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追,守
人的一生,无非是两件事–追逐,守护。
—猎人赛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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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鸟缓缓睁开了眼,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它全身焦黑,羽毛落了一地,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它想起了自己被巨大的飞龙按住,然后被火焰淹没了。
它打了个激灵,赶紧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摔倒了。它努力挣扎着,再度爬了起来,再度摔倒。
它躺在地上,不甘地喘着粗气。许久,脑袋清醒些了,它再次试着站立了起来,终于成功。
支撑着它的是信念,是对蛋的信念。方才,就在自己即将享受美味之时,它听见了龙的怒吼,连忙将龙蛋藏进了自己的窝。那是个狭小的石洞,体型大如那绿鳞飞龙是绝对找不到那里的。
它强撑着全身上下剧烈地疼痛,脚步蹒跚,每走出一步,就痛得嘎嘎叫。但它没有停止,依然一瘸一拐,一步一吟,向蛋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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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手剑猎人来到了车前,车子已经放缓了速度,没了领头猎人在前面牵着,草食龙一步一个脚印,走得稳慢。
青年听到车后面热闹得很,心里也有些好奇,索性拉了拉缰绳,将车停住。她转过身来,迈腿跨进了车厢,看见女孩将头靠在车厢一侧,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她笑了笑,小心地避过女孩,从车后跳了下来。
“洛姑娘,你来得正好,看看让从霖森里带回了什么!”
领头猎人见她下来,立刻上前。青年朝着他手指处看去,看见片手剑猎人怀中抱着的蛋,居然有将近半人大小。
“这是…魔物的蛋?”
她有些惊讶,如此尺寸的蛋她还是第一见到,想必也只有魔物蛋才有可能如此之大了吧。
“应该是草食龙的蛋吧,说实话这么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可真是捡到宝了呢,哈哈哈!”
青年扭头看了看拖着车的草食龙,虽然那草食动物比起齐齐也小不了多少,但她还是有些怀疑它的种族是否能产出如此体积的蛋。
“你确定吗,让?这蛋好像大的有些离谱。”
青年有些不安。片手剑猎人将蛋轻轻地放置在地面上,拍了拍胸口。
“放心吧,洛小姐!我是从一个石洞里面发现这颗蛋的,里面的空间说明了住在那里的不可能是大型魔物。今晚,我们将这蛋煮了,大家都能加一加餐!”
青年点了点头,片手剑猎人说得也不无道理,况且他信誓坦坦的,自己也不好质疑他什么。
“那你可以先把这蛋搬上车去,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再扎营。”
片手剑猎人应了一声,搬着蛋爬上了车。青年刚想让他轻点手脚,他就已经爬上去了,身上的盔甲哗啦啦地响动,脚也重重地踩在了木板上面。
青年脸一黑,不满地呼了口气。而后,她听到了女孩的声音。
“这是什么?”
她一直脚蹬在了车后的踏板上面,看到了女孩正仔细检查着那颗蛋。此时天已经有些暗了,女孩脸几乎贴在了蛋上面,抚摸着。随即,女孩猛地抬起了头,大惊失色。
“你从哪里找到这颗蛋的?这是飞龙的蛋!”
“埃米丽小姐,你看错了吧?我可是从一个小石洞里发现的这颗蛋的,怎么可能是飞龙蛋呢?”
青年瞬间想到了什么,想起了那草丛里探出的鸟头。
骚鸟,靠偷蛋为生…埃米这么说过。
“我百分百确定这是飞龙的蛋!你赶快…”
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声,众人立刻捂住了耳朵,内心猛地一沉,朝天望去。
空中,巨大的飞龙展翅,望着他们,缓缓降落在地。那龙全身绿鳞,后背有棕色的刺棘,尾巴甩动着,尾端也是布满了棘。两只强壮有力的后腿支撑着整个身体,利爪牢牢地抓在地上。那龙头也是鳞甲覆盖,下颚两侧有尖刺突出。
它扬起了头,双翼伸展开来,遮天蔽日,宽阔的翼边也是尖刺突出,这是全身上下都长满了武器的飞龙。
它一脚踏出,扬起的头伸了出来,血盆大口中发出愤怒的龙吟。
他们又捂住了耳朵,这次近距离的咆哮声对他们的冲击比之前更加猛烈,他们连动都动不了,只能一直捂着耳朵,身体颤抖着。
“是雌火龙!洛,埃米丽,你们先躲起来!”
吼声过后,领头猎人对着她们大喊道,然后立刻将头盔上的铁面拉了下来,盖住了脸庞。
片手剑猎人呆了呆,想到了应该是自己将雌火龙引过来的,内心说不出的内疚和疑惑。
“让!别发呆!闪光弹!”
