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从中读到了一抹落寞之伤。

    许金舟准时到达概念，随同来的还有营售部的柯总监。来到大堂，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名穿白色风衣的女子，立在那里笑容款款，他觉得有些眼熟却认不出到底是谁，便迟疑说：“请问你是？”

    那女子故作惊讶：“许总，您就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概念总裁林无敌啊。”

    许金舟的态度却比她更惊讶：“原来是无敌啊，你变化真大，我一点都认不出了，根本不像以前了。”

    无敌不亢不卑，一语双关道：“士别三日，另当刮目相看。倒是许总一点没变。”

    许金舟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冷固，但无敌马上又和柯总熟捻地寒暄起来了。柯总好像对无敌感觉不错，夸了她两句。许金舟稍稍眯起了眼睛，打量着他们，直到无敌转过脸来说：“许总不是来视察工作吗？那我这就带回你们到摄影棚视察视察。”

    许金舟本以为今日之行是天赐良机，可以轻而易举踢掉概念，但此刻却突然觉得，今天这一仗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打。

    他们进入摄影棚时，正看见春花在指挥拍摄一个镜头，许金舟马上就皱起了眉头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好像是你们概念的清洁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们的陈大导演不是向来最讨厌闲杂人等进他的摄影棚？对了，怎么没看见他？”

    无敌直接开宗明旨说:“陈导因为连日操劳工作，已经请假去旅游了，现在掌管着摄影棚的，就是许总刚刚说起的这位清洁工，她叫范春花。这也是陈导的意思。”

    许金舟干笑了两声才说：“林总莫不是在开玩笑吧？这可不太好笑。”

    “我在客户面前从不开玩笑。”

    许金舟不搭腔了，倒是一旁的柯总上前来，语气严肃中透着一丝着急：“林总，我们新盟一直很看重概念的实力才会连续两年将全年的广告单子签与概念，而且拍出的广告也确属精品，我们也相信概念能一如既往下去。可是今天我真的为你们感到失望，你们竟然让一个清洁工来当临时导演。拍广告不是儿戏，如果陈导真要离开一段时间，完全可以找另一个导演来顶替嘛，难道概念连一个像样的导演都找不着了吗？要让一个扫地的来坐这么重要的位置，你叫我们还怎么安心将广告交给你们做。”

    无敌听到这样的质问，却面无波澜，心平气和解释说：“我们概念从不视拍广告为儿戏，我们之所以让春花代理导演的位置是因为她有这个能力。我们概念向来是注重人才开发的，只要是有创意潜质的我们都会给予他发展平台的机会。再者，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也是陈导的决定，陈导的眼光有多挑剔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他怎么可能会让能力不佳的人来砸他的场子呢？”无敌眼光意味深长地瞟向许金舟说，“您说是不是？许总？”

    许金舟转了转眼珠子才接口道：“林总，不管怎么说你这样做都是对我们客户的不尊重。是，我们是看重陈导，可我们对陈导看重的人不一定信任，而且他现在又不在我们也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最重要的，她在你们概念是一名清洁工，现在居然让她来代理首席导演，这传出去还成什么样子，不仅贵公司要颜面扫地，连我们新盟都要挂不住脸，更别提广告了。总之概念真的很让我们感到失望，以前你们就爱玩新花样，我当时就反对，可后来看效果不错也就没说什么，但这次你们真的是太过火了……”

    “许总，您这话就不对了。”无敌打断他说，“看人不能以貌取人，不是有句话说‘将相本无种’吗，现在连农民都可以当导演拍电视剧，为什么清洁工就不行了？春花还有导演培训合格证呢。至于您说的尊重与面子，我觉得与其找一个浪得虚名的导演来画饼充饥，还不如找一个真正有才华的人来当导演更显示出我们对客户一惯的谨慎服务理念，传出去更不会被人耻笑。”

    许总又吃了一次瘪，心中不用说多么恼怒了。柯总呢斟酌了一下才说道：“林总，你固然说的有道理，但这未免还是有些不妥吧？”

    “柯总，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对客户的态度一向严紧，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我们更不会拿概念二十多年树立起的信誉开玩笑，也请您能信任我们。”

    许金舟似是又想到什么，重开口说：“你口口声声说春花有才华，这也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无敌仿佛就是在等这句话，微微一笑：“要想知道春花到底有没有实力，看看春花做的广告提案不就清楚了？”

    春花的多芬广告提案是以大自然为背景，主题在于清新柔和之美，营造返璞归真之感，弥漫着一种原始的，但又非常丰满温柔的绿色气息。柯总看过之后果然对春花另眼相看，还称赞了她几句，春花听着很局促不安，所以不太说话，只是偶尔应两声。许金舟呢，坐在一边很不服气，不停地翻着提案文件，想找出什么不足之处，可是这实在的做得太Perfect了，鸡蛋里都挑不出骨头来。Perfect？许金舟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质疑道：“这真是春花你做的吗？”

    春花没料到许金舟会问出这话来，更是感到心虚，好像已经被他看穿了，但还是硬着口气说：“当然是俺做出来的，难不成还是你做的？”

    无敌对春花使了一个眼神，叫她不要自乱阵脚，春花随即就马上镇定下来了。

    许金舟又说：“那麻烦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创意的？”

    “俺是从一个梦里得到的灵感。”

    “一个梦？”

    “对，就是梦。我梦见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森林，突然间就想到了也许现在城市里的人们所渴望享受到的就是这种大自然的原始气息。俺们一直以来都在只顾追逐新颖，但人们可能早就厌烦了，在如今乌烟瘴气的城市里他们更想感受到一种干净的、简单的、非常清新纯朴的感觉，而大自然的主题正是符合这一需求，让顾客在用俺们的产品的时候闻见这清稍的味道就能想起大自然的气息，大众一定喜欢。”

    “说得是很对，可是你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就想到这些？”

    无敌插话说：“许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已经说过了，春花是陈导看重的人，可您偏偏不相信陈导的眼光，现在让您看了春花的广告提案又这样问，难不成您是想怀疑什么?”

    许金舟刚想开口就听到德南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不好意思，刚才开会来晚了些。”说着就跟柯总握了握手，问道。“怎么样？对春花的广告提案还满意吗？”

    柯总笑容满面说：“满意，当然满意，陈导看重的人自然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尤其是看了春花的提案后我们就更是放心了。”

    就这样，许金舟怀着无比郁卒愤懑的心情又一次“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