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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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啧……卖萌也是越来越熟练了啊,魔女的人设都忘光了啊。

    撇了撇嘴,林夜才不会承认他刚刚有那一瞬间被女孩儿给萌到了。

    “当然是因为没有证据啊……我就算那时候和她说了,藏剑山庄暗藏凶兵,多年来残害无辜之人,进行血祭,她会信吗?

    就算她信了,然后她把这句话复述给她手下的捕快们听,说要揭露藏剑山庄的真面目,她的那些手下们会信吗?

    就算她手下的这些捕快也都信了,他们再把这个说法传遍南安城,甚至说传遍整个徐州,整个徐州普通百姓、江湖侠士、世家宗门、达官权贵们会信吗?”

    “额……”

    “所以说,凡事都要讲证据,那天晚上就算把这些都告诉她也没有意义。

    而现在她亲自去调查了,也掌握了证据了,知道藏剑山庄有问题了,但是对于详细和具体的事情并不清楚,那现在她会怎么做呢?

    自然是来问对具体细节十分清楚的我们啦,而这个时候,我们无论说什么她都会相信你信不信?”

    林夜一脸卖弄的这么说着,而血衣魔女则是嘴角微微一抽,再一次见识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手段。

    “你那是什么奇怪的眼神,我要和颜小姐说的,自然都是事实和真相,难道说我会胡言乱语去蒙骗他吗?

    说实话,调查证据其实是一件很费心费力的事情的,我知道藏剑山庄用无辜之人进行血祭,你也知道,但是现在死无对证。

    而藏剑山庄又一向以善名善举而广为人知,想让人相信他们做出这般惨无人道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是啊……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藏剑山庄的真面目是这副模样呢?”

    林夜的话似乎是让血衣魔女回想起了什么一般,女孩儿微微低下头来,冷笑着开口。

    “亲眼所见都没有用,你这个血衣魔女的亲眼所见,又算得上是什么证据呢?这些证据想要调查和搜集都不容易,而且就算调查搜集全了,在我们嘴里说出来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有人会怀疑这些证据的真假性,会认为我们进行了伪造。但是在她的嘴里,在她这个徐王之女、圣地门人、六扇门副捕头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是铁证如山,就是足以让整个徐州上下都深信不疑!”

    “结果,到头来还是依靠着她的身份地位,不然公子你也完全无计可施了吧?”

    血衣魔女嘴角的笑意逐渐的扩大,随后化为了深深的讽刺。

    讽刺这个世界,讽刺所谓的正义。

    “没有权与力,谈什么正义?正义永远只在你的剑锋席卷范围之内!我若不是先天高手,你觉得颜知秋会听我说那么多废话?早在酒楼我就被她给抓起来了。”

    林夜的后半句话,让血衣魔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是哪门子的先天高手,你不是锻体嘛?

    不过他的前半句话却是教会了少女一个道理,让她心中豁然开朗,某个困扰许久的心结也是迎刃而解。

    这个江湖,终究是用实力说话的地方。

    怜悯、可怜、同情,那是属于强者的特权,而弱者没有这个资格。

    求饶也好、哭喊也罢都没有任何意义,弱者只能悲惨的死去,一如那个夜晚一样。

    绯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戾气,冲天杀意再次自女孩儿那纤弱的身体中升起,这一次却是没有了那份血腥之气。

    杀气只是纯粹无比的杀气而已,不过却也足以让普通人噤若寒蝉屁滚尿流。

    一只手温柔的落在女孩儿的额头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梢。

    那突然升起的杀气如同潮水般褪去,并未抗拒,血衣魔女贴着男人的手掌抬起头来,那有些迷茫的眼神和男人柔和的双眼对上。

    “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你活着,而他们死了,全部都死了,卑贱如蝼蚁、扭曲如蛆虫一般。”

    夕阳西沉,时间是差不多临近傍晚的时候,南安城外不远处的官道上扬起一阵烟尘,随后地面碎石震动,却是一队二十多骑的人马出现,正三三两两并驾齐驱的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来。

    为首的正是颜知秋,而她的身后则是跟着二十多骑紫衣捕快。

    少女依然是一副长发飘飘白衣仗剑的洒脱模样,只是相比较七天之前,如今女孩儿那张精致的俏脸却是显得有一些憔悴和疲倦。

    这七天的时间里颜知秋自然不是一直都待在城主府那存放卷宗档案的资料室里,实际上在那里翻阅了三天过去的卷宗和记录之后,越发察觉到这背后问题的严重性的少女便是走了出来,随后开始了对这南安城周边村落的实地调查。

    四天的时间里她带着手下十几名捕快快马加鞭,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将南安城周围的村落都拜访了一番,而得到的结果则是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藏剑山庄从建立之初便是经常做一些救济灾民、帮助贫困村落的事情。

    三百年前的事情已经很难再具体的去考据,但是当初得到过藏剑山庄帮助的那些村庄却是无一例外全部都荒废,化为了卷宗上一个个冰冷的记录。

    这些村子为什么荒废,原本居住在这些村子里的村民去了哪里也没有详细的解释。毕竟那个时候是大周国建立之初的时候,九州境内兵荒马乱,前朝余孽野心不死,蠢蠢欲动,联合魔门的力量在整个九州内搅动风雨。

