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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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家住在齐云山(三)

    我和阿束同时开口,我扭头看他,这可是七天来他说的头一句话,真是值得纪念。我正要逗他两句,就见趴在床上七天的卫少爷行云流水般从榻上飘落到门口,脚尖点了点地就没影了。我目瞪口呆,心里赞道:“阿束的轻功又长进了。咦,他屁股不疼了?”

    我丢下米粒儿,一路飞奔到山门去看热闹。原以为此等十几年铁树开花的稀罕事定会招齐全寨的人来八卦,没想到除了轮值的兄弟还在尽职尽责的守卫,竟没有一个长辈来看热闹,倒是有一群野猴子在围观。

    山门外站着个少年,虽学咱们这群草莽穿着劲装短打,但袍角袖口的暗纹同祖父箱底的衣服一样,低调里透着尊贵。少年看起来和我一般大,长得十分清俊,但眉梢眼角稍显女气。我看惯了卫束、冯勤这般阳刚气足的,瞧着他便不大顺眼。

    冯勤作为我们这班猴子的老大,抱拳向少年行了个礼,明知顾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拜我四时寨所为何事?”

    少年端庄回礼,那礼行的,让我们这班猴子颇为汗颜。少年说:“在下褚原,小字念往。今日冒昧上山,愿抛弃本姓,求娶江姑娘!”

    我躲在卫束身后,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下好了,看谁还敢嘲笑我没人要!阿爹阿娘也好放心了。我沾沾自喜,迫不及待要向阿束显摆显摆。他背对着我,身子微微发抖,握着剑的手青筋直蹦。

    “你什么东西?竟敢肖想我家姑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毛还没长齐就想娶媳妇,做你的春秋大梦!”

    “把你老子娘报齐全了,没名没姓的齐云山不要!”

    ……

    野猴子们吃错药了?平时嫌弃的我什么似的,踩的我狗尾巴草似的,怎么如今倒宝贝了?这位小公子长得虽然没有卫束好看,但也不算难看。我的样貌也就跟米粒儿差不多,小公子配我算很可以了,不好自视过高,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欲上前说话,冯勤比我快了一步,制住七嘴八舌的猴子们,端正道:“公子可是冀北褚家?”小公子旁边一个小白脸面露倨傲,尖声道:“放肆!当今圣上的家姓也是尔等草莽可以直呼的?!永王殿下在此,尔等还不跪下行礼!”

    欸?冀北褚家,那不就是中肃皇帝家?原来这位小公子还是我表哥!我欲上前认亲,手腕却被卫束擒住,他扣着我脉门攥的死紧。我甩了两下没甩脱,心想这小子犯什么病了?

    自然是没人给永王殿下见礼的。褚原也不尴尬,挥退尖嗓儿侍从,不卑不亢道:“父皇经常同我们兄弟说,冯将军和七位副将能文能武,是他最信赖的人。听闻冯大公子更是才德兼备之人,我此次出京,父皇特意嘱咐我要多与大公子亲近。哪怕只能习得些微皮毛,我亦受益匪浅。”

    他这一派话,把野猴子们说的云山雾绕。米屯儿趴在卫林耳边问:“他什么意思?”

    卫林翻着白眼望了会儿天,回答:“说老大心眼儿多,要跟他学。”

    米屯儿:“不学好!”

    冯勤:……

    褚原:……

    冯勤说:“殿下谬赞了。我和父亲都是草莽粗鄙之人,当不得陛下夸赞。殿下乃天潢贵胄,与我等云泥之别,何况官匪不同道,殿下这是拿我家大姑娘打趣儿呢!”

    幸亏有心眼儿多的冯老大在,咱家的野猴子才没丢人现眼。褚原吃了一句软顶,也不生气,端庄笑道:“山主出自官宦世家,八位将军的官身至今父皇都还保留着,什么官啊匪啊的,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山主和大寨主无子,自得招赘入寨,无论褚原出身哪家,日后都是江家的。且竞之公是我舅公,我和少寨主亲上加亲,必能成就一桩美谈。”

    “张嘴乱叫人,小心风闪了舌头!”我这根朽木十几年没雕出花来,阿爹存心要多磨我几年,一直扣着四季牌不给我领了下山。为了方便叔伯兄弟修理齐云山未来的主人,阿娘成了大寨主后,四时寨就没少寨主了,那都是外人不明就里瞎叫的。

    我挣脱卫束,蹿到人前。褚原瞧见我,丹凤眼一亮,说话都结巴了。“敢问,这位……这位姑娘是?”

    我甚瞧不上他那媚样儿,但想着不能落了四时寨的威风,拱了拱手说:“好说,在下江絮。”

    褚原眼睛更亮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上前一步道:“原来是表妹,不想妹妹竟生的这般,这般秀丽。本王,我真是自惭形秽。妹妹,我自京中带了些苏绣锦缎,与妹妹做衣裙定然容貌更加盛美!”

    这人病的不轻,我下了诊断。来不及说话,眼前白影一闪,阿束跃到我前头。他剑指褚原,简短截说:“想求亲,赢了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