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他深知帝王应该时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可是自己在这方面完全是一个新手，常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边学习一边应用。

    “秦，既然你已经知道这样做的疲弊，为何还要一意孤行。还有三大议会的英灵们，我看你们需要深刻的检讨一下了。”罗曼小心试探着。

    这时亮说话了，带着他一向对罗曼谦卑有礼的口吻道：“无所不知的吾主，秦政这次的冒失之举，微臣也难辞其咎，虽然微臣知道没有什么事情能逃过无所不知的吾主洞察，但是此次事发突然，不得不将计就计。”

    罗曼心中不快：“银琴文明的古人说话总是说一半，烦死了。我又不能和他们明说我的无所不知只能在黑暗森林范围内生效，当我离开了黑暗森林，离开了我的领地，我便是一无所知了。这种秘密断然是不能让其他英灵们知道的，即便是我最信任的黑和白。一旦泄露出去，将极大削弱我不在时对英灵们的约束和控制。无数的英灵便有无数心思，我不过才来到这个世界一年而已，无法确定这么多英灵都对我毫无二心。”

    罗曼想到这里便对亮说：“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不知道通过乌鸦传讯息给我吗？一定要事情等到不可挽回才请求我的宽恕吗？是我太过仁慈，还是你们忘记了是谁将你们三人带回人间。”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亮，此时脸色惨白了，他自觉愧对罗曼的知遇，愧疚的说：

    “吾主息怒，请容微臣秉告。您说过，要一个月才返回帝宫，小事不要麻烦您。一开始这确实是小事，你知道智慧和寿命远超人类，自诩为高贵生命体的精灵族从来都是聚居在阳光普照的森林之地，而且能够使用全系的魔法，这当然包括了风、土、水、火、自然、光明和黑暗七种元素之力。如今精灵族经历了几十年的大清肃，一些修炼黑暗魔法被冠以破坏自然之名的精灵族，和一些与异族通婚被冠以破坏血统之名的精灵族，已经越来越多，被统一称为了暗夜精灵，甚至一些被赶出森林的弱小种族也加入了其中。所有光明之地的森林因为都被精灵族统治，所以他们都无权进入。迫使这些习惯了生活在森林中，无法融入其他地方生活的暗夜精灵被吸引到了黑暗森林的最外围生活。”

    “亮，你说的这我是知道的，我曾经说过，虽然我尚未统治整个至高大陆，但是已经视其为吾子民。在黑暗森林的东方一角为它们留出一片通道和土地，只要他们不在深入，就让他们在此接受黑暗森林的庇护吧，但是若是他们想再向深处前进，就要靠自己的本事了，你们只需要各司其职就好。”罗曼记起来，自己确实悲悯过这样一群可怜的生灵。

    他们中有肤色暗淡，但容貌绝佳的变异精灵族，也有身材高大精通狩猎的暗夜巨魔，有数万只中才能产生一个拥有高等智慧的虫族，也有黑夜中才能拥有至强力量的狼人等等。

    “是的主人，当初我们都没能理解您的深意，一群丧家之犬如何配同众多伟大的英灵，和全知全能的吾主生活在同一片空间。即使作为一名生前经历过乱世，看过无数生灵涂炭的卑微的臣子，我也觉得主人太过于仁慈。将自己的土地拱手赠予他人，实在不是很明智。但是现在看来，吾主的深谋远虑让我等奴仆敬佩的五体投地。”

    说道这里，亮的眼中猛然闪烁出按耐不住的激动之色，前世的一位仁德而深谋的故人之姿仿佛与眼前的死亡之神重合。

    不，在亮的眼中，现在眼前的死亡之神不仅拥有他记忆中的那位故人的一切优点，而且还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和更绝对的王者气焰，且全能全知。

    这一世他必然能够辅佐明主，得偿所愿。

    “什么深目远虑？怎么五体投地了？”

    罗曼心中暗暗嘀咕，他只是觉得这些流浪的生灵如同失去家的弃婴，所以给他们一块栖息之地而已，况且黑暗森林对于生灵来说也不算什么值得称颂的恩赐，虽然自己也行了一些方便，但能活到现在全靠暗夜精灵一族命硬。

    罗曼当然不能说自己只是信手而未，不过看亮的神情，自己应该是做对了什么，于是继续一边装腔作势，一边套话道：

    “深谋远虑谈不上，我只是做了一位统治者必须做的事情，既然命运之网编制的不够精美，那吾便为它填上几笔无妨。”

    “主人的几笔，恐怕是微臣们穷极一生也无法临摹一二的神迹。一年前进入黑暗森林的各族，因为精灵族居多，且实力最强，所以被称为名叫暗夜精灵的新种族。他们本就擅长与自然，动物，植物交流，不久后他们便与黑暗森林最外层的生物和谐共存，并且开始能借用黑暗森林中的一些秩序和力量衍生出新的魔法。这不仅引起了英灵们的重视，也吸引了一位半神……”

    听到这里罗曼心中一惊

    “半神？死亡之神的记忆中有过记载，自从先知先圣失踪以后，至高大陆便再没有改变过神位序列。一是众神都无意改变现状，二是再没有过向先知先圣那样能领众神心悦诚服的至强者出现，重新对神明排序。所以那些实力已经足够跨进神明之列，但是却无法封神的强者便被称为半神。

    不过半神之间的差距还是巨大的，弱一些的只是勉强能抵得上序列10的神明，而半神中的强大者几乎可以抗衡更高序列的神明，当年的‘弑神之战’中，就有数位半神参与。”

