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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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地道

    肖慕拉着江重夏翻过院墙,落地不知谁踩了什么机关,两人被翻板翻下了地洞。翻板自动翻回,地洞里立刻就漆黑一片了。肖慕揽紧了江重夏,用破劫卡住洞壁,减缓坠落的速度。怀里的江重夏却没挣扎,好像就准备自由落地了。

    江重夏常做一个梦,梦里她或是高来高去的卖弄轻功,或是攀在树上摘果子,或是在修合涧上挂着。不管是哪种,最后都只有一个结局,就是从高处落下。一阵失重之后,她都会毫无新意的摔回自己的床上,然后清醒过来。樊凤说,这种梦是她在长个子,从越高的地方掉下来,长的越高。

    江重夏和肖慕摔在一滩软泥里,好在地洞不深,洞底都是烂叶污泥,有破劫减缓落势,两人都没受伤。江重夏发现这回不是在四时寨的床上醒过来,有些遗憾的在墙上蹭了蹭泥,“有点矮,长不高了。”

    肖慕:“.......”他摸出火折子,点着了四下里照看,头顶上的翻板合的严丝合缝,一点光都不透。洞壁潮湿,十分光滑,难怪方才破劫也没能卡住。

    “师哥,那边有路。”江重夏拽拽肖慕的衣袖。地洞一侧开着一个一人高的洞口,里面幽黑深沉,火折子的光也照不到尽头。

    肖慕举着火折当先开路,江重夏跟在后头。地道一人多高,江重夏走进去还能直起身子,肖慕就只能弓着腰了。地道里有股潮湿的味道,脚底下踩进去软烂烂的,是和她们跌下来的地洞里一样的烂泥。走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江重夏觉得脚下突然干爽起来,踩上去硬实起来。火折子照到的地方,是一间空堂的石室。

    肖慕用火折四下一照,石室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对面墙上一尊地藏菩萨像,宝相庄严,慈祥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菩萨旁边又是个一人多高的洞口,跟这边斜对着,一样的黑漆麻乌。

    来路封死,想出去就只有往前走了。肖慕拉紧江重夏,穿过石室,向那边洞口走去。方才在地道里,烂泥没到了脚腕子,江重夏觉得鞋袜湿乎乎的不舒服,到了干地上就不自觉的跺脚甩泥。一脚跺下去,脚脖子一歪,江重夏叫道:“坏了!”拉着肖慕迅速飞退。

    嗖嗖嗖,破空之声大作,石室两侧墙板翻开,纯铁制的箭矢蝗虫似的的扑满整个石室。破劫和大黑出鞘,挡开利箭,借着宝刃锋利,削断数十支箭矢。

    肖慕把江重夏挡在身后,让她先退入他们来的地道,他守在洞口,劈开铁箭。他们无路可退,这些铁箭总有放完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去对面的洞口。

    江重夏被肖慕拦在地道里,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技痒。在四时寨时,她从来都是冲在最前头的,几时让人护在后头过。肖公子的这番暖心她全没感觉到,只是急得发燥。

    铁箭如雨,江重夏再想动手也不能把肖慕推出去当刺猬,只能在他身后干着急。破空风声里,她听到些似有似无的碌碌声,紧跟着脚下的软泥细细的震动起来。江重夏倏地转身,就见一填满整个地道的石球从他们的来路滚了过来。江重夏顾不得那些铁箭了,推开肖慕,大黑削断两只铁箭,侧身避开洞口。

    肖慕也学江重夏贴墙避开,石球径直滚进石室中央,地面陷落,铁箭骤然停歇。两个贴墙站着的一口气还没吐出,地藏菩萨低垂的眼皮突然翻起,牛毛似的银针扑面而来。火折子方才挡铁箭时就掉了,此刻石室里漆黑一片,两人只能凭银针破风的声音辨别位置。簌簌声中,两人都不敢说话,只有刀剑和银针碰撞的声音。

    足有半盏茶的功夫,银针渐止,肖慕觉到洞口另一边大黑挥动的声音也停下来了。一点微弱的白光亮起,映着江重夏有些苍白的脸孔。江重夏手心里托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散发着乳白色的柔光,夜明珠底下汪着些深色的液体。肖慕把夜明珠挂在腰间的佩带上,发现江重夏左肩上一道半寸宽、手掌长的伤口,血顺着胳膊一路流到手上,地上滴滴答答落了一片。

    “铁箭划了下,还好没毒。”江重夏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调,只是嗓音有些干涩。肖慕撕了条内袍下来,给她扎紧伤口,封住左肩的穴位,等了一会儿,血才渐渐止了。

    肖慕搂紧她腰,两人仍是贴紧了墙,不敢多迈一步,怕一不小心又触发了机关。方才一阵慌乱,火折子也掉了,这时才在夜明珠的微光下查看石室的地面。石室地面铺着半米见方的地砖,地砖上间隔刻着文殊、普贤、观音、地藏四位菩萨的宝像。江重夏叹道:“怪不得放箭射咱们,把菩萨踩在脚底下,当真罪过。”

    有菩萨像的地砖间隔着空白的地砖,肖慕想了想,说:“刚才出来的第一脚,你踩的是菩萨还是空砖?”

    地道里一阵阴风吹过,江重夏打了个寒颤,往肖慕身上靠了靠。努力回忆起来,却觉得脑子懵懵的,不太好用,半天才说:“好像是平的。”

    肖慕感觉她身子微微颤抖,搂着她贴紧自己,说道:“你踩的是块空砖,石球的触点是普贤菩萨,那就是说菩萨和空砖都有可能触发机关,这里面应该有规律才是。”

    江重夏晃了晃有些迟钝的脑子,缓缓道:“四大菩萨智、悲、行、愿,普贤触发牛毛针,地藏守轮回之地,阻邪恶入阳间,剩下文殊和观音。文殊大智,摄心为戒,由戒生定,由定生慧。你看,刻有文殊像的地砖都在观音像的东北角,艮八生门,咱们走文殊。”

    肖慕没迟疑,背起江重夏,踩着刻有文殊菩萨像的地砖走进石室。果然一线都是朝着东北方向,直到穿过石室,进入对面的地道,也再没有触发机关。

    这边的地道比进来时更干爽了,脚下平整没有淤泥。江重夏趴在肖慕背上,不怎么说话,贴着他脖子的脸颊凉冰冰的。肖慕解下腰带,把她绑在身上,听见她轻轻笑了一声说:“掉不下去的。”

    肖慕侧头贴了贴她脸颊,“别睡,靠你指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