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无敌
繁体版

第二十四章 离开

    说得好是理所当然,天知道,那手机是自己前几个月在德南的督促下才下定决心弃旧换新,花了近两千块大洋买的一部朵维S660,现在就一下子被她摔没了,不肉疼才怪!

    想到德南,心里又是一疼,苏蕾拉着她往停车场去,边走边说:“行了,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明天我再给你买一个还你,哪怕你要镶钻石都没问题。现在我找个地方给你哭一场去。”

    “啊?”

    进到她那豪车里,屁股还没坐热乎,她又正正经经说:“好了,你哭吧,这里不会有人看到你的。”

    无敌嘴角抽搐,颇为哭笑不得,就算之前她有痛哭的欲望,被苏蕾这么一惊一乍的闹腾之后也就荡然无存了,而且这话又说得不动声色,就像导演要演员哭一样,反正此情此景她是哭不出来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已经狼狈不堪了却还死要面子,不愿将软弱示人。一个人躲着的时候可以像小孩子一样不管不顾嚎啕大哭,一有人在身边,哪怕告诉自己不用顾忌,那眼泪也仿佛受到了掣肘一般,就是流不出来。

    苏蕾洞悉了,便挥一下手说:“既然哭不出来,那我带你到别处发泄一下。”

    “你要带我去哪里?”

    话音一落,豪车就如离弦之箭般弹了出去,害得没防备的她后脑勺猛的撞到了靠背上,吃痛的啊一声,接着手忙脚乱系上安全带,抓紧安全扶手,眼睁睁看着直加而起的疾速,在限速六十公里的城市大道上风驰电掣的飙车,她看得瑟瑟发抖:“苏蕾,你疯了不要命了?开那么快会出事的!”

    “哈哈,你还想要命?”

    她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拜托,她只是事业感情受挫,还没到山穷水尽一蹶不振的颓废地步,而苏蕾却哈哈大笑:“放心了,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命,我也不会真的‘舍命陪君子’,别忘了,我可是千金之躯啊。而且,这还只是开始。”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那笑很诡异,阴测测,背脊油然而生一股寒气。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总是该死的准确,苏蕾居然带她来鬼屋!

    她小时候多怕鬼啊,有时放学晚了,天刚擦黑她就不敢回家了,必须找到亚军来“护送”自己,还要牵着手,尤其是近家那一段路,两旁植着高大的魏树,月光一映,匝地便是婆娑的树影,偶尔风过,那些黑影更是摇来摆去,如同蠢蠢欲动的黑山老妖,她吓得紧闭双眼,紧拽着唐亚军的衣服,把他当做导盲犬,哪怕亚军骂她是胆小鬼也不松。后来他可能烦了,有一次做值日便不等她先走了,结果她找不着伴了便独自坐在校门口,眼泪汪汪,直到爸爸寻来接她。

    真是胆小如鼠,但就算是长大了亦经不起恐怖,连聊斋志异都不敢看。

    所以,当她在车里一瞄到那两个字是,她便决定临阵脱逃,车刚一停下,她就推开车门,可脚还没沾地,就被苏蕾扯住了:“怎么,害怕了?”

    “苏蕾,”她可怜兮兮,“你可以带我去坐过山车,玩大冒险,但是不要带我去那里,我怕鬼。”

    “哟,想不到超级无敌小宇宙也有临阵脱逃的时候。”

    “谁说我要临阵脱逃了?”

    “那你就跟我进来啊。”

    不愧是苏蕾,一个激将法就把她给降伏了,然后就揪着她进了鬼屋。

    可怜的无敌,胆子都快被吓破了,才被这个女魔王高抬贵手放了出来,而她重见天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路边呕吐,吐得搜肠刮肚,吐得掏心掏肺,苏蕾还帮她拍后背,她却扭头过来说:“苏蕾,我恨死你了!”

    “喂,别不识好人心啊,我这是为你好,你想想看,现在你是不是都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

    还真是耶,不过经她一提便又想起来了,黯然神伤半晌,她又气鼓鼓说:“你要是不说,我能忘记得更久。”

    “可是你怪我,我总不能帮忙了你又被你冤枉吧?”

    好像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不是,苏蕾趁她琢磨之际,又将她塞回了车里,称带她去吃饭。到了地方,她便开始大吃特饮,好像要把自己付出的难过与惊吓统统给补回来一样,苏蕾托腮看着她:“我以前难过的时候也是这样狼吞虎咽。”

    她觉得好奇:“为什么我们一难过食欲反倒增强?电视剧里不是都说人一伤心就茶饭不思吗?”