    罗曼再次听见半神的消息，自然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会不会是老熟人呢？如果是老熟人，那么在黑暗森林中解决一位半神，可比在外面方便多了。

    甚至不用自己出手，殿内随便出去几个高序列的英灵，都可以手到擒来。

    罗曼不禁将自己的探查之力释放出去。

    “神之俯视”——这是罗曼身在自己统治之地才能施展的能力，也是他身在黑暗森林可以无所不知的原因。

    遥远不知几十万公里之外的某处，数万肤色暗淡的生灵中，一个匍匐在地的人身雄鹿，感受到了一双虚无巨眼正在自己头顶凝实。

    好奇的他只抬头偷看了一眼，便瞬间失明，感觉身心被掏空，直到他在惊恐中重新低下头颅，心中谦卑的忏悔，视力和力量才重新恢复。

    罗曼将“神之俯视”收回，他已经知晓了他需要的一切。

    通过亮口中的信息，他刚才果断的搜寻锁定黑暗森林中除了自己奴仆外的最强者气息。

    森林半神塞留斯，这是他的名字。

    暗夜精灵这个至高大陆的新族，于黑暗森林中繁衍生息的消息吸引了这位被称为森林半神的强者。

    罗曼看穿了他的内心。塞留斯对一起自然之力好奇，也对一切森林中的生灵充满爱意。

    他几个月前拜访了暗夜精灵族。这样强者的拜访，对于新生的暗夜精灵族至关重要。因为他们急需要强者的承认和支持。

    而塞留斯亲切友好的拜访了他们，惊叹于竟然有种族可以长时间生活在黑暗森林之中，这是千百年来闻所未闻的奇谭。

    一段时间的拜访之后，塞留斯发现，这个由多个从光明所在的森林被驱赶出来的种族组成的新种族，并不像精灵族所说的那样邪恶和不堪，反而是一群热爱生命，崇尚自然的组群。

    他们从天南地北不远万里加入暗夜精灵族，冒险进入黑暗森林中求生，为的只是从新总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永远不在被驱逐的家园。

    森林之子们，和流浪者们，他们无数岁月里对土地和森林的眷恋，让他们顽强的凝聚在一起，于黑暗森林中求生。

    森林半神，永远行走在探索自然之路的强者塞留斯最终动容了，他抛弃了自己在外界的一切，成为了第一个加入暗夜精灵族的强者。

    而故事若是只发展到这里，也就没有秦，亮，瑜的忏悔了。

    罗曼通过俯视塞留斯明白了忏悔的众人，到底为何请罪。

    塞留斯作为暗夜精灵族的最强者，他僭越挑战了罗曼作为黑暗森林秩序制定者的威严，而他留在英灵地宫，为他处理英灵帝国一切事物，掌握生杀大权的三位重臣，擅作主张，免除了暗夜精灵族的极刑。

    而且他们挑战了罗曼制定的黑暗森林铁律中的两条秩序。

    第一条便是边界不容僭越。

    一个月前，它使用接近神明的魔法，依托着自己对于自然的敏锐把控，带领着一千精锐突破了剧毒雾气，然后声东击西又在牺牲了一半的族人之后突破了第二层的巨兽防守。

    最后在抵达无计其数的各类虫族形成的警戒圈的时候，又献祭了各种完美讨好虫族的祭品。

    种类之多，准备之对味，另罗曼吃惊不已。

    这是黑暗森林最外层的三层防御，在向内便是英灵们所在的范围了。

    森林土地广袤到令人无法想象，粗略估计要几千万平方公里，而且植被还在不断疯狂生长蔓延，每一年春去秋来之后，外围都会扩大。

    所以罗曼如今将黑暗森林分为9层。最外围一层只用凶虫凶兽和日积月累的毒雾守护。内部8层才由召唤物和英灵守护。

    而内部8层是罗曼设立的禁区。

    是不容外界踏足的死亡边界。即使是第八层的守护者中也有大量半神级别的英灵守护。

    而罗曼事先对于暗夜精灵族的恩赐，让众英灵纠结了。

    闯入第8层的半神塞留斯，到底是该杀还是该留。

    到底是严格执行吾主制定的铁律，还是将吾主的仁德贯彻始终。

    在众英灵即将克制不住要将僭越的暗夜精灵族精锐赶尽杀绝之时，被秦，亮，瑜三人制止了。

    因为塞留斯和他所带的仅剩下半数的暗夜精灵精英，在遇到第一个强大的英灵后，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塞留斯不卑不亢，站在队伍的最后施法。而一群悍不畏死的暗夜精灵族人以令强大英灵们耻笑的孱弱力量抵抗着，一个接一个的死在英灵们的面前，只为给塞留斯多争取一点时间。

    守护8层的恐怖英灵一步步接近，直到最后一名暗夜精灵族的勇士倒下时，一颗包含着无限生机的嫩芽在塞留斯的面前破土而出。

    嫩芽放射出无比耀眼的光芒，触犯了罗曼定下的另一条铁则。

    黑暗森林，不需要光明，如果有，只能是英灵帝宫的灯塔。

    罗曼在塞留斯的记忆中看到了那嫩芽的全部秘密，兴奋的差点失声。

    不过经历了一年的锻炼，罗曼还是在关键时刻没有从九龙宝座上跳起来。

    他只是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

    “秦、亮、瑜和塞留斯，都必须接受惩罚，不过再确定你们接受何种惩罚之前，我们先去看看仍然驻留在8层的塞留斯吧。黑，白，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