双刀猎人大声吼道,拔出了身后的武器,快步向雌火龙跑去。弓猎人也是第一时间就抽出了背后的弓,从腰包里掏出一个黄色的小瓶子,装到弓身上。
片手剑猎人被这一声惊醒,咬了咬牙,低吼了一声,拔出了剑,跳下了车。
“对不起,我会弥补这一切的。”
他掠过身边的青年,对她说道。
青年立刻跃上了车,屈膝单腿跪地,握住女孩的手。
“没事的,埃米,我们有一队猎人保护我们。”
“那是个来寻找自己孩子的母亲,洛。”
女孩盯着那颗蛋,另一只手覆上了握着自己的手掌,低喃着。
“为了寻回自己的孩子,它可能会失去自己的性命。而这些所谓的猎人,以保护我们的理由,名正言顺的对它发起了攻击。”
青年感觉到无比的沉重感。她无法反驳女孩所说的话,因为事实确是如此。
“让应该也没想到那是雌火龙的蛋…”
她还是为猎人说了句话,她想以此安慰女孩,也想以此安慰自己。
“不是雌火龙的蛋,就可以随意窃取吗?骚鸟以偷蛋为生,那是因为它别无选择。如果被发现,它会陷入巨大危险中。而让,他不需要这颗蛋活下去,他只是为了一时的私欲。甚至,在被发现以后,他和他的队友反而可以义无反顾的斩杀这只雌火龙。”
女孩望着她,抓住她的双手,放在了那颗蛋上面。
“这是雌火龙的孩子,洛。”
雌火龙的哀嚎传了过来,两人立刻朝外望去。
那飞龙倒在了地上,双翼乱挥着,双腿乱蹬着。
“闪光弹命中了!它现在没有视觉,是个好机会!”
片手剑猎人向队友大声呼喊,脸上不自觉地兴奋着笑了起来。
另外三位猎人也早已看到,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弓猎人瞄准龙的双翼,屏息拉满了弓,一箭射了出去!
双刀猎人绕后来到了龙的尾部,双刃一手正持,一手反持,狠狠地刮了下去!
领头猎人在龙的面前,扛起了大剑,向着它的头部,排山倒海般地,砍了下去!
青年似乎已经可以看到,下一秒那鲜血四溅。
然而,箭矢被弹了开。
双刀刮在了龙尾上,连鳞片都没有损坏。
大剑砍在了龙的头部,确是砍进了壳,但是只能砍入一分。
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三位猎人都惊恐地大声喊了起来,手上加大了力气,继续着猛烈的攻击。
毫无作用。
“是高位的成年雌火龙,我们的武器,连它的防御都无法突破。”
猎人们绝望地想到。
片手剑猎人刚刚还面带笑容,过了几瞬,便已一脸苍白,冷汗直流了。
他颤颤巍巍地摸出了另一颗闪光弹,等到雌火龙恢复了视觉,挣扎着爬了起来,又扔了出去。
雌火龙用它的翼挡在了眼前,光芒过后,才探出头来,没有被同样的招式击中。
它布满尖棘的巨尾一甩,双刀猎人随即飞了出去,身着的红甲被尾上的刺棘轻而易举地穿透。他砸在地上,胸口上鲜血汩汩而出。他努力掏出了一只装满绿色液体的瓶子,打开口灌了下去,掏出了一些药草,拍在伤口处,试图止住血,突然感觉到头昏昏沉沉的,心口疼痛无比。
“我中毒了…要死了…”
他仰面躺在地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连老婆都没找到。”
“杰克!让,他被雌火龙尾巴上的毒刺击中了!快去给他解毒!我来吸引它!”
领头猎人俯身捡起一颗石子,朝雌火龙的脸上扔去,片手剑猎人闻言也即刻跑向双刀猎人。
雌火龙被成功吸引到注意力了,咆哮着朝着领头猎人冲撞而去。领头猎人将巨大的剑横在身前,想守住这次冲击,却被撞得倒飞了出去。手中的剑脱了手,掉落在了一旁,人躺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弓猎人见状,立刻拉弓射向了雌火龙,还没来得及装上第二根箭,便抬头看见眼前一团火焰越来越大。火团在他胸口炸开,将他炸飞数米之远,在地上不知死活。
片手剑猎人还没跑至双刀猎人身旁,便看到另外两名队友已经全军覆没了,失了神,停在原地。
而后,火焰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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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鸟几乎是爬着回到自己的石洞的。
它现在只想好好享受一下自己拿命换来的蛋,饱食一顿,补充完体力后好好的睡一觉。
新鳞会长出来,新的羽毛也会长出来,只要有蛋补充能量。
它钻进了洞,四处望了望,却没发现任何东西。
它头上烧焦的羽毛立了起来,发了疯似的,双爪刨着石洞里的每一寸土地。
哪里都没有。
没有蛋。
它摔倒在地,眼神里的光芒开始消散,心中失去了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它想不出,自己的蛋去了哪里。
直到生命的尽头。它是带着疑惑和委屈死去的。
它追逐到了自己所梦想的,却无力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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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我要把蛋交出去,交给雌火龙,这是我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女孩抱起了蛋,坚决地看着外面。
青年挡在了她面前,不由她分说,抢过了蛋。
“呆在这,埃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