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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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说得好是理所当然,天知道,当她听到情敌二字的时候,心里有多颤抖!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镇静了一会儿方才说:“冰冰,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应该这样的,有的时候选择遗忘对彼此也是一种解脱,因为有些东西注定是错过了,得不到了。感情这东西是你的它总归会回到你身边的,不是你的如果太过执着强求反而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那表哥对你呢?假设他没有为你做那些事,一直爱着你想着你,执着的等着你,你还会回到他身边吗?那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她实在觉得头晕,这丫头还真是拧,比德南还“技高一筹”,会用彼人之事来做挡箭牌,但想了一下还是说:“冰冰,感情的事情不能一概而论,我和德南的情况不一样,那个时候我心里还没有别人,德南说过,如果我真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就算那个人不是他,他也会由衷祝福我的。但是,冰冰,雷囧已经有他自己的幸福了,你就应该……”

    “别劝我了,”冰冰又别过脸去,“我无论如何也要去试试,哪怕最后会伤痕累累,也不怨不悔。”

    无敌自知多说无益,只得默默退了出来,只希望她能早日想通,学会放开。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静的面试本是顺利通过了,可刚到任没两天又被辞了回来,原来兰荷已经在界公开了她的徇私之事,意味着她将被金融界彻底封杀。无敌是下班回家后才知道这事的,当时无静就把自己锁到房间里不出来,她敲了好久的门都没用,最后林叔忍无可忍,一脚把门给揣开了,她进去后,看到无静蹲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眼睛望着墙壁,叫了她好几声,无静才动了一下头,轻轻看了她一眼。

    德南得知此事后,沉默良久,最后提议说:“无敌,要不然让无静来概念工作吧,她可以到财务部去。”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怎么好呢?这不符公司的招聘制度啊,而且无静也不会愿意这样的安排的。”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循循善诱说,“无静的事情我是要负一些责任的,所以她现在找不着工作了,我就有责任要帮她,再说我看她工作能力也挺强,说不定来概念后她会有更好的发展。公司这边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操心了,只需说服无静就可以了。”

    她想了片刻,迟疑着点了点头,他见她允应了,便笑了起来,又说:“好了,开心一点嘛。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一定就会开心了。”他语气顿然变得端重,“我已经跟我妈说了,我想和你提前结婚,她答应了,还说今天就会去和林叔商量婚事。”

    可是她并没有喜悦,只是瞪大了眼盯着他,他笑意渐褪,只是问:“怎么了,听到这个消息你不高兴吗?”

    她若有所思:“我没有不高兴,只是这来得太突然了,我都还没有准备好。”

    “怎么会没有准备?我原来不是说了这个打算吗?难道,难道你不想嫁给我了?”

    “德南,我没有这个意思。”她缓缓说,“但是,我想结婚的事情还是再等等吧,现在冰冰和无静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这个时候结婚,我会于心不安的。”

    “唉,她们的确是够麻烦的,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欠她们什么了。”他忽然深深望着她,带着浓烈的炙热,裹挟着她,令她无路可退,“可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和你快点结婚,我真的很担心再出什么事情会把我们分开。”

    “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在一个森林里迷路了,阴森森山上满是云雾,让人根本看不清方向,树林里神秘而又恐怖,乌鸦叫声一片,充满了未知。我跑在一条山间小路上,大声叫喊着你。天渐渐黑了,我就开始有些彷徨着要不要继续往回走,可是心底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说:‘我不能往回走,不能放弃你,你现在在山上一定跟我一样无助害怕,我要保护你。’于是我继续往前走寻找你。突然我听到你在叫我,我跑过去,看见你站在小路上,满脸都是尘土。我紧紧抱住你说‘我总算找到你了无敌’你就大哭着告诉我你刚才害怕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然后我就拉着你的手往自己来的方向跑去。可是跑了很久我们却依然是这片森林里面。你停下脚步问我要怎么办,我当时也急了,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明明记得我就是从这来的。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因为我已经快撑不住了,但我还是硬撑着继续拉着你跑。再后来跑着跑着,你突然脚底一滑就掉下了山崖。接着我就被吓醒了。”

    他拥住她,那样紧,仿佛还在噩梦里:“所以我很害怕,害怕你会像梦里一样突然就不见了。因此我才急着想跟你结婚,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小柿子,你能答应我吗?”

