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终于到了，今天也太塞了。”少女伸了个懒腰。

    “你确定是这吗？”张维明愣愣看着门口那掉漆的招牌，有些难以置信。

    “害，跟我来你就知道了。”她说着敲响了铁门，

    “铁柱，铁柱，我是陆欣然，我按照约定时间来拿货了。”

    铁柱，这名字有点复古啊。

    张维明这般想到。

    见连敲多下也不见了动静，陆欣然皱了皱眉，随即满含歉意地将头转向张维明。

    “他可能出去收集材料了...”

    “你有他电话吗？”

    她苦笑着摇摇头，“铁柱他从来不用手机，之前还是骑车来通知我的。”

    “啊，可这要用到电子支付的地方怎么办？”张维明好奇说道。

    “所以他不喜欢出门，他有个朋友会定期给他送东西，”她一边说着蹲下身子，捡起了一件铁器模样的刀具，“可你放心，他的手艺好着呢，呐，你看看。”

    “这不就是..？”张维明接了过来，但入手却感觉份量轻了些，手感也不对。

    “这是道具刀，是用折纸手法和别的什么工艺制作的。”

    刀身间隙有微小的褶皱，不过经涂料加工后，不易察觉，刀格部位似乎是哑光材质，张维明伸手去摸，触感竟然有些丝滑。

    倒还蛮逼真的。

    张维明拿着手中把玩着。

    等待期间，陆欣然向张维明聊起“铁柱”的趣事，这让张维明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人古怪中透出的执著。像为找材料失联几天，结果被发现在某个桥洞睡着了，又比如他睡觉总是不关灯，枕头底也总备着纸笔，因为担心有什么点子来不及记下...

    陆欣然指了指房屋旁几螺堆积如山的垃圾堆，“就是如你所见啦，这里就是他的一切了，材料，家园，工作室。”

    在等待半个小时后，他见到了这位道具师，他本以为会见到一位不修边幅的科学怪人，但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容貌颇为俊美，微卷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修长的脖颈托起线条分明的下颌角，显示出极为优秀的身材比例，他的眉间时而紧蹙，时而松弛，眼内的晶莹光华好似湖畔边浅浅的柔波。

    即便你未曾与他对视，也能为他所沉浸的问题生出好奇之心。

    张维明看着他将插销从一个锈迹斑斑的锁头上拆下，随后小心地装配进一个箱子内，忙活了一阵，他仿佛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两位客人，于是立即站了起来，局促不安地搓着手掌。

    “那个...陆小姐，你的东西好像在那边，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点状况。“

    “没事，是我早到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张维明。”

    张维明看出他有些抵触身体接触，所以只是向他微笑了一下。

    他看见角落里有一件镣铐，他有些好奇地走上前，但还未接近，一双手却抵住了他，但很快就收了回去。

    “不好意思...这个，这个还没完工。”

    “是哪个动漫人物的COS服吗？你做的真精巧，这镣铐是用钥匙的？”

    “不知道，我就是按照图片做的，不是钥匙，是插入式，我教你...”

    张维明看着铁柱将一只镣铐戴在手腕，随即捡起一个软带，比划似地和张维明说道。

    “这个原本设计是可以让使用者自主控制的，因为一般的镣铐会限制人的行动，所以我将大部分重量放在人的腿部，与人衔接的部分我想采用轻质材料....”

    张维明默默听着他的讲述，他看着那副镣铐，不由得又想起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孩，以至于后来的话他也没有全听进去。

    “铁柱，如果是真的镣铐，你会怎样破坏它。”

    到达月海楼附近已经是下午四点，张维明看了看手机，离夜班还有一段时间。

    “你要不先回去，我有点东西要去取。”

    “去哪，我可以陪你。”

    “不用了，就是个小东西，你先把车停到车库吧，我很快就来帮你卸货。”

    张维明寻了家五金店，买了一些小玩意，这里离月海楼隔了一条马路，他正看着前方的红绿灯出神。

    “蛇神。”

    “嗯？”

    “你以前也有过像我这样的附身者吗。”

