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眼神依旧是恶狠狠的，但竟破天荒的愿意和霍妄交流，他奶凶奶凶的回答道，“我叫姬凌。我来杀天吴国公主，是因为她们都该杀。”

    “哦？说说为什么？”

    “九年前，帝都派来一众上使来收灵石，要的数目远超各国所能承受的范围，而我们延陵国正巧处在灵石地矿的上方。”

    霍妄心中嘀咕，灵石是修士最需要的物品之一，提升灵力，恢复损耗，加快修行速度，都得靠灵石来维持，这么看来，那延陵国一定成为了众矢之的。

    姬凌继续冷声道，“大漠本就缺乏灵石，我们一下子受到四方八国的觊觎，仅仅是一夜间，延陵国就完全覆灭，一国老小被烧杀掠夺，皇宫中的人无一幸存……”

    “当时我在前往我爹爹宫寝的匝道上，只看见漫天火星，以及最后被挂在城门的那颗人头……”

    讲到后面，孩子的声音愈发冷冽，语气冰冷压抑的令人发寒。

    霍妄点点头，“确实该杀，这是完颜雅干的吗？”

    姬凌摇头。

    霍妄似笑非笑的双手一拍，“那不就得了，你费那么大劲儿就为了杀一个与复仇无关的女孩儿？还差点把小命丢在这里。拜托，复仇也得将先后顺序的好吗，你要杀也得先杀那长公主。”

    “再说了，那长公主也不是你仇人，你得杀他们长辈啊，所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是不是也一点都不了解？”望着沉默不语的姬凌，他继续叭叭道，

    “你知道这普通人走八辈子都走不完百分之一的荒域里到底有什么妖孽般的人物吗？知道一国里的最强者到底有多恐怖吗？知道帝都有多远吗？知道帝都派来的上使有多强吗？”

    他顿了顿，“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关心你自己，你只知道在夜黑风高的夜晚潜入一个没有护卫的住宅，去刺杀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儿。”

    姬凌咬着嘴唇，憋着话，但是讲不出来，看得出来他此时十分憋屈，

    “不服气？不服气，杀上使，去帝都啊。”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劈在姬凌心头，他猛地一震，似乎对霍妄的这句话感到万分不可思议。

    帝使分为赤使、次赤使、纪使、次纪使、上使、中使、中下使、下使，仅仅是一个上使，便让大漠里所有的国家全部闭嘴，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念头。

    在任何人的眼中，弑神可能，弑杀帝都使者，就算从鬼门管里走上几遭也是绝无可能！

    但是，越是不可能，他越觉得兴奋。

    “寻仇，杀人，去帝都！”

    姬凌眼神狠厉到令人恐惧，这句话一字一字的从他牙缝中钻出，仿佛被嚼碎了再吐出来一般。

    霍妄叹了口气，走去将他松绑，他拍拍他肩头，“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无论它有多远。而现在，我们先好好吃顿饭。”

    ……

    午后刺目的太阳辐射着所有天地，天空中空旷的令人感到诧异，霍妄知道，这是行动的最好时间，强烈的太阳至少能让他在漫天风沙的大漠里看清一点点。

    他披上黑色斗篷，告诉姬凌如果情况转好，就立刻带着他的棺木到城门外五里处的风蚀石那儿会和，并随即起身前往完颜雅的殿前。

    殿前的人满满当当的，也不知道这些百姓如何进的宫，他们口里嚷嚷着一些极为难听的话，显然麻烦不小。霍妄皱眉，看来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霍妄。”

    他蓦地转身，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人站在自己身后，听声音是完颜雅无异了。

    “遇到了点小麻烦，长公主他们对外谎称我将完颜抛辉派去祀神庙供奉，在他们死后还独占功劳。不过无关紧要，我们走吧，马车就在城门口。”

    ……

    大漠中，黄沙比起前两日进城更加猛烈，就连正午如此刺目的太阳都只能穿过分毫，要不是大漠三年的打磨，霍妄觉得自己都睁不开眼。

    “你那铃铛不是可以挡沙子吗！”霍妄大喊，但狂风之中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听清。

    “以我的灵力只能支撑它两个时辰！等过了这一段路我们再用！”

    “你说什么！！！”

    ……

    一个时辰后，两人风沙满面的站在一座祀神庙前，说是祀神庙，但早已破的不成样子，庙顶有着一截快被沙土侵蚀殆尽的长锥形圆石，四角的屋檐泛黑，透着丝丝诡异的气息。

    霍妄踏足进入这第一座祀神庙，瞬间感到有些头皮发麻，那早已褪去金色镀金，满是锈迹的神像眼睛弯曲，好似正对着他笑……

    “我去……”

    他舔了舔嘴唇，感受着翡翠戒指中的卦盘，发现它没有任何动静。一旁完颜雅已经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堆贡品，准备供奉那尊青面獠牙的神明了。

    尽管此庙七穿八洞，还有点渗人，但霍妄相信它不是什么阴邪之神，因为他相信卦盘对邪祟的判断，这也是过去三年他能活到下来的原因。

    完颜雅在以秘法祭祀之时，霍妄眼神好奇的观察着庙里的一切。虽然这里破烂不堪，但沙子却一粒都进不来，他捡起在被一层厚重灰尘压的无法“起身”的烂纸张，纸上没有任何字，他将神识探入其中，顿时，沧桑古老的洪音自脑中响起。

    “吾为风雨神，自古降天雨，乘霞风，往后天下祥瑞，万龙腾飞，而岂能测晚年邪帝卑鄙之事？”

    “邪帝不顾劝阻，执意叛经离道，与上苍作对，祸及我界，实在当诛，实在当诛啊！吾已老迈不堪，再难左右大局，愿后来人明辨是非，重铸下界荣光……”

    威严的声音里，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惊天动地的崩裂声，冠绝苍宇的怒斥声，最后，纸张堙灭在了空中。

    他心头莫名触动，这是一段古史啊？听上去是那邪帝想去什么大祸患之地，诸神不许，于是邪帝就把诸神全宰了？自古正邪难评判，霍妄觉得其中必然有大隐秘，但不用怀疑的一点是，这邪帝绝对是个冠绝古今的狠人。

    随着完颜雅的祭祀完成，祀神庙轰隆隆的震动，一串串晦涩古老的天地符文自苍穹降落，如蛛网包裹住了这庙，使阴森的气息一消而散，与此同时，少女的身前出现了一颗蓝青色的光珠。

    “风雨神珠！”

    她惊呼，这是最匹配她所修炼功法的灵珠了，可以让她的资质与修为都有所大涨。一旁的霍妄则是在灰尘堆里发现了一堆叠放整齐的书籍，三下五除二的将它们一股脑儿收在了翡翠戒指中。

    “走！下一座庙。”

    他微微勾嘴，将帽子戴上向外走去……

    ……

    天空已完全暗下，沙暴慢慢变小，取而代之的是大漠深处令人不寒而栗的啼叫，在荒域的夜晚，各种洪荒野兽，以及阴邪之物才最为恐怖。

    霍妄就曾在深夜见过森白的月光下，浩浩荡荡，举着引魂幡的长串队伍不知向着何处前进……

    两人已去过三座祀神庙祭祀，先前完颜雅祭祀过七座，除去被自己吃掉贡品的那座庙，还剩下了三座庙没有祭祀，

    也就是说，正好剩下了三座要去摧毁的祀神庙！

    “要弑神了吗？”霍妄浅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