    “电视剧里都是瞎扯的,据调查表明人难过的时候要是饿着肚子将会更难过,再加上因伤心流失的体能,当然要好好补补。不过我补完以后却更加难过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又要忙着去减肥了。”

    她僵石片刻,接着继续埋头大吃,她又不在乎自己会变胖。

    吃饱喝足,苏蕾又带她到酒店开了一间总统套房,要换以前她肯定会不依不饶,可这工夫她也没力气管了,随遇而安跟苏蕾进了套房,瞅见那张豪华大床她二话不说就跳上去,柔软的床垫瞬间下陷,仿佛一堆海绵将人团团包裹,舒服得不可思议,她几乎呻吟:“太爽了!”

    苏蕾耸耸肩:“任务完成了,我也该走了。”

    “你别走!”

    “你又怎么了?”

    “那个,我害怕。”刚才在鬼屋里的经历还让她心有余悸,如果这会留她一人的话,那些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定又会回来纠缠不清的。

    苏蕾摇头,颇感无奈,说真是服你,便脱了高跟鞋,和她一起在床上陈尸。无敌默了一会子,幽幽问:“是冷师叫你带我去鬼屋的?”

    苏蕾打了一个响亮的榧指:“宾果,猜对了,也证明你脑子没被打击坏。”

    “这倒像冷师的风格,就会换着法来整我。”

    “这叫做猛药利于病,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那么害怕鬼。”

    “人总是会有弱点的嘛。”她看着苏蕾,认真问,“冷师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他是挺失望的,说你居然那么快就退缩了,你好歹是他徒弟。太丢他脸了。”苏蕾说,“不过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的。”

    “那冷师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

    “他说叫你明天上午去河边找他,给你训训话。”

    醒来的时候,苏蕾已经没影了,无敌想她一定是去上班了,便自己下楼吃了早餐,但又不想再回房间了,怕闷,就干脆上街走走,漫无目的,可不知怎么的,竟走到了够雷吧。

    曾经那样熟悉的地方,现在看来,却是如此的陌生,回想起过去在这里的那段时光,竟觉得恍如隔世,让人唏嘘惆怅;自己毕竟也曾在这里努力奋斗了一年的够雷吧。

    她不禁又驻步在门前深思了一番,如果当初自己仍然留在这里又会怎么样?可世界上永远没有假设和如果,这是一个没有意义没有答案的问题。

    “无敌!”一句唤声,将她从神游状态中惊醒。

    她侧头望去寻觅声源,是雷囧,而她居然没听出来。

    雷囧见是无敌,便冲到她跟前,也说不上是兴奋,顶多算是欣慰看到她现在安然无恙的那种神情,他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就是随便来看看。”

    “无敌,”他忽然变了脸,有些担忧的样子,“那些事情我都听说了。”

    她低下头,有些尴尬,他看在眼里,便又故作轻松说:“你都到这里了,进去坐坐吧,你都好久没来了。”

    是啊,好久没来了,于是她清浅一笑,欣然而入。雷囧引她到吧台前的高椅上坐定,自己则绕到吧台对面,开始摆弄起他的那些调酒的瓶瓶罐罐,耍起他那些花样,想引起她的注意,可她看着看着又趺入了沉思的大海,显而易见的怅然若失。

    她在愁虑什么,他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方便自己先开这个话头,而且也看得出她此刻也不愿谈及这些,他也只好等待时机。倏然间,他将调酒瓶子往前一溜,几乎擦着她刘海飞过,她被吓回魂了:“你干嘛?差点砸到我。”

    “谁叫你一副六神无主、魂不守舍的模样,我刚才那么精彩的调酒表演你都无动于衷,太不给我面子了!”

    她低眉顺眼,叹息一声,突然想到什么,问他:“冰冰这两天有来找你吗?”

    他手一抖,酒险些洒,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来管这事,不过他还是答:“放心,她已经对我死心了。”

    “那阿黛尔呢?”

    “出去买东西了。”

    眼瞅着她又要神游天外了,他终于按捺不了了:“昨天我去了概念,本想找德南问问情况,想不到在门口遇上干爸,怒气冲冲告诉我他把德南收拾了一顿。”

    “啊?!”她差点跳起来,直问,“那德南怎么样了?被打得重不重?”

    “后来我去看他了,没多严重,就是脸上挂了点彩。”

    呼……她被悬起来的一颗心,终于稳当地放下。同时在心里埋怨,老妈不是说已经劝住老爸了么,怎么还会杀到概念对德南动用武力?

