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明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下一刻他脸上表情一松，笑道：“外婆，你又说笑了，我就是一天没洗澡，而且这穿着长袖长裤，哪来什么怪东西？”

    但张外婆的表情仍旧不信，她神神叨叨道：“有噢，黑黑的，眼睛好大...好生吓【ha】人呢。”

    张维明心中一紧，然而外婆又恢复了那般痴傻的模样。她扯着他衣角，在他身上挣扎着要下来。

    这时，张维明遥遥看到道路尽头出现了一个淡蓝色车头，他不禁环顾四周，却见张母正快步跑来。

    她跑到近前，拍了拍张维明的手，催促他赶紧去排着，好占个位置。

    很快，车辆驶近，十几人鱼贯而入。

    张维明看了看车厢，里面空位不多，只有一两个空余。他走向后排，这里坐着一个穿着淡绿色汗衫的少女，见张维明走来，她向里坐了坐，张维明对她报以一笑，随即招手向牵着外婆的张母喊道。

    “妈，这里。”

    “哎，咱俩能不能换个位？”张维明回过头，却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对他一笑，他眉头一皱，对这个男人身上的烟味颇为不喜，但他不愿和他起冲突，于是点了点头。

    随着嗡嗡的加速声，车辆逐渐向着山外驶去。

    行过先前那颗大树，张维明有些好奇地看去，这次却没有看到那道细长的红影。

    此刻天边的乌云逐渐聚集起来，将远处的高楼压得很低。

    张维明觉得眼睛有些疲乏，不由得揉了揉眼角，当他再次睁开眼，却见一双枯瘦的手向他张开，那里还有一张手帕。

    “谢谢...”他看着外婆，轻轻说道，只是他刚想往眼睛擦去，却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妈，这是我给您擦鼻涕的，你这...”张母叠起手帕，赶紧装进腰包中。

    张维明看着苦笑的母亲，不由得一愣。

    果然，外婆只是说胡话吗。

    他叹了口气。

    行至一个写字楼前，陆陆续续上来了几个白领打扮的人，看他们眉目间的朝气，都是刚出社会的青年。

    这时，那个少女站了起来。

    “有人下车。”售票员叫喊道。

    张维明看着她，刚才没注意，现在感觉她的瘦带点营养不良的感觉。他正想着，却见少女一手抓着扶手，慢慢蹲下身子，从座位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叠纸来。

    张维明察觉到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苦栗子味，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然而她的举动，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她艰难地跪倒在地，从前置后发放着传单。

    “对不起打扰到大家了，我的弟弟失踪了，我一路寻到南边来，打工留下的积蓄也花光了...求求大家帮帮我，求求大家了...”

    “这是我弟弟的照片，如果大家看到了可以和我联系...”

    “他失踪的时候穿着一件淡绿色衣服，就和我现在穿的差不多。”

    当她将纸张送到一个男人身边时，或许是车辆颠簸，纸张顷刻间洒落开来。

    男人没有反应，他有些厌烦地踢开脚边的纸张，但少女没有灰心，俯下身子搜捡着纸张。

    “姐姐，您能帮帮我吗，我真没有骗人...你看，这是我托人打印的信息。”

    妇女看了看手中的纸张，眼神中的怀疑淡了几分，不由得问道：“你为什么不去找有关部门帮忙呢。”

    “我...”少女闻言一窒，缓缓说道：“没有消息，而且...神州太大了”

    “哎。”满脸横肉的男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张维明看到一张红色纸币落在了少女手中。

    “谢谢，我会还您的。”

    少女郑重地点了点头，询问起他的名字。

    有一就有二，很快女孩手里便多了不少纸币，一块五块的居多，但是十块二十的也有不少。

    这时，张维明却见一个身影走了过去，手中还捏着一张纸币。

    是张母。

    张维明低声劝解道：“妈，你小心...”

    但张母很执拗，直到将纸币送进少女怀中，才走了回来。

    张维明看着那不住向着四周致以感谢的身影，转头有些不解地对母亲说道：“妈，这个人我感觉说的不是真话，这钱可能就打水漂了。”

    “妈知道。”

    “那您为什么？”

    “那万一呢，万一她真的需要帮助呢。”

    “妈...”张维明有些无奈。

    这时，那个女孩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她颤抖着身子，几次险些摔倒，但还是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车辆到达了棚户区附近的站台，张维明几人下了车。

    回到家中，因为床位不够，所以外婆暂时和张母睡在一起。

    张维明正翻看着简廷枢寄来的工作安排，却见张母托着一碗菜走了过来，在他旁边摘了起来。

    他对母亲在车上的行为颇为不解，所以没有率先开口，而是自顾自地翻阅着信息。

    “你是不是很奇怪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张母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只是感觉那女孩怪怪的。”张维明说道。

    “哪里怪？”张母问道。

    张维明有些语噎。

    他总不能告诉母亲那人闻起来味道不太对吧。

    “嗯，有怀疑是好的，不过孩子，你还记得你三岁那年发生的事吗？”

    “额...那么久了我哪里还记得。”张维明讪笑道。

    “你等等我。”

    张维明看着母亲走进屋内，他听见椅子挪动的声响，很快，张母抱着一个皮质相册走了出来。

    坐在张维明身边，张母打开相册，很快，抽出了一张照片来。

    张维明看了过去，那是张母张爸和一个警官的合影，他们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看样子是张维明。

    “这是？”张维明疑惑地又看了两眼。

    “你可能不记得了，就是这个叔叔把你找回来的。”

    她面部呈现出柔和的线条，这张照片仿佛把她带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找回来？什么意思...”

    “我之前失踪了？”张维明一时有些惊诧。

    张母点了点头。

    “那是两千年初的早晨吧，你爸爸那时候还...我那天有点事出去了，家里就剩保姆，我本来以为就一个小时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就她带着你遛弯的功夫，一个不注意，就...”

    “所以，您才会...”

    ”是啊，当时很多人也不信我，加上那也没有监控，还好有这位叔叔在，一路跑前跑后，不然...”张母说到这眼睛不由得红肿了起来。

    “他叫什么？”

    张维明问道，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憧憬之情。

    “好像听他同时叫他老黄，哎，当时我们也真是糊涂，没能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算起来，他也退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