:“不比归不比,你怎么突然不跑了?”
“我又不是贼,你也不是官差,为何要跑?”
“你不是贼?难道你不仅不是张啸林,也不是楚留香?”
李长歌瞪大眼睛,竟似想要仔细看看眼前的人脸上还有几副面孔。
楚留香笑道:“不偷东西的时候,贼还能算是贼吗?”
李长歌点了点头:“好像有几分道理。”
楚留香又说道:“更何况,我们已经到了位置,还要跑到哪去?”
说完,他还指了指身前的院子。
里面是灯火通明,可灯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又似埋伏着刀光剑影。
“天星帮的人就住在这里?”
“只怕就是这里了。”
好似为了印证他说的话,院子里已然传来几道声音。
两个大汉从屋里走出来,其中一个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问道:“三姑娘还没回来吗,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另一人回答:“凭三妹的机警,定然出不了事的。”
楚留香忽又转过头来,对李长歌说道:“你不想比轻功,自然就更不愿动手了?”
李长歌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楚留香说道:“那你最好便退后些。”
李长歌从善如流,退开好几步远。楚留香从房顶掀了张瓦片,猛然掷向二人,嘴里还大声喊道:“你的三妹已经落在本帮手里啦!”
瓦片还未落地,一柄长剑已从屋内射出。
剑柄上竟然还握着一只手,手后还跟着一个黑衣人。
月光倾泻,照出握剑之人的脸。
那竟然是一张宛若死人的脸,上面找不出一点表情,半分色彩。
这人舞出的剑光比月光还要明亮些。眨眼的功夫,他已向楚留香连挥三剑,每一剑都直刺其要害。
他挥剑的姿势也甚为独特,自手肘以上的部位竟一动不动,就像连杀人都不愿多花一分力气。
可这三剑,偏偏连楚留香的衣角也沾不到。
黑衣人也不气馁,三剑之后又接了十三剑。剑招越来越急,剑势越来越狠。
李长歌在一旁看着,不禁叹道:“这天星帮还有此等人物,那他们的总瓢把子七星飞环该有多厉害,难不成真能和上官金虹的子母龙凤环比上一比?这般人物又是怎么死的哩……”
楚留香在黑衣人的剑影中还有功夫说话,他哈哈大笑道:“天星帮可没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李长歌奇道:“他不是天星帮的人?”
黑衣人陡然收了剑招,他摩擦着咽喉,用一种嘶哑、冷酷又直刺人心的声音对楚留香说道:“你也不是朱砂帮的人。”
楚留香说道:“我不是朱砂帮的人,你也不是天星帮的人,我们自然不必再打下去。”
黑衣人却只说了两个字:“要打。”
说完,他又挥剑刺向楚留香。这次,他竟然一口气刺出三十六剑。
楚留香一边躲闪,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好毒的剑,好快的剑!果然不愧是江湖人称的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
李长歌惊叹:“竟然是搜魂剑!”
楚留香突然倒飞出一丈远,却依旧不曾还手。
他只是在笑,笑出了泪,笑弯了腰。
“你明明该称呼他‘一点红’才是。”
“原来是一点红!”
李长歌的脸上也多了点红。叫错人名字可是江湖大忌中的大忌,此刻她只觉得不好意思。
一点红的长剑也已顿住。他的目光比剑光还要锋锐,却盯在了李长歌身上。
他又用那个奇怪的声音说道:“你是谁?”
李长歌向后再退两步,摆手说道:“我不是谁,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你更应该问他是谁。”
她指的当然是楚留香。
一点红还是看着她这边:“不用问,我也知道他是谁。接了我这么多杀招却不还手的,除了盗帅楚留香外,还能有谁?”
楚留香只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也许说对了,我的确不喜欢使用武力。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算是最笨的一种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