    徐州本身就地处偏远,又临近海边,马匪、山贼、海寇横行。在那段混乱的历史里有着不少百姓枉死,也有不少人被逼无奈直接落草为寇,所以这么一大批消失的村民理论上倒是也能说得过去。

    直到一百多年后,大周国国力强盛起来,彻底剿灭完九州境内的前朝余孽,魔门势力也是龟缩起来不敢再造次,徐州境内的情况才好上了许多。

    而此前一直不温不火无比低调的藏剑山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崛起。

    朝廷想要掌控好九州,特别是那些偏远地区,自然是不得不借助江湖势力的力量,或许从那个时候起藏剑山庄就已经成为了朝廷在徐州的代言人也说不定。

    而随后发生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起来,强势崛起的藏剑山庄的实力逐渐的增强,庄园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对于人力资源的需求自然也是越来越大。

    那段时间里,藏剑山庄以着优越的条件招募了许多的人进入山庄,几乎是各个层次的人都要。

    这些人里有的实力高强被拜为客卿,有的则成为了看家护院的护卫,当然还少不了大量的家丁、侍女、仆从和苦工。

    特别是底层的下人,藏剑山庄的需求十分的大,更换的也很勤。长的时候是一年半载,快的时候甚至不到半年,藏剑山庄必然要广贴传单重新去招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需要这么多的下人。

    那个时候外面流传的大部分说法都是,藏剑山庄开出来的条件实在是太优越了,一些下人干个一两年时间拿到的工钱就比得上在别人家干五年十年的工钱了,所以很多人干了一阵子存了不少钱就选择辞职回家,改做别的生计。

    这样子的说法更是吸引了大量的平民老百姓特别是周围那些村落的居民们趋之若鹜的想要加入藏剑山庄,以至于每次藏剑山庄招人的时候都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这种说法乍一听好像没有什么问题,甚至还会让人心中对藏剑山庄充满敬佩,觉得他们思国优民,无比关心平民疾苦,但是其实只要仔细想想便是能够察觉出这里面的漏洞百出。

    既然工钱高,为什么不一直干下去?

    稳定的工作不做,为什么要去冒风险去做别的生计?

    要知道藏剑山庄招人还是很严格的,不是说谁都能随随便便进去工作的。

    而且藏剑山庄每次招人,动辄都是八九十甚至说一百以上,几乎是把整个山庄上下所有仆人都换了一遍。这么大的人员变动……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就算是他们赚够了钱想要主动辞职,难道说还约好了一起走的?

    颜知秋调查周围的村落的目的,就是想要知道这些所谓辞职回家的人究竟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真的回家了。

    然而调查的结果,却是让少女不由的头皮发麻背生寒意。

    不少原本人口不少的村子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直接荒废,化为一片废墟,而尚存的村子问了好几处,那些离开的人都从未回来过。

    对于那些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没回来的人,这些村民甚至还十分的羡慕,全部都认为他们不回来是因为赚到了大钱,成为了在城里生活的有钱人。

    颜知秋突然想起了藏剑山庄招人的规矩,家无父母长辈者、孤苦无亲者、无依无靠者优先。

    据说这个规矩是为了更好的照顾那些生活比较困难的人,但是现在想想这个规矩不是也意味着死无对证吗?

    这些人的家里没有任何的亲人了,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关心和在意。

    这些位于边陲村落生活,可能一年都进不了几次城的人们全都消息闭塞,他们甚至还不知道藏剑山庄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

    看着那些村子里的人们羡慕的眼神,听着那些嚷嚷着下次藏剑山庄招人自己一定要成功被录取的年轻人的声音,颜知秋越发感觉自己的身体隐隐发凉。

    这么多年来,藏剑山庄简直就像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一般,只有人进,从未有人出。

    更可怕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一点,甚至还觉得藏剑山庄仁义无双。

    若是三百年来都是如此,这藏剑山庄吃掉的何止千人,甚至说万人也不止……

    这些人,这么多的平民百姓,都到哪里去了!

    藏剑山庄这么多年来,究竟在做着些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颜知秋捏着剑鞘的手指不由的狠狠的攥紧,用力之猛,以至于纤细的指尖都有些发白。

    前方,便是南安城巍峨的城门,再次回到这里的颜知秋内心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她似乎体会到了血衣魔女的无助,也明白了林前辈话语中的无奈和凝重。

    徐州是自己父亲的封地,身为徐王之女,这徐州的百姓,自然便也是她的百姓。

    若是这件事自己不调查个水落石出,不揪出这幕后黑手,不把这朗朗乾坤还给徐州百姓们的话……

    她枉为徐王之女,更枉为圣地门徒!

