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转移
数日前,吴县城南
“夫人,家主说让您随我去南郊工坊住一段时间。”
清早,天蒙蒙亮!
项曾刚刚乘船离开吴县,陆丙便来到后宅,砰!砰!砰地敲响了陆瑶的房门,那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恐怕项曾都没想到陆丙敢这样做,这连自己都不敢,何况这根本就不合乎礼仪,在其他氏族里面,陆丙怕是可以洗干净脖子等着了!
房内,陆瑶和睡在外间的环儿被吓醒了,她的反应还算迅速,鞋子没穿,便起身抵住了房门。
“谁?”陆瑶惊道。
“夫人,是我,陆丙。家主让我接您去南郊工坊。”陆丙大声道。
环儿闻声,知是陆丙,便退开了身子,返身穿鞋,她之前常常与陆丙一起在后院,自然相信陆丙的秉性的。
“我父亲?”陆瑶有些怀疑地轻声自语道。
这时,环儿也穿好衣物进了内间,伺候陆瑶穿衣起身,听到陆瑶的自语就说道:“夫人,外面的是陆丙,他有些呆,他说的家主应该是小公子,我见他们平时称呼小公子家主。”
“原来是那小子,我还诧异父亲怎么会让我去工坊,那里面自己都进不去,别说他老人家了!”陆瑶甚至还以为是自己父亲,这是打算带自己强闯工坊呢!!?
“告诉外面那个二愣子,说我们准备一下。”陆瑶也是无言,家奴大清早敲响独居夫人的门,这么野的,谁见过?怕是都没人听说过!
环儿拉开一条缝隙,转达了陆瑶的意思。
“那夫人收拾,我先去接陆家的人!”陆丙又大声喊道,这是担心环儿不会转达?还是真的有些……
“……”屋内的俩人都没话说了!
……
陆宅大门前。
陆丙带着十余个执法卫,直接敲响了陆宅的大门。
看门的护卫,从门缝中看了看陆丙,又看到他身后的十余人,一下子寒毛直立,转身直奔后院,禀报陆漮而去。
砰!砰!砰!熟悉的敲门声,在陆宅后院再一次响起来了。
“谁?”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家主,外面有人打上门来了!”
“什么?是什么人?”陆漮套上靴子,打开房门问道。
“不知道啊!家主,他们没有报名号,却个个都手持利刃。”
陆氏作为吴县最大的氏族之一,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了!
氏族不是豪门,人虽然多,但是都是自家子弟和种地的家奴。
比如说,陆宅的守卫也不过十余人,而且手中多是棍棒,门客也有,但是有文有武,而且人家都回自家去了,谁一直在陆氏守着。
此时,陆宅上下不过三十余人,一半是伺候人的家奴,手中还没有利器,他们的根基大多都在城外。
比如说自家那数百百户旁支,若有消息,顷刻之间便可召集三百子弟,数十门客。
“待我出去看看,谁人这么不讲规矩,我不记得陆氏得罪过什么亡命之徒啊!”
终究是一族之长,虽然年老,这底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不然他膝下无子,凭什么镇住数千族人。
砰!砰!砰!大门持续传来敲击的声音。
“不知诸位是?”陆漮直接让家奴打开大门,开口问到。
这与这个时代的一些风俗习气有关,大家都是摆开阵势的谈,谈不拢才开打,不教而诛是被人瞧不起的,偷袭也是被人们认为是耻辱的!
“陆公,我是陆丙,家主让我来接你们去工坊。”陆丙看到陆漮,内心还是有些虚的,毕竟从小就在他的阴影下长大的,虽然陆漮待他们都不错。
“陆丙?”陆漮疑惑道。
陆漮已经大半年没看到陆丙了,没想到这家伙又长高了,而且还变黑了这么多,加上天色不太明亮,让他有些没看出来。
“玉儿让你们来的?”
“是,还请陆公快快回去准备,我们和夫人汇合后,呆城门打开便离开吴县县城,去城郊工坊。”陆丙拱手道。
“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不能说,陆公还是赶紧回去准备吧!”
陆漮见陆丙坚定的模样,又想起自己当初选择他给项曾的原因,就是陆丙憨直,不会变通,自然也就放弃了,回身准备去了……
“去把琰儿唤醒,准备好出行的衣物。”陆漮随手指向一个丫鬟……
“父亲,天还没亮呢!”陆琰虽然不情愿,但是迫于父亲的威势,还是不情不愿地来到了大堂,呵欠连天!
