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抱着简舟月，微微的愣神，双臂不自觉，拥简舟月更紧。

    怪不得这些日子简舟月的情绪一直不高，怪不得今天会穿一身黑。

    心里突然有些自责。

    自己为什么不能尽早的发现呢？

    简舟月总能及时察觉到自己的每个情绪，她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近乎完美的存在。

    无法出言安慰些什么，顾寒只能这么一直抱着简舟月，直到她不哭泣为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简舟月哭声渐停，微微小声的啜泣着。

    好久没有释放过情绪的她，总算能在顾寒的怀里找寻到一点生活的意义。

    用顾寒的袖子擦干眼泪，简舟月站起身，红肿的眼眶也看得出她这些日子以来，心里藏了多少悲伤。

    顾寒心里酸酸的，伸手抚在简舟月脸上，替她擦去泪痕，两个人还从来没有这么亲密的动作。

    可顾寒心里真有些发疼。

    “什么时候的事儿？”

    “20天之前，其实我早就料到了，没办法的生命体征一天比一天弱，救不回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让你和我一起难过，这件事情别人安慰不了的。”

    心里又猛然颤了一下，顾寒手指在简舟月的脸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20天之前你刚刚卸任总裁不久吧？”

    “叔叔的去世，和这有关系？”

    简舟月看着顾寒的眼睛，恍惚间低下头，眼里竟是沉默，坐在第一张卧铺床上。

    “有关系，听到之后就咽气了。”

    “或许再怨我不争气吧。”

    顾寒沉默了，在此时此刻很想抽一支烟。但是又怕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烟味无法消散，呛到简舟月。

    背身靠在整个墙上，人也有些落寞。

    “这么难过，还做这把吉他做什么？”

    你知道吗？现在我心里的内疚，积攒到了拳头的大小，和心脏一起跳动着。

    想起伱那么难过，坐在自己家的沙发里，还要忍受着食指钻心的痛为我制作这把吉他，我心里就有一口气顺不上来。”

    简舟月摇摇头，把自己的手放在顾寒的心前轻轻轻抚。

    “你错了顾寒，是这把吉他让我才能勉强的忘记爸爸已经去世的事情。”

    “是你陪着我知道吗？我每每想起未来，你会用这把吉他在草原里高声歌唱给我，爸爸化成天上的星星就这么看着我们。

    我心里的难过才能减轻一点，所以我一定要做好他。”

    “你不要内疚好吗？不要内疚。”

    简舟月手指的温度，触动在顾寒的胸膛，顾寒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片段。

    那是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自己第一次演出，碰上了城市暴雨，在全场观众等了自己将近一个小时的情况下，顾寒才勉强赶到。

    极寒交迫的情况下，嗓子受了重压，根本唱不到原来最好的水平，甚至连一半都很勉强。

    那场演出失败至极，将近有半数的人在高呼退票，自己赔光了身后老板的所有投资，还搭上了她的信誉。

    可自始至终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欣赏自己才华的幕后老板。

    想要当面道歉，也被她的助理告知公司因为这一场演出空前盛大的状况，几乎进入了财产危机。

    老板已经去紧急处理了，没有时间见自己。

    顾寒不知道怎么道歉，整个公司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像是杀父仇人。所有人都把身家压在了自己身上。

    顾寒的人生，也在26年里走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那个老板没有责怪自己。

    从头到尾自己只是和她电话联系过。

    她也只说了几个字，“你别内疚。”

    回忆朔回现实，顾寒的目光又逐渐清晰起来，两者不可能是同一个人，那个老板姓江。

    而后在自己人生的路上，她总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

    等顾寒成名之后，就此销声匿迹。

    她和简舟月是一样的人。

    心思沉淀下来，顾寒眼睛看着简舟月，带了些许愤怒。

    “简薇呢？”

    简舟月看着顾寒，重重的摇了摇头。“和姐没关系，她代替我做了这个总裁，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顾开伸手让简舟月，不用说下去了，简舟月的善良让她足以能够忽略身边人对她带来的极大恶意。

    固然简薇和简舟月有极好的关系。可顾寒眼里容不得那么多沙子。

    “简薇会付出代价的。”

    “一定会的。”