    颜知秋拉缰绳,操控着马匹在南安城前停了下来,身后也是响起一阵吆喝声,一众捕快纷纷在城门前停了下来。

    少女翻身下马轻盈的落在地上,有人上前来牵过缰绳,将劳累了数天的马匹拉往马厩中。

    “颜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身为颜知秋副手的红衣捕快似乎在城门这里等候多时了,看到颜知秋归来他连忙走上前来,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离开的这几天,南安城里怎么样了?”

    “城中一切如故,那名先天高手似乎也是一直住在悦来客栈中没有离去。”

    林夜那天出去买药在城里逛了足足一个下午的时间,注意到他行踪的人自然有许多。

    城里巡逻的六扇门捕快们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踪迹,不过因为颜知秋的话在前,捕快们完全就当做没看见他一样了。

    特别是那些之前参与过对林夜围剿的捕快们,更是在遇到他之前直接自觉的避让开来了。

    怎么着对方也是一个先天高手,谁知道会不会记仇,会不会暗地里使什么手段,能避开还是尽量避开吧。

    “哦,除了买药外出了一次之外,这几天他一直待在客栈里吗?”

    颜知秋有些好奇的问着,买药应该是给血衣魔女买的吧?那么长时间的追杀,即便是先天高手肯定也是有所损耗。

    “是的,他一直待在客栈里,还换了一间房间,还找了一个女人,还弄塌了一张床。”

    红衣捕快这么说着露出一脸古怪的神色,而对于他的这番话颜知秋则是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

    “等会……你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

    “咳咳咳……没什么意思颜大人,总之那位先天高手这几天似乎什么都没做,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每天三餐都是在屋子里关起门来吃的。

    当然他很有可能晚上的时候出去做了些什么,毕竟对方是先天高手想要瞒过我们的眼线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红衣捕快显得有一些尴尬,他咳了几声之后迅速的转移了话题,不过很显然颜知秋想要听的并不是这个。

    “那个女人……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微微皱起眉来,颜知秋这么追问着。

    血衣魔女?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让血衣魔女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血衣魔女现在应该是藏匿在城外的某处才对吧。

    如果不是血衣魔女的话,这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又会是什么人呢?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吧,或许是林前辈的帮手。

    “额……那个女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啊,应该是那个男人从咳咳咳……那种地方找过来解闷的吧。就算是先天高手,也是会有那方面的需求的嘛……”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那个男人真的是枉为先天,着实让人不齿!

    红衣捕快这么痛心疾首的想着,而颜知秋的眉头则是皱的更紧了。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额……”

    颜知秋这么不依不饶的追问着,让红衣捕快显得格外的尴尬。如果对方是一个男人的话,他可能早就和对方一起交流心得、批判起那个禽兽不如的先天高手起来了。

    但是颜知秋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出自圣地纯洁如雪的女人。

    面对这样圣洁无暇的存在,红衣捕快甚至觉得自己说出妓女这两个字来都是对颜知秋的侮辱和亵渎。

    “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是在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有可能是血衣魔女乔装易容的罢了。”

    看着自己的副手站在那里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仔细的回味了一番对方刚刚的说辞的颜知秋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顿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林前辈那样子品行高尚之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肮脏龌龊之事!

    “怎么可能,那个少女看起来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普通邻家女孩而已,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血衣魔女嘛。”

    虽然没有见着林夜身边女孩的模样,不过听店小二的描述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那血衣魔女红衣捕快倒是曾经远远见过一面,当时只是那铺天盖地的杀气和血腥味就已经让他恐惧的胆战心惊了。

    就算是乔装易容也难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还有白发也不是那么好变黑的。

    血衣魔女那般存在,仅仅是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足以让普通人心神剧裂,看一眼叫人屁滚尿流。

    看起来如同邻家少女般楚楚可怜,像是被人欺负狠了的模样,这会是血衣魔女?砍了他的脑袋他也不信。

    更何况那个女孩已经和那个男人住在一起七天了,血衣魔女那般斩先天如屠猪狗的恐怖存在又怎么可能被区区一名先天所制,然后安分守己的和他在一个屋子里待上七天?

    孤男寡女一个屋子待上七天,怎么可能没发生些什么。床都弄塌了,那个女孩不是那个又能是啥。

    而且血衣魔女若是真的出现在这南安城里,肯定早就忍不住大开杀戒了吧?

    红衣捕快还是不希望在这里遇到那血衣魔女的,若是真的遇上了,就算他们全部填进去或许也阻止不了对方。

    血衣魔女现在,说不定已经逃出徐州境内,前往别的大洲了吧……

    这魔女现在已经越发小心谨慎,踪迹更是杳无可寻,不过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吧,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一路造成无数杀孽。

    “普通女孩嘛?”