    她说不出别的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啊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德南回头一望,又是吴庸好死不死的来煞风景,还掩耳盗铃的将眼睛蒙上,真是……“那个,你们继续,我走了。”

    继续个头啊!气氛都被你给搅了。另一厢,无敌也迅速将他推开,挂着大红脸:“那个,我回办公室,你们说你们的。”

    吴庸急道:“无敌,你别走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还有事儿跟你们商量呢。”

    德南冷冷说:“饭可以乱吃,玩笑可不能乱开,否则就会惹人嫌。”

    “小气!”

    “你说什么?”

    无敌看不下去了,直说:“好了好了,你们别光斗嘴皮子,还是快说说正经事吧。”

    两人互翻白眼,吴庸才过来坐下,将手中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撂:“新盟跟概念的合约下个月就到期了,到底要不要续签还说不定。”

    “那就想办法让新盟同意续签呗。”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你好像忘了一个人━━许金舟。”

    德南一巴掌拍到脑门子上:“我现在一听到这三个字就头晕,我还特别怀念黄怡民在的时候。”

    无敌说:“你们也用不着那么悲观吧?他许金舟这个广告总监当得也不止一年了,那上一次可以续,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能续?再说了,新盟的广告部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只要我们的计划书做得好,让他们满意,我就不信他能一手遮天,把我们给驳了。”

    “上次可以续那是因为有安瑞……”话音未落,德南就拿刀子一样的目光剜向他,他打了一个冷战,马上改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其实要想许金舟放我们一马,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有这个……”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摩挲的手势。

    傻子都能明白这意思。

    无敌一回到家,就把德南的想法告诉了无静,可却遭到了她的断然拒绝:“我才不要去你们公司,那样我不成了依靠裙带关系的无能之人了吗?”

    “无静,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德南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反正我不会去的,到了那里只会让我感到羞辱!”

    “你说什么?羞辱?”

    这时邱阿姨在方面唤她准备们吃饭了,无敌虽还有话要说,但也只能先出去吃玩饭再说了。一顿晚饭下来她吃得食不知味,后来终于要收拾桌子了,林武清却说:“无敌,你跟我过来一下。”

    冷冷的一句话,又想到德南今天说过的话,无敌心里猛的一颤。

    进了卧室里,林武清果然说:“无敌啊,今天周嫒嫒来找我了,说她想提前帮你们把婚事给办了,你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

    她把头低下去,很低很低,无意识绞着手指,声音也是闷闷的:“这事您决定就好了。”

    “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你自己心里一定早有主意了。”

    “爸……”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就是不好意思说。”林武清语重心长说,“不过有些话爸爸还是想告诉你。原来我之所以那么反对你和德南在一起,并不是完全因为他曾经伤害过你,和小雷的关系,而主要是因为你们之间门第距离太大,虽然周嫒嫒现在表面上是答应了你们的婚事,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对你还是存着一些芥蒂,我是怕你嫁过去以后会受委屈。”

    “爸,我知道您说得对,全都是为我好,但是我和德南是真心相爱的,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不论是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

    “你能这样想就好,这是你以后自己的人生,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她噙着眼泪说:“我会的。”

    回到房间里,看到无静居然这么快就上床睡了,她叹息一下,接着去洗漱,上了床之后想了想,还是轻轻对她说:“我知道你不想听,但那件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无静没有吱声,但她肯定她是听见了。

    婚期终于定下了,是八月八日,图的就是八八大吉,吴庸听了还调侃说:“哟,老太太还真会想,都那么有钱了,还定个寓意发财的日子来做婚期啊,真俗。”

    彼时德南就一脚揣过去:“你丫懂个屁!这是吉祥的寓意!BJ奥运会还定在八月八日呢,你怎么不说它俗?我看你就是眼红!”