陆漮看到如此慵懒的陆琰,心里面那叫一个恼火啊!都是自己这些年太惯着她了!
“琰儿,我们得马上去玉儿家里…”陆漮解释道。
“这大清早的,去干嘛呀!中午又去,我先回去补个觉。”说完,陆琰迷迷糊糊的就想往回走。
陆丙上前拦住陆琰,“我们现在没有时间等你,现在你必须马上跟我们离开。”
“你谁啊!!”
陆琰终究是氏族小姐,又被陆漮捧在手里,怎么会没有刁蛮的脾气,只是在自家人面前乖巧而已,对于一个家奴,她可没有好脸色。
氏族长大的女子,没有几个是傻白甜,没人教她们人人平等,也没有那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傻子,她们只是看碟下菜而已。
“在下陆丙,奉家主之令,带你们去工坊暂住!”
“谁是你家主?”陆琰有些正视起来。
“是玉儿。”陆漮见陆丙越发严肃的表情,赶紧从中转圜。
“原来是项曾那小子,不去,叫他来请我,小王八蛋,大清早打扰我睡觉!”陆琰一听是小侄子项曾,立马就把心放肚子里了。
说罢,还绕过陆丙,继续朝后院走去,这时候她的瞌睡虫可正在作怪!
陆丙见陆琰还敢骂家主,心里面愈加恼火了,大声喝道:
“绑了!”
“你敢!!!”就在陆丙旁边的陆琰,被吓了一跳,才发现这家伙要绑自己,心里面那叫一个气啊!项曾那小子都不敢绑我的说!!
众人向前两步,又迟疑了,他们可不是陆丙这个楞子,只是下意识服从命令,有人反应过来就站住了,随后其他人都停了下来。
陆丙见状,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于是直接拎起发怒的陆琰,走出大门将她扔在了马车上,他这一米七八的壮汉,对于十三四的小女孩来说,毫无反抗的机会。
陆琰本想跳下来的,看着陆丙那威胁的眼神,又像鹌鹑一样缩了回去。
陆漮在后面张了张嘴,又憋了回去,他是真的没办法,陆丙的脾气。恐怕除了项曾,你就是刀夹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鸟你。
陆漮有些后悔将陆丙交给项曾了,现在这算不算自作自受了!
……
项曾家的宅院前,陆瑶看到陆丙到了,带着环儿就上了马车。
“呜呜呜~阿姐,项曾那小子的随侍欺负我!”陆琰见陆瑶上了马车,立马哭诉道。
那小脸气鼓鼓的,加上翘起来的嘴唇,怎么看都不像是受委屈的模样,陆瑶很怀疑,加上刚刚听环儿解释,这陆丙呆头呆脑的。
陆瑶相信陆琰又再骗自己了,于是假装关心道:“他怎么欺负你了,到时候我叫玉儿收拾他。”
“就是…不行,这都是项曾的错,等一会儿要连他一起收拾!”陆琰觉得只收拾陆丙可不行,就他刚才那凶神恶煞的模样,都吓到自己了,必须连项曾也一起收拾了!
“这可不行!”
