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第一感觉。少年的面庞精致而又浑然天成，眼睛清澈明净，简直不像是这个尘世间的人。

    少年趁机迅速脱离，一跃后跳到了几棵树之后，遥遥对她道：“真的！我真的只是路过！”

    临野没有追过去，只是盯着他，有些犹豫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因为她在看到他的容貌的同时，也知道了他的身份——甚至可以说，在这个世上，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旷绝古今的第一天才少年——千畔。

    见临野没有反应，千畔又拱手道：“这位大侠，我只是想经过森林抄近道，听到有异兽吼叫才好奇过来看看，因为我本以为这里没有什么巨型异兽……总之我绝对没有什么恶意。”

    临野打量着他，见他不像是在说谎，便以略带沧桑的嗓音道：“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长期以来的经验使她对外人的气息很敏锐，刚才她正是在看向红衣女的时候发觉轻微的人类气息，但她仍然不能确定对方来了多久，况且面前这个少年似乎很容易就能与森林万物协调融合。

    千畔略带恭敬地道：“只看到了阁下最后那招，天级的强大火焰冲向那个异兽……又好像不是异兽？似乎是有着人类的下肢？……能请问阁下那是什么吗？”

    “……就看到这些？”临野没回答他反过来问的问题，当然最主要是因为她也不知道。

    千畔诚恳地点点头。

    临野沉吟片刻，道：“你走吧。”

    说完，她没多做停留，返身向半兽的位置快步走去，准备解决后事。

    “对了，还有那个，”千畔忽然又跟上来，道，“能再问一下吗，为什么阁下出招的时候，好像是手掌本身变成了火焰？影气一般不应该是从地面升起来吗……”

    千畔一顿，见到对方停步看向他，那惨白面具下的声调微冷：

    “抱歉，我收回前言，你暂时还不能走。”

    千畔迟疑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临野眯眼看着他，缓缓道：“我可以让你选择——你是想清楚记忆，还是想死？”

    “……？”千畔一时没反应过来。

    临野道：“我没空等你思考，先跟我过来，路上快想，到了后给我答案。”

    说着，她径直转身，如闪电般快速离去。后面千畔茫然跟上，速度倒也不落于后。

    *

    在接近原地的地方，临野脚步猝然一顿，因为她看到了一团胖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正在靠近……

    “咦，竟然是灰鼠熊？”千畔眼前一亮。

    灰鼠熊慢悠悠地迈动短小的双脚走近临野，微垂着头，距离越近头越低，几乎要向前倒了下来。

    千畔在二者之间环视，道：“它大概是被阁下的强大气息所吸引而来吧？”

    临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因而看向灰鼠熊的目光格外复杂。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出来，那她这几天辛辛苦苦都是在做什么？

    她眯着眼，有些郁闷地走近它，伸手直接捏住它后脖颈上的厚毛，轻松将它抬离地面。它怯怯地吱吱叫了两下。

    千畔见它害怕但不敢反抗的样子，不由问道：“阁下这是要……？”

    临野莞尔一笑，道：“当然是扒皮啊，灰鼠熊皮毛地厚实程度可是万里挑一，不扒来用可惜了。”

    千畔脸色微变，慌忙道：“不，能不能请阁下不要这么做？”

    “不能。”

    临野利落说罢，拎着灰鼠熊继续往前走，千畔看着灰鼠熊耷拉着的长尾巴，无比纠结地跟在后面，张口结舌。

    回到原地后，临野打量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半兽和红衣女依旧都倒在原处，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是身下的积血更多了，将一大片的枯枝烂叶都浸得血红。

    但是，她心中还有一块石头始终没放下——巫师去哪儿了？

    她环扫四周，忽地看向千畔。

    那个巫师自始至终都隐藏在斗篷里，而这时千畔突然出现，说不定……

    在千畔疑惑的目光下，临野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因为两者之间完全没有相似点。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拽起他的右手，看到手背完好无损，随口叹道：“你要是巫师的话就好了，不用我在这儿纠结……”

    “巫师？”千畔歪了歪头，“我来这儿之前好像看到过一个……”

    “什么时候？他在哪儿？！”临野连忙问，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拎着的灰鼠熊也不由松开。

    “好像……”千畔四处望了望，左手指向一边，“我是从那边过来的，他在我前面穿过，似乎是往疾水城去了。”

    “疾水城？你确定？”临野眼睛一张，急切道。

    “听他是那么说的——是不是很奇怪？那件事之后的这五百年中，好像基本没有巫师去疾水城吧？”

    “……你说你是听他说的？”

    “嗯，他在跟什么人通讯，还称呼那人为‘教主’。”

    “……还听到他说了什么吗？”

    千畔认真想了想，道：“好像还提到了拍卖会、什么宝物之类的……”

    “……是吗……”临野心下有了底，便没有再问。

    这时，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有异样，低头看去，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握着千畔的手，有些尴尬地急忙松开。

    “你……”千畔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手指微动，又看向面前人的手，忽地重又将之牵起来拉到眼前。

    临野一愣，猛地收回手，并迅速退后一步。

    她竟然忘了，因为时间紧急，手部皮肤并没有伪装。

    千畔颇为奇怪地看着她。

    临野淡淡解释道：“手部保养做得比较好。好了，之前问你的事决定好了吗？”

    “……问我要死还是要清除记忆？这……我自然是不想死，可是……阁下说的‘清除记忆’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接下来要清除你这段时间的记忆，从你看到我开始。”

    “嗯？”千畔有点迷惑，犹豫着问道，“是在……开玩笑？”

    “……我干嘛要跟你解释这么多。”

    “嗯？”千畔刚想再问些什么，就蓦地眼前一黑，身体失力地倒下，被临野接住。

    扶着千畔让他躺在地上的同时，临野咕哝道：“对这么个美少年出手，真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