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艺高人胆大，身边又有墨初辅佐，连玉面书生都能挡下，还怕公孙良逃脱？”两个华服佩剑的公子带着一队士兵走过来，说话那人眉直目秀，走到近前，眼睛却只盯着公孙良，阴恻恻道，“换做是我，就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宁可拖着马车耽误些时间，也换个心里踏实。”

    来人是元启帝长子宣王褚建煜和三子敬王褚广煜，兄弟四个为了个公孙良齐聚城门口，也算是大周立朝二十年少见的景儿了。肖慕等人向四位皇子行礼，江重夏早就活蹦乱跳了，此刻却老老实实缩在肖慕和公孙良中间，一点儿不引人瞩目。

    褚建煜说话阴损，江重夏撇撇嘴，用口型对公孙良说了“自大”二字，公孙良目视前方，嘴边的胡子却翘了翘。江重夏又想招肖慕，扭头一看，发觉他鼻子往上的部分和那位说话阴损的大皇子竟有些像，忍不住比照着多看了两眼。褚建煜似有所觉，肖慕不动声色挡在重夏前头，褚建煜眼神撞上他的，微微颔首。

    四兄弟走过场似的寒暄了一阵，褚建煜说：“四弟一路奔波，也是辛苦了。趁着宫门还未下钥，先进宫向父皇复命吧。公孙良交给我，我替你送他进京兆府大牢。”

    “欸，大哥这话是怎么说的？公孙良是广腊匪首，又不是京中蟊贼，怎能收押京兆府？自然是该放在大理寺监啊！”褚璋煜抢先褚策煜说。

    褚广煜说：“广腊匪首不就是蟊贼吗？放在京兆府最合适了。杀鸡焉用牛刀，就不劳动大理寺了！”

    “公孙良武艺高强，京兆府那点兵力怎能看的住他？”

    “挑断手筋脚筋就行了。”

    “公孙先生可是真心投诚的，大哥怎能对他这般狠毒？”

    “三位哥哥，”褚策煜终于插进话来，“既然公孙先生是我招降的，自然该随我回府。公孙先生真心投诚，其妹不日就要进京，他绝不会私自逃脱，也不必费心看守，有我的府兵即可。”

    “呵，四弟还有府兵？在哪儿呢？”

    “四弟，此处可是京畿重地，父皇和朝廷重臣都在此。你让个行动自如的大贼住在内城，出了什么事你担当的起吗？”

    四兄弟又争执起来，仿佛公孙良是个百十斤的金疙瘩，争着抢着要弄到自己家里去。

    “哼，一群傻瓜！”江重夏在肖慕身后说。声音不小，肖慕一行都听到了。若不是前面四个正争的面红耳赤，早听到这边还有个大贼在嘲笑他们呢！

    四兄弟各执己见，争来吵去，一堆人堵在城门口，把交通堵塞的不轻。可怜守城令无品无级一小官，平时见个九品芝麻官儿都不容易，今天一下把皇帝四个儿子都见全了，当真是受宠若惊，惊大发了。

    守城令披着一身的汗，低头哈腰守在四人跟前，明明是他们堵住了路，也不敢让躲开。心里急的不行，脸上还堆着笑，呵呵呵的跟有病似的。

    正闹的不可开交，一个内官打扮的人被几个侍卫簇拥而来。四兄弟看见他，赶忙住口。那人团团的脸，一笑脸上的白粉扑棱棱直往下掉，“几位爷稍安勿躁，老奴带陛下的旨意来了。陛下说郡王奔波劳苦，今日就不必进宫复命了，明日再上殿奏对。公孙先生诚意投诚，请郡王带回府中，好生款待，严加看管。”褚璋煜忍不住要上前说话，老太监看着他笑道：“程夫人今晚即到京城，辛苦淮王殿下接应夫人，迎回府中照管。”

    元启帝旨意到了，尘埃落定，兄弟四个都没话说了。公孙良还由褚策煜照管，自是性命无忧。可公孙丽交给了褚璋煜，公孙良就成了拔了毛的鸡，连墙头也扑腾不上去了。折腾了一圈，白辛苦的就只有建煜和广煜兄弟俩。数他俩闹的最欢，却什么都没捞上，江重夏都替他俩累得慌。

    肖慕等人先送褚策煜和公孙良回郡王府。褚策煜不得宠，府邸就在皇城最边上，跟方府离的不远。肖幕和冯平等本都住在方家，可如今公孙良在这儿，郡王府的守卫实在寒酸，在没有搞清楚究竟是谁要杀他之前，肖幕决定带人先住到郡王府去。

    江重夏乐得如此，她怕公孙良存心寻死，对仇人不反抗，定要时时看住他。一趟南下，肖慕突然多了婢女，方家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假的。这样最好，她既能护着公孙良，又免得回了方家遭盘问，更能时时刻刻跟肖慕在一块儿。

    郡王府当真寒酸，三进的院子，二十几个仆从，房屋老旧，也没个跨院。光把肖幕等人和公孙良安排在一处就让管家筹划了半天，硬是把两房仆从挪走了才让他们住在一进院子里。肖慕平时最擅筹谋这些，这回也不帮管家，默默的不说话。褚策煜发觉他心不在焉，拍拍他说：“回去吧，这儿有我呢。那人这两天都没动手，现在已经进了京，大哥二哥都乌眼儿鸡似的盯着，我想他们应该不敢下手了。”

    自从接到赐婚的旨意，近阳带来的那句“一切都好”就在肖慕的心里扎了刺。陶姜多年在京中为质，不是个软弱的姑娘。可皇帝突然赐婚，他们的未来从指日可待变成了黄粱一梦，她怎么会一切都好？褚策煜和冯平他们都是自己人，她完全可以借父亲的家信给他留只言片语，为何她一切都好的消息却是从父亲口中说出？未进京时，他只在夜深人静时才暗自琢磨，一到了这离她不过咫尺的地方，心里的臆想就再也按捺不住。别的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满心满肺都是那根刺，非要立刻拔出来不可。

    褚策煜是最懂肖慕的，看出他的焦虑，宽慰他放他先回方家。肖慕知道自己心神不定，留下也帮不上忙。他对褚策煜点点头，叫来正帮姚乐搬行李的江重夏，“我回来前，你不许离开公孙先生。”

    褚策煜：“......”

    卫安：“......”

    韩喜：“......”

    好吧，咱得承认这院子里数这土匪婆子最厉害。

    江重夏痛快的点点头，转瞬反应过来：“这混蛋命令我！我又不是卫安他们！唉，都是周状元遗传的坏毛病，为张漂亮脸蛋就没原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