    “这家伙真幸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关心他。”

    无敌闻言,内心又有所触动,原来自己还是没法不在意他,哪怕经过昨天的事情,自己已决定就此了结,长痛不如短痛,不停告戒自己不许再去想他,试着去适应没有他的日子,但仅仅一日就苦心全废。其实自己早就心知肚明忘不了那个人,当初自己努力了半年,竭尽全力去远离他,淡忘他,原以为一切都已释然了,但在重逢那一刻自己还是无法自持,惶然得只想落荒而逃,自己终于明白,那些所谓的努力不过是吹影镂尘,因为那些点点滴滴早已镌刻在了自己的心壁上,更是自己爱情的起始,青春记忆里的一部分,自己舍不掉,只能去抑制,可一见到他,所有情感的抑制便一触即溃,化为乌有。

    但他们如今在一起,依然是痛苦大于快乐,那还要怎么走下去?

    “听说你又离开概念了。”

    她点头,他又问:“那德南呢?”

    “我,我暂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他。”她纠结了一下,只能先这样回答了。

    “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

    他拿起一个杯子,倒入了自己刚刚调好的酒,轻描淡写:“后悔当初没有选我?”

    她没有感到吃惊,也没有不自在,她脸上反而浮起了淡淡的微笑,可是这笑却显得有些凄凉,“我没有资格后悔,也不想后悔,因为这是我的决定,我不能后悔,我要为我的决定负责。人的一生中做过很多两难的决定,我以前也做过很多决定,也许有些是错的,但我从不后悔过,因为人生正是有这些不完美和遗憾,才会这么精彩,再说谁敢保证那个选择会比现在好?”

    “也就是说,如果再来一遍你还是会选择他?”

    她垂眼思量一下,斜面有日光打来,淡淡的氲在她脸颊上,甚至可见她那微微颤动的睫毛,轻轻的,仿佛舒展翅膀的蝴蝶,说不出的楚怜动人,“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世界上永远不会有如果与重来,就算后悔也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人变得自怨自艾,所以我说自己不能后悔。”

    他听了,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沉沉的,面上却微笑如斯,将那杯酒推到她前面:“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现在不选择相信他?”

    “不是我不相信他,只是我害怕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发生,可能有一天我想信他都信不起来了。”

    “你刚才不是说过要为自己选择负责,也许这就是你要负责的时候了。你们彼此为这段感情付出了那么多,难道真甘心因为一个误会就前功尽弃?”她觉得好笑:“你们真是好兄弟,德南昨天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她看一下时间,呀,快到冷师约她的点了,于是匆匆起身,雷囧表示不满:“我调的酒你还没喝呢。”

    “下次吧。”

    雷囧送她出来,酝酿一下还是劝她说:“你还是再给德南一次机会吧,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左右的。我当初离开就是希望你们能幸福,因为我明白你要找的那种幸福只有他能给。无敌,我不想你再错过一次。”

    她不争气的又酸了鼻子,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是侧头看着身旁的雷囧,又看看这够雷吧,忽然感觉有些不舍,这里也曾留给自己很多快乐与美好的回忆,只是与这个地方无缘。

    记得他原来要自己一定幸福的,自己曾那样信誓旦旦答应过他,可是现在她觉得迷茫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实现当年许给他的这个承诺。

    她搭车来到了河边,见到冷师正坐在一张简洁椅上,双手握着一根细长的鱼竿,凝视河面,悠闲惬意地钓着鱼。她不好出声打扰,便静静立在他身后,而他却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身体纹丝未动,却冷不防说了一句:“徒弟,来了。”

    没有被惊到那是假话,不过冷师素来就是如此,出其不意,给人一种高居临下的姿态,她轻轻回了一声,站在里屏息静气,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等着挨训模样。冷师一如既往气定神闲:“徒弟,你这事做的可太塌我面子了,我原来教你的那些东西你是不是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冷师,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而且我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觉得自己如同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做着到底要往哪边走的艰难抉择,可是不管是哪条路都满是荆棘,没有坦途。”

    “徒弟,你现在之所以感觉心里很乱,是因为你被感情给迷惑了。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冷师说得不动声色,头至今都不曾回一下,注意力始终如一聚集在钓鱼上,但他却已经将她的心界看得透明彻亮。忽然间,鱼标浮动了一下,便立即起身收线,鱼迅速被钓上来,再一甩,便顺顺利利进了一边的捅里,他瞅着自己的囊中之物,心满意足道:“哈哈,今晚老婆又可以吃到我亲手钓的鱼了!”。

    无敌见他高兴得跑了题,于是有些不是滋味:“冷师,您都可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钓到一条鱼自然是不在话下,干嘛还这么兴奋?”

    “人呐,就是要这样才能常乐。”他忽然起了戏谑的兴致,“像你这样一直苦着个脸,是很容易老的,小心一下子就变成了黄脸婆,又变丑了!”