    “不记得了，但如果有，你一定是最怂的一个。”

    “是吗？”

    “如果是其他人拿到了这种能力，恨不得权倾世界，伸张正义，不过也有好处，至少你的小命还留着，这一点倒是令大人我欣慰。”

    他看着前方涌动的车流，微微苦笑了一声。

    这时前方道路突然传来了一声鸣笛，张维明本没在意，但接着鸣笛声越发密集，似乎还混杂着一个男人的叫骂声。

    “哪里来的奇葩，我这可是有行车记录仪的。”

    地上躺着一个人，他侧躺在地，身形蜷缩一团，面色苍白得吓人。

    “这不会是生病了吧，要不要...”

    “别去，你家里几套房啊。”

    “可是他说有监控...”

    而这时，一个身影拨开人群，陡然冲出，他跪在那人身边的同时，手中电话已然拨出。

    “喂？这里是月海路，我在月海楼正门的马路上，有一位患者急需救治!”

    .......

    病房内，张维明扭了扭酸软的脖颈，他的手中拿着一纸影像资料，一团阴影在内清晰可见。

    癌症吗？

    唉

    他看着病床上躺倒的女人，心中颇为不忍，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在向陆欣然说明后，他留了下来。

    入夜，见她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张维明连忙要去按传呼机。

    “别...”一只手拦住了他，来人随即挣扎着要爬起来，张维明连忙伸手去扶，他惊讶地发现，她是如此瘦弱，像只有一层皮搭着血肉。

    张维明沉默一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皇甫警官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月光轻抚着她的面庞，好似为她平添了几分生气。

    “你应该休息。”

    “来不及了，病灶太深，我妈的几个朋友也都没有办法。别说我了，你怎么在这？”

    “我应聘上了这附近的工作，趁着暑假打打工。”

    “嗯。”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嘿，我救了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谢谢我想晚些再说，因为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皇甫警官道。

    “可以，不过我得先打个电话。”

    “好。”

    张维明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听说是助人为乐的事，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张维明要留个心眼。

    等张维明再次进入房间，却看见皇甫警官已经换了件衣服，头发也束了起来。

    “你这是？”

    “我要回队里了，我给你留了张卡，应该足够支付这一系列的花销了。你可以帮一下我吗，我现在没什么力气。”

    “好吧。”

    几分钟后，张维明搀扶着皇甫警官出现在了楼下，他本要叫车，却发现一个少女向他招了招手。

    “你怎么在这？”

    “播撒爱心怎么不算我一份。”她撇了一眼张维明，随即向皇甫警官伸出了手。

    “您好，我叫陆欣然，是张维明的朋友。”她说到朋友时突然加重了一些语气，这让张维明感觉颇为好笑。

    一路无话，很快抵达了一栋大厦前，张维明探出头，却见是一栋酒店式公寓。

    皇甫警官本来想自己上去，但张维明放心不下她，遂一路进去。

    “我在这等你哈。”陆欣然说着打了个哈欠。

    在电梯里时，皇甫警官精神好了一些，她侧靠在电梯角落，手中荧幕划动着。

    突地，她说道。

    “维明，如果可以，你最好找机会离开这里吧。”

    “离开？当然，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但你说的找机会我有点听不懂。”

    “我是指广玉。”她苦笑一声，“这里不太平，从上至下都烂透了。”

    张维明看着她萎顿的神情，心中一紧。

    “这里看似是块宝地，实则每年人口失踪比例高的出奇，但我不能透露太多，这是为了你安全考虑。”

    张维明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那个山洞内的女孩，还有许多藏在角落的矮小铁笼。

    很快，电梯到了，张维明正要向外走去，却见电梯口外黑布隆冬的。

    他起初以为是灯光坏了，伸出手却摸到了一层黑布。

    这是？

    他心中疑惑顿起，凝神之下，只见一道红影在布帘后露出半个身子。

    “小心！”

    布帘破碎之声中，灯光骤然熄灭，而他身形猛地后仰，惊恐地握着右手。

    地面躺着一截指头。

    而杀机再次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