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看的方闲心里发怵，至于那一锅黑水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敢再细想下去。

    猜测这位老者或许是御珍会或是神隐谷的人。

    但直觉又告诉他，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于是拔剑，破门，动作一气呵成。

    等到剑刃架在老夫脖子上时，方闲明显感觉他身子一颤。

    如此近距离接触，他察觉到瘫软在剑下的人没有任何修为。

    是个......平民？

    “双手抱头，转过身来！”

    轻声怒斥之后，老者更是紧张，像是身处寒天雪地一般，佝偻着的身子抖得厉害。

    喉咙中呜咽着，带着哭腔喊着“作......作孽呀！”

    接着缓缓转过头来，方闲看他面庞憔悴，满脸褶皱，花白的眉毛和胡子沾着污秽，一双凹陷进去的眼睛更是红肿的厉害。

    满脸鼻涕眼泪，转过身来见方闲一身灰袍，还不等他开口，更不管剑架在脖子之上，猛地一个响头，瞌碎了脑门。

    鲜血直流，染红了眉毛，挂在鼻梁之上，只听老者嘴里呜咽着：“少......少侠！老夫作孽啊！”

    说着，方闲感觉手中的剑一抖，是那老夫双手握住剑锋，拉着就要往他自己喉咙上抹。

    老头的行为甚是诡异，其中必有内幕！

    手上一个巧劲横着剑身便把老头推到一旁，没给他自我了断的机会。

    如此却让老头更加激动，用膝盖跪着前进，张开怀抱就往方闲手中的剑上闯。

    方闲实在是急了，确定老头没有任何威胁之后一只手拽住他的衣领将其提起，皱眉瞪眼，凶狠中带着些疑惑：

    “老者为何一心求死？”

    “少侠......老夫虽属无奈之举，却深知自己作恶多端，今日遇上少侠更是恶有恶报，只求一死......绝不想含恨苟活。”

    “嗯？你杀了人？”方闲见他满脸悔恨，伸手不断打在自己脸上，又问：“照你的意思，这般场景也全是因你而起？”

    “是......都是被我害死......”

    “胡说！你一年过半百的羸弱老人怎可能有这种种身手，不管你杀心从何而来，既然木已成舟，又为何一脸悔恨？”

    没用多大力气将老头扔在地上：“你这手上的伤痕，还有你那锅中的秽物，劝你还是如实招来！”

    “这......”老头万分犹豫，双手用力抓着褴褛衣衫。

    “还想瞒我？依我看，是招惹了什么妖兽才对！”

    见着老头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实话，方闲索性自己先开口，让他再无话可说。

    果然，老头闻言如同石化一般，瘫倒在地上半天不肯再开口，几滴泪珠滑落，鼻梁上的血珠因此晕开一片。

    “不瞒你说，我正是奉命下山除妖，你有何悔恨不如说给我听，等我降服那畜生，你也算是解脱了，如何？”

    老头一听方闲的意图，赶忙从地上爬起，一下跪在他面前：

    “小人不是贪生怕死，只想少侠明白，那并非是普通的妖孽，而是山上的神仙，是老夫有眼无珠才把祸端引到茅草村，可杀不得啊！”

    这话一说出来，方闲感觉这老头明显是如释重负。

    马上又起身掏出一副铁钩，方闲以为他恶从心中起，正要出剑，却见老头转身趴在炉台边，伸出铁钩一顿捣鼓。

    “少侠若不相信......且看！”

    说这，只见老头铁钩中勾住何物，奋力将其提起。

    等到上方黑水滑落干净，一张乌红色蛇皮赫然显现！

    “这便是那蛇神......”

    方闲在脑海中比划了一下，如若这张蛇皮足够完整，其体型撑死只有一两米长，又怎可能在茅草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见方闲还是不信，老头双手捧着那蛇皮又一下跪在地上：

    “前日我上山看些柴火，听闻山上有利器打斗声，等贴近一看，竟然是一地人的尸骸。虽是心慌，可心中有了歹念，想看看有何漏子可钻，摸索一番，就发现......”

    说着，老夫伸手指了指屋内墙角处的几只箩筐。

    方闲点头示意，老头费力将箩筐提来，掀开一看，竟然全是一卷一卷的蛇皮。

    外观上洁白剔透，近看晶莹如玉。

    用手提起箩筐，还有些分量。

    伸手一抹，更是透骨的冰凉。

    又听老头接着道：“老夫知道这是神仙遗落凡间的衣裳动不得，可一时间鬼迷心窍，偷拿了一些回来。等了片刻无事发生，又往返数趟，这才运回来一半不到，谁知还在半山腰时就看见......”

    老头情绪激动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被激怒神仙化作白蛇，将这茅草村......唉！我真该死！”

    方闲不理会躺在地上呜咽的老头，捡起铁钩，将乌红色的蛇皮送到眼前查看。

    想来这蛇皮本应是白色才对，此刻却吸满腥臭的液体。

    那味道是血不会错！

    方闲将蛇皮递到老头身前，指指他的手腕，又问：“这么大的剂量不可能是你一个人的，这又是什么邪术？”

    “听闻只有双手呈上这东西，才能平息神怒啊！”老头坚定道。

    又颤颤巍巍带着方闲走出门外，看向村里地面上那些突兀的土包道：“如今只剩老夫一人，哪怕神仙饶不了我，也只求下辈子再莫要投胎在这九泉山下......”

    话没说完，老头呜呼一声昏倒过去。

    方闲伸手一探，还有些微弱的气息，于是将其抱入茅草屋内。

    如此一说，方闲豁然开朗。

    哪有神仙一说，不过是一只蜕皮的巨蛇罢了。

    老头上山见到那蛇皮，以为是什么宝物，遂将其带回家中。

    谁知老头再出门去捡那蛇皮，殊不知巨蛇已经闻着味儿寻上门来，他在半山腰边见到巨兽毁了这村子。

    一切因他而起，却偏偏又成了村子里唯一幸存下来的人，才想着事后补救......

    想到这儿，方闲数剑毁掉炉台上那锅污秽的东西。

    不过是贪念后的亡羊补牢罢了，怎可能因此得到救赎！

    也庆幸当初听了蛮荒族人的话，没带走那蛟龙的龙鳞。

    试着唤来灵鸽，让其回去找些弟子看好这苦命的老头。

    正欲迈出大门，方闲脑海中却翁地一声。

    如果没记错的话，老头刚刚提到一个他曾去过的地方。

    九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