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忘不了的疼痛 (一)
温家院里,沉寂良久。
温多记从东屋里出来了,温颜黎看了一眼。
随后母亲苏莉芳进了厨房,很可笑,锅里的饭又没了。
三个女人,又没的饭吃,苏莉芳也没打算给她两重新做饭,说是吃个花卷,下午了一起吃饭。
苏莉芳还是忍不住唠叨抱怨。
“老不死的,你在外面倒是清闲,家里一堆破事。”
“老不死的,老不死的!”
苏莉芳咬着牙使劲的骂,温颜黎早就气得不想说话,已经跑出去了。
“让爹头回来吧,这不然咋弄。”
温婉乐开口说了句。
“回来又能咋,回来了渠就不休了嘛!”
苏莉芳气嚷嚷的说。
温婉乐沉默了,她觉得她就不应该张口说话。
随后,苏莉芳说
“你去把手机给我拿回来,把号码给我按上。”
温婉乐取了手机回来,看着苏莉芳拨通了电话。
“老不死的,老不死的!你老子现在没人管了!”
苏莉芳开口就骂人。
“老三离婚呢,他也不敢去老二家!“”
“你这老子和老三刚开始还套话,使着绊子想让你回来給人家修渠呢!老不死的,你看看你温家都是些啥人,这就是你们温家的人!”
“听听,这就是你的好弟弟,还有你的好老子,跟上你这些年落了个啥,什么都没有落下,就落了一肚子气!”
“你一直不相信你兄弟和你老子的坏,你看着!分家是这样!生孩子是这样!好事都让他们捡了,坏事全留给你这个大儿子了!上次浇水就这样,说的你不里帮了,你死活不听,这次又是这样!”
“得,你看到了吧!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验证了我说的话!”
苏莉芳像倒豆子一样,一连串得说的没完没了。
站在厨房得温婉乐就这么听着,一动不动,插不上话,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苏莉芳骂完直接把电话挂了!然后坐在凳子上气势汹汹的发呆。
温颜黎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场景,老半天就躲开了,从六岁之后来到这个家里。
苏莉芳和温宁吵架,温颜黎已经耳濡不染了,甚至都视觉疲劳了。
三镇村子口,温颜黎站着,盯着不远处的土墙,温颜黎累了,好像没得力气爬上去了。
夏风吹的树叶都不敢抬头,一个个焉不拉几的垂着。
远处偶尔飘来几朵白云,温颜黎看着柔软得云朵,瞬间心头但是气如烟一样飘远了。
日子一天天重复的过着,一个星期后,温宁回来了。
温宁来的那天手里提着些散装饼干。坐着绿皮火车来的,从三镇村子到温宁干活的地方坐车要20个小时。
这也是苏莉芳不让温宁回来的原因。
家里只有三亩地,庄家都是苏莉芳和两个女儿用镰刀割的,三个人要割好久,三亩地得大麦小麦才能被割完。
然后用车子把麦子拉回来。前两年是外公把骡子送过来,苏莉芳把木车套在骡子身上,然后把麦子拉回来。
今年,家里的驴子就充当了骡子。而且温泉量家得拖拉机也是温多记分给三儿子的,只可惜,温泉量一次都没给自己大哥借过。
有时候温宁是那种心上不放话的人,苏莉芳使劲得骂,完事之后温宁还是当没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
就村子里的土话说的,是个没气得人,这既是夸奖也是贬低。
温宁回来的时候,温颜黎和母亲又吵了一架。
因为苏莉芳使劲骂温多记和温泉量,而且他们又吵架了,并且吵的没完没了。
温颜黎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和父亲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能在一起,为什么他们都这么不可理喻。
地上割麦子的时候吵,用驴车拉麦子的时候也吵架,回来家里还是吵架,吃饭的时候也吵架。
两人做事说话没有一次是意见一致的,所以吵了个天翻地覆,也吵了个拳打脚踢,可谓是越来月鸡犬不宁了。
收庄稼得第一天,一家子人坐着驴车子去了地上,回来的时候只剩温宁一个人。
温婉乐早早回来做饭了,温颜黎跟在父亲母亲后面,看着车里的麦子。
驴子拉着麦子,虽然用绳子绑着,但温宁还是怕麦子下下来,就让温颜黎盯着,掉下来了就拾起来。
驴车子走到一半,温颜黎崩溃了。
“姓温的,你看看,这就是你兄弟,几年了,还是老样子。”
“这么多年,你亏吃的还少吗,你老子算计你的还少麻!就把你这个大哥当驴使唤,你还在那得瑟。人家叫你一声大哥,你还真以为你厉害的很了!”
“我就没见过你们温家这样子的兄弟,把你这个大哥当爹用着呢,就是当爹用,他也不是这么用的!这些年你帮的还少吗!”
“你那好老子,次次利用你,你是看不见还是装傻,我问你,你得到啥了!”
