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顾寒,你能先养我一阵吗
“简舟月小姐。”
“作为一名专业的律师,我建议您考虑这一次回国要带来的风险。
针对简氏集团的审计工作还在继续,作为在这个集团中占比股份最多,获利最多的直接继承人。”
“就算您保证您的收益,全部都干干净净,清清楚楚,但是调查清楚也需要一段时间。”
一间高档精装修的办公室里,简舟月面前是十几个西装革履,严阵以待的律师。
不用列举太多的名头,只看这处地标位置,就知道这所律所的规格,地处于华尔街中兴最高建筑的31层。
在坐八人,涵盖了白人黑人黄人的精英律师。
“经过我们进一步的分析和考量,仍旧认为您坚持要回国的行为,会给您的自身财产带来巨大的风险和未可预知性。
从专业的角度上,我们八位一致认同您不该回去。”
简舟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几位律师讲完了,才突然回头愣过神来。
“啊?哦?”
“那我要是坚持回国,面临最坏的情况会是什么?”
坐在简舟月对面的律师传递过一份文件,这是他们仔细分析过,最有可能,也是最糟糕最坏的的可能性。
“审计工作出问题,您父亲的公司存在违法获利行动,按照系统规定,需要没收违法所得。
也就是说,您继承的这一笔遗产中会有将近超过一大半被没收。”
“而剩下的一半则要用于交纳罚款。”
“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东西几乎成为泡影。”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不知要持续多长时间对于一家成熟的上市公司来说,累计已久的债务和项目问题是非常庞大和复杂的。
审计工作的困难,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持续的时间有可能是3年4年5年。”
简舟月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轻轻扣动手机,找到顾寒的那一栏消息对话框。
【顾寒,要是我破产了,你能先养我一阵吗?放心,我吃的不多。】
简舟月没有等来顾寒直接的回复,而是在大约五六分钟之后手机的银行卡上收到一条汇款短信。
【您有一笔新的汇款入账,总计20万元,请您注意核对,谨防金融诈骗,汇款人顾寒。】
突然就轻松下来许多,简舟月像个小孩似的,向几个律师晃动着自己的手机。
“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吧?”
几位金融圈的大佬都以为是能够解决公司燃眉之急的巨大货款,至少也要用亿来做单位才能吸引简舟月回国拯救公司的颓势。
可看清楚了女孩手机里短信的数字,几个人的脸色便更加浓重。
“二十万?”
“20万对于您来说都不够支付,我们在做其中任何一个的咨询费用吧?”
“说实话我们真的很不理解,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您一定要回去?
由于我们对您做过尽职调查,不觉得国内有任何东西值得您留恋。”
简舟月伸一个懒腰,稍微扭动一下身子,32层的阳光映照在她白皙的面庞上。
对于律师来说,他们是足够专业的。
作为金融圈的大佬来说,他们考虑问题的方式是用货币去衡量。
简舟月很难跟他们说得清。
做好了决定之后的简舟月,心中就没那么沉重了,她倒没认为他一定会东山再起,也不认为有什么风水轮流转的说法。
世界财富的运转是充满不确定性的。
世界上的机遇也是在不断变化,才华永远不能衡量一个人能否能成功,运气有时候才是成功的最大因素。
这一次回国,有可能父亲留给她所有的一切都再也拿不回来了。
但是啊,这些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在简舟月的心里,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牵动着她,薄薄的双唇微微张着,嘴里轻声呢喃。
“一份感情。”
“可能不怎么值钱吧。”
“感谢各位,你们的咨询费会一分不少的。”
“周叔,给我定下周回国的机票,我要回家了。”
……
顾寒停车,正好看到了简舟月的消息。
想也没想立即先汇款过去。
可能是针对简家的审计工作已经开始了吧,不过按理来说简舟月在国外的资产不会受到影响。
没考虑更多,也没继续和简舟月说些什么,电话里罗巡很着急,先去看看再说。
还是熟悉的朝阳酒吧,只不过上班是学生和上班族都少,酒吧里人影稀疏,客流量少的可怜。
顾寒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罗巡,抱着他那把宝贝吉他左一杯右一杯。
不知道喝了多久,反正已经上脸,这小子酒量很好,一般不会喝到这个脸色。
“伱干嘛呢?排解寂寞还是失恋了?”
“我记得你小子不是号称一辈子打光棍,死不找对象吗?这是闹哪样?”
顾寒调侃着走进罗巡才发现,这小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淤青的地方还有擦伤,明显是被人打的。
怀里吉他木板上也破了两三个小洞,琴弦崩烂了三根,总之破破烂烂的。
“你跟谁又干起来了?”
“怎么被打成这个熊样?”
“打赢了没?”