    简舟月从顾寒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眼神，心里莫名就担忧起来。

    上前一步握住顾寒的手，紧紧的攥在自己手心。

    “如果将来我不在你身边你也答应我，不要对简薇有任何形式的想法这几天一直都是她陪在我身边，推了公司里好多事情。”

    “她是向往权力，但好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后半句话顾寒根本没听进脑子里去，只是怔怔的望着简舟月

    “什么叫不在我身边？”

    “我们会上同一所大学会一起毕业，如果你愿意，会一起工作。”

    “我有些想不到，会是哪种情况，我们不在一起。”

    简舟月的手正在半空中猛然的颤了一下顾寒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恐惧更多的还是犹豫。

    各种复杂的表情，让顾寒一时间猜不透她的心思。

    简舟月低头，轻轻握住顾寒的手。

    在经过了漫长十几秒的沉默之后，微微张唇。

    “我爸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我就读于最好的经济院校，能够将他留下的所有持续下去。”

    “最后一口气，他没有咽下去，因为这家公司已经岌岌可危了。”

    “不管是我还是简薇成为这个当家人，其实都无关紧要。”

    “现如今的情况下，这座这天大厦很快就要倒塌。”

    “我试图改变过了……”

    顾寒想起老爹对自己的分析，像简氏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紧靠着简家一家人来维系。

    所有的管理层在自己家族内部消化，肯定会被时代的浪潮所淘汰。

    简舟月试图改变公司的运行模式，所以她被所有的亲人联合一起，整出局了。

    公司是简家的，只要改变简家人就不可能百分百在掌握，必定有一些要随着公司的变化而被清扫出局。

    这样做固然是残酷的，可公司才能发展下去。

    但是在所有亲人面前，简舟月是冷酷无情的，她要清扫自己的亲人，那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尊重你的选择。”

    顾寒没有打算去劝，如果简舟月已经想好了，那自己的意见只会给简舟月徒增压力。

    这个姑娘背负的东西太多，自己不应该劝，也不能去劝。

    简舟月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轻轻握住顾寒的手。

    坐的距离顾寒更近一些，目光抬起轻澈中带着更多的温柔。

    “顾寒你希望我怎么选？”

    “不要替我考虑，就说出你内心的想法，我想知道你最直接的。”

    简舟月表情很郑重，连眼皮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顾寒的任何一个字。

    “你希望我怎么选？”

    “我……”

    顾寒的话语到底还是沉默了自己，当然更希望简舟月能够留下。

    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可能会成长很慢，可简舟月身边会有帮手。

    当然，这些都是自己的借口。

    不考虑公司，不考虑其他，不考虑一切一切的缘由。

    顾寒心底，想花更多时间和简舟月在一起。

    可顾寒不能这么自私，也不可能不考虑。

    “我不知道。”

    简舟月握着顾寒的手，突然就松了下来，眼神里的落寞不用去掩饰。低着头声音微微减弱，呢喃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顾寒很心疼，想要张嘴在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

    经历过一世的人生，顾寒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薄情的人。

    很多年都没有过认真的感觉。除了亲近的几个人，别人顾寒也不会替他们考虑，甚至整个人性在朝着冷血的方向发展。

    但今时今日今刻，面对简舟月，顾寒做不到那么冷血无情，做不到那么武断专横。

    或许自己早已经在某个时刻，不知不觉的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不再敢那么肆无忌惮。

    车厢里气氛沉默下来，顾寒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又听见门外乘警敲门。

    顾寒起身看了简舟月一眼，欲言又止，还是出门去了。

    两个盗贼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简舟月不要命似的行为，也真的吓到了两个人。下车就将移交司法机关。

    临了了他们看着顾寒心里还发怵，也不知道那盒子里是多么宝贵的东西，那疯女人连命都不要。

    还好顾寒出现的及时，要不然他们心里也害怕。

    照着处理好了这件事情，顾寒就站在车厢的接口处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放在口袋里烟有些发潮的缘故，怎么点都点不着。