    “我眼红个头!你都快失去自由了,我同情你还来不及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德南决定干一场,狠狠收拾他一回,免得他三天两头对自己冷嘲热讽。

    可是办公室的大门却不合时宜的被推开了,家明举起纤纤柔荑,兰花一指,声音里亦是妩媚万千:“行了,别打了。小费,我已经把你媳妇打扮得漂漂亮亮,如花似玉,现在就等着你这位如意郎君上场了。”

    德南一听,立即将满腔怒火压下,双手微抬,套领一翻,神采飞扬走了出去。

    如梦似幻的场景,纯白的婚纱,灿烂的笑容,甚至连刺眼的闪光灯都变得华然美璨,空气里都似乎流溢着幸福的味道,甜甜的,仿佛都要渗出蜜来。婚纱照拍完之后,他拉着她不给走,凝睇着她的黑眸:“小柿子,今天你可真美,我从没想到你能这样美。”

    “费总,你也很帅啊。”

    “我向来就是玉树临风、帅气逼人,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自大狂妄的家伙。”

    他头一低,想亲她,可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哟,电灯泡又来了。”

    吴庸轻斥:“什么电灯泡啊,我这是有事情要找德南。”来到德南跟前,他讪讪一笑,“德南,不好意思啊,那个我……”

    “既然知道不好意思干嘛还要来?”无敌扯了一下他袖子,对吴庸说:“德南他是开玩笑的,你别在意。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

    吴庸照例先瞪他一瞪,才说:“我刚刚终于约到许金舟了,他答应今天晚上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那很好啊,晚上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德南即说:“无敌,你就不要去了嘛,你都快要做我的新娘子了,我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里面少操一些心,可以安安稳稳的来迎接我们的幸福。”

    “可是,我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喂,我和吴庸亲自出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可是概念的总裁,当然有分寸办好这件事。你这样说就好像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似的,好伤我心。”

    “德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好了,我逗你的,总之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啃下许金舟这根硬骨头的。”他看吴庸竟还杵在那里,有些不满,“事情都说完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行,我马上就走,不给你们做电灯泡。”他说着就步伐蹬蹬蹬离开了。无敌皱了皱眉头说:“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一会儿相亲相爱,一会儿又冷战瞪眼,还真像两口子。”

    他在她身上嗅了嗅:“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一股酸味?”

    “我疯了才会有酸味!”她推着他靠过来的头,“说真的,你刚才干嘛对吴庸阴阳怪气的。”

    “那也是他,老是爱拿我来开玩笑,所以我这次一定要给他些颜色瞧瞧,不然他就该无法无天了。”

    她笑着摇摇头,他换了个话题:“过了这么多天,无静还是不肯来概念吗?”

    “是啊,我怎么说她都不愿意,大概是因为我让她有压力了吧。她前天还说再找不着工作,就准备回老家去,是我没有好好对她,让她很失望。”

    “无敌,我说过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就不要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无静如果真要回去的话,你也不要难过,也许这里真的不适合她。”

    家明又尖着噪门说:“你们就别在那里卿卿我我了,快去换衣服吧。”

    虽说如此,可到了晚上无敌还是免不了要担心,一直拿着手机等电话,约莫九点多光景,他终于打来了电话,说一切顺利,她听完大致的情况叙述后,反倒更狐疑了:“就那么简单?许金舟不是向来都很难搞定吗?”

    “财可通神,以前我们难搞定他就是因为忘记了这点,只要方法得当他立马就变得服服帖帖。”

    谁说不是,原来她就听到妈妈感叹世道不济时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能使磨推鬼”,可是她心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说话。他便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听这个?那我就不说了。”

    “这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以前是讨厌这样这样的交易,现在也是,可现实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容不得人去独善其身,否则只有输得份。我们又不能像古人那样找一处外桃源自脱潇洒,就只能随波逐流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因为我觉得太顺利了,倒显得蹊跷了。你想啊,他跟翟国君是大学同窗,关系肯定比我们好,至于红包也一定会送,在这样的情况下,许金舟要想得到最大好处当然是两边抬价,可是他却一个价也不出,直接就答应了,你不觉得有悖常理吗?”

    他沉吟片刻,才说:“你分析得很对,只要还没签约许金舟那边就不能放松警惕,不过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挂了电话,她长舒一气,准备上床睡觉,却发现无静坐在床边愣神,于是拿手在她眼前挥挥,她如梦初醒,眼睛里都迷蒙,声音也是弱弱的:“无敌,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你不会是想回去了吧?”

