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舒坦”

    肖主任坐在老板椅上，腿部不住摇晃的同时，身体后仰，发出一声舒心的呻吟。

    手机响动了一声，肖主任瞟了一眼屏幕，不由得喜笑颜开。

    他一番扣动，打出了“请您放心”四个字来，尔后将手机关闭，双眼紧闭，嘴中有小曲哼来

    “日子美欸~”

    咔哒...咔哒...

    声音从天花板传来，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其中爬动。

    他仰起头，顺手拿起一杆鸡毛掸子，嘴中不住嘀咕着。

    “又有老鼠...跟这些人说了不要在楼里吃外卖。”

    他拿起鸡毛掸子向上杵了杵，下一刻，上面果然停止了响动。

    肖主任宽了心，正待坐下，却听见鱼缸内一阵骚动。

    他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去，却听一声巨响。

    嘭！

    鱼缸炸裂开来，水草造景，石子鱼类洒落一地，缸中水倾倒而出，将他生生淋做了落汤鸡。

    他呆愣住了，当他反应过来后，不由得暴跳如雷，一边抖着脚上积水，一边咒骂道。

    “他妈的，早不破晚不破，现在给我整这出！”

    他骂骂咧咧地喊人，然而当他看清地表的状况时，一股莫名的恐惧陡然抓住了他，不顺畅的呼吸让他颇为难受。

    锦鲤勉力挣扎着，它半露的身子附着着一种透明胶状物，强烈的腐蚀进程不单破坏了它们的血肉，还将一大块水渍侵蚀成血红的颜色；肖主任看着那渐渐向自己脚边逼近的血色污秽，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身形一窜，爬上了办公桌。

    他尝试往门口跳去，却发现那一滩血水已经蔓向门口，早就无了落脚之地。

    他拿起一支圆珠笔，小心地向下放去。

    圆珠笔落地后沉寂了一下，接着被某种力量推动着向上弹起，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黑，当他摸向额头时，发现已经高高肿起。

    “救...救命！来个人啊！小李！老柳！”他的嗓子好像塞了一根毛巾，连他自己都被这嘶哑低沉的音调惊得难以自持。

    没有人回答他。

    他双手不住向周身探寻，甚至崩断了衣服的几处线头。

    然而，当他看到落在沙发上的手机时，背部不由得冷汗直冒。

    晃啷...

    他抬起头，听见头顶传来奇怪的声响，但与起初的声响不同，其中还夹杂着吱呀的挤压声。

    他还未看清，却在此时，灯光骤然熄灭。

    一瞬间，他不由得惊恐地狂吼起来，身形一缩，就将桌上的显示器拔起要往外扔去。

    “肖主任！你还好吧？”门外响起了一个沉闷的男声。

    肖主任面色一喜，“鱼缸碎了，老刘，快...找点踮脚的东西来，我现在下不了脚。”

    “噢。”门外的人知会了一声，但显然相当狐疑。

    肖主任没有袒露屋内的诡异状况。

    他软摊在桌子上，这才想起向下看去，只见此刻那片血红已经完全融入了积水，他犹豫了一下，把桌上的巧克力扔了进去。

    巧克力包装落入积水，发出啪的一声声响，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呼...

    我熬夜多了？

    他心里决定要把休息时间提前一些，但他还未安心多久，一声突兀的铃声将他的思绪打断。

    他怔住了，看向了身后一侧的桌面。

    一点亮光正晃动着。

    那是他的手机。

    铃声仍旧兀自响着，荧幕闪动着他和妻子的合照，但他却站在在椅子上，双手扶墙，只欲逃去。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并且这个念头越发高涨，直让他眉框抽痛。

    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那？

    下一刻，一声冷笑戳破了他所有的猜测，犹如实质的恐惧瞬间向他侵袭而来，他呆愣原地，竟然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肖秩文，你过得好快活啊。”

    他缓缓移动头颅，黑暗里，唯有屏幕自顾自地闪动着。

    “别看了，我就在手机里。”

    肖主任身体一僵，倏然间，他从椅间跳起，恐惧之下爆发的力量是如此惊人，他这位年过五十岁的老人一跳两米五，竟大有飞越积水之势。

    但他逃得了吗？

    黑暗里浮现一道乌光，接着肖主任身子便被束缚在了高空之中。

    “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是鬼对不...噢不，大人，大人，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禁忌，我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医生...求求你。“肖主任双手按在周身，但却只摸到了一个柔韧的气泡状物体，他动了动双脚，只觉自己正身处半空，不由得恐惧更甚。

    什么东西才能轻易把一米七五来高的他轻易抓到空中？

    “老实本分，这事不见得吧，大人我平日最喜欢吃你们这种不老实的东西了，啧啧，那心肝最是美味。”那声音低沉阴翳，虽然声音不大，但他字字句句像敲在肖主任心头。

    “不要吃我！我承认，我卖假药，还纵容底下护工责骂病人，但那也没办法，谁叫它们家人都没什么钱，我为了节省成本只能做这些事，不然医院运行不下去，大人，大人，你要理解我啊！”

    “呵呵，你倒是道貌岸然啊，而且，你没说全吧，你医院里大批量的病人死亡是怎么回事？”

    肖主任额间一抹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那是正常的...因为我们这条件不好，收治的大多是流浪汉和生于穷苦人家的患者，这很多时候医生也是有心无力...”

    “您要是放了我，我可以带你去吃很多很多人。”

    “很多人？在哪？”

    “医院里很多病患，你可以待在我身上，查房的时候我支开护士你就可以吃掉它们.”

    那声音沉默了，肖主任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忐忑地说道：

    “您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找死！”

    肖主任只觉身上一紧，接着气便再也喘不上，他双目突出，只感觉气血都向着大脑涌去。

    “我会让你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我吃掉的。”

    就在生死交关之际，他用最后的力气，抬起了右手，竖了一个一字。

    空气重新灌进了肺腔，他如同一只中暑的恶狗一般，耷拉着身子，有气无力地喘息着。

    “大人...我可以满足您的任何需求...您是不同于我们的存在，也需要一个代理人吧。”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有人类一样的需求呢”

    “那我只能用我这副身体赎罪了。”

    张维明冷冷看着双眼紧闭的肖主任，他知道肖主任是在赌，赌他吃软不吃硬。

    但不得不说他赌对了，张维明现在暂时没有吃他的必要。

    肖主任噗呲一声掉落在地，而张维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老杂毛，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肖主任将头颅缩起，胆战心惊地趴伏在地。

    “那些腌臜事就不要做了，如果我再发现有人失踪，你放心，我绝对会履行我的承诺的。”

    就在这时，光芒一闪，肖主任顿时被刺得睁不开眼。

    他恍惚地望向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那摊积水里，无数吊顶的板块洒落一地。

    “哎，老肖，你怎么样啊，我找来东西了。”

    肖主任向门口看去，那里人影憧憧。

    他爬了起来想走去开门。

    而这时，那种金属挤压声再次响了起来，他这次确定了方向，抬头的瞬间，只看到无数扭曲的裂纹遍布通风管道，而随着那声音响起，墙灰簌簌掉落而下。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那话语似乎只有肖主任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