    打火机也在此时悄无声息的没有了气，顾寒狠狠的用自己的手甩两下，还是打不着。

    心里越发郁闷至极。

    身后一巴掌重重拍在了顾寒的背上，等顾寒回头，一双细手抵在了自己胸膛，狠狠的把自己按压在火车靠墙。

    这张脸距离顾寒凑的很近，琼鼻翘挺，眼睛中带着些许怒火，嘴唇不知道染了什么颜色。

    像鲜血一样艳红，在这张好看脸上却不显得突兀。

    “张半夏？”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冤家上厕所的路窄。

    顾寒没想到去乌兰巴托的旅途上，能把这个大冤种给碰到，秦龙飞可是把自己出卖了。

    张半夏的大红色头发已经变成了粉红色，让她看起来多有些少女的俏皮。

    稍微宽松的运动衣穿在她身上，由于身材太好的缘故过于紧绷，看起来更像是性感的某种紧身衣。

    “小心收脚餐车路过，不好意思啊，收一下脚。”

    过道里过来的餐车，让张半夏不得不靠顾寒更近一些，两个人距离一拳餐车还是过不去，张半夏只能将整个人都贴在顾寒身上。

    离张半夏靠得太近，顾寒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胸面有一股软软的压力。

    张半夏甚至能够听得见顾寒的心跳，心里莫名其妙的燥热起来，脸色酥养着。

    本来想好好的教训顾寒一顿，现在气氛却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脸色微红，张半夏在餐车过来之后赶紧退开一臂的距离。

    “你……你怎么在这儿？”

    “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用别人的假号码来骗我，让我和那小子整整聊了半个月。”

    “是不是很好玩，顾寒，这种耍人的感觉让你心里很爽吧，你这个死变态。”

    张半夏眉毛微微撇起，鼻孔看着顾寒，这些天和顾寒的恩怨就不必说了，上次顾寒还骂自己是……

    正好在这里碰上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连带着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秦龙飞那个恶心鬼的仇，一起报了！

    “我没心情跟你闹。”

    顾寒并没有因为刚才的闹剧就结束心里的烦闷，看见张半夏的一刻，只是觉得有些荒诞，退开几步远。

    刚才那根烟已经被张半夏撞断到了地上，顾寒只能从烟盒里重新掏出一根，继续打火。

    张半夏原以为是一场大战，已经清了清嗓子，做好了准备。

    甚至就是和顾寒过过拳脚，自己也觉得痛快，看到顾寒这一脸惆怅的样子。

    反倒是有些尴尬，咳了咳嗓子。

    “干嘛摆一副臭脸？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吗？谁让你上次那么说我。”

    顾寒没理睬张半夏，还是用力甩着自己的火机？

    看着打火机平底那一点点的气，只希望自己用力甩还能让他再重新绽放出一次光亮，至少能解得了现在自己的燃眉之急。

    “呼！”

    试了几次之后还是点燃无果，顾寒的烦躁情绪简直到达了顶点，将火机扔到脚下，一脚踩爆了去。

    或许自己应该回去告诉简舟月自己，希望她留下来。

    可那样不是让她在自己和她父亲的遗愿中做选择吗？简舟月已经很辛苦了。

    顾寒还是做不了这么自私，尤其是面对简舟月的时候。

    一旁的张半夏被火机爆炸的声音吓了一跳，捂着自己胸口波涛起伏。

    “你疯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待会把你丢下火车。”

    “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总不能是失恋了吧。”

    “你上次酒吧里唱歌抱着的小女友呢，和你闹情绪了？”

    顾寒转过身去还是没搭理张半夏，对于她的影响本来就不太好。

    一个酒吧里的小太妹，人长得漂亮，身材也性感。

    可惜完全是刁蛮女友的类型，顾寒不太喜欢，也不太感冒。

    看顾寒侧过身子，张半夏哎哟一声也来了脾气，干脆绕一个大圈就站在顾寒对面。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都说不打不相识，我都还没打你呢，就摆一副臭脸，干嘛呀？”

    “要不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姐们混迹酒厂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人，不管什么事儿都能开导开导，要不然也混不到大姐大的位置上。”

    顾寒皱着眉头，心里更加烦躁。

    这娘们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

    “你离我远点就行。”

    张半夏也来了，脾气瞪眼看着顾寒双手叉腰，依稀还能看得见身体上的马甲线。

    “你这什么态度？我好心好意的，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

    “就算你拽，也没必要这么拽吧。”