罗巡嘿嘿一笑,也只有顾寒敢对他这么说话,把吉他放在一杯,又闷一口苦酒。
“我自己打的。”
前世这个阶段,顾寒还没碰见罗巡,自然不知道罗巡这小子在这个时间段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把拿掉了他手里的酒杯。用手被扶上罗巡的额头,“你没事吧?”
“这吉它不是跟你老婆一样宝贵,平日里连我都舍不得碰?”
“唱歌把脑子唱坏了?”
罗巡心里更苦了,又想喝酒却被顾寒给拦着,今天不说个清楚,顾寒是不可能让这小子继续胡来的。
看顾寒不依不饶的样子,罗巡作罢。
本来他叫顾寒来就是想排解一下心里的愁苦,都是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高中辍学的事儿你也知道,但是这儿事儿吧,传的神乎其神的,有说是为了爱情的,有时候为了梦想的,有说是我学业不端,跟人打架闹的。”
“其实都不是。”
“我爸高一那年咽气了,我妈三个月左右受不了这苦也跟着去了。”
“看我穿的破破烂烂的,是不是觉得,父母双亡流浪天下的穷苦命,其实不是。”
“哥们老家有十几套房。”
顾寒心里咯噔一跳
妈的,怪不得这孙子后来好长时间,什么都不干也有收入。
顾寒一直以为这小子就是个穷苦命出来卖唱的,你丫的房二代?
越想越憋屈。
这孙子后来还和自己挤在地下室里。辛辛苦苦,清清静静的过了大半年。
他妈图什么啊?
罗巡是富二代这事儿,顾寒一直不知道,就算是他成了大明星,后来的罗巡也根本没提过。
“你丫有钱作的是吧?”
“这次打你自己又是因为什么?你别告诉我,是为了怀念你三年前已经死去的父母,你这么有孝心的吗?”
“你丫!”
罗巡扑哧一笑,就知道顾寒会吐槽,照别人那种假言假语的安慰。
罗巡还就不习惯,顾寒这么一说,他心里反倒畅快了,开了一瓶酒递给顾寒,示意两个人边喝边讲。
“不是事情的起源嘛。”
“我爹当年死的时候我都没哭,更别说现在了。
老头子一生活得挺快乐的,钓鱼喝酒,跳广场舞,有我老妈爱着,有什么好哭的。
我妈一辈子活得也不错,什么风光都受了,跟我爸去了也是我妈的心愿,老两口子其实挺幸福,没什么好为他们哭的。”
顾寒痛饮一口。果然是罗巡的风格,孝子,大孝子啊。
也怪不得这小子一辈子最爱的就是那一首光辉岁月,这小子完全活成了歌词里的那样。
确实一身放荡不羁。
“那你丫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爹我娘走了,不就没人管我了吗?想干嘛就干嘛,过了几天学也不想去上了。”
罗巡讲述了自己不想上学的真正原因,竟然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他心里是这么念想的。
上学不就是为了以后好好赚钱吗?
现在已经有钱了还上学干什么,领先时代40年,少走多少弯路?
“这么一直浪着,也是那时候爱上唱歌,酒吧里去总是喜欢高歌一首,天天喝的五迷三道。”
“也不知道怎么事儿。”
“有一天突然睡醒了,旁边就躺一妞,赤身裸体的。”
罗巡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对爱情极为认真的人,可命运就是要跟他开这种玩笑。
“和她在一起吧,老子又不喜欢她,不和她在一起吧,人躺我床上了。”
完美符合罗巡的风格。
顾寒突然都不觉得怎么心疼了,这小子就是自己作的。
“你丫别啰里啰嗦的,能不能一次把事情说完,吊我胃口是吧?”
前边潇洒的这些说完了,罗巡的目光就逐渐暗淡下来,狠狠的灌自己一口,借着酒劲,向顾寒吐露当年发生的所有事儿。
“这女孩大我三岁,人长得漂亮,第1天到KTV里做领班。”
“当时我寻思着这不是胡说八道吗?第1天上班你睡我床上了,明白了是要讹钱的。”
“甩了几千块丢给这女人,提起裤子哥们就走了,好几天不见动静。”
“再见到她就是在医院门口,这娘们非说她怀了是我的。”
顾寒算是知道罗巡为什么前世一次都没提过这一段往事了。
对于爱好自由,鄙视狗血的罗巡来说,有什么经历能比这段经历还狗血。
酒吧里似乎天天都在上演这种事情,罗巡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你丫就被讹上了,你不会现在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吧?”
顾寒的话让罗巡差点一口喷出来,怒瞪着顾寒。
“有孩子倒好了!”
“当时我死活不信,那孩子是我的都是夜场出来玩的,哪有谁对谁负责的说法?”
