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墨修声音的墨陌依旧死死的抓住墨修胸口的衣服，不愿下来。

    墨修再次开口道:“到了，你上楼吧。”

    墨陌不假思索的说:“不要。”

    墨修硬着语气道:“听话！”

    拗不过的墨陌不舍的松开了双手，从墨修的后背上滑了下来，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走上台阶。

    “你要走吗？”被淋湿的背影轻声道。

    “嗯。”

    “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明天还有事。”墨修说道。

    “明天有事，你可以明天走啊，关你今天什么事！”

    墨陌继续道:“外面下雨，我不强求你，我会给你留门，你可以选择上楼住回你原本的房间，或者走。”

    她给墨修留下了选择，她很希望对方能选择前者。

    说完，墨陌走上了楼。

    人生面对选择时，看似有的选，事实上却根本没得选。

    墨修何尝不知墨陌留给他的答案，可他真的能选吗？

    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了，且伴随着电闪雷鸣。周围的树木和草坪上的草尽情摇摆着身躯，一切都是那么肆意。

    只有他站在雨中，仰头看向上方，楼上黑暗中亮起的那盏灯是那么的明亮和温暖，他真的很想去触碰。

    可脚下沾着的泥土，和衣服上带着的雨水，令他不得不打消这一美好的想法。

    他笑了，笑的很落寞，苦楚中藏着心酸……

    能活数不清岁月的长生真的好吗？墨修心中的答案或许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坐在沙发上的墨陌双眼无神的看着打开的电视，电视里的内容她是一点也没注意，此刻的她的心思正飘向外面。

    她看向阳台，阳台外风雨飘摇，一盆仙人掌和仙人球正在雨中挨淋，翠绿的颜色非常夺目，它们渴望着被灌溉被呵护。

    其实她非常想去瞧瞧，但她忍住了。

    她坐在沙发上耐心等着，等着一个人。门外传来自楼梯上走动的脚步声，她的心悬了起来。

    可最后这脚步愈来愈远，直到消失不见，她都没有等到那门把手被扭开。

    她将脑袋埋在膝盖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睡了过去，也许只有在睡梦中她才能如愿以偿。

    清晨小雨滴滴答答。

    门口的门铃响起，回到家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睡衣的墨修打开了屋门。

    打着一把白色透明雨伞，名如其人的靓丽女孩温柔，正满脸微笑的看着他。“老板早上好。”

    “你怎么来这么早？”墨修揉着眼睛:“先进来吧。”

    温柔将雨伞上的雨水抖净放在门口，自己进了屋。

    “老板你是没睡好吗，怎么顶着两个黑眼圈呀。”温柔指着眼睛，诧异的看着墨修，他好像一夜未睡。

    “没睡好。”墨修对着这个靓丽女孩道:“你把资料放在桌子上，没什么事的话，你先走吧，我现在没什么精神和你讨论投资的事。”

    “啊？”温柔犹豫的道:“就放在桌子上吗？”

    墨修有些不耐烦的道:“要不你可以塞进我怀里。”

    面对语气不善的墨修，温柔快速的从背着的大挎包中掏出装订好的资料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墨修没去理会摆在桌上的资料，转身向楼上走去，一夜未眠，心力憔悴的他困得不行。

    就当温柔想要离去的时候，她盯着墨修的背影，突然有些不忍心，毕竟她可是每个月都领着高额的报酬，此刻一声不响的离去，实在没人情味。

    温柔喊道:“老板。”

    “怎么了？”墨修走在楼梯上的脚步停下:“你还有事？”

    “那个，我可以在这等你吗？”

    温柔抬头解释着:“您可以放心去睡觉，我就在楼下等着您，等您什么时候睡醒了，您再什么时候下来谈工作。”

    墨修一愣，道:“你不用这样的，我说让你走，放心走就是，事后绝不会刁难你。”

