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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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晓之以情

    陶姜倒有些乐在其中。陶占昂虽是一方诸侯,但顶着旧臣的名头,为了让皇帝放心,女儿不得不常驻京城为质。相比一年十个月在刮风的北境,陶姜其实更愿意住在上京。可皇后一直觊觎北境都护之位,千方百计的寻她父兄的错处。上京城的贵家都生了一双富贵眼,最会看人下菜碟。她父兄是皇后欲除之而后快的人,姑父是旧臣的代表,官眷们知道皇后不喜她家,还不可着劲儿的刁难贬踩她。

    那些年,陶姜处处谨小慎微,生怕有行差踏错连累了父兄家族。她和肖慕相恋多年不敢成婚,也是担心一旦与方家结亲,褚策煜和北境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更加紧密。本就备受打压的褚策煜,和北境都护府的日子会更难过。即算后来陶姜嫁给了褚策煜,北境在皇帝刻意平衡皇子势力的运作下正式绑在了一起,她这个郡王妃在上京贵妇圈里还是众人贬踩排挤的对象。现在形势调转,以前是人脚下的蝼蚁,如今翻身成了人上人,陶姜心里的优越感战胜了悲痛和疲累,再辛苦都不算什么了。

    陶姜反手和褚策煜十指相扣,“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没什么辛苦的。不过殿下说的是,现在各处纷乱,朝臣们心思不定,确是不该什么人都引到家里来。殿下看哪家需要我注意的,我好去安排。”

    陶姜和他一样,自小生存的环境满是沟沟坎坎,数不清的埋伏,心思就比寻常的贵家小姐细致许多,足可以做半个谋臣。褚策煜想了想,将今日与方竞之商议的同她说了,末了说:“舅舅上了年纪,近来身体也不好,将来张敬桓协助舅舅主文,文大将军主武。其实墨初是最合适的,可惜他那个性子是不愿意做官的。现在还有江姑娘,做了齐云山的上门女婿就更别想做官了。”

    褚策煜说完有些后悔,觑着陶姜的脸色没什么波动,换了话题说:“姚乐快生了,我放冯平的假回去陪媳妇。姚乐以后也是官眷了,你多照看些,显得咱们亲厚,冯平以后是要重用的。”

    陶姜点点头,旋即道:“他们八个人是舅舅的家仆,一直跟在表哥身边,他们会不会有上齐云山的打算?”陶姜话只说了一半,她在方家长大,曾跟着方夫人学管家理事。有一段时间,她跟肖慕的婚事两家都默许了,只差过一道礼。方夫人对自己的亲侄女加未来方家的女主人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家里的人手账目陶姜都过过手,印象中从没见过冯平等人的身契。平日里他们虽然对方竞之夫妇十分恭敬,但对肖慕的恭顺却远远超过了两位家长。陶姜一直觉得有点奇怪,但当时自己还是外人,不好意思追问,想着等和肖慕成亲后有的是时间问,没想到两人最终还是没这个缘分。

    褚策煜没注意到陶姜悄悄黯然的神色,很认真的想了想,说:“是有这个可能。当初我无人可用,墨初把他们借给我,他们到底想不想做官,如今还真得问过了才作数。你照顾好姚乐,女人嘛,肯定是想过安定生活的,何况他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他们八个当中,冯平是重中之重。”

    陶姜应下,犹豫了下缓缓道:“齐云山,殿下预备怎么安排?”

    褚策煜扬眉,“什么意思?”

    陶姜说:“齐云山六十里不从皇命,四时寨是南地的无冕之王,和海安帮更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殿下打算放这样一个大物在自己的睡榻之侧吗?”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褚策煜的脸隐在银鱼汤氤氲的蒸汽里。他垂着眼睛,专心的吃了一会儿饭,说:“避居世外是江家的祖训,齐云山六十年都是如此,没有颠覆之心。前晋最强盛的时候也没能动摇过它,何况我现在根基未稳。如果能顺利清剿了三哥,四时寨功不可没,墨初以后在齐云山,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陶姜盛了碗汤给他,“正是因为表哥做了齐云山的女婿,前朝没做到的事殿下才有可能做的到。四时寨这两代都是女主,争胜之心没男人那么重,可如果将来表哥和江姑娘的后人想法变了怎么办?人心难测,手里握着权利,自己又有实力,有想法很正常。恐怕到了那个时候,表哥也不见得能约束得住。所谓祖训,在欲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褚策煜埋头在汤碗里,不说话。陶姜一边给他布菜一边说:“经过这一场,朝廷元气大伤,需要休养生息,齐云山也一样,咱们正好可以趁此时机招安四时寨。他们为匪多年,势力再大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海安帮现在做的也是正行生意,总不能一辈子做土匪吧?怎么说表哥都是咱们的亲戚,舅舅将来封侯拜相,也不能让外人说,有个给土匪做女婿的养子!”

    褚策煜抬起眼睛,说:“江姑娘不允,墨初是不会助咱们的。”他在陶姜眼里看到了不以为然,一时控制不住嘲讽道,“他对江重夏,说是情根深种也不为过,他是真的把四时寨当成自己的家。想说服他帮咱们招安四时寨,别说是你,就是舅舅怕也不能了。”

    褚策煜一下揭破了她的鼓皮,陶姜确是如此打算的。利用肖慕对她的情感,要他说服江重夏投靠朝廷。她笃定江重夏痴迷肖慕,一定会对他言听计从,却没估量过自己在肖慕心中的分量。

    陶姜整理好僵硬的面皮,笑着说:“事关朝廷,当然是要殿下和舅舅出面。我一个妇道人家,替殿下打理好后院就是了。”

    褚策煜也察觉自己失言,拍拍她的手背说:“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我心里有数。”

    陶姜不再说了,夫妻二人吃完了饭,陶姜亲自服侍他沐浴。陶姜知道她和褚策煜感情不算深厚,有的只是自小青梅竹马的情义。褚策煜现在地位日隆,以后登极,身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为了朝堂稳定,陶姜并不担心皇后之位会旁落,可既然占了嫡位,长子就必须要出自她。褚策煜不是耽于女色之人,现在外头又有一堆事要忙,顾不上选妾纳小。她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诞下嫡子,日后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陶姜既这样打算,对褚策煜便更加小意逢迎。两人分开了小半年,褚策煜又没有别的女人,沐浴时就没忍住要了她一回。陶姜还带着云雨后的妩媚,脸蛋红红的给他擦干身体,伺候他穿衣。褚策煜见她脸颊潮红,眉目含情,别有一番趣致,甩开她套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打横抱起她回床上再战。

    陶姜自然求之不得,正婉转承欢,侍女小心翼翼的敲门,褚策煜正上头,不想搭理。敲门声虽然小心翼翼,却锲而不舍。陶姜娇怯怯叫了两声殿下,褚策煜才不情不愿的趴在她颈间,闷闷的喊:“什么事?”

    门外又没声儿了,褚策煜压不住火儿要骂人,听见稳全在外面说:“爷,盛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