“又甩了一万块,让她以后别再纠缠我。”
“诶……”
“谁知道这傻叉娘们,怕医院里花钱自己找了个小诊所,给她的一万块,花了几百在流产这种事上,人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出不来。”
“她在城里又没亲人,医生打遍电话就找到我一个,那能怎么办?只能我去照顾她了。”
“这男男女女,一个月待在一起,喂饭喂水的……”
顾寒无言以对,这要是放在言情剧里面,罗巡不是妥妥的第一男主吗?
浪荡不羁的酒吧,浪子碰见了乡下上门的灰姑娘。
“然后呢,不会你小子酒后乱性,又找其他女人了吧?”
“放屁!老子是那种人?”罗巡的目光中闪过几次愤怒,当然更多的是一些愧悔。
“我们顺理成章在一起之后。家里的钱我就交给他来打理,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些,她精打细算的是个过日子的好手。”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想对对账,可翻来覆去发现账本根本就对不上,每个月总是少那么几万块,有时候多一点十来万。”
“钱这些东西我根本就不在乎,再加上他家里空白,拿一些补贴家用也没什么,小女生有自己的心思嘛。”
“直到有天,我眼睁睁瞅着一个男人在我出来之后,进我家里面去了,两个人推推搡搡……”
“二话不说,抄着钢棍我就进去了。”
“她越是死命拦着,我心里那股火就越大,给男人腿打瘸了一条,这辈子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的。”
怕顾寒多想,罗巡赶紧补了一句,“我可不是逃犯,后来协商过了,赔了那人一栋房子。”
“当时骂的也狠,什么污言碎语都骂上了,反正都是些绝情的狠话,没留一点情面。”
不知不觉两个人都快喝了有一瓶多,顾寒也大概猜到了这个故事的结尾。
“误会?”
“也不算吧。这男人是她家里给她找的相亲对象,不知道这男的怎么就找我家里去了。”罗巡咕嘟又闷一口。
“本来她铁定了心要跟我,可我着急了,什么话都说出口,什么就是为了我的钱,用我的钱养野男人……”
“我当时一直以为,对不上的账本是因为,她在财务上做了手脚,话也就说的重。”
“她一气之下,就跟着相亲对象回去了……”
想到这里,罗巡手里的酒瓶重重砸下,在酒吧里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后来才查清楚,原来是我自家的叔伯老子在账上动手脚,一直吞我们家的地款。”
“那瘸子腿脚不便,还一直照看着她们家,总之是个好人,过的时间一长,加上对我有恨,两人就订婚了。”
“我这把吉他就是当时我们在一起好的时候她送给我的,花了她整整一个多月的工资,虽然不是多棒,可我心里一直记着。”
顾寒的面容跟着罗巡一起陷入到愁苦当中。
看起来好像很滑稽,能避免的错误,其实真正降临在自己头上,有时候完全躲不开。
“都过去两三年了,你怎么还惦记?”
罗巡吐一口气。
“她那瘸子丈夫得了肺病死了。”
“这两年我不敢回家,就是怕在某一个地方遇上她,心里面一直愧疚的很。”
“回家一打听才知道,我离开家里不久,那瘸子肺病就严重的很,为了给瘸子治病。她倒是不离不弃,还背下了许多外债。”
“人都要垮了。”
“我想着,帮她一帮。”
话说到这里彻底讲清了,顾寒算知道罗巡这小子为什么要扇自己巴掌,还要砸那把吉他了。
在后来那么多年里,罗巡一直孤身一人。
恐怕这个在酒吧里认识的女人改变了罗巡太多。
当年冲动造成的那一场无法挽回的错误,给罗巡往后的人生都种下了太大的因果,直到三十几岁,罗巡才能重新接纳别人。
这个忙,顾寒必须得帮。
比新生入学仪式要重要的多。
“你打算怎么帮?”
罗巡低头,目光在沉默中,逐渐的暗淡。
“这些年她对我一直有恨,我寄过去的钱会原封不动的还给我。”
“可能是当年我污蔑她造成的影响吧。她丈夫要死之前,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医药费。”
“我想着用你的名头办一场演唱会,搞一个慈善募捐。”
“到时候我匿名捐一笔钱进去,至少还清了她这么多年欠的外债,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顾寒嗯了一声,这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是这么算,如果是要办一场慈善演唱会的话,倒是没必要非办在十二天以后。
和新生入学仪式错开,倒也不是不行。
“这时间,咱是不是能另外选选?”
顾寒话刚出口,罗巡已经摇头。
“她脾气倔的很,这些年思想也敏锐,我也托过好几个别人去给她送钱,用过各种各样的名头,都被识破了。”
“12天之后这个日子是我们家乡的赐福节,全城人都要做好事的日子。”
“借着这个名头,咱搞一场慈善的演出,弄得动静大一些,她肯定想不到是为她而来的。”
“行。”罗巡规划的严谨,顾寒倒不好再说什么,就是一个新生入学仪式,肯定比不上兄弟心结重要。
“到时候还得去你家那边,是不是?”
“那我提前三天请好假,和你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