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会客厅说了一会，张老爷子对南北使了一个眼神，南北就知道老爷子喊他去书房，至于怎么知道的，南北完全推给了这融合的记忆。小川并没有跟着来，估计是张罗午饭和他所谓的戏班子去了。

    张府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张老爷子尤其看重这一点，他自认是新派人物，自然是对这些繁文缛节避而远之。两个人都没有坐主位，只是如宾客般坐在了两侧，茶水已经准备好，估计是小川提前安排的。

    “儿子啊，这次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将近一年半了。”老爷子说道，“事情太多了，学业压力大，再说时局也混乱，我就想晚点回来多待几天。”南北回答道。

    “您跟熊总理真的认识？”南北仍然对这件事情很困惑，“当然，我还和姓熊的吵过架、差点就动起手来，往事如烟、让人唏嘘不已啊。”老爷子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爹啊，你这不是害我啊，不是私人恩怨吧。”“那自然不是，是当时朝廷的事情，还是关于洋务运动的，只不过是观点分歧罢了，他当场驳斥我，我也怒喷回去了，多亏了同窗们拉着，不然他可要吃大亏了。”老爷子一脸骄傲说道。

    “你们还是同窗？你这怎么没说啊。”南北再次被震惊了，“莫提了，这小熊，发达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还是多方打听才知道他的消息，这小熊有博爱天下之志向，他一直在这个方向努力。”老爷子对熊先生怨念颇深。

    “幸亏我没有自报家门，不然都不一定进得去熊府。”南北一阵唏嘘，“你还没反应过来么，小熊能不知道你是我儿子？估计在你进他家的第二天，你是我老张的儿子他就知道了。”老爷子又是一脸高深莫测。

    “啊，是么，他也没跟我提过啊。”南北疑惑道，“你这书虫，读书读傻了，怎么反应得过来，看来我抽空得去一趟北京找找小熊了。”老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点着南北。

    “爹，没想到你年轻时还是个纵横天下的人物。”南北即将有事相求，现在必然得拍拍老爷子马屁。

    “那肯定的，不然我何以拿下这偌大家产。”南北这些话让他有些飘飘然，南北可不是那些阿谀奉承的外人，来自亲儿子的奉承更为受用。“你放心，斯咏这个媳妇你算是讨定了，不然小熊那几拳我算是白挨了。”

    “爹，你不是说你们没打起来么，，”南北刚要继续问就被老爷子打断，“好了，陈年往事提它做什么，跟我说说你在北京的事情。”

    “在北京没什么事情，就是五四的时候我们上街游行，有人烧了赵家楼、打了章宗祥，把我们扭送大牢关了几天。”南北轻描淡写地说。

    “啥？”老爷子发福的脸上一阵抖动，“这都是你们干的？你咋能这么轻飘飘说出来的？”老爷子瞪大了双眼，“怎么也不给家里来个电报说一下，天高皇帝远以为我管不到你了是吧。”

    “这不是都没事了么，全须全尾回家了，没啥事，段祺瑞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南北赶紧安慰老爷子。

    “唉，想想也是，如果连你们学生都畏缩着，这个民国也就没有希望了。”老爷子捋了捋胡子，“现在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跟爹说说，今后会是什么时局，我这土财主当久了，消息一点也不灵通。”

    南北知道父亲是自嘲，他不知道有多少渠道来打听消息，“我觉得段祺瑞干不久，他手上没有硬实军队，身边的人更是鱼龙混杂，这届政府下台是早晚的事情，如果父亲有什么计划，还是尽早实施的好。”南北说的是父亲生意上的规划，可别把宝压在段祺瑞身上。

    “现在各种大帅全都冒出头了，今天张大帅，明天李大帅，后天不知道又姓什么？”老爷子叹了口气，“吴子玉（吴佩孚）倒是在湖南闯出了好名声，你们这次行动他也是通电力挺，算是在众多军阀中突出的一个。”

    “他确实与这些到处捞钱的军阀不一样，但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也不过是当最大的军阀罢了，但是不排除他有问鼎中原的实力。”南北分析道。

    “爹，我想跟您要一笔款子，数目越大越好。”南北跟老爷子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有人能真正救人民于水火，想要帮他们起势？”老爷子对于这个儿子主动要钱有些吃惊。

    “我们一直在跟李守常先生做学问，在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我认为他算是真正为民请命的义士，他有志于挽救危局，奈何时局混乱，各派又打压严重。”南北说道。

    “好，现在家里没有别的，就是攒下了不少银钱，只要你能物尽其用就去做吧，一会我到柜上给你拿票子（支票）。”老爷子真不愧是开明绅士，要钱是真给啊，南北也没想到他能这么痛快。

    “你们也要毕业了，啥时候跟斯咏成亲，给你老子我生个孙子，我和你娘都盼着呢。”老爷子话锋一转，说到了南北的终身大事身上。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这不得按部就班来么，不能操之过急。”南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已经从北京大学毕业了，家里有资产你也没有花天酒地，仍存有报国救民之志，你这算是修身了，家里啥都有，父母关系和睦，你爹我呢，也算是开明绅士了，就差你成亲，生几个小娃娃，你就可以齐家了，治国平天下等你成亲之后再说，这才叫按部就班。”老爷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好好好，爹你先把票子给我吧，我这次回北京到熊叔叔那里拜访一下，您有时间也去趟北京，访访故友，也去斯咏家里拜访一下。”南北想先把钱拿到手再说，不然老爷子一个不高兴，不给钱就歇菜了。

    “我早晚去北京一趟，小熊这几拳不能白打，你娶了他的女儿，我们才能算是两清了。”老爷子又捋了捋胡子，一副吃定你的表情。

    “走，先去跟我拿钱，如果你不读书，早就应该回来继承家业了，不过我老张的儿子，那也是状元之才人中龙凤，你也算没有埋没我的英名，这份家业我就再帮你经管几年。你以后万一能成大事，我就把家产变卖了去投奔你。”显然老爷子对南北很满意，尤其是把小熊的宝贝女儿都带回来了，今天更是开心得不得了，一会要多吃几碗酒。

    南北欢天喜地拿了票子，一看数字，一万，娘哎，老爷子这些年真没白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