    “不是……原来你说过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去概念工作,现在我想清楚了,我愿意去概念。”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来概念吗?那就太好了,我和德南一直希望你能答应,你放心,公司那边我会处理好的,不会……”

    无静甜甜笑着说:“我都知道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安排好的,原来是我心情不好才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无静,你别这样说,你心情不好我当然会理解了,我们是姐妹耶,况且你之所以被开除也多多少少是因为我的原因。”

    无静闻言,眼捷微垂,似在沉思,她便问她是在想什么,她只是提眼一笑,说:“没什么,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两日后,无静正式进入概念财务部工作,大家都很欢迎她,还常常拉她一起来聊天,可是她总是借口推诿,苏蕾就忍不住对无敌说:“哎,你这妹妹的性格怎么这么孤僻?我们主动搭讪都是爱答不理的。”

    她只能干笑着说:“其实她原来不这样的,也许是初到公司所以还没有适应吧。”

    “还初到公司呢,这都半个多月了,要适应也早该适应了。再说了,在职场上混的,最重要的就是搞好人际关系,拉拢人脉,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虚与委蛇,连这都做不到,难怪……”

    她肃声道:“苏蕾!”

    亚军也在一边说:“无敌说的没错,无静原来不是这样的,可能是最近受的打击有点大,所以还没缓过来。我说无敌,你就别苦着一张脸了,无静会正常过来的,新盟也跟概念续约了,你呢再过半个月可就要当新娘了,你还有什么好不开心?”

    是啊,近来好事连连,她还有什么可烦的?但心里就是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只是让人莫名烦愁。苏蕾以手搭在她肩上说:“不说这个了,我问你打算找谁来做你的半娘啊?”

    她小声道:“现在还没有想好呢。”

    “只差半个月了你都还没有想好啊?不过我也提醒你这事可得小心,现在马莎莎和张凌争得可厉害了,要是你处理不当她们又该打冷战。”

    “……知道了……”

    “还有,你想收到什么结婚礼物啊?你放心,只要你想得出我苏蕾就一定能弄到。”

    她抚额,天啊,这都还没结呢,居然就开始麻烦了。

    回到办公室呢里,发现德南不在,于是问裴娜他去了哪里,裴娜眼珠子转溜溜的,好半晌才说:“费总刚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出去就出去了呗,你干嘛回答得闪烁其辞?”

    “不是,我……”她干脆一咬牙招了,“刚才打电话来的是个女的,而且我敢肯定不是公司的客户,我以前从没听到过这个声音。”

    无敌怔住,眨了眨眼,裴娜又说:“我这可不是向你打小报告,我知道你们快结婚了,也坚信以费总对你的感情铁定不会做出什么令你难过的事情来。可是刚才真的很奇怪,那女的说话声音好小,我问了几次她才告诉我要找费总,而我一接进去不到五分钟费总就出去了,脸色青得像铁块,眼神发怒,而且脚下生风,路过我桌时连几页报告纸都被吹落了,好像是去会什么仇人一样。我只是怕出什么事才想告诉你注意一下。”

    无敌终于消化过来了,只是说:“没事的,我相信德南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事的。”

    经过了小碧的无厘头事件之后,她自然不会再往那边瞎想,但听着裴娜的描述,她还是不无担心,只怕他跟那女的真有什么恩怨,万一他这冲脾气上来,那可就会真出事了。

    因为有此忧念,工作得心绪不宁,看了两份文件终于撑不住了,又跑到茶水间定一定神,没想到碰上了小碧,坐在桌前捧着一杯水目光呆呆,又是愣神。无敌叫了她一声,她才恍然一应,明显有心事。无敌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坐到她对面去,本想与她谈谈心,她却突然问她:“无敌姐,你有没有暗恋过谁?”

    她有些吃惊,莎莎那张大嘴巴居然没告诉郭小碧以前的事情,顿了一下子才反问:“怎么,你有暗恋的对象?”

    小碧迟疑着点点头:“暗恋一个人真的很苦,就像没有加糖的咖啡,明知是那样苦涩,但浓香馥郁,又让人欲罢不能,忍不住尝一口,觉得难咽却还是舍不得割舍,真是自虐,而且甘之如饴。”

    她捧着那杯热水,蒸汽冉冉袅袅,氤氲着视线,往事也随之浮现于前,点点滴滴,积蓄成潮,席卷过心田,最后冲上眼睛里,湿润得让人感到沉重,感到难受。她说:“小碧,相信我,我理解这种感觉。”

    小碧惨然一笑,她的眼睛特别大,有点像赵薇,水汪汪的,令人我见尤怜,而她此刻螓首低垂,寂寞如雪,平添了一丝伤感之意:“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他对我一点也不好,而且又已经有女朋友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跟他有结果,可我还是无法自拔地爱着他。”

    “那你跟他表白了吗?”