    “我……”

    张半夏还要说些什么，与她同一个车厢的女生遥遥的在那边招手。

    对着顾寒比一个中指，张半夏匆匆离去了，临近车厢前还不往，回头又给顾寒第一次中指。

    “真是小气男！”

    顾寒叹一口气，没理睬张半夏，遥遥看着窗外连绵成片的土地带着金黄，这一片都是种植区，过了这边就马上到乌兰巴托了。

    而自己和简舟月子相处，是不是也要跟着乌兰巴托这几天的结束而彻底的画上一个未知的问号。

    突然心里生出一种紧迫感，顾寒要在乌兰巴托的这几天里，让简舟月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不论未来怎样，这几天都要让她更加难忘才是。

    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从这累到顾寒就知道是张半夏又折返回来了。

    实在忍不住想骂，却看见张半夏手里拿着一根打火机。

    顾寒伸出烟去让她点，张半夏却瞟了他一眼。“你不吸的话烟能点着吗？”

    “稍微低一点，你吸，我替你点火。”

    顾寒本不想和张半夏再有更近距离的接触，想从她手里接过打火机，却看她完全没有这意思。

    只能妥协的微微蹲低了一些身子，双指夹着烟，凑进打火机。

    张半夏没来由的笑了，顾寒就知道她不安好心，这女人专门就是想看自己稍稍侧蹲的狼狈样。

    “不点是吧？那算了。”

    “瞧你，怎么开不起玩笑？再凑近点。”张半夏白了顾寒一眼，微微垫脚，顾寒虽然蹲低了一些身子，可和她的身高还是有些差距。

    打火机都到了烧手的程度，火苗还够不着顾寒嘴里的烟。

    张半夏干脆拽一下顾寒。

    “我能吃了你是咋的，你靠近点，要不然点不着。”

    顾寒无奈只能再凑近些，张半夏也倚靠过来。

    又听见熟悉的那声响，“来您收收脚小心餐车。麻烦了您。”

    过道里车轱辘叮当响的声音压过地板，张半夏几乎是熟练的，整个人贴在顾寒身上。

    要说第一次有些尴尬，那么第二次的气氛就微妙起来，张半夏低头，轻轻咽一口口水，从这个角度能看见顾寒锋利的棱角。

    自己上半身只穿了一个吊带小背心的远古，甚至能感觉到顾寒身上的温度，比自己体温要高一些。

    其实顾寒这个角度看起来，真长得挺帅的。

    正巧碰见人要买东西，这餐车就卡在两人前面，让两个人暂时分也分不开，走也走不过。

    “顾寒，你别乱动……”

    张半夏明显的感觉自己身前，有一点点微弱的摩擦感，这种距离也很让人敏感。

    虽然她已经尽力弓着背……

    “我……”

    顾寒也尴尬起来。自己虽然不太喜欢张半夏的性格，可她是个实实在在的性感型大美女。

    顾寒的心里还能坚持片刻，可顾寒18岁的身体不答应了，再坚持几秒钟估计要出大事了。

    “叔，你能稍微往前走一点吗？”

    卖东西的乘务员憨憨笑笑，回头给顾寒一个我懂的眼神。

    “这不是给你们小情侣创造机会吗？不用感谢叔。”

    轻轻推开餐车，顾寒和张半夏，终于能松一口气，顾寒的兄弟才不那么激动。

    张半夏整个耳根都红着，低着头，这一次的气氛远比上一次要尴尬的多。

    不知道跟顾寒开口说什么，干脆赶紧掏出打火机来。

    “低头。”

    顾寒也难以避免这种气氛，默契的让张半夏给自己点烟，也正好借着点烟这个事情，让刚才的气氛消散一些。

    就在顾寒刚刚点着，吸一口烟蒂，抬头的一瞬间，走廊过道里，简舟月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有没有没有看见刚才餐车出现时，自己和张半夏的窘迫。

    脸色冷的跟冻了一百年的冰块差不多，双手环着自己，就这么站在过道里。

    语气也更像是当总裁时的她，带着些质问，更多的像是生气。

    “顾寒，你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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