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过你的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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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葬礼

    任筱出殡的那天,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仿佛也在对命运的不公作控诉。

    陈书圻从老家赶过来,当她从林芮口中得知真相时,她以为林芮在开玩笑,她连任筱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与一个星期前相比,任妈妈此时的脸上写满了憔悴与沧桑。

    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在这一刻彻底离开了她,她就痛不欲生。

    在保镖的搀扶下,任妈妈缓缓地走到墓碑前,她情不自禁地开始抽泣,这个场面对她来说太残忍。

    米若慈的悲痛堵在了哽咽的喉咙里,林芮站在她旁边掩面哭泣,803宿舍在此刻又聚齐了。谁也没想到,会是在任筱的葬礼上。

    现场沉重的心情都化作了一颗颗无声的眼泪,与任筱的骨灰一起埋葬在了这片土地之下。

    这时,林一单从大家的视线里失魂落魄地走过来,他打破了这场深沉而又肃穆的告别,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他,仿佛认定了他就是害死任筱的罪魁祸首。

    只有米若慈知道,他每天都痛得心如刀绞,他爱任筱甚过自己的生命。

    任妈妈看见林一单,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对他又是一阵辱骂,林一单淋着大雨在任筱的墓碑前跪下,一动不动。

    “阿姨,别这样,今天是任筱最后的告别,她一定不希望您这样,就让他好好地跟任筱道个别吧。”米若慈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大家纷纷走向前献花,墓碑上,任筱的遗像灿若如花,仿佛在跟她说,“米小若,你看,我是不是笑得很好看,你也不许哭呀。”

    当吊唁的人从葬礼上一一离开,米若慈和林一单还停留在墓地,一直到傍晚六点。

    不懂手语的米若慈,不知道如何跟林一单交流,当她看着他在墓碑上深深吻下去的那一刻,她开始明白为什么任筱会爱上这个男人。

    他拿出一叠手稿纸,示意米若慈看。

    那些细腻的线条,那些熟悉的场景,那些忽明忽暗的色彩,还有那些熟悉的人随着他一张张地翻过,映入了米若慈的眼睛,感动与震惊让她瞬间破防,那是林一单为任筱创作的爱情故事。

    任筱的面孔再次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脑海。

    林一单点燃一根火柴,再次在墓碑上吻了吻,开始烧起了那叠稿纸,那是他的心血,也是任筱留给他最后爱的证据。

    米若慈赶紧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如果你不介意,把它交给我,任筱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你这么做。”米若慈说。

    他迟疑地看了米若慈几秒,仿佛是一种默许。

    “那天,她说要来咖啡店找你兑现咖啡,过马路的时候,她牵着我的手,一辆车从她左边驶过来,是她推开了我。可是她……”看着林一单,一个字一个字从手机上打出来,米若慈的情绪在那些文字里来回拉扯。

    他站了起来,差点摔倒在地,疲劳与痛苦已经让他体力不支。

    米若慈跑上前拉住了他。脑海里立刻浮现,拍毕业照那天任筱挽着林一单的手,站在她前面,用唇语告诉她“我们要订婚了”的画面。

    “安息吧,筱筱,你在天堂一定会比人间更快乐。”

    墓地周围一片寂静,灯光在烟雨中模糊了生命的故事,这里布满了死亡的阴影,只听得见风轻轻吹来的声音。

    以前的米若慈指定会为这样的阴森而尖叫,但现在因为任筱在这里安了家,她觉得不再可怕。

    远处,凌哲静静地撑着伞,在那站了一下午,他默默看着这一切,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他从家中唯一信任的管家言叔口中,得知了这场交通事故的真相。看着他一筹莫展与忧心忡忡的样子,显然,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来收场。

    他在家的地位,他们家与凌轩家的关系,他与黎菲菲、凌轩之间的恩怨以及DM集团的命运……太多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困局,他无法解开,他不再是一个个体,他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等米若慈和林一单走后,凌哲才缓缓地从远处的树林里走了出来,他在任筱的墓碑前留下一大束玫瑰花,然后说了句“对不起。”,他眼神里深深的歉意倒映在朦胧的路灯里。

    米若慈见林一单状态不对,她开着他的车把林一单送回家以后,看时间还早,她打了辆车去咖啡店。因为任筱的事,她请了快半个月的假。

    坐在出租车上,米若慈翻开那叠手稿,一张又张又仔细阅读起来。

    “所以啊,米小若,我告诉你,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永远不要为一个男人寻死觅活,半毛钱也不值!”。她想起了上次她和任筱一起送陈书圻去火车站的画面,当时任筱对她说过的话。

    米若慈赶紧叫司机原路返回。

    “林一单,林一单……”她疯狂地敲着他的门。林一单虽然他哑,但是他不聋。

    他打开了门,这是他租的一间公寓。

    “任筱究竟是怎么死的?”他被米若慈问得莫名其妙,他示意她进去说。

    灯光有点暗,米若慈左脚刚踏进去,就听到了里面在轻声放着任筱最爱听的Myheartwillgoon,墙壁上贴满的都是任筱的肖像,还有很多他们的日常自拍。

    “原来你是一个插画师,她从来没跟我说过。”米若慈看着摆在客厅的各种奖杯说道。

    林一单倒了一杯水给米若慈,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她得了肝癌,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她经常跟我提起你,一直不肯让我告诉你们。

    我们初中高中都同班,我是在书店认识她的,她很霸道,明明是我先看到的那本《幽灵公主》,她却硬跟老板说是她先看到的。

    我每次去那间书店都能遇到她,整整六年。她考上了大学,我考了专科。

    林一单在电脑上打下了一行又一行的字。

    她妈妈反对我们在一起,每次她跟妈妈吵完架,她都会跑来找我。她说,她的人生是眼泪组成的。所以,每次画她的表情,我总是要先逗她笑,我想把她每个样子全都记录下来。

    拍毕业照那天,她已经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只是没想到,意外让她……

    字打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注视着那些挂在墙上的画,嘴角泛起了痛苦的挣扎。

    米若慈从没想过,那么开朗阳光的任筱也会有流泪的时候,她觉得作为她的闺蜜,自己是失败的。

    当然,她更没有想过,造成这场悲剧的会是她曾经最信任的黎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