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7到29岁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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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山

    我生活的地方,是四面环山的,在这大山深处有两条通向村外的路,他们一个通向北方一个通向南方。

    通向北方的公路可以经过我的小学,直达我的初中,小学离我家很近,记得小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就能走路去上学,我是一个比较晚熟的人,那时候同学都比较懂事了,而我还是一个没开窍的孩子,还经常跑到男厕所参观,班主任急的直叫我,还好没人在里面方便,学前班的时候我有一个好朋友,我们两个经常在如侧的时候把屎尿弄到鞋子上,她狠怕别人知道会嘲笑她,叮嘱我千万别告诉别人,而我是个社交牛逼的人,回到班级我就跟大家宣布这件事,这小孩害羞的苦着脸,但过后我们两个的关系还是那么好,再后来她转学去了市里,我很多年就再也没见过她,只记得幼儿时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多年以后在我瞪着自行车在这陡峭的通往家的路上时,我好像看到她坐在她爷爷的驴车上,就走在我前方,那时候她已经留起了很长的辫子,而且身材也高大且苗条,远远的看着,她就那么娇羞而委屈的坐在车斗里,我看了一会儿,决定瞪着我的自行车赶超过去,毕竟这么多年她应该不会认出我,经过驴车时我仔细看了一眼,果然是她,估计她不会知道有一个小时候的玩伴对她印象狠深刻吧,我看到她的表情就好像喜欢上了某一个男孩子却想不让对方知道,又渴望被对方知道的烦恼样子。

    我再没回头望她,因为我知道离开了这大山,我们的命运,早就不同了。后来听说她的父母在城里拼命的赚钱,已经有了很不错的收获,估计都是不想让自己的下一代跟自己一样受苦吧,她的父母对她的爱很深了。说实话我羡慕了,但更为她开心。

    我是一个读了三年学前班的人,校长说我年纪小不给上一年级,因为当时我的智商的确堪忧,那时候我还经常在教室里坐着坐着就要回家,谁也拦不住,因为家近,我总是自己跑出学校,后面经常有同学追我,因为我中午都是回家吃饭的,很多家远的同学经常在村里到处溜达,所以班上很多同学都知道我家在哪,他们带着老师追到我家,后来我就不记得了,估计是被妈妈狠狠揍了一顿吧。

    小学时候,班上有一个父母离异了的小男孩,因为爸爸不许妈妈进家门,妈妈只能偷偷到学校看望这个小孩子,每次都会买好多好吃的,我当时真是羡慕极了,这男孩还朝我吧唧嘴,那是一个插着一根木棍,夹着一根火腿肠的油炸的面包,从小到大我也没吃过,再后来父母买给我吃的时候我就总觉得没有那么好吃,这小男孩的母亲也是自己到村子外面打工去了,我想走出这村子的人,应该都不会再回去了吧。我还见到这女人在看儿子的时候偷偷流泪,当然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孩也表现的没有那么伤心。

    在这所小学读到五年级,整个乡的学生全部合并到乡里的中心小学,教师都重新考核,分配工作,后来发现,我的小学老师几乎都被分配在了后勤部门。官儿最大的校长还在上下班通勤的路上出车祸离开了。这学校是建在了几个村的中心位置,从我家向山外走三公里左右再翻过一座山就到了,是和乡政府建在了一起,每逢一三五七这乡里还有集市,没有合并小学的时候,我家后面的邻居经常带我翻山越岭去赶紧,其实找我就是壮胆的,因为需要翻过的这座山上有很多野坟墓,而且山路也比较崎岖。即使是几个人一起走也不敢有谁走散。从前年纪小,父母也没有什么城里的亲属,未成年以前我是几乎没有进过城的,后来进城的时候,连走斑马线都要人拉着,第一是看不懂红绿灯,第二是胆子小没见过大市面。想想生活在村里也是一种悲哀。

    这集市上的东西很便宜,很实用,周围的老乡都经常赶着马车到这里,那时候是经常见马车,而且我很怕马,总觉得靠近了他们会咬我一口,可能小时候被马的两只大眼睛吓唬到过。

    另一条出这山的路是通向南边的,那是我读高中的时候生活的地方,这是比乡更高一个量级的地方,区。虽然是一个区,但仍旧是被大山环抱的,记得读书是,我坐在大巴上也是左一个弯,又一个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我总喜欢坐在最后一排,打开窗户,吹着风,一伸手都能摸到山上的树,吹进来的风也有一种青草香。我带着耳机头脑就这样放空着。那时候喜欢音乐喜欢的不得了,十年后,我又觉得音乐是乱人心智的东西。

    自从读了高中,我开始生活在这稍微发达一点点的土地上,还是有很多东西让我觉得好奇,我在这里进了人生的第一次练歌房,那时候我连话筒都不会用。听歌只靠姐姐给我买的一个随身听,但那也是我及其喜欢的。我竟然不知道练歌房里的水果是可以吃的,几个在区里长大的同学看我很拘谨就主动教我,跟我一起玩,那是我高中唯一还联系的几个。那时候父亲拼了命供我读书,我的生活费种是很充足,我其实经常不吃饱饭,因为我从小生活在农村,总觉得吃的太多会让人笑话,再加上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当着太多人吃饭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我经常下课急急忙忙去买一些零食,如果不吃的话头脑跟不上运转,即使这样,在高中的时候我还是被父亲供养的白白胖胖。

    记得一次父亲到学校给我送贫困证明,那时候是冬天,他穿着非常破旧的棉袄,头上戴着泛起花边的棉帽子,脸上全是灰尘,急冲冲的到学校来找我,真不知道那路那么难走,他是怎么找到的,想到这我就很觉得愧对父亲,当时同学们都在午睡,他粗大的手加上农村的没文化,敲的我们班的门框框作响,同学们都被惊醒了,我看开门的是父亲,急忙出去接他,然后把爸爸送出学校,打了车回家去,我知道父亲是怕我着急要这份贫困证明所以紧赶慢赶的给我送来的,只要是我需要的,父亲总会想尽办法满足我。回到教室里,我的同桌问我,刚才的是你爷爷吗,我顿时羞红了脸,没有答声。心里的确有对父亲的埋怨,为什么到学校来不收拾一下自己。后来我调整好心态,反而更恨问我这问题的人。

    几年后,我毕业了,再回家看父亲时,觉得父亲也没有那么老,不过是因为当时我读书所以让他更加劳累了。这小老头剪剪头发,换上衣服还是很精神的。

    我读初中高中这些年,不是向山的北面,就是向山的南面,无论怎么生活都一直在这。这群山像一个一个碗型的盆地,每一个盆地有每一个盆地的生活,我从来不想在那生活一辈子。

    我在这大山环抱的地方生活着,不管是走到哪里都离不开大山,所以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我报了很远的地方。我以为从那以后我就能走出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