    她有些心浮气躁了:“冷帅,你就不要再开玩笑了,快告诉我,你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一叶障目,看不清前方的路,所以才会觉得乱,你就像一个瞎子一样,怎么走?”无敌闻言,便开始沉思,呆呆地伫立着,听着师傅高深的教诲,“而那片叶子就是关键所在,就看你能不能放下那片叶子,放下了,你前方的路就可以拨云见日变得明朗了。其实你心底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你害怕再撞到墙上去。再送你一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要大过执拗,斤斤计较只会让你失掉更多的东西,所以做人一定要学会能屈能伸,才能真正豁然达观。而且有些事情你去做的时候才会发现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艰难。好了,徒弟,我言尽于此,接下来的就靠你自己慢慢悟了,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决择还得你自己来做。我呢该回家给老婆做鱼去咯!”

    等冷师离开后,她便找了块地方坐下,清风习习,轻柔得仿佛丝绸般飘逸着擦过人的脸,水面亦被拂起丝丝澜漪,两岸是那依依绵绵的杨柳,映着那有着细腻波动的纹理的镜子,显得平静而清幽,她的心也随之平复下来,细细思量冷师方才所言,可想来想去还是一无所获。她叹了叹气,起身到附近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听到母亲的声音,她心里更觉得澄定了。“妈,是我。你放心,我没有事情,只是有点烦所以出来静一静,爸那边你好好劝劝他,不要着急,更别去概念惹事,我马上就会回去,到时候我会跟你们解释清楚这一切的。”

    打过了电话,她就直接回了酒店,吃完午餐后一整个下午都在房间里闷着,想着这样可以闷出一个头绪来,然闷着闷着就有些昏昏欲睡了,这一觉睡得黑甜无比,直到后来一阵敲门声扰醒了她,起来往窗外一看,天已擦黑,远远近近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迷离朦胧着这单调的夜幕。她抚额,自己居然睡到这么晚了,而那敲门声一直孜孜不倦的响着,她蹑着拖鞋走去开门,一边念叨:“苏蕾,都那么晚了我还因为你在家里跟冷师……”

    一开门,她就傻眼了,瞪目结舌半晌,她才缓过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门外的人面无表情,连音调都透着微漠的寒气:“放心,不是苏蕾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找来的。”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德南,虎着脸色,沉沉的,仿佛大海,表面看似波澜不兴,实际上却是暗流汹涌,指不定下一秒就会掀起一波大浪。尤其是他那目光有一种奇特的深邃,似乎是所有的怒气沉淀而成的,就那样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那里看进她心里去,搞得她心烦意乱,也想不到他为何如此愠然,只能尽量泰然自若下逐客令:“哦,我现在要睡了,有话明天说。”

    先把他打发走再说,自己此刻脑子懵懵实在没力气跟他纠缠。

    可就在她打算关门的一刹那,他左手一伸,死死地撑着那门,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劲也无济于事,她终于放弃,气急败坏把手从门上移开,而他依然在推着门,便重重摔到内墙上,嗙的一声猝然响在安谧的房间里,说不出的响亮刺耳。她高着噪门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了我现在不想被人打扰!”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应该是刚刚的角力所致,但话起说来仍是慢条斯理:“冰冰说看见你今天去找雷囧了,是不是真的?”

    她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这副样子只是为了这个,真是荒谬,她在心里冷笑,同时嘴上亦在冷嘲热讽:“你也开始怀疑我了是吧?那你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相信你?”

    他愣住了,冰冷的表情渐渐低落,但仍强撑着说:“你为什么不解释?我要你解释,你说什么我都信!”

    “随便你怎么想!”她理直气壮,“我真的要睡了,请你离开!”

    他只是咄咄逼人:“我要你解释!冰冰还说你们抱在了一起,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微微失神,冰冰为什么要这样编排自己?然而还没想深入,就又被他的目光给打断了,跟方才的深邃完全迥然,变得很炯炯有神,咄咄追近而来,如同喷薄的火山,滚烫的岩浆滔滔而来,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直至将她吞噬消溶。这样的目光今她慌乱无措起来,而他的话更令她痛彻心扉:“你是不是在报复我?故意气我?”

    她不知怎么了,居然说:“是,我就是在报复你,也让你尝尝这种被爱人背叛味道是什么样子!”