    他以为温柔是担心他事后翻脸不认人，责怪她，可他岂是会在乎这种事的人，甚至她不来，他都觉得无所谓。

    温柔那些资金流动他一直心里有数，上涨或下跌对他始终没多大影响。

    因为他真正的财富不在表面，至少不在她这里，之所以和温柔约定每个月一次见面转交资料，只不过是他不想太过无聊，调节一下人生而已。

    否则，他也不会找温柔这么一位刚毕业没多久的人来操盘这庞大的资金。

    他大可将温柔手中的资金交给一个有经验的老操盘手，坐享其成就行了，可那太没意思了。

    要知道他的手下不止这一笔资产，他有很多资金和不动产交给了更多顶尖的职业经理人。

    他与他们没有这种约定，同他们他只要看到自己银行账户的余额数字不断往上加，其他的东西他不在乎。

    留下温柔只是他看中她身上的一种特质，一种还没被社会鞭挞导致磨灭的特质。

    “纯粹。”

    看到她，他身上失去的那种人味才逐渐多了几分。

    “不是的，我是觉得资料中有些事如果您不明白，我可以当面解释给您听。”

    温柔恳求的握着背包的肩带，紧张的期盼着墨修的回复。

    “再者我昨天有违在先，今天再一走了之，我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您就当体谅我，让我留下吧。”

    墨修摆手道:“随你的便。”

    “嗯嗯。”被答应的温柔笑的很开心，自己跑去沙发上坐了下来。

    扶着扶手上了楼，墨修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的他，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屋外的雨声成了最好的助眠音。

    没多久墨修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中他看到了自己陷入了一个镜子里，镜子外是一座悬浮于蓝色世界的空中岛屿。

    岛屿上空，有背后长着白色翅膀飞翔在天空的鸟人。

    这座岛屿很大，大到没有边界，仿佛这里就是宇宙的中心，宇宙的终点。

    当然这是不对的，可凡是看到它的人，都会生出这种荒谬的想法，因为这里天宫。

    就如世俗人眼中的天界，天界中住着的是普通人所认为的仙人，这里他们自诩为天人。

    而神殿就是他们在无数人类世界开设的分部，负责沟通人类世界和天宫，吸收供奉之力给天宫是一部分，更主要的是他们要保卫人类的安危。

    人类的身躯羸弱，在宇宙中有着数不清的强大种族，即使是最强壮的人类对他们也就像是刚刚落地的孩童，脆弱的即便是吹一口气就能散架。

    虽然这话听起来无比的残酷，可真理就是残酷中的现实。没有人一直愿意被他人践踏和庇护，尤其是如人类这种无比注重尊严的种族。

    尊严使他们向天人学习如何修炼，如何掌控天地中的力量灵气，数以千年的时代更迭，即便是教统在变，可没变的是人想要强大的那颗心。

    墨修在镜中观察着那个世界，他在那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辉煌的宫殿中数不清的天人匍匐在地，跪拜着他们的王！

    无比美丽圣洁的女天人站在他王座的两旁，远方的鹤鸣高亢嘹亮，她们单膝跪地亲吻着他的手掌和腿上王袍。

    他表情冷漠的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周围的一切本就是理所应当，他目光悠远的注视着前方，注视着天空，注视着世界，可唯独没有注视自己和贫苦生灵。

    在他的身上无数根看不见的锁链将他牢牢捆绑，牢牢的捆在身下的椅子上，宫殿上，脚下的土地，以及那座岛屿上。

    那画面让他窒息，他大力的轰击着那镜面，要把那看到的景象摧毁，可他没能做到，他没法打破那镜子，碰不到那些人，他痛苦的仰天哭泣，可没有一个人听的到。

    脚下湿漉粘稠的液体，攀附上他的脚面，随后是他的身体，直到他的眼眸也被黑红遮盖。

    他醒了，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坐起，床单被褥都被汗水打湿，重重喘着粗气，胸口如同压着一颗大石头，剧烈跳动着。

    这梦太真了，真实的仿佛就像在眼前发生过。

    屋外雨下的又大了，噼里啪啦的打着窗户玻璃，墨修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视线模糊中他看到自己双手沾着血，沾着鲜红的血。