    颜知秋这么嘟囔着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不过她也没有往更深处去想,反正不管那个女孩是什么人,自己今天晚上就要知道了。

    她的确掌握了证据,只是现在这些证据还不够,光光一份人口调查,没有办法证明藏剑山庄做了些什么。

    毕竟现在死无对证,无论是藏剑山庄还是那些消失的百姓。

    颜知秋渴望着真相,她想要知道,这么多年来藏剑山庄究竟在做些什么。

    而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这个真相的,或许就只有血衣魔女了。

    去找林前辈,然后去见血衣魔女,她要弄明白,藏剑山庄这么些年来究竟做了些什么,而那天晚上,又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一前一后,颜知秋和红衣捕快走进了南安城内。而这几天里跟随着颜知秋一起随行的紫衣捕快们则是长吁短叹的休息去了,四天的不眠不休着实把这群人给累坏了。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上司究竟在调查些什么,这般急迫的样子,但是服从命令的天职让他们没有任何人有所疑问和怨言。

    “颜大人,您要不也休息一下吧,我看你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红衣捕快同样不知道自己上司这几天究竟在做些什么,不过他倒是看出了女人脸上深深的疲倦之意,旋即这么好心的开口劝说起来。

    “无妨,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最清楚。”

    摆了摆手颜知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么说着,随后又是询问起来。

    “关于藏剑山庄所有招收的下人仆从的名册统计出来了吗?”

    “近百年内的名册已经统计出来了,不过没有进行仔细的校对,可能还会有一些差错。再久远一点的实在是找不到具体的人名了,只知道藏剑山庄在什么时候招收了多少人进庄。”

    红衣捕快这么说着,关于颜知秋的这个要求他同样一脸不明白。

    一些大型的宗派、世家,定期招收仆从杂役是很正常的事情,长则十年短则五年,藏剑山庄只是稍微频繁了一点,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足够了,接下来你们把藏剑山庄救济的难民、还有困难村落的居民具体情况整理一下,最好是能确定每一个被帮助过的民众的名字。”

    “额……”

    红衣捕快张了张嘴,这无疑也是一件工程十分浩大繁重的工作。去做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至少他想要明白做这些工作的理由。

    “颜大人……您究竟在调查些什么?现在不是应该确定血衣魔女的具体行踪才是最重要的吗?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枯燥的统计,这些数据……没有什么意义吧?”

    “哦……你觉得调查这些数据没有意义吗?”

    颜知秋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女人转过身来盯着对方看着,那冷漠的眼神让男人内心微微一惊,旋即有些惶恐的低下头来。

    “属下不敢,属下不是在质疑颜大人的决定,属下只是……”

    “不用说了,我明白,我全部都明白……”

    抬起手来制止了眼前的男人想要说下去的打算,颜知秋冷笑着转过身来继续朝前走着。

    “藏剑山庄素有仁义之名,血衣魔女手上血债累累罪无可赎,这件案子,没有什么好调查的,让那个女人死,这便是最好的交代。”

    听着眼前女人话语中那充满讽刺的意味,红衣捕快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件案子的确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作为朝廷鹰犬,红衣捕快也是能够了解到一些内幕。

    犯人是先天高手,甚至说摘星高手都有可能,为什么六扇门里先天高手至今依然按兵不动?

    还不是……朝廷想要多消耗一些这徐州境内的江湖人士的力量,让那些在藏剑山庄倒台之后便蠢蠢欲动想要取而代之的江湖门派多出一点血。

    藏剑山庄轰然倒塌,那原本掌握在其手中的庞大利益也是分散了出去。

    朝廷方面不想让徐王得到这股利益,不然的话徐王的力量必然在徐州一家独大,再没有任何人和势力能够与徐王府相抗衡。

    重新扶持起一个江湖势力,再把这些利益交给他们,让他们成为这徐州能够和徐王府抗衡的势力,这是必然的事情。

    但是朝廷需要的是听话、受控制的江湖门派,而不是这些一股脑涌上去哄抢,想着先斩后奏的江湖门派。

    对于朝廷来说,这徐州的利益,我给你的你可以拿,我不给你的,你敢伸手,那便只有死!

    那些失去了门派里作为顶梁柱的先天高手的门派会有什么下场,显然已经是可想而知了。

    六扇门终究不是什么伸张正义的部门,他们是朝廷鹰犬,一切行动代表着都是朝廷的利益。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正义和邪恶,所作所为只需要让自己问心无愧便已经足够了。

    如今他们这些人所需要做的便是处理好这徐州的局势,让其平稳安定下来,然后静待支援,等六扇门的先天高手赶到,再做详细的计划将血衣魔女绳之以法。

    这样……不也是很好吗?

    办案的过程或许没有那么纯粹,但是也不存在着任何问题吧?那血衣魔女杀起人来肆无忌惮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和她交手之人无一不是全身血脉干涸而死。

    这般无法无天的魔头,她的那些罪名,难不成还都是冤枉她了不成?

    这种事情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作为徐王之女的颜大人不可能不知道才是。

    他们这群人怎么可能将血衣魔女捉拿归案的,别说直面血衣魔女了,哪怕是那个魔女战斗的余波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们。

    正是因为知道和默认,所以颜大人才会接下这个案子吧,不然她完全可以拒绝,把这个案子丢给总捕头负责的。

    这三年来,红衣捕快之所以对于颜知秋这个年轻的上司这般恭敬和信服,自然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背景,而是她的手腕和胆色,的确符合她所坐的这个位置。

    作为圣地门人的她率直正义,刚正不阿,这些年里解决了不少徐州境内未解、难解的悬案。

    但是她又不是盲目和不切实际的正义,也不似有些人那样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迂腐且不知变通。

    办案时雷厉风行,但是别的时候对于他们这些下属的管束却十分宽松,有时候他们偷懒或者犯一些小错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一样。

    正是因为如此,颜知秋才能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把这个副捕头的位置坐的无比牢固,让徐州六扇门分部上下许多从事多年的老人都愿意听她号令,都对她敬重有加。

    可是如今,颜大人怎么会在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上钻牛角尖了呢?这藏剑山庄血案,这血衣魔女身上还能有什么隐情不成?