苏莉芳就这么撕心裂肺的吼着。
在离温家八公里的路上吼着,温颜黎跟在后面听着。
“姓苏的,你老子好的很,好的很生全喜的时候咋也没来看个一哈子。”
“唉!我兄弟不是人,他咋了,他杀人了还是抢劫了!”
“我老子就算不好,他也是我老子呀!他能害死我这个儿子不成!”
温宁也气得直嚷嚷。
“你去给我找哈全村里都不见你老子和兄弟那样的卑鄙人!”
苏莉芳又喊。
就在路上,过来过往的村民来来往往,看着这对夫妻吵架。
一个个脸上都是那种歧视又事不关己的表情,温颜黎好像一下子心里被什么刺激了一样。
“都别吵了,天天吵,为什么不去儿子跟前吵!你们吵给谁听呢。”
“爹头,你不明事理啊,温多记和温泉量就不是人啊,你是自己看不到啊!”
温颜黎实在气得,好像这样的狠话也不足以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
是的,这四五年,他们吵架几乎是避开他们儿子的。因为十扇窗子顶不住一个门。
这里的门就是儿子,女儿都是要嫁出去的,儿子才是宝,是用来养老的。
麦子一捆又一捆的掉下来,温颜黎放上去又掉下来,放上去又掉下来,苏莉芳和温宁重新开始绑麦子去。
因为重新放麦子,两人又开始吵架。
温宁直接把驴子身上的罗圈打在了苏莉芳脸上,苏莉芳脸肿了。
温颜黎火了,气得就开始大声嘶喊,但是她没哭。
这是她看见父亲母亲打架的第五次了,好像每年回来都会打架。
温颜黎栏下了两个人,苏莉芳又是一句破口大骂。
“又打人,你本事大了去打你老子,外面一个屁都不敢放,回来打我!”
“老子就打你,我兄弟咋不好了!”
两人一顿撕扯之后,双方都在彼此头上使劲拍打。
那一刻,温颜黎好想跑,想逃,一辈子都逃离这个地方。
温宁和苏莉芳对于温颜黎的劝说全当耳旁风,似乎不是儿子说的话,它就是没用的。
“别吵了,丢死人了!”
温颜黎跟在后面使劲喊着这句话,重复了好几次。
她一个人拉着驴车子走车,父亲母亲就那么吵着,也打着。
等温拧接过她手中的绳子时,苏莉芳不见了,她跑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温颜黎冲着温宁一阵尖叫之后,撒腿就跑了。
那天夕阳的颜色很鲜艳,晚霞也很惊艳。
温颜黎一个人跑去了和家相反得地方。
她想去找母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听使唤,也许是心太疲倦了。
那晚,温颜黎一个人坐在田埂上,看着明亮得天色变暗,最后慢慢变成了黑色。
每到收庄稼的季节,田地的远处经常有红黄色得小灯笼挂在远处。也有割完麦子半夜才回去的村民,温颜黎一个人走在路上,不记得着一程有多远,但是温颜黎走了一夜。
那一晚,她没有回去。
十点多了,温宁一个人站在村子口,东张西望的。
温婉乐偷偷的哭着,她猜到了,母亲没有回来,姐姐也没有回来,肯定是又打架了。
这一晚,温家大门开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床,温婉乐看到母亲从屋里出来了,但是自己一个人睡了一晚上。
直到中午,温宁和苏莉芳出门割麦子还没回来,温颜黎拖着疲倦的身子走了回来。
这是温颜黎最丑的一次,衣服上全是土,膝盖那里还被撞坡了,嘴唇也裂开了。
天黑,温颜黎一个人掉进了沟里,一个很深很深的土沟里,好像还在那里睡了一晚上。
这事儿,温颜黎没有告诉过苏莉芳呵温宁,就连温婉乐她也是简单说了几句。
收麦子,吵架,晒麦子,步行去很远的地上给爸妈送饭送水。
连续好几天,温颜黎都是这么过来的。
晒了麦子之后,苏莉芳借来别人家打麦子的铁滚子。
用驴车子拉着在温家门前的大厂上来回跑圈,一个上午下来,小麦就从麦壳里出来了。
再用大风一吹,轻轻浅浅的红色小麦干净了。脱离了麦梗得小麦被装进尿素袋子里,放在温家库房里。
连续十天的时间,麦子收完了,草也打好了,温宁坐着火车又走了。
温宁走的时候,苏莉芳没有出门。温颜黎偷偷跟在父亲身后。
“好好学习,我去挣钱了。”
这是父亲对她说的话。
看着那瘦小的背影远去,温颜黎哭了,这是她从记事起,哭的第一次。
温多记中间来过几次,可是仍旧没有帮过苏莉芳一次,只是简单看了看麦子的质量。
看看麦子好不好,能不能卖个好钱。
温宁走了之后,八月初已经过去几天了,村委会上决定。等大批队庄家收完之后,村子里就组织修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