    他跳下床，颤抖的走向洗手间。

    坐在楼下客厅里正在电脑上工作，看着新兴企业股票的温柔，被墨修发出的脚步动静吸引，抬头便看到二楼墨修走动的身影。

    “哗～”

    墨修站在洗手池前，不停地洗手，他大力的搓着肥皂泡，手掌被搓的通红，看上去更像染了血。

    墨修愤怒了，他忍不住对着洗手池前方的镜子咆哮，如虎啸般的吼声传遍了整栋别墅。

    温柔忙不迭的放下手中工作，快速跑到墨修的身边，可她没敢进去房间，只是靠在房门口。

    暴戾的情绪活在墨修的体内，他一拳将镜子打碎，连带墙壁也被他打出一个露着钢材的窟窿。

    他再次挥拳，采用名贵石材的洗手池也被他打的四分五裂，崩的到处都是。

    站在门口的温柔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她生出了想要逃出是非之地的冲动。

    此刻墨修仿佛不再是那个平时温文尔雅，偶尔毒舌的年轻人。

    更像是一头猛虎，一只狂暴的巨兽，任何惹他不开心的事情，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毁灭。

    就当温柔认为墨修还要继续打砸房间内的东西时，墨修却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身体卷缩了起来。

    当下房间内压抑，很压抑，连温柔这种本身性格温柔的人，都觉得压抑，好似内部洪水泛滥的坝口决堤时被生生堵住。

    连个宣泄的口子都找不到，温柔很担忧墨修的状况，可她不敢问，也不敢上前察看，只好在门外等待着。

    过了许久，墨修站了起来，脸上没了血色，朝着温柔的方向走来，温柔快速让出位置，与之擦肩而过。

    墨修的脚步声是沉闷的，他向着卧室走去，又走了大约七八步，失去力气坚持不住的他倒下了，身体前扑的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老板！”

    刚才还躲都躲不及的温柔慌乱的向墨修跑过去，她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墨修，生出了不好的感觉，她颤抖地伸出手去探墨修的鼻息。

    第一次，她的手指没感觉到任何温度，吓得她抽了回来，她觉得完了，她的天要塌了，墨修死了，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死了。

    她瘫坐在地，一时间万念俱毁。

    她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她第二次伸出了手，在停顿了五六秒后，她终于感觉到了，虽然很微弱，但是确确实实的有一息尚存。

    温柔高兴的喜极而泣，她恨不得跪在地上给墨修磕一个，感谢他福大命大。

    要不然她只能寄希望于墨修家里安着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了，如果没有录像，她就成了最大的杀人嫌疑人了。

    她将男人翻过身，把自己修长的白腿垫在他的身下，不停呼喊着墨修的名字。

    过了不知道多久，墨修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一个人紧张的看着他，那个人是那么的熟悉，可他却看不清她的模样。

    是墨陌吗？

    是她来看自己了吗？

    他抬手抚摸着那张脸，一滴眼泪落到了他的脸上。

    “别哭～”墨修喃喃道。

    说完，墨修再度昏了过去。

    “老板，墨修你别睡啊，你别吓我啊。”温柔使劲摇晃着墨修，可却没了反应，她擦掉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犹豫不决的思考着要不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如果救护车问起，墨修是怎么晕倒的，她怎么说，是该把真相的前因后果实话实说，还是编个瞎话。

    实话实说，难道要向他们解释墨修是如何一拳将墙打出窟窿，如何将石质的洗手池打的稀碎？然后自己莫名其妙的憋昏了过去？

    墨修做的这些，这哪是人类能干出来的事儿啊！可不说，医生又该如何对症下药。

    这不难为人吗！不打就这么看着墨修的身体慢慢放凉？

    纠结啊！

    算了，还是不叫救护车了，既然老板有能拳破石墙的本事，那她愿意给他的背后再插上一对翅膀，信他可以自己挺过来。

    温柔抓起墨修的手掌道:“老板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

    二楼地板上没有地毯，拔凉，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墨修拖到了他的卧室里，随后两人都摔在床上，温柔仰头看向天花板，觉得天花板上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