    “背叛?”他脸色煞白,本来只想激她一下而已,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两个字,“我说过我没有!可是你就是不信。我告诉你,我相信你也没有!我只是想试试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伤我气我?如果这是对我的惩罚,那也该够了。”

    他的突然转变更令她无所适从,觉得心慌意乱,便口不择言说:“你疯了吗?你为什么没有生气?你应该和我一样生气才对。”

    “是,是我疯了,从三年前我爱上你的那刻起我就疯了,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无可救药地爱着你、想着你,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需要你去照顾的疯子。”

    “德南,对不起,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就请你先离开,给我一点时间平静。”她咬紧了牙关才说出这番话,而且随即就将他推了出去,迅速门关上,靠在门背上放任泪水的肆无忌惮。为什么现在每一次见到他自己都会哭得这么厉害?难道真是自己错了?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伤他,爱情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两个人明明那样相爱,甚至可以倾尽所有只为对方好,可是在不期然的一瞬间,却用彼此之间最珍贵的爱,铸成利刃,毫不留情刺伤他,更刺伤了自己。

    有人说过,爱是这世上最尖锐的武器。这话真他妈精辟,当你开始拥有爱的时候,就赋予了爱来伤害你的权利,注定了要吃苦,但即使是苦涩的,却仍不肯从心底里放开,无怨无悔地一如既往爱下去。

    其实她只是怕,怕变成第二个李安茜,前人之鉴,她没法不去担忧,万一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该怎么办?她可以坚持不懈地始终信赖他吗?她觉得如果只有爱情没有信任,那这段感情也维持不了多久,就如安茜,因为猜疑是感情之中最可怕的催化剂,什么样深笃的爱情都经不起它一点一滴腐蚀,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剩下的只有不堪的忍受,要是这样的话她宁可现在就结束,至少这时结束他们彼此心中还能留下一份完整的爱,一份美好的追忆。

    没有吃晚饭就又浑浑噩噩睡过去了,次日一早醒来苏蕾就来了,苏蕾见她失魂落魄的便问:“怎么了这又?不会是被维苏训惨了吧?”

    她把昨天的情况都说了,苏蕾有些惊讶:“不是吧?他什么时候也变得神通广大了,连这里都能找到。”不过她也懒得纠结那么多,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无敌,“喏,赔你的手机。”

    无敌打开一看,好在是和原来同款的,本来她还担心万一苏蕾一掷千金的毛病又犯了,真给她弄个什么镶钻石的,她又得百般推诿了。接着苏蕾又给她一张卡,是她原来手机,说她什么时候准备好迎接外界了,就装上去,然后又变得欲言又止了,这可不像苏蕾的凌厉风格,她问她还有什么事,她这才说:“有个人想见你。”

    “谁啊?”

    “王雨荷。”苏蕾说,“她来公司找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我知道你在哪里,她就求我帮她约你出来。我本来是不想理她的,可是她说有些事情她必须来亲自和你说清楚,我看她态度挺诚恳的,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告诉你,让你决定见或不见。”

    她垂眸沉吟,不语,苏蕾又说:“我觉得你还是见见的[好,毕竟有些事情迟早要说清楚。”

    半晌后,她终于颔首允约,苏蕾便告诉她雨荷约她几点在附近一家咖啡厅见面,然后两人下楼去吃早饭,菜一上齐她就急急开动,苏蕾被她狼吞虎咽的吃相给吓到了,问她几辈子没吃饭了?她坦然相告就昨晚上没吃。苏蕾就谓然道:“你啊,真是一遇上小费就方寸大乱。”

    日渐入秋了,天气随之转凉,因为没有衣裳可加,她只好继续穿着那单薄的一件裙衬出去赴约,迎面而来的秋风,如凉凉的竹片,滑过人的脸,有丝丝的痛感,令之忍不住哆嗦,她抱紧手,缩着头,咬牙前进。叶已泛黄,偶尔会有伶仃的那么一两片依依不舍诀别了母亲的枝头,随风飞舞须臾,便哀落于地,踩上去亦只有微微的软柔的触觉,除此之外默无声息,从此零落成泥碾作尘。坚持一会儿就到了,踏入咖啡厅就暖和多了,而且马上就有待者过来殷勤询问着自己需要什么服务,她说自己约人,待者便轻车熟路领她到一个桌位前,恰好是在角落里,东面是临路的落地窗,显得有些偏僻,不过这样更适合谈事情,不易受扰。

    她坐下后便点了一杯咖啡,而且点明不加糖,待者有点吃惊,但出于客人至上的服务理念,并没有多问,去后不久,就端来了咖啡,放在桌上,轻声一句:“这是您要的咖啡。”便立刻屏退。她拿起杯边的小勺,插入咖啡中,徐徐搅拌着,手上敷着淡金的光辉,看似有融融温意,但其实很清浅,秋日的阳光是和风一样,是干涩又有薄薄的一点硬度,让人觉出萧索之意。她举杯轻品了一口,仅仅是这一小口,口腔中便满是苦味。她反而笑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喝咖啡一定要加糖了。因为它的苦涩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可是自己却咽下了,并慢慢品尝着它的醇香。自己没有加糖,就是想知道这到底有多苦,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与自己此时心中的苦闷相比,以自己此刻的心情喝这苦入心脾的咖啡,油然感到凄迷悯惑,不过倒显得相得益彰。

    半杯咖啡不过,雨荷就到了,坐到她对面的座位上,她放下杯子,神态坦然自若:“你约我来想谈什么?”