    她摇头,无敌谓然一叹:“那你就慢慢忘了那个人吧,总有一天你会再遇上一个他爱你你也爱他的男人的。你是个好女孩,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也许我会遇上这么一个男人吧,但是,我想自己是一辈子也无法忘记这个第一次让我动心的男人的,因为正是他教会了我要如何去爱一个人,他是我爱情的起点,怎么能忘?”

    无敌出了茶水间就给德南打了一个电话,想探探情况,可是手机关机,没办法了,只好再等等。到了午饭时间,苏蕾倒给她发了个信息,约她到小镇私语,她答应了,拾掇好包包就出了公司,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目的地,万万不想在路上看到了德南。

    那是在一家咖啡厅里,他与那女的相对而坐,神色激动,像是在争论什么,无敌一见状就马上下了车,进到咖啡厅里,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一走近他们那桌,她就傻眼了━━德南站在走廊上,双手正托着那女的,姿势级富暧昧。

    她大脑一片空白,身子如被点穴般定住,直到德南叫了她一声,她才醒了过来,转身就往外面跑,德南追上来拉住她,重复说:“无敌,你别走,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别走,你听我解释,别走……”

    她不听她不听,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可他就是死死抓着她不放,情急之下,就狠狠踢了他一脚,也不知踢到哪里了,他脸色骤变,捂着痛处弯下腰,钳制一开她就又马上逃开,可才出了几米就听到他在后面喊:“那是吴庸的初恋!”

    我滴神哪,这到底是个神马情况啊啊啊???

    等冷静了下来,德南带她到车上坐了一会儿,噪音深邃低徊:“你原来不是想听吴庸的故事吗?我现在就讲给你听。”

    “那是在大学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遥远。那应该是一生中最灿烂自在的时光了,没有父母的监督,功课懒懒散散,作业半抄半猜也能蒙混过关,总之成天游手好闲,无所顾念。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学泡妞,花前月下。”他觑了她一眼,她却嘻嘻问他:“原来你不是说过你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泡妞了吗?”

    他气结:“你怎么还记得这个?真是小气!”

    “哼哼,我就是记得!”

    “好啦,你到底还还要不要听了?听的话就安静一点。”他继续说,“我和吴庸就开始学泡妞,因为我长得比较帅嘛,又比他大一岁,所以比较受女生欢迎,轻而易举就泡到妞了,他就常常羡慕嫉妒恨,还拜托我给他支支招,我总不理他,他就跟我冷战。直到后来我们班转来了一个新女同学,叫枕秋菊,长得特别水灵动人,把我们班的女生全都比下去了,后来还成了我们学校的校花,其追捧度是可想而知,而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决定要追她。

    “可是我没想到吴庸会来找我,告诉我他喜欢沈秋菊,还想让我帮他一起追。我当时还讥讽他说你眼光挺高的嘛,居然要搞校花。他听了还死乞白赖地拜托我,我不耐烦了,直截了当告诉他我自己就想追她。他这次气得脸都红了,瞪了我老半天,最后对我狮子一吼说他不会让我得逞的,随即就拂袖而去了。

    “大概是受了吴庸的刺激,我觉得非要搞定沈秋菊来给他看看,于是我就绞尽脑汁想办法约她,结果第一次开口她就答应了,之后她也是来者不拒,我暗自窃喜,以为马上便可以水到渠成,可是每当我要有进一步动作时她就躲。我起初以为那是女孩子的矜持,直到有一天我约她晚上去看电影,她推脱说有事去不了,我也没在意,到了晚上我觉得无聊,就出宿舍去走走,在学校花园里居然看见她跟吴庸在一起,还手拉手,亲亲密密的。而我当时的心情只能用惊悚二字来形容,第一个想法就是:我被个女人给耍了!彻彻底底给耍了!我还走了过去,尽量若无其事地跟他们打招呼。沈秋菊看到我就立马脸红了,我心里冷笑她还好意思脸红?吴庸见了我倒还是没个正经,没有一丁点尴尬之意。但我在转身的时候依然决定:我要跟吴庸绝交!