    甚至说,就算有所冤屈,有所隐情,那死在血衣魔女手上的人是实实在在的吧?

    的确,这些人的死,可能和朝廷的设计有关,但是动手杀死他们的终究还是血衣魔女本人吧?

    单单凭借这一点,这血衣魔女就绝无脱罪的可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血衣魔女必须要死,整个天下所有人也都希望她死!只有她死了……徐州的这一切纷乱才会被画上一个句号,这的确是对所有人而言最好的交代!

    “我很清楚,也很明白,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简单,凡事也不是非黑即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些道理我全部都明白。”

    沉默在两人之间持续了许久,身为下属的红衣捕快不敢说些什么,终究还是颜知秋幽幽开口打破了沉默。

    “有些时候视而不见,是因为那事情我能容忍的下去,也清楚明白结果其实没有那么糟糕,毕竟世界上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能做到十全十美。

    但是一次装作没看到、两次装作没看到,这不代表我会永远装作没看到。

    人都是有底线的,突破了我所能容忍的底线的事情,既然被我遇到了,那么自然要管到底!”

    “赌上我徐王之女、圣地门人、六扇门副捕的身份,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好吧……若是颜大人执意如此的话……”

    少女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红衣捕快自然只能报以苦笑。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自己的上司,是这六扇门徐州分部里的几个拥有话语权的人之一。

    别的首领不在,此时此刻自然是以着她马首是瞻。

    “我明白了,颜大人,三天之内,属下一定会将您所需要的所有资料整理完毕!而三天后……追风捕影两位大人便是要来到这南安城了。”

    “追风捕影吗?”

    念叨着这两个名字,颜知秋倒是并不惊讶。

    血衣魔女的案子已经拖的足够久了,如今徐州境内已经再无任何江湖人士胆敢追杀对方。

    三大正门七大圣地至今没有任何表示,江湖人士们自然也是默契的开始保持沉默。

    削弱徐州江湖势力的力量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朝廷这边,自然是要动真格的了。

    不管怎么说,这血衣魔女终究还是落了朝廷的脸面。

    而这追风捕影,便是六扇门中的先天高手。

    名义上,自己是这两人的上司,但是颜知秋很清楚,她肯定使唤不动这两人。

    别说调度这两人,可能连颜知秋现在手上的权利,都要被那两人剥夺走。

    “三天之内,麻烦你们了。这三天里,你们安心整理资料,也不要跟在我身边了。我去了哪里,去见了什么人,你们也都装作不知道就好。”

    没有再多说些什么,颜知秋神色凝重的这么拜托着对方,而红衣捕快也是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

    “颜大人想要做些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就好了,兄弟们还是信得过的!”

    两人在城主府前分别,看着眼前豪华大气的城主府,颜知秋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过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并没有选择轻举妄动。

    这南安城的城主胆小怕事,只是一条小鱼罢了,他就算知道些什么肯定也很有限。

    如今之计,还是先去见林前辈吧,接下来要怎么办,听听他的意见比较好。

    这么想着,少女也是放弃了进城主府里自己的房间稍微休息调整一下的想法,径直选择离开,却是朝着悦来客栈而去。

    心事重重精神疲惫的女孩儿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的城主府里,有着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盯着她的背影露出了残忍且讽刺的笑容。

    等到颜知秋来到位于城北的悦来客栈的时候,天色也是彻底的黑了下来。

    像她这般姿色出众气质非凡的女人无论来到什么地方都应该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才是。

    不过当她踏入悦来客栈的时候,一楼大厅为数不多的几名正在吃饭的客人却是露出了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随后饭也不吃的作鸟兽散。

    六扇门的捕快入驻南安城中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领头的人是谁自然也是早早传遍。

    再加上不久之前富贵酒楼一大票人被关入大牢,城里为数不多的江湖人士更是认识到了这名铁面女捕头的冷酷无情。

    看到白衣仗剑的女侠客,哪里还管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还是先躲远一点比较好。

    毕竟现在是敏感时期,谁也不想被莫名其妙的抓起来,若是被怀疑和血衣魔女有什么关联,哭都没地方哭去。

    “那……那个这位大人,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呢?”