    雨荷犹豫了一会,才呐呐说,几乎让人听辨不清:“我就是想和你解释一下,我和费总之间真的是误会。”

    “德南已经跟我解释过了。”

    雨荷闻言,越发局促不安,在职场上她自认是玲珑剔透,长袖善舞,饶是在多么冲突激烈难堪的场面都能斡旋得当,在处事决断上也有宠辱不惊,斩钉截铁的魄力,但一到情感上什么定力都会荡然无存,尤其是对无敌,自己对她终究是心存愧疚,又不大了解她,还是来跟她解释这种事情,所以一时间有些拘谨无措。

    僵持了好一会儿,无敌都开始不耐了,她才措出词来:“那你是不是不相信他?”

    无敌心中一沉,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相信他?”

    雨荷舌头打了一个结,深悔这话问得孟浪了,但默了一下子,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一五一十全招了:“是,我是喜欢德南。我跟吴庸在一起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感情,但请你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破坏你们,那天晚上是我喝多了,所以才……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无敌听了更是愁肠百结,脸上凄婉一笑说:“我一直是相信德南的解释的,但是他告诉我你是把他当做吴庸才吻的他。”

    雨荷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真是越描越黑,不过覆水难收,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费总之所以这样说也是不想你多心,他是太在乎你了才会这样瞒着你。这件事情都是因为我造成的,所以我有责任来向你解释。”

    “他真的很爱你,我昨天去见他了,他在办公室里魂不守舍的,只是盯着你办公室的门看,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我说想来找你,他却不让,说你现在不愿被打扰,可我看他那个样子实在不忍心,所以还是托了苏蕾来约你,说清楚这一切。”她最后很轻的说,“他真的不能没有你。”

    无敌很平静:“我们的问题不是在相信不相信的问题上,而是我突然发现自己适应不了他的生活,我一直在努力,可是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她看着雨荷不解的目光,忽然问,“你为什么要跑来跟我解释?你不是喜欢他吗?如果我和他真的就此分手不是正合你意。”

    雨荷不假思索说:“因为我清楚他永不会属于我。你想得出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吗?就是因为他对你的爱,那天在餐厅里,我看到他望着你的眼光,是那样深情,是我前所未见过的,所以那一刻我被打动了,也开始了痛苦,因为那样的目光注定只为你展现。我想你一定会认为我很傻,因为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深情而喜欢上他,我也觉得自己傻透了,自找苦吃,可我就是情不自禁。虽然我也会伤心,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重归于好,因为我想他幸福,而这幸福只有你可以给。”

    无敌恍然了,也许爱本来就是无缘无故,不计得失,不仅要爱那个人的好,连着那个人的缺点也要兼收并蓄。雨荷这番话令她不得不佩服,甚至是自愧弗如;即使知道在那个人的心里永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却还这么帮他,乃至跑来跟自己解释,默默付出,只是希望那个人可以幸福。遥忆当年,自己又何尝不是?其时总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然而梦寐以求的爱情降临了,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因为供养这份爱已然让她真元殆尽,无力再去消耗了。

    记得有一首歌就叫《爱的供养》,里面有一句“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可是如果力气如今就用尽了,又谈何而来一生一世?

    跟雨荷告别后,她又坐了一会,将那杯咖啡静静喝完,才付帐出来,想了想,就近找一家网吧开一台电脑,查查概念的最新消息。

    负面消息依旧是铺天盖地,更要命的是,概念撤单连连!她惊得手一滑,鼠标都险些弄落。她做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镇静。自己原来说过,自己对概念的感情是一辈子都不能抹杀的,而现在概念正值水深火热之际,她怎可再袖手旁观?而且她又想起德南那句话:不要再让他孤军奋战。所以她毅然决定,不管和德南怎么样,她都要回去同他一齐并肩作战,保卫概念。

    她掏出手机,装上卡,输入德南的号码,可是还没拨出去,倒有电话打进来了,因为没有存档,所以她看不出是谁打来的,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犹豫了一下,谨慎的接起,喂了一声,那端的声音一贯的慢条斯理,透着高雅的雍容;“无敌啊,我打了两天的电话你都不接,躲哪里去了?”