    “我虽是这样决定了,但吴庸老是三天两头来找我,我总是不理他,后来他终于说他知道不该跟我抢妞的,可自己是真喜欢她。听到这个我就有点心软了,毕竟从小一起玩大,当了那么多年的兄弟,而且有句话不是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嘛。没了沈秋菊我可以再去找别人,可没了吴庸却很难再找着第二个像他这样的兄弟。所以我又决定原谅他,只是有时候看到他跟沈秋菊在一起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虽然她不是我第一个追过的女孩,但从感觉上来说她却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可是她喜欢的是吴庸,我的好兄弟,我也唯有祝福他们。吴庸是真的爱上了,对她是千依百顺的好,他们交往了两年,快毕业的时候我还听说吴庸跟她求婚了呢,她也答应了,我本以为他们真会结婚,可没过半个月就天翻地覆,物是人非了。

    “本来吴庸告诉我说沈秋菊的母亲病重,她要回一趟老家,但一去半个月都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吴庸急坏了,怕她会出什么事,我就一直安慰他别胡思乱想。有一天晚上,我从宿舍里出来方便,看到吴庸坐在走廊上,我走近他就闻到浓烈的酒味,仔细一瞧他身边还有几个酒瓶子。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笑嘻嘻打了跟酒嗝告诉我,沈秋菊跟别人结婚了。

    “我当时有多么的震惊,我自己都形容不出,对于吴庸来说更是惊痛。那是他一生中最狼狈最潦倒的时期了,成天泡在酒吧里酗酒,妄图以此来麻痹自己的痛苦,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后来他酒精中毒,幸好我发现得早,送医及时,才检回了一条命。我坐在急救室的廊椅上,心里恨透了沈秋菊这个女人,她有什么资格把我这么好的兄弟伤害成这样?我甚至发誓以后要是再见着她一定要狠狠扇她几个耳光。

    “吴庸好了以后就仿佛浴火重生了一样,绝口不提沈秋菊,又开始和我玩世不恭做花花公子,而且泡得女人比我还要多,就像是要补回以前的损失一样。直到有一次我们和大学校友聚合,谈着那时候的事情,他就又喝醉了,跟我说爱情其实就是毒品,一上瘾就离不得,他这次戒掉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反正以后是不敢再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因为我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混着过,后来我遇见了你才真正懂得了爱情的可贵,于是就撮合了他跟雨荷,只是没想到沈秋菊今天会来找我。”

    他住了口,直视着前方汹涌的车流,这世界明明这样大,芸芸众生如海,偏生这两个人就遇上了,结下了这样一笔无法勾销的孽债,然后分隔两方,各自相忘,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可是命名之手却不肯罢休,在原地划了个圈,又让她回来了,继续纠缠不清。

    她见他出神,于是摇了摇胳膊,声音软软的:“怎么不说了?故事还没结束啊,今天的你还没说呢。”

    “对,没结束,只是告一段落了,想起从前的过往让我有些感慨。”他勉强笑了一下。

    她问:“那你刚刚有没有打她?”

    “什么?”

    “呀,你刚刚不是说原来发过誓如果再见着她,一定要狠狠扇她几个耳光吗?”

    他哭笑不得:“当然没有了,我是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了,而且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不过早上我接到她电话的时候,还真有打人的冲动,风风火火就杀过来了,可是一见着她我就下不去手了。”

    “你不会是对她那什么了吗?”

    “你又吃醋了。”

    “我才不是吃醋呢……你不是说过她是你第一个喜欢过的女孩吗,就算你对她还有点感觉也是人之常情。”

    “我见着她的时候惊呆了,因为我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沈秋菊,以前她多漂亮啊,一张饱满的红彤彤的苹果脸,一双忽闪来忽闪去的眼睛,可现在她憔悴不堪,瘦削得连颧骨都突出来了,眼睛深陷下去,目光黯淡而无神,低眉垂首,仿佛很疲惫的样子,要不是她叫了我一声,我都没法确定她就是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沈秋菊。

    “她告诉我当年的事情真相,原来她的母亲得了血癌,她父亲为了凑治疗费就把她许给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儿子,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收过了彩礼钱,她父亲又再三恳求她,最后被迫无奈嫁了过去,洞房的时候她才发现那男的脑子有问题,但是她还是忍了下来。半年后她母亲死了,没过两个月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又过了五年她男人也病死了,她就一个人带着孩子相依为命,可是现在她得了和母亲一样的病,活不过三个月了,她才来找我。刚才她就是因为身体太虚弱,起来时眩晕了一下我才去抱她的。”

    她彻底傻掉了,太悲剧了,那怕是素不相识听着也是欲摧人断肠。想想古往今来有多少失之交臂天人永隔的凄情苦恋啊,真正能够与心许之人共赴白首的又有多少?她忽然觉得自己幸运万分,至少自己遇上了那个相知又相爱之人,并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依然执手,今后还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伤感了一会儿悲剧,她终于发觉有所不对,结结巴巴问:“那个孩子是?”