    店小二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什么人,不过看着大厅里客人的反应他也是意识到了眼前的女人是个身份尊贵的主,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了。

    “我朋友住在这里,我只是来找他的而已,你不必这么紧张。”

    颜知秋这么说着,随手丢了一块碎银给店小二,旋即便是朝着楼上走去。

    “哎,好的,客人您请便。”

    看到银子,店小二顿时便是眉开眼笑起来,这么小小一块,几乎顶的上他一个月的工钱了。

    关于林夜居住的房间,手下的探子自然早就打听清楚了,颜知秋径直朝着那里走了过去,到了门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屋门便是从里面打开来,露出了林夜的面孔。

    “颜小姐,您总算是来了呢,我们可是恭候多时了。”

    “见过林前辈。”

    冲着男人拱了拱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随后颜知秋走进屋子里来。

    刚刚迈进屋子,女人便是感觉到了一道充满敌意的视线,微微一愣定睛看去,这道视线的主人却是一名看起来很青涩稚嫩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坐在大厅的桌子前,从自己进屋开始一双绯色的眸子便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黑色的长发直达腰际。

    就如同红衣捕快所描述的那样,这个黑发及腰白裙裹身的女孩儿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的模样。

    纤细的身子宛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般惹人怜爱,稚气未脱的面孔透露出大家闺秀的温婉娴淑,气质上给人干净清澈的味道。

    即便是用着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自己,也难以掩饰这个女孩儿的娇俏可爱,只是一眼颜知秋便是对这个位于如花般年纪的少女产生了淡淡的好感。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莫名的觉得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很眼熟呢,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吗?

    微微皱起眉来这么思索着,然后颜知秋又是注意到了这个少女那双如玉般的绯色眸子。

    等、等会?

    绯色眸子?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血衣魔女好像是白发红眸来着?

    “看什么看,区区锻体,放尊重点!”

    虽然这几天在林夜的调.教下女孩儿已经有些低眉顺眼的丫鬟雏形了,不过在面对颜知秋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展现出了她作为血衣魔女的一面。

    张狂霸道、不可一世。

    先天不可辱!

    无论如何,她都是一名先天高手,别人在她面前需要给出相应的尊重!

    “你、你真的是血衣魔女!”

    虽然说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不过颜知秋还是有些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气质干净清澈,宛如邻家少女般的女孩儿,是那个凶神恶煞的血衣魔女。

    即便现在对方在向自己发脾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颜知秋还是感觉不到任何的威严,反而越发觉得这个装腔作势的小女孩异常可爱气来。

    当然,对方并不是在装腔作势,她是货真价实的血衣魔女。

    这……容貌上的变化尚且能让人接受,但是这气质上的改变也太大了吧?

    短短七天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让血衣魔女变成了这个模样?

    难以接受这样充满冲击性的事实,颜知秋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林夜身上,而后者则是轻笑着耸了耸肩。

    “很难接受吗?在成为血衣魔女之前,林心诺只是一个刚刚十六岁,被捧在掌心之中,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而已。

    现在,她只是变回了曾经的模样而已,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吧。”

    林夜这么轻描淡写的说着,血衣魔女则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听这个男人这样子形容过去的自己,女孩儿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虽然说他说得也是事实就是了。

    “也是呢,林心诺不过才十六岁而已……”

    血衣魔女在颜知秋心中留下了太过强烈的印象,以至于她都快要忽略掉对方只有十六岁的这个事实了。

    眼眸中下意识的露出怜悯和同情的色彩来,而这份同情却是刺痛了本就心情不好的血衣魔女。

    “你这家伙……有什么资格怜悯我!因为你那高高在上的出生和圣地门人的身份吗!我觉得……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和我之间的身份立场!”

    怒极反笑,血衣魔女厉声呵斥着,随后便是伸出手来朝着颜知秋抓了过去。

    明明两人还有着一段距离,血衣魔女甚至还坐在那里没有起身,但是颜知秋却是莫名的觉得自己脖子处传来一阵森寒之意,似乎怎么逃都逃不出眼前女人的手掌心一般。

    若是自己拔剑反抗,以宗门无上绝学相抗衡,对方未必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擒住自己,但是血衣魔女的话却是又让她心神不宁。

    自己……居然面对她心生怜悯之色,锻体和先天的差距宛如天与地一般,区区蝼蚁去怜悯巨人,难怪她会这般暴怒。

    就在颜知秋闭上双眼认命的接受对方对自己的惩罚时,站在一旁的林夜却是一个爆栗朝着血衣魔女当头砸了下去,顿时便是让后者口中发出一阵悲鸣,抱着脑袋呜咽起来。

    “锻体怎么了,你凭什么瞧不起锻体?你难道不是从锻体修炼上来的吗!不要以为先天就怎么怎么了不起了,就可以瞧不起锻体了,锻体是基础,是基础懂不懂!基础这个东西,无论打多久都不丢人的好不好!”

    颜知秋张了张嘴,原本想说是自己的错,理应受到惩戒。但是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父亲教训女儿的画面,她却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林前辈究竟是血衣魔女的什么人啊?林家家主,难道还有什么兄弟不成吗?

