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魔邪欲，大道坦然。”

    沧漠灵长叹一声，他脑袋里在想另一个问题，蒙天师的凡胎肉体真能驾驭这两种不同的灵心？天道沧魔真能融为一体？到了天师真的能驾驭这两种灵心的时候，魔道成虚融为一体，覆雨中就不会再有北卢的天山剑阁更不会再有六大黑枭，只有西域敦煌石窟的天师宫了。

    沧漠灵道：“我了解厉宫主，他是个孤高清傲的人。他已经躲了这么久，再躲下去，他的人没有死，心就死了。厉宫主既然能正面面对天师，显然已经无憾。”

    庄归闭上双眼，脸上充满了难过的遗憾，“只是可怜了这些江湖弟子，他们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世界。浩浩江湖，荡荡天地，多少人失去父母？多少人失去孩儿？多少人又妻离子散？”

    沧漠灵内心也感慨万千，眼中充满了悲愤之情。“整整一年了，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庄归道：“除了灵入寰宇，身入太虚再没有其他办法。九天之上也不过是从这个时空到了另一个时空，天地无界，寰宇无穷，宇宙奥妙，都逃不过黑洞的吞噬。空间是相对的，人类赋予了我们生命也赋予了我们灵魂，或许连他们也没有料到我们已经利用精神意志超越了无极，打开了另一扇空间。只有生命力意志力精神更强的人类出现，才能完成踏破苍穹时空的任务。”

    沧漠灵恨恨的长叹道：“只能怪这个时空太过公平。”

    庄归哪能听不出沧漠灵的弦外之意，跟着道：“这是一个崭新的时空，没有朝代，没有历史，有的只是无尽的探索，探索文明，探索法治。人类打开这个时空的时候，或许想着无为而治，所以不设法，故才有了现在的无法亦无天。每个人都是法，每个人都能撑起一片天。不但对人类公平，更对我们器魂人公平，但这真的公平吗？他们让我们有了独立的思想，独特的灵魂。在这个无为而治的时代，只有强者是法，所以人类想收也收不回了。”

    沧漠灵接着道：“那人类死后呢？他们以前死了还能在最近的府衙复活，往后怎么办？死后连灵魂都无法回归故土吗？”

    庄归道：“以前他们之所以能复活是因为他们体内有灵珠，灵珠可以降取他们一成的功力换取他们一次的生命，但这种生命只能维持三次。但灵珠需要灵气的补充才能发挥作用，而他们从现实来到这个世界，就会带来灵气，灵珠的灵气永远是满的，所以他们能降取一成的功力死后便复活。但自从一年前时空裂缝已经敲开，他们无法回到现实采集灵气，灵珠也就不满了，换言之所以他们的生命只有三次...”

    “三次!有的人才刚刚进入江湖便被困在此地，他们一天就可能被豺狼虎豹袭击数次，三次的生命...”沧漠灵何尝不知晓他们只有三次生命，他只是为这些覆雨侠客鸣不平。

    庄归看到一身悲愤的沧漠灵就想到了当初的司空不空，他忍不住望天轻叹一声，久久才开口道：“厉如风以身试法就是为了给我们一些感悟...会变好的，总会变好的。”

    沧漠灵不再说话，庄归也不再说话，他们都选择了沉默。

    天地再次肃静，他们的目光此时都看向那一片无垠的大雪。

    沧漠灵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惊异，而庄归的眼神则越来越明亮震撼。他们之间的对话轻轻一点，便已经通透。天剑老人还是那个通天晓地的天剑老人，而沧漠灵还是那个沧漠灵。

    他们谈话间已经通过观察大雪的虚实和厚度就已经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以他们站的位置为轴心天炉，以精神感受自然万物的变化，周围有数千道痕迹并未被大雪填满，形成一丝细微的勾缝，而这些勾缝的正中央，还有一滴血把大雪染成殷红。

    沧漠灵知道，这血并不是厉如风留下的。他能想到厉如风用惊雷剑法的最后一式天雷刹影，由一剑幻化成无数的变化，以雷霆万钧之势激荡杀向蒙天师。所以无数剑气才会形成一道道虚实的大雪勾缝，还未被天雪自然填满。

    他想不出蒙天师如何能瞬间化解这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之势，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惊雷剑法的高傲愤怒和雷霆之击。它的每一式不但如同迅雷一样快，更如同天雷轰顶一样霸道愤怒。他更想不通一点，难道他们只交手一招？摩天崖上只有这一招的痕迹。