“阿姐偏心,这是有了孩子,忘了娘!都不管我了!”陆琰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
“这又和母亲有什么关系啊!”陆瑶无奈了,这小妮子,自己出嫁前还挺乖的,怎么越来越调皮了,都到快嫁人的年纪了,还这么的无赖。
“咱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你不偏向我,不就是不偏向母亲吗?这难道还不是忘了娘!”陆琰狡辩道。
“算了,不和你说了,反正玉儿出门了,等他回来,你自己找他说去吧!”陆瑶捂着额头,不理陆琰。
“他出去干什么,小屁孩一个!对了,我还没告诉你,项曾这小坏蛋总是欺负我,你看我的脸都被他捏肿了。”陆琰指着自己的小包子脸说道。
……
“哼!”陆琰见陆瑶不理她,摘下头上的簪子,戳着马车上的木扶手。
陆琰想起了前几天,项曾来自己家,本来大半年不见还挺想他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长的比自己还高了。
关键是他仗着他的身高,捏自己的脸,还按着自己的头,自己又够不到,陆琰越想越气,使劲地用簪子戳着扶手……
还没到早饭的时间,众人便已经通过层层关卡,来到了工坊陆丙家中。
这是陆丙半路决定的,项曾除了在沙洲校场有住处,工坊这边可没有,思来想去就将众人带到了自己家。
还好,之前工坊大建房的时候,也给他建了一间土坯瓦房,不然他都不知道这时候该总免不了,总不能带着夫人去住窝棚吧。
这也怪项曾没有安排好,他也是临走才想到了这件事。
“你就让我们住这里?”陆琰指着陆丙的房子问道。
“不好意思,这我们没准备,只有我这里可以住人了,放心,我家就我一个人,晚上我住院子里。”陆丙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他是真的没想到更好的办法。
这时候,隔壁的小院子里探出一颗小脑袋,悄咪咪地瞅了一眼,看到陆丙在外边,才窜了出来。
“丙子哥,你没和我哥一起出去吗?”小丫头拽着陆丙的手问道。
“小婉儿啊!你哥哥和家主出去,让我留下来了。”陆丙摸了摸才有自己腰间高的小女孩。
陆婉儿,陆伤的亲妹妹,名字还是项曾起的,原来叫小丫来着。
陆丙、陆伤他们三人都是孤儿,不过陆伤的母亲是五年前病逝的,陆丙就更差了一些,陆丙对自己的父母完全没有印像,一开始就是在陆氏的济养院中过活。
小时候,陆伤、陆丙二人被陆漮挑走之后,两人渐渐认识,陆伤的母亲很照顾陆丙,平时,他都是去陆伤家中吃饭玩耍,所以他对这个妹妹也挺好的。
“那家主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啊!”倒不是小丫头喜欢项曾,她才八九岁,知道什么喜欢啊!
只是,项曾之前来陆伤家里的时候,总会带一些零食,比如蚀糖,也就是麦芽糖,以及一些糕点,这可把小丫头馋的,天天就想着项曾来自己家。
倒不是现在没有蚀糖,只是这都是贵族们的享受的,或者说连氏族里,都不是可以随意吃得上的,所以尽管项曾给了陆伤不少钱,他也没办法哄这个变了心的妹子。
这还得从项曾哄母亲陆瑶开始,用自己前世看到父母熬糖的方法,很容易就得到了很多麦芽糖,做了糖人去哄陆瑶,剩下了几个也就顺手作礼物,拿去送给了陆婉儿。
“这可不能说。”陆丙捏了捏小丫头的脸。
“那他们是?”小丫头躲在陆丙身后,有些好奇的看着陆瑶一家。
“哦,他们是夫人,和夫人的家人。”陆丙解释道。
“什么是夫人?是家主哥哥的细君(妻子)吗?”小丫头看向陆琰,“夫人,你可真好看,难怪家主哥哥不要我做他的细君!”
“哎呀!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一眼就看出来了!”陆瑶推开陆丙,打断他的提醒,捧着小姑娘的脸就是一顿稀罕。
“要不,我叫项曾把你也娶了吧!这样你也可以做他的细君了!”陆瑶靓丽的脸上不由露出奸笑,故意哄道。
“好啊!那我就天天有糖吃了!”陆婉儿想着以后有数不尽的点心和糖人,心里面那叫一个高兴啊!
“啊~!!”陆琰很失望,她还以为想着这个坏蛋,是不是还欺男霸女了,没想到就这?
陆婉儿看到陆琰的脸色垮了,就安慰道:“夫人放心,以后我会分你吃的,你一定要记得告诉家主哥哥哦!”
“啊!啊!啊~阿姐饶命!”陆琰赶紧告饶。
此时若是项曾看到这熟悉的场景,恐怕心中也不由得吐槽了,可能他被揪耳朵,就是母亲管教妹妹的延续吧!
“叫你胡说八道!哪有小姨给侄子当夫人的!”陆瑶笑骂道。
……
也是陆丙等人的房子在核心区域,这里的大多数人早早就去工坊工作,不然这里恐怕已经围了不少人,对陆瑶一家送上各种东西。
最终,陆丙安排了陆婉儿家住陆瑶姐妹,自己家住陆漮两口子,自己和护卫就住大堂里,至于陆漮的护卫,早就在进入工坊区域的时候被陆丙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