    是周伯母,她越发谨小慎微,诚惶诚恐答:“周伯母,不好意思啊,因为我前两天手机摔了,今天才买了新的,所以接不着电话。”

    明明是大实话,可她自己听着都酷似撒谎,心里直犯虚。

    “无静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无敌,我承认之前对你有很大的偏见,三番五次阻挠你和德南在一起,是我的不对,我为此也向你道歉,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发现你真的是个好女孩,配得上德南,我也真同意你们俩,可是无静的事情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怔怔握着手机,视线逐渐模糊涣散,只是木然而机械说了句对不起,周媛媛的语气依旧温厚,但听进耳里,一字一句却变成了一柄柄的锤子,一下一下将她的心敲得支离破碎:“我也知道这不能全然怪你,而且我听说你已经从概念离职了,你能这般识大体、顾大局,选择急流勇退,很令我感到欣慰。德南做的那些事情也令我十分生气,这么伤了你的心,你……”

    “伯母,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无敌啊,我也知道你们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也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可是现在概念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是危机四伏了,而且又和你有关,德南顾虑着你在处决上一直畏手畏脚,优柔寡断,股东们又是步步紧逼,客户更是相继撤单,再这样下去,概念恐怕真的要撑不住了。”

    周媛媛那边没了声息,她也不敢出声,只是屏住呼吸,慢慢等待着最后的裁判。

    “我明白这样非常委屈你,对你很不公,但是为了概念,我不得不再做一次恶人了。无敌,你要是真希望德南好、概念渡过这次的劫难,就请你离开这一切吧,只有这样,德南才能了无顾虑去做决断,概念才会有一线生机。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为概念所牺牲的一切我都会铭记五内……”

    后面还说了什么她不知道,怎么挂的手机她也不知道,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出的网吧,只觉万念俱灰。秋风依然是那么凉得刺皮,可她已经感觉不到了,麻木不仁如同行尸走肉,就那样走着,一直往前。后来手机又响了,望着那串她可以倒背如流的号码,她忽然泪眼奔泻,蹲下去,努力悲恸。透过泪帘,望着流动的街道,密集的车灯闪烁点光,朦胧的在视线里晕出很大的光圈,又那样急不可耐的滑过去。她联想起订婚那晚的流星,也是那样的急,刹那便已曳出夜空,怎么也留不住,哪怕只是多一个瞬间等她将愿望许完。

    可是现在,她一清二楚的知道,那愿望再不会实现,那些所有的最美好的憧憬神往,雪白的约定,都化成了这些光,在她面前一闪而逝,毫不留情。她眼睁睁看着,离得那么近,好像伸出手就能抓到,可是她已然没了资格,也抓不着,所有的所有都是无能为力。

    她自以为可以潇洒的放手,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没法不感到撕心裂肺,痛何如哉。

    然而,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横逆的世事,如一条湍急的河流,将他们渐渐的冲散开,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她也曾想过重新拉住他的手,但他们已被冲流得大远了,就算勉强拉上也只会让他们都葬身河底,与其如此,她宁肯离开。

    就像雨荷说的,只要他幸福就好。

    哭了不知多久,她终于停了下来,一旁的手机仍不依不饶响着,她咬着唇重新把卡取出,并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然后拦了辆计程车,回家。

    向林武清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就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已准确好迎接老爸的三丈怒火,可万不成想林武清只是摇摇手说一句:“分开了也好。我早说过你们不合适。不过这些事情我也管不动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继而就进了房间。

    不可思议的平静,搞得她一头雾水,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老爸居然无动于衷?这简直太反常了。邱阿姨拉醒发呆的女儿说:“别吃惊了,昨晚上德南在下面等了一夜,求你爸原谅他,今早上你爸见他还在这里,心就有些软了,就放他进来,平心静气听他解释,后来也相信他了,还答应你一回来就告诉他,可现在……”邱阿姨忽然止住了,因为看到女儿的双眸里滢滢,由于这两天没少哭,所以眼皮都红肿起来,鼻子也是红红的,加上婆娑欲泣的眼睛,邱阿姨的心被揪着老痛老痛,轻着声问,“你真打算跟德南分了?”

    她艰难的点头,母亲又问:“那德南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所以我要先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啊?无敌,你要走?”

