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序章
繁体版

第二十二章 孕育死亡的种籽(一)

    另一边,张帆和王拓被随意的放在一处偏僻的街道上,像是两个被抛弃的孤儿似的,两人默契无声的走在空阔的街道上。

    与男人说的大致相同,夜幕降临,街道上不见长舌怪来回奔袭的踪影。

    此时,大部分街区都陷入了黑暗,只有少数不相邻的街区里有几盏灯从室内透出光来,与此同时,那个方向也传来异于常人的鸣叫声,这与其他静谧的街区形成强烈的对比。

    “张队,您信他说的话吗?”王拓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感觉我听的头都懵了。”

    张帆无奈的苦笑一声,摇摇头,“不敢全信,又不能不信,关键是我们没有证据去对质他说的话,所以探究真实似乎没什么意义。”

    张帆一边走一边回忆着男人的讲述,似乎想从里面寻找出可疑的只言片语,但琢磨半天也没有头绪。

    男人之后的讲述很凌乱,中间穿插着一段他恍惚的记忆,那最重要的部分被他讲述的七零八落,男人在讲述这段记忆时,脸上露出难得的痛苦表情,好像那段记忆是用无数碎裂的记忆碎片拼接而成的,而讲述又令他十分难受,但他的眼神中又展现着真诚,这又令人无法不去相信他的话。

    据他所述,自己本是驻守在桐城市的一名水兵,与其他人相同,每日漂泊在海上做着枯燥而重复性的训练,他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涯也将毫无波澜的走向尽头。

    某一天,他的小队接到一条密令,密令中阐明,桐海的某处海域里似乎被放置了某种探测器,鉴于怀疑是刺探行为,要求他们立即下潜将东西完好无损的拿上来。

    张帆没去探究,男人对多个“某”的用词,是针对他们刻意隐去了细节还是密令中确实如此,总之他讲述的开头含含糊糊。

    男人继续讲述,他们根据地标找到了那片海域,随后潜入海底,但那东西似乎与密令上有所出入,至少看起来不像探测器或是其他东西,它看起来更像一块顽石,称的上圆润的表面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坑洞,之所以没有将它与其他海底的巨石认错,是因为隐隐的绿光从密密麻麻的坑洞里渗透出来。

    之后,他们五人便将那东西抬了起来,原本以为会很吃力,但结果截然相反,他们很轻易的便将它打捞上船交给了研究人员。

    这之后的几天相安无事,他们的船依旧在海上执行任务,但突然有一天,另外四人毫无征兆的暴毙在宿舍里,军医对他们做了检查也没有头绪,男人目睹了他们的惨状,那四人的口鼻耳道里流出绿色的粘稠物,肚子涨的极大,身体与床单的接触面都覆盖着类似藻类的粘稠物。

    至此,他与那四具尸体一起遣送到了岸上,当然还有那块顽石,它被封在一个巨大的铁箱子里,因为涉及保密性,他被单独隔离在一处宾馆的房间里,但没过几天,他便被蒙上黑布送到了某个地方。

    这里男人特意提醒,他确实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因为只能在室内活动,也无法判断具体方位以及周围是否有建筑,所有的窗户都从外面用红砖砌起,不漏一丝缝隙,走廊的装潢看起来很像是医院,洁白的墙面,墙上凸起的扶手,一些印有如何养生的广告牌,穿着白色制服的人每天推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搭乘一部电梯去做检查,摁钮上的数字被取了下来,只漏出光滑的铁皮,他觉得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他每日都会被抽取几小管血液,偶尔也会从后腰处抽取他的骨髓,但没人告诉他为什么这么做,那些穿着白色制服的人从不与他交谈,如果他稍微表露出质疑,就会被注射某种针剂,自此之后,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肌肉开始萎缩,食欲不振,慢慢的也就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男人说,在那段时间里,他觉得自己被遗忘了,他从未在那里听到与实验内容无关的话题或见过其他一起做检查的人,只有他自己。

    直到自己的胡子已经长满下巴时,(男人在这里提醒说那些人不允许他用一切尖锐的物体,所以他没办法刮胡子)有一天夜里,他突然听见,自己背后传来与自己同频的呼噜声,他惊喜的以为自己的房间终于迎来新的同伴,他转过身推醒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那人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般转过身来…

