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狰狞用力，实际只用刀箭杀过野兽的族人们一步步朝祭坛围过来。看着这些受了蛊惑眼神执拗的淳朴族人，即便是出身歪门邪道的商姬，对他们也下不去手。侯子丰急的抓耳挠腮，连连后退。族人虽然尚未发起进攻，但他们可以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小了。

    侯子丰虽然是江湖顶尖高手，但智谋不足，人也没有定性，闯荡江湖靠的只是一身霸道的功夫。事到临头，老前辈也拿不出主意，只能问肖慕。“现在怎么办？一群老弱妇孺打起来可是要毁！”

    柜柳低声道：“擒贼先擒王，我先把挑事儿的抓了！”姬豫拉住他，“别瞧不起这些族人，老虎也能打死几只，你很难不伤他们拿下张承志。若伤了人，更别想出南疆了！”商姬斥道：“左右都是出不去，索性杀个痛快！”

    她虽这么说，却不见动手。几人都盯着肖慕，等他做决断。肖慕抿紧了唇，冷冽的眼神穿过人群，张承志和曹句文退到人群最后，纪云红也被母亲拉到一旁。察觉到他正看着自己，曹句文抬起头，唇角扬起，露出得意的讥笑。肖慕明白，他是笃定他下不去手，但族人凶悍，打斗之下必有损伤，一旦伤人矛盾便更加激化。外面茫茫深山，就算他们能杀出村寨，在族人不死不休的复仇追踪下，他们又能否安全离开南疆？

    江重夏的气息越来越弱，他背后的衣衫都被她伤口出的血洇透了。肖慕紧了紧绑着重夏防她跌落的衣带，提起破劫，淡淡道：“杀！”

    就连商姬都是一愣，没想到一向温儒的肖公子能狠得下心对族人下杀手。眼前白光闪耀，是姬豫提着无情剑抢先杀了出去，嘴里还嚷着：“公子当断则断，姬豫佩服，以后就跟你混了！”

    侯子丰早就忍不住了，怪叫一声脱缰野马似的冲入人群，柜柳商姬也紧随其后。他们虽然吵嚷的厉害，却还是手下留情的，只要能打的族人爬不起来，便也不伤他们性命。侯子丰破刀开路，只管前冲，柜柳和姬豫分在他左右翼护。商姬游走中间，掩护背着江重夏的肖慕。

    族人确实凶悍，被侯子丰他们连连击退还有人不断冲上，连围捕猎物的手段都用上了。肖慕破劫未出鞘，带着剑鞘挡开两个冲上来的族人。正要跟上侯子丰他们，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他自然反应转身举剑斜削，对上大祭司闪着精芒的眼睛，破劫堪堪停在半空。

    果然应了曹句文的算计。刀剑无眼，饶是侯子丰处处小心，伤在他刀下的族人仍有十几个。姬豫和柜柳没有侯子丰收放自如，被他们伤的更是翻了一倍不止。族人起初靠混在他们当中的人怂恿，后来被伤者的惨状激起血气，再不管心里疑惑了。热血冲头，就是一味的砍杀，受伤的族人也越来越多。

    “所有人住手！”肖慕高声道。

    “住手！”是大祭司用苗语嘶哑的喊叫。他被肖慕禁锢在身前，皱纹罗布的脖子已被破劫黑沉的刃口划破，鲜血顺着剑身的血槽滴滴滚落。一张脸惨白着，干涸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大祭司在南疆德高望重，圣女只是族寨的象征，用来平衡缠丝帮内汉人和族人的势力。要论说一不二，唯有大祭司。族人们见他受肖慕挟持，纷纷停手，躲在男人后头的妇孺担心害怕，甚至哭了起来。

    一直沉默着的夸叶挤上来，肃声道：“肖公子，你若伤了大祭司，今天就别想活着出南疆了！”

    肖慕道：“大祭司待我和阿夏很好，以他胁迫非我所愿。只要我们安全离开南疆，大祭司必定毫发无损。”夸叶沉吟着，肖慕又说：“夸叶族长，你该看的出来，如果肯对族人下杀手，我们杀出南疆不是问题。当日既然能潜入村寨，今天我就能走出外面的十万大山。可族人无辜，他们是受了挑拨，你忍心看着他们因为旁人的贪欲，死于非命吗！”

    夸叶垂眸，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受伤的族人。确实，如果不是侯子丰他们手下留情，这些人早就陪蛇母去了。

    夸叶犹豫不决，张承志冲出来：“夸叶老哥别听他胡说！有蛇族包围，他们根本出不了南疆。杀害蛇母、挟持大祭司，哪条不是重罪？怎能放他们离开？”

    夸叶突然抬起眼，审视的眼神看得张承志一哆嗦，“那你预备怎么办？让他们与大祭司同归于尽？张承志，别忘了你的身份！”

    张承志多年在汉人和族人之间周旋，一直觉得夸叶顶多比卯蚩多两个心眼儿，也是个彪悍的莽夫。眼下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已对自己左右逢源起了疑心。张承志当即闭嘴，不敢再多说。夸叶当机立断，用苗语对族人说：“让开路，放他们离开！”

    肖慕却没动，看向站在外圈的纪云红母女，“纪门主，你怎么说？”

    纪云红被他一盯一斥，如遭雷击。她怔怔望着肖慕，双颧迅速泛起潮红。她低下头，轻轻道：“只要肖公子不伤害大祭司，汉人村任你通行。”

    得到纪云红的确认，侯子丰和商姬打头，肖慕挟持大祭司殿后，一行七人缓缓穿过祭坛所在的树林。夸叶和卯蚩不放心，带了几个功夫尚可的族长远远跟着。肖慕并不斥退他们，扬声道：“几位族长放心，等我们出了村寨，就会放了大祭司。”

    族人顾及大祭司，曹句文可没这个好心。趁肖慕转身对夸叶等人说话，略略扬起手腕，屈起中指按下机销，触及的却是一段冰凉的肌肤。

    优菊寒津津的指尖阻在曹句文的手指和机销之间，她伤的说不出话来，眼睛里却全是执拗。全身的力气仿佛都集中在那细若嫩柳的手指上，第一次违逆曹句文就是如此的决绝。

    曹句文不是扯不开她的手，但机会稍纵即逝，一个迟疑，姬豫就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侧跨一步挡在肖慕身前，把他所有的空门都护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