    他打我,他居然因为这个女人打我,连我爸爸都没有这么打过我。

    捂着自己的额头,泪眼婆娑的女孩儿委屈巴巴的这么想着,不敢去瞪林夜,所以凶巴巴的眼神只能落在颜知秋的身上了。

    颜知秋默默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看着血衣魔女瞪着自己的那凶狠眼神,压力倒是没有感觉到多少,反而让她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女显得可爱了。

    而且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变的十分微妙起来了呢。

    不过……该道歉还是要道歉的,毕竟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也是最为记仇的嘛。

    莫名的,颜知秋也是不再把眼前的少女当做那个血衣魔女看待了。

    毕竟要调查这一切真像的前提,是建立在血衣魔女无辜的这个前提上的。

    “咳咳咳,那个林前辈不必这样,其实是我的错,是我的态度过于随意了,所以血衣魔女前辈惩戒我一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颜知秋十分诚恳的开口,然而女人这番话落入血衣魔女的耳中却是宛如嘲讽一般,也显得有一些刺耳。

    你这个家伙……很得意是吧?

    微微眯起双眼,有林夜护着,她没办法对这个女人做些什么,但是林夜护得了她一时难道还能护得了她一世吗?

    所以血衣魔女决定,这个仇她先记下来了。

    “好了好了,你应该知道颜小姐来找我们意味着什么,所以莫名其妙的先天高手的怪脾气就不要发了。装腔作势是装给外人看的,自己人面前正常点。”

    林夜这么说着,也算是给了血衣魔女一个台阶下了。女孩儿撇了撇嘴重新恢复了端正的坐姿,仿佛刚刚在那里抱头蹲防卖萌的人不是她一样。

    “那又如何,难道还要我去感激她吗?况且她来到这里又不代表认为我是无辜的,毕竟有不少人,我可是当着她的面杀的!”

    血衣魔女冷笑着开口,不耐烦和厌恶直接就是明明摆摆的写在脸上了,而颜知秋则显得有一些尴尬。

    对方对于自己的敌意不无道理,毕竟不久之前,自己还是追杀她的人中的一员。

    虽然并未真正交手,不过她安排的一些围追堵截的人马却是给少女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若不是她的指挥,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逼迫着一名先天高手这般狼狈。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对方并不想杀人。

    当认定对方是罪无可赎的魔头,只想着将其杀死的时候,许多事情都会被想成理所当然。

    能在先天高手手中活下来是因为自己运气好,是因为对方才入先天没多久对力量的掌控不够到位,是因为对方连斩数名先天高手早就已经元气大伤,现在不过外强中干强弩之末。

    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原因是对方手下留情了,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回想那一个月时间的追杀,种种被想当然了的异常和不合常理的事情,现在再想想却是那般的可笑。

    所有的原因,都是因为眼前的少女手下留情罢了。

    而真正出现大量伤亡,则是那几名先天高手向血衣魔女出手的时候。

    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只想着逃跑避而不战的血衣魔女主动出手反击的时候,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顷刻间尸山血海,无一人存活。

    然后又是逃亡,追击者又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血衣魔女斩杀先天元气大伤,觉得这是难得的将其杀死的机会。

    “虽说国有国法,但是江湖中人快意恩仇,闲散惯了本身就难以管束。

    六扇门的存在并不是为了约束江湖中人的行为,让他们完全遵守国家的法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六扇门存在的主要目的是约束江湖中人的底线,而他们参与对你的追杀,可以视为对于通缉令上的赏金的渴望,追逐的是利。

    他们因利而死,自然和朝廷没有任何关系,而朝廷也不需要对他们负什么责任。”

    “通缉令是朝廷发出来的,因为朝廷认为你的行为触犯了大周国的法律底线。

    若你是罪无可赎的魔头,那么这一切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

    藏剑山庄之案另有隐情,那么错的便是朝廷。朝廷理应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为陷你于不义而赔偿。”

    “而那些追杀你牺牲的捕快们,他们是因公殉职,是因为朝廷的错误而死,补偿安抚他们家属自然也是朝廷的责任,同样和被诬陷的你无关!”

    深吸一口气,颜知秋这么说着,她的这番话显得有一些大逆不道,不过却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她认为血衣魔女是无辜的,甚至说在这件案子里是受害者。

    不过血衣魔女似乎完全没有领情的样子,少女精致的俏脸上依然挂着冰冷的笑容,轻蔑且不屑的看着一脸坦荡的说出这番话的颜知秋。

    “说的真好呢,真是公正严明啊颜大人,朝廷能有你这样清明的官,六扇门能有你这样正义的副捕头,真是一件幸事啊。”

    “所以,这一切真的不是因为藏剑山庄是朝廷的走狗,而我打了狗却没有看主人?

    若被灭的不是藏剑山庄,而是某个别的没啥存在感的小门小派,朝廷还会这般大动干戈吗?

    所以这一个月的追杀,真的不是为了削弱徐州境内江湖势力的力量,好让朝廷更方便的将整个徐州的权益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吗?”

    血衣魔女自然不是笨蛋,这一个月来所看见的,再加上这几天林夜透露出来的,她也早就已经把这整个徐州的局势看的清清楚楚了。

    这是以整个徐州作为棋盘,不知道多少方大人物参与进来的博弈,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应该死,却没死掉的弃子罢了。

    法律、正义、真理?

