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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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优菊

    真气运行两周天,每每行到列缺、支沟两穴,江重夏都会觉得头顶百会隐隐作痛。可真气运行流畅并无阻碍,疼痛虽可以忍耐,重夏却还是觉得不对劲。正要再运功一轮,舱门轻响,优菊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先吃点东西吧,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要急功近利伤了身子。”

    江重夏那日跳入滨江,饶是水性一流,却还是被江水冲了个七荤八素。背上的伤口来不及止血,在水里血流加剧。她最后的意识,只能用来把涅槃紧紧系在腰上,再睁开眼时,就在这个船舱里了。

    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优菊。江重夏恍惚了一阵,猛地起身,背后的伤口裂开,疼的她又跌回床上。优菊搂住她慢慢放在垫的软软的褥子上,“小心点,背上的伤泡坏了,有点生脓。你别乱动,还发着烧呢。”

    江重夏这才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像是缠了十几圈的布带子。一开口,嗓子哑的不像话:“你怎么在这儿?”

    优菊眼里的水波漾了漾,转身倒了杯水喂江重夏喝了,转身回来时眼里的水波已经不见了。“客船沉没时,我被一个渔民救起来,安顿在一个渔村里病了小半年。那个人对我很好,以礼相待,可等我病好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却不让。那小半年我都以为他是渔民,住的地方是他们的渔村,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水匪......我们有了孩子,前年他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

    优菊缓缓的说着,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江重夏上次见她,还是五年前她和杨祺岳的订婚宴,那时候的优菊像一朵挂着水珠的芙蓉,现在的她眼角爬满了细纹,眉间的川字仿佛是刻上去的,笑的时候都舒展不开。

    江重夏说:“你有什么打算?跟我回海安帮吗?”

    优菊没有拒绝,她点点头,苦笑道:“是要回去的。他死了,活不下去了。为了孩子,也得厚着脸皮去找祺岳。”

    江重夏差点冲口而出“我哥一直在等你!”,最后还是忍住了。她握了握优菊的手,迷迷糊糊的睡了。

    优菊的孩子是个三岁多的男孩,长得有五分优菊的模样,活泼好动却不会说话。也没个大号,优菊就整天喊他仔鱼。优菊嘴里的男人是水匪的头子,那个渔村是他一手建起来的。他一死,仔鱼就成了继承人,可他太小了,不会说话,优菊又提不起来。一开始,水匪里有心的小头目还哈着她们母子,后来就开始有人拿他们母子作伐,污蔑优菊与人有染,几个头目互相争斗攻讦,于是就有人动了杀心。优菊母子在渔村待不下去了,他男人以前的师爷给了她银子和渔船,让她们离开渔村。优菊无处可去,只有回海安帮投奔杨祺岳,这才在江里捞起了江重夏。

    优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江重夏,她在船上昏睡了三天,优菊都以为她没救了。好在仔鱼从小体弱多病,优菊久病成医,稀里糊涂的还真把她救活了。重夏的伤口慢慢长好了,就开始自行运功疗伤,可却总是遇到阻滞。她是个心宽的,而且如今离伯羊越来越近,很快就能跟肖慕见面了。重夏心里高兴,便就不整天琢磨这件事了。

    吃饭时,优菊有些心不在焉。江重夏给仔鱼夹菜,说:“我哥这么多年都没谈婚事,他一直在找你。他那个人你知道,会照顾好你跟仔鱼的。”

    优菊抿了抿嘴唇,“是我耽误了他......如今我已是残花败柳,怎么配得上他?只要我们母子能有个安稳的地方过活就行了,别的我不敢奢望。”

    江重夏摸摸仔鱼的脑袋,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睛看看娘亲又看看她,就是不开口。“我哥是个认死理儿的,他认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你能回来就好了,咱们江湖儿女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蓝姐也不会在意的。”

    江重夏看见低头扒饭的优菊眼睛里莹光一闪而过。她低着头,小声说:“沈堂主是大家闺秀,清清白白的,我怎么能跟她争......”

    沈蓝坐在码头边的茶寮里,午后的太阳晒得她睁不开眼。双手在额间搭个凉棚,码头上很热闹,这是七八天来第一个晴天。工人们忙着搬货上船,忙的不亦乐乎。

    沈蓝喝了口凉茶,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这些天都是她一个人忙里忙外,帮中庶务加上不停挑衅的漕帮,累得她上火嗓子都肿了。心里恨杨祺岳,可是一想到这么热的天气,他还要在外面奔波,又心疼他可能连口水都喝不上。沈蓝自嘲的笑笑,这么多年剃头挑子一头热着凉不下来,她早都习惯了。正在这时,码头那边闹了起来。

    趁海安帮闭门谢客的时候,程起湛拿下了好几宗出海的生意。可是海安帮在伯羊郡经营多年,码头虽不算是海安帮的私产,但长定码头和小胜码头的老大都是海安帮的人,剩下一个小码头,什么都不明朗的情况下也不敢跟漕帮示好。何况程起湛贪大,一来就想吞了伯羊最大的长定码头,根本看不上那个小的。这两天天气好,海安帮大大小小已经跟漕帮械斗了十余次,仗着人面地头熟,没让漕帮占着便宜。日子一天天耽搁下去,眼瞅着海安帮陆陆续续恢复了营运,跟程起湛做生意的几家都动了反悔的心思。这下程起湛坐不住了,今天亲自带人打上来了。

    沈蓝截住程起湛,厉声道:“程帮主,为了咱们两帮的和睦,我劝你收手吧!”

    程起湛重剑指着沈蓝,“沈堂主,我说过要来踩你的场子,就要说到做到。咱们两帮做的都是这行,同行是冤家,何必假惺惺的谈什么和睦?各凭本事吧!”

    话音未落,程起湛挽个剑花,剑尖向沈蓝胸口挑来。沈蓝纤腰一扭,缠在腰间的软剑和重剑一错而过,提起玉掌拍向程起湛。程起湛侧身避过,重剑横削。沈蓝的腰肢像她手中的剑一样柔软,把自己弯成个常人不可能弯折的角度。重剑贴着她的脸削过,一缕长发随剑风飘落。

    程起湛存心挑衅,带来的都是漕帮好手,个个下手狠辣。海安帮的人没想到他们是以杀人为目的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看带来的帮众死伤过半,沈蓝心急如焚,抬手向空中放出一支响箭,召海安帮的援手速到。

    趁她发射响箭分神,程起湛重剑刺向她咽喉。沈蓝连连后退,身后破风声响。以为有人要和程起湛前后夹攻置她于死地,沈蓝瞬间出了一身透汗。凛冽的刀风如旋风过境,越过沈蓝狠狠劈上程起湛的重剑。

    两道人影乍合乍分,江重夏提着涅槃,对退后数步的程起湛说:“程帮主,多日不见,您还是这么不要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