    随后,男人陷入了停顿,他看向一侧的蒙面男子,缓缓说道,“我看见一张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他大受惊吓,惊慌的拍门大喊,那个与自己长着相似脸的男人站在原地也做出拍打的姿势,像是刻意在模仿自己。

    之后赶来的白色制服的人从外面打开门,将那凭空出现的男人带走了,那夜,男人惊慌的蹲在地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在隔壁病房的小窗户上看到了那个木讷的男人,两个人用一张表情一致的脸盯着彼此,当天晚上,他的背后又出现了另一个人,依旧与他相似,连衣服上的褶皱都相似,他以为是之前的人关了回来,便谨慎的靠着墙角坐了一夜。

    但次日白天,他看到开门的制服男诧异的看着他们俩,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出去做实验的时候,他再次看见隔壁房间里的男人用木讷的眼神看着他和另一个男人,至此,有两个人与自己共用一张脸。

    讲到这里的时候,汽车已经停稳,男人看向两侧的蒙面男子,那两个男子同样也看着他,这场景在幽闭昏暗的车内显得及其诡异。

    张帆之前没太注意另外两个人,此时才发现,这三个人虽然都带着面罩,但暴露出来的眉宇却极其相似,尤其是左眼尾上有一颗泪痣,形状、大小、位置丝毫没有变化,他们连相互看彼此的眼神都一致的平静…

    男人继续讲述之后的事情,他尽量克制自己入睡,但困意总是突如其来,每次醒来身后都会出现一个人,这样的情况使他崩溃,

    这种异象自然也逃不过那些穿制服的家伙的眼睛,他们迫切的想要找到他持续分裂的原因,但无论是通过某个残忍的手术还是将他的房间内安装无死角的摄像头,但次日依旧会出现一个新的他。

    没有数据能够清晰的记录新生人从他的背后如何产生,影像中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出现一个泛着荧光的轮廓,随后那个人便出现了,有时也会有人守着他入睡,但基本会在某个时段,房间里所有清醒的人都会陷入昏沉,直到新生人已经出现。

    男人说他后来也不记得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毕竟那里没有记录时间的钟表,看不到日落和星辰,实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导致他已经完成没有时间的概念。

    总之在他住着的这一层走廊里,每一个房间,都住着几个和他相似的人,无论是神态、表情、尤其是他们效仿他做出某个动作时更加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家伙没有独立的意识,一举一动都在模仿他。

    他开始崩溃,出现自残的行为,用头去撞墙,咬断自己的舌头,看守的人会第一时间冲进来给他一针,但每次头破血流的睡去后,第二天,自己便会完好无损的醒来,身上的伤口转而出现在某一个与自己相似的人身上。

    男人说,自那以后,他慢慢接纳了新生人的存在,他觉得他们似乎是为了替自己承受痛苦而出现的,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但会在自己每次出现在走廊里的时候,所有的新生人都会靠在小窗户上呆呆的注视着他,场面既诡异又温馨。

    当然这一切,似乎为那些穿白色制服的人提供了某个新的课题。他们对男人的兴趣减少许多,转而将方向更多的放在新生人身上…

    越来越多的新生人从房间里带走后便消失了,有时只带走一两个、有时会直接带走整个房间的新生人,偶尔会有一两个以活着的状态带回房间,也会在次日的早晨像垃圾一样拖出来,他们的死状与那四名队友极为相像,口鼻中渗出绿色的粘稠物,视网膜上糊着一层丝状的绿网。

    而他们的伤痕却从不会出现在男人身上,甚至他也感受不到他们的痛苦。

    从那以后,他便被称为本体,而那些人被称为隐藏者。

    某一天夜里,他难得的做了一个梦,但又不尽然,仿佛自己是透过某个隐藏者的眼睛看见的画面一样,这样的想法似乎正是隐藏者传递给他的。

    画面里,他视角向上仰视着穿白色制服的男人,他和穿着白色制服的女实验员围绕着一个瘦削的男子,那男人脸上的皮肤有大片的白斑,他身旁站着一个银发蓝眼的洋人,他们仿佛在交谈什么,但听不到声音,但从表情上判断一定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紧接着,女实验员拿起注射器,对着隐藏者的胳膊扎了进去,针管里泛着荧光的绿色液体滚动着,他的皮肤上布满密集的针孔,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注射了,画面就此眨动了几次就消失了。

    男人说自此以后,自己会突然在某个瞬间连接上那个隐藏者,他并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似乎主导者的身份已经开始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