    真是可笑之极,荒唐至极。

    想到这,血衣魔女看着脸上神情越发苦涩的颜知秋,用着极尽可能毒辣且刺骨的语气讥讽道。

    “是啊……国有国法,而这所谓的国法,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吧!”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看女人斗嘴都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可惜没有可乐和爆米花,西瓜也没有,不然能够更安逸的看戏了。

    虽然现在颜知秋理亏,并且完全被血衣魔女压着打,不过林夜也没有去阻止的意思。

    在男人看来让少女稍微发泄一下也是好的,发泄完了,她才可能主动的揭开自己的伤疤,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不是吗?

    这七天的相处,林夜从未主动问起少女任何有关那天晚上的事情,而少女也从未主动讲起过那天晚上的事情。

    时机未到,他在等,等女孩儿能解开心结,迈过那道坎,然后主动向自己坦白。

    血衣魔女长舒一口气,一下子把自己心里藏着掖着这么久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女孩儿的内心显得痛快无比。

    特别是看着颜知秋,这个曾经一路追杀自己的女人被自己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她便是觉得格外的解气。

    公平公正?真理正义?

    这世上……哪里存在这种东西!

    力量即是正义!强权带来自由!独裁维护和平!

    真理和正义,永远只在利刃之下!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我的颜大人?”

    看着颜知秋久久沉默不语,血衣魔女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起来。后者满脸的无奈和苦涩,随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开口。

    “是的,没错,你说的都是对的,所谓的国有国法,其实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血衣魔女脸上的神情僵硬住了,随后女孩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冷着小脸,无比古怪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她居然承认了?对于这种大逆不道,和谋反无异的指责她居然就这么痛快的承认了?

    这女人……脑壳子坏掉了吧?

    下意识的瞥了眼一旁正在看戏的林夜,少女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可怕。三言两语,便是扭曲了一个人的心智,让这位颜副捕整个人都坏掉了。

    这可是,自己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六扇门的副捕头,徐王的女儿,圣地的传人。只不过是见了两面,说了几句话,便是让她连国家都不要了吗?

    太可怕了……

    最可怕的是,自己甚至都不知道林夜这家伙究竟对她说了些啥,让她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明明这个男人对颜知秋说的那些东西,自己也一字不落的全部听完了,为啥颜知秋一脸的懂了还悟了,而自己却是啥都没理解啊。

    “三百多年前,大宁国力衰弱、宁灵宗沉迷美色不理国事,苛捐杂税横行,贪.官污吏不断,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九州之外更有蛮夷虎视眈眈,整个大宁江山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而就在这时候,周太祖打着承天命,讨昏君的旗号,在九州境内一呼百应,举兵谋反,一路从杀到扬州京城,将宁灵宗斩于宫廷之中,最终篡了大宁的天下建立起大周国。”

    在血衣魔女这么想着的时候,颜知秋则是继续说了起来,而少女说的话,却是更加语不惊人死不休起来。

    谋反、篡国一类的词语听的血衣魔女眼角抽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这同样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实,但是你就这么直接说出来,是不是太暴力了点?

    关于大周篡宁的话题,天下人大都忌讳莫深,而朝廷也是在不断的美化,让当年的事情显得尽可能的名正言顺起来。

    毕竟得国不正、不是正统的帽子,如今大周的皇帝都不想带。

    而如今普通老百姓之间流传的说法大多都是周太祖为国为民,诛佞臣、清君侧,随后宁灵宗主动退位让贤了,这样大周国才得以建立。

    至于三百多年前那场叛乱,那场血流成河的宫廷之变,虽然还有不少人知道,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随便乱说了,哪怕是私底下的调侃也不敢,毕竟一但泄露出去,可能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你干嘛……你什么意思啊,你说这些谁懂啊!”

    而现在,这个明明代表着朝廷利益的女人,却是说出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血衣魔女直接便是愣住了。

    不是很明白颜知秋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以至于她的语气也是软弱了下来。

    而一旁看戏的林夜则是再次露出兴奋神色来,难道说颜知秋要吹响反攻的号角了嘛?

    “我只是在赞同你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说法而已,毕竟大周的天下就是这么得来的,没什么好辩解的地方。

    至于大周真的得国不正吗?然而实际上宁国的天下也是从前朝手里抢过来的。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王朝兴衰更替,是古往今来都很正常的事情。”

    “你想干嘛,你要造反的话自己造去,你爹不是王爷吗,我对造反没兴趣。”

    还是听不懂颜知秋在说些什么,不过总觉得对方说的东西听起来很危险,血衣魔女不由的露出警惕的神色来。

    即便遭逢大变,整个人生轨迹也是天翻地覆,但是血衣魔女却并没有什么怨天尤人的想法。

    她或许怨恨和不甘,但是却没有将这股怨愤发泄在无辜之人的身上,更没有把气撒在这个天下上。

    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要亡我、我便逆天之类的中二想法女孩儿压根就没有过。

    因为自己遭遇的这一切,所以去起兵造反推翻这个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