    天剑老人似乎看明白了沧漠灵的心思，庄归的神情充满了震撼，不由的道：“拳头。天师以充天塞地的一拳令时空逆转，两人灵梭寰宇到另一个空间。而厉宫主用尽元灵真气才得以返还现实，从而使出那鬼叹神惊的的天雷刹影！蒙天师还是低估了厉如风，所以才会被留下的剑气所伤。如果连全力一击的厉如风都不能让他负伤，风云即使往后再延续二十年也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拳头？又是一拳逆转天地时空？万古魔灵究竟拥有多大的能量？”

    突然庄归眼睛一亮，神情顿时一震，他似乎已然明白过来。他大手一挥，一掌拍去，只见天炎晶床又重新裸露在雪山之巅上。

    沧漠灵看到天炎晶床后，眼睛也是一亮。他惊叫一声：“这难道是能容纳一切尘埃的天炎晶床？这是天雪宫的老宫主厉青海藏在这里的？这晶床的能量是不是被蒙天师全部吸收走了？”

    庄归摇了摇头，他轻叹一声：“天师不是为此而来的，但他的确是为了厉宫主。你知道为何我们都来晚了么，因为他们不是用躯体交手的，他们二人都是元灵出窍，所以我们才没有感受到。”

    沧漠灵知道一年前他见厉如风的时候，他还远没到达此境界。显然是蒙天师的到来，逼出了最强的剑圣。“那这天炎晶床是怎么回事？它面如灰铁，显然能量已被人吸取。”

    庄归面露惭愧，眼里却又带着一种喜悦。慢慢道：“一年前我与蒙天行决战长江月圆之上，有一那个世界的弟子从天而降替我挡了魔神一拳！而这一拳正是魔神召唤出的万古魔灵，而他也被魔灵封印而终。我想了整整一年的办法都没有解开他的封印，为此我深为遗憾自责。前些日子，这具躯体在剑坛上被人悄无声息的偷了去，原来正是厉宫主所为。”

    沧漠灵听完心里极为震撼，他的眼神难以置信。“厉如风用天炎晶床解开了他的魔灵封印？天炎晶床的能量全部被他吸了去？”

    庄归道：“应该是。那日正是八月十五的天阴之日，而要打开天炎晶床的纯阳能量也必须要有天阴之气。刚才我仔细看了一眼天炎晶床上残留的微弱印迹，和那人体形几乎不差分毫。”

    沧漠灵赶紧问道：“这个人现在去了哪里？”

    庄归道：“我们这个时空是围绕人类的地球运转的，据说那是一个看不见的平行世界。而覆雨风云以外的时空便是九天之上，它是围绕覆雨风云这个时空运转的。”

    沧漠灵浑身又是一震，他低声问道：“天师敲开时空的裂缝，这个人被蒙天师送往了另一个空间？”

    “不错，命运多舛...”

    两人再次沉默。

    沧漠灵的眼睛出现了一丝的悲伤，他愤愤道：“北山有雪北山寒，剑藏天阁剑破天天山剑阁藏着天地间最珍贵的六柄绝世宝剑，汉天、万灵、闭目、遮月、鱼耳...凭这六柄绝世宝剑足能破天傲天！可如今庄先生您...”

    “我并不是在坐以待毙。庄某已经四十余年没有用过剑了...任何兵器都是人身体中肢体的延伸，宇宙玄奥变幻无穷，人只是沧海一粟，渺小的如同一粒尘沙，连人都卑微如此，何况是一支兵器？谈何胜天破天？”天剑老人也无奈的摇头轻笑。

    沧漠灵哈哈一笑，“我曾经纵横大漠十余年。天漠门虽然远在西陲边境，但毕竟离大漠很近。我每年都会去西域大漠的死亡之海行走一踪，多则三五个月，少则一两个月。经历了这几年，我也悟出一个道理，人最大的敌人不是天，也不是地，而是自己。只有不断突破自己，达到人之极境，必会石破天惊！因为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片天，每个人手中都捏着一方土！”

    庄归心中顿时一惊，他的眼睛目睹着远方！

    沧漠灵站在他的身旁，又似乎站在远方。

    他已经感受到沧漠灵心中散发出的那种狂放不羁的霸道，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一种气魄。他外表似乎浑身是胆，却又将这种狂放内敛在内心的深处。庄归知道，这一旦爆发出来，必会像他说的那样石破天惊！

    “沧漠灵的确是沧漠灵！”他终于发现，这世上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挑战天师的存在。

    沧漠灵呵呵一笑，“庄归何尝不是那个通天地晓万物的天剑老人。临走前，沧某只想送给阁主一句话。无论阁主是真伤还是假伤，厉兄都是命损在大雪山。天师如果看到你隐耐不动，必会生起疑心。”

    庄归眼看沧漠灵转身上马，急忙道：“大雪山上的天雪之花每三年绽放一次，前一个月我正好采了九朵，正好被你碰上，算你走运。”

    但沧漠灵和他的追魂已经只留下一道背影。他似乎永远都是一匹马，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