    他淡而深沉道:“那孩子是吴庸的,她婆家之所以把她赶出来就是因为查出那孩子不是他们家的血脉,今天她来找我也是因为孩子的事,她想在自己去了以后把孩子交给吴庸。她不方便直接跟吴庸说,所以想找我先商量一下。”

    她又消化了良久才问:“那你想好了要怎么告诉吴庸了吗?”

    他拿手按在额头上:“当然没想好,所以头很痛。现在还有个雨荷,我可不想吴庸为了这事跟她吹了。”

    “那我想见见沈秋菊,她太可怜了,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又给她得了这种病,难道真的没办法治了吗?”

    “是啊,老天不公,向来都是。沈秋菊的血癌已经到了晚期,连移植手术也动不了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安排好她的,刚刚我已经汇一笔钱给她了。至于见面,今天还是算了吧,刚才你那个样子,早把人给吓跑了,过两天我再帮你约她吧。”

    话中的轻责之意她当然听得出,但还是狡辩道:“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叫你把手机给关了,害我为你瞎担心,来到这里又看到那样的画面,我能不激动失态吗?”

    他作谦恭状,连连点头:“是是是,是小的不是,小的认错,主子就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她呵呵笑起来,清脆如玉,婉转如玲,令他心花怒放,不禁问:“现在你该饿了吧?我们找个地吃饭吧。”

    她止了笑,怔住,呀一声说:“苏蕾她们约了我,我都快忘了!我得马上赶过去了!”

    无敌只是想不到吴庸会知道得那么快。

    那天德南带她去了沈秋菊家,非常狭小的一间出租房,只有一厅一房,但却打理得很整洁,最让她感到心痛的是沈秋菊本人,她一脸病态,面色苍白如纸,走起路来都有些颤巍巍的,宛若那细细的芦苇,只要轻风一过便会倾倒。但尽管如此,她依然是那么美,是那种凄清之美,让无敌不由自主联想到林黛玉,只可惜都是红颜薄命。

    德南见此就觉得疑惑,问她为什么不去医院,她说去了也不过是在医院里苟延残喘,与其在那样一个冰冷冷的地方死去,还不如在家里和孩子在一起温暖。

    正说着,房间里就跑出了一个小男孩,腼腆地躲在她身后,沈秋菊把孩子拉到前面来说,这就是她的孩子,叫沈中忝。

    沈中忝?如果不是仔细琢磨,无敌也差点没有发现这名字里隐藏的底蕴。

    回去的路上,无敌神情凝重,问他想好要怎么告诉吴庸没有,他说:“再过两天吧,我已经开始试探他了,等时候到了我就会跟他说了。”

    回公司工作了一上午都没有看见吴庸,到吃中饭的点德南打了他手机,结果才说了一句话他就跳了起来:“什么?你在沈秋菊家!你你你,你都知道了?那个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来着,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喂喂喂!”

    德南可怜兮兮地望着无敌,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只是哀叹,跟他说:“算了,迟早都要面对的,就让吴庸一个人去处理吧。”

    德南依然愁眉苦脸:“我就是怕他头脑发热跟雨荷掰了。”

    结果一语成谶,吴庸下午回到公司里就告诉德南他已经把事情全向雨荷坦诚了,并提出分手,她亦同意了,还有他决定三日之内同沈秋菊登记结婚。

    无敌并不知道德南跟吴庸说了什么,因为她那时刚好在摄影棚里,回来时吴庸已经离开了,只是看到德南失意地坐在沙发上,他跟她说了吴庸的决定后,无可如何道:“也许这样也好,至少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那怕只是三个月。”

    无敌不知如何安慰他,原来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才把这一对撮合起来,现在却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她心里都觉得不好受。还有沈秋菊的事,也不晓得是怎么的,最近的烦心事接踵而来。为了换个心情,她打算晚上拉德南去街上逛逛,可是正下到公司大堂就撞上安茜了,她十分严肃说:“德南,你和无敌跟我到家里来一下,我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德南心头一跳,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总之你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