    她安慰母亲:“妈,你放心,我不会走多远的,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现在的情况我不得不出去避一避。”

    邱阿姨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哭腔:“好吧,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多静静心,把这里的事情都忘了。”她轻抚着女儿的头,“孩子,我知道你难过,哭出来吧。”

    “不,我不会再哭了。”她掘强地仰起头,有部电影里说过,想哭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看星星,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了,自己哭的够多了,发泄完了软弱,就只剩下一往无前的坚强了。

    回到房间,将装婚纱的箱子搬出来,再找出原来德南送自己的项链放进去,然后凝视着手上的那枚戒指,晶莹剔透的钻石,即使是日光一照,也焕发出多芒的流光,那原应是世上最美的光的,然而此刻却仿佛在灼疼她的眼,他说过没有他的同意,自己不能脱掉它,可如今,已是身不由己了。她念及此,便眼一闭,心一横,猛然拨了出来。

    真是痛,这戒指的尺寸本来就是恰合指围,又戴了那么久,那么紧,早就成了相契的习惯,此刻拨出就仿佛自己的一部分被生生剥离。指骨都被擦红了,火辣辣的犯痛,而下面留有白白的一条印,据说这叫戒痕。

    那是时光爱恋留下的印迹,她黯然的想,就算自己要将全数有关他的东西还讫,至少还是留下了什么。

    她找了一块蓝色手帕将戒指包起来,安放到婚纱之上,然后又坐到桌前给他写信。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写信,想来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写毕,封好,接着亦放入箱中,终于关上,随着啪的一声响,一段感情就此尘埃落定。

    后来她又用座机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无静的,因为事态的发展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她什么也做不了了,只有将情况告诉无静,让她真好心理准备,没想到无静听完非常平静说“这是我的错误,我有责任去承担。”

    “无静,都是怪我害了你。”

    “不是的,应该是我害了你,是我不该那么逞强就不会被人利用了,搞到现在这个局面都是我的错。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帮你们解释清楚的。”

    她沉重地挂了电话,又打给114,订了明早的机票,继而开始拾掇行李。

    翌日清晨出发,她无论如何不让爸妈送自己,只是在家门口就向他们不住点头答应,会好好照料自己,会经常回来看望他们。

    她并不是直奔机场,而是先到快递站将那个箱子投运概念,再折赴机场。

    机场的人很多,光亮的地板上影影幢幢,被嘈杂裹挟着流向深处,可是在这样人声沸腾的环境,她越发感到孤独茕然。

    即使人再多,也到了离开的时候,行李过检,穿过通道,登上飞机,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可她感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下沉。机舱里敞亮明净,她坐在那里只是呆滞,直到笑容可掬的空乘,用甜美的音调提醒她没系安全带,她才连忙系上,空乘又问她需要什么,她说谢谢不用,空乘就走开了。

    窗外的景物开始缓缓移动,向后退却,渐渐加速,最后慢慢倾斜,冲向那未央如洋的天际,她还是不能自已,觉到那样东西真的沉下了万丈深渊,再也找不回了。飞机发出沉沉的声音,好像低鸣,席卷着她的思潮,而窗外无限的蓝也如海涛般扑来,不由分说将她吞噬,所有的所有都分崩离析,从她生命中消失,让她胸口紧闷,喉咙发涩,最后,眼角沁出一珠泪,莹然如离殇。

    她给德南的信是这样写道的:

    德南,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请你不要来找我,更不要恨我,我很抱歉,最后我还是放弃了我们的誓言,选择离开了你。

    我离开并不是因为你和雨荷的事,我一直都愿意相信你,可是我实在是心力交瘁了,没办法再和你牵手继续下去了。你曾经说过,你是我的白马王子,而我就是你的仙度瑞拉,然而当你的王妃太难了,也太累了,因为有一点我们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曾凭着执着与孤勇闯入了你的世界,我原以为自己可以融入你的生活,即使有那么多的人阻挠着我们前行的路,我都坚定不移地和你走到了今天,可渐渐我才发现还有太多的格格不入阻碍着我们,我曾竭尽全力去改变与适应,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中,依然是难过大于快乐,我相信你也一定觉得很累吧,继续这样于我们都无益,所以为了我们的以后,请你原谅我自私地做了这个决定。

    几经离合,没想到我们最终仍是有缘无分,但我从不后悔遇见过你,和你发生的这一切,和你轰轰烈烈地爱过。也请你相信,我不是因为不爱你而离开的,我对你的爱从未减少过。可是,我不愿再疲惫不堪的纠缠下去,你,和我的快乐,就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而我更想得到快乐。如果你还爱我,那就请你放我做回那只无忧无虑的丑小鸭吧。

    谢谢你曾那样深深地爱过我,只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享受这份爱,如今我把你对我付出的这份感情还给你。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我会把它当成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珍藏在心底,永不忘怀。我会过得很好,去追寻我遗失的快乐,希望你也是如此。

    珍重,无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