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五百两
罗可青看着手里的信件,皱了皱眉,抬起头奇怪的问道:“这信,怎的在你手里?”
“管那么多作甚?”许乐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t转身便走,“信,我已经送到了,该不该交给殿下,你自己决定。”
闻言罗可青连忙翻了翻手里的信封,果然发现了被打开过的痕迹,于是又叫住了他,问道:“你看了?有改过吗?”
“自己看。”许乐忠头也不回,走到门口时,背上的长枪撞在了门框上,卡得他一个趔趄。
罗可青没眼看,无奈道:“你就不能把枪收起来?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卡了一下,还不长记性?”
“用你多管。”许乐忠嘀咕了一句,退后两步,伸手取下了背上的长枪,提着它出了门。
罗可青摇了摇头,打开了手里的信封。
信封里只有三张纸,第一张纸上写着镇山关镇关将,罗可青并不意外,只是微微点头,暗道殿下杀得好。
第二张上写着三个字,罗可青一怔,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纸上写着的,是他罗可青三个字。
可并不是,纸上安安静静地躺着罗可献三字。
一瞬间,罗可青只觉得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呆呆的盯着那极熟悉的三个字看了许久,这才颤抖着手翻开到第三张纸。
纸上唯有两字。
红玲。
罗可青呼吸一滞,瞬间明白了先前许乐忠为何要说那句话。
“……该不该交给殿下,你自己决定。”
他将信件封好,收进了怀里,用手轻轻拍了拍,然后大步走出了房间,直奔军营。
他在军营中找了一圈,终于在马棚边找到了正在喂马的罗可献。
后者见了他,笑着挥了挥手,然后将手边所有的草料全都扔进了马棚里。
罗可青靠近他,伸手抓出部分草料,道:“马儿不是这样喂的。”
罗可献挠了挠头,站在一边看着他熟练的喂马,忽然开口说道:“许乐忠都告诉你了?”
罗可青手上动作一顿,干脆的扔掉了剩下的草料,忽然转身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抵在了马棚的柱子上,满脸怒意的问道:“为什么?殿下何曾亏待过你?”
罗可献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仰头,淡淡地直视他。
“说话!”见他始终不开口,罗可青更怒,手上的力道更重。
他多希望这个弟弟能与自己说些什么,只要他说一句他没有背叛赵王,那罗可青就会无条件相信。
可他并没有,罗可献只是张嘴说了一个字:“哥。”
这一个字便好像是一根针一般,轻轻地刺入了他心底柔软的地方。
罗可青松了手,忽然看见罗可献脖子上草草缠绕的纱布,一股殷红从纱布上漾开。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罗可献没躲,看着他的小心翼翼。
“疼吗?”罗可青问道。
“不疼。”罗可献微微摇头。
“谁干的?”
罗可献忽然咧了咧嘴角,“许乐忠。”
罗可青额角青筋跳动,怒道:“反了他了?我弟他也敢动?”
罗可献忽然伸出手抱了上去,罗可青一惊,下意识回抱住,右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哥,我没有背叛殿下。”
“嗯。”
“哥,你相信我吗?”
“嗯。”
“哥,我该怎么办?”
罗可青猛然推开他,双手扣住他的肩膀,认真道:“没事,我与殿下求情,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实在不行,我带你逃出去,无论如何,你都要活着。”
罗可献点了点头,悄悄的隐下眸子里的深邃。
是夜,城主宅邸。
赵山岳端坐在桌案后,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叩打桌上的信封。
下方跪着一人,站着一人。
站着的是忐忑不安的罗可青,跪着的是神色平静的罗可献。
赵山岳轻叹一声,道:“二位一来就上演这一出,是要作甚?”
罗可青连忙弯腰拱手,“回王的话,您要的,都在信里。”
“哦。”赵山岳点点头,对着跪在地上的罗可献挑了挑下巴,“那这位是什么情况,一进来就跪在那?”
罗可青抿着嘴,不再说话。
赵山岳看了看桌上的信,又看了看罗可献,最后将目光移到了罗可青神上,试探的问道:“不会吧?这信里,有他?”
罗可献俯下身子,罗可青也将身子弯得更深。
赵山岳揉了揉眉心,伸手打开了桌上的信。
翻开第一张纸,赵山岳冷笑一声,“还好当时杀得果断,只不过,我还以为是老皇帝的人,没想到竟是太子的。”
他挥手引动战气,将纸张送入了燃烧着的火烛中,任由它在缕缕青烟中化为灰烬。
赵山岳看见了第二张纸,眉头一挑,随手将信件放下,站起身,走到了罗可献身前。
另一边的罗可青见状有些急切地靠过去想说些什么,但赵山岳白了他一眼:“回去站着。”
“是。”罗可青一激灵,连忙站了回去。
赵山岳缓缓蹲下,忽然伸手抬起罗可献的脸,默默地直视他。
罗可献却不敢与他对视,目光四处游移。
短暂的沉默后,赵山岳轻声问道:“你曾为太子做事?”
罗可献想摇头,但自己的脸忽然被他狠狠抓住,只得勉强张嘴说了一句:“属下没有……没有为太子做任何事。”
“你叫我如何信你?”赵山岳的眸子渐渐冰冷,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住了那柄从不离身的匕首,正以其锋刃在罗可献的脸上轻轻摩擦,仿佛只要他说的任何一句话让他不满意,匕首便会无情的划下。
罗可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很想上去与赵王说情,但不敢冲撞了他,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当举动引得赵王大怒,反而害了自己的弟弟。
“属下的命是王救下的,王若不信,取了这条命便是。”罗可献淡淡开口。
赵山岳微微仰头,嘴角一勾,接着问道:“你说你没有为太子做过事,可这信上,为何会有你的名字?”
罗可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低声道:“太子命属下将您的行踪告知于他,还送来了很多银子,属下只收了银子,并没有将王的行踪泄露。”
赵山岳一愣,“就这个?”
罗可献笃定答道:“只有这个。”
赵山岳有些懵了,默默地松开手,站起身,手里的匕首锵然归鞘,然后走回了桌案后,兀自坐下,以手扶额想了许久。
罗可青与罗可献对视一眼,谁也看不出赵王的心思,只能继续沉默着。
“呵,”许久,赵山岳忽然轻笑一声,叫了一声,“罗可献。”
“属下在。”罗可献连忙俯下身子回答。
连带着罗可青也是一颤。
“站起来。”赵山岳正襟危坐,神色肃穆。
罗可献不明所以,快速站起身。
“你收了太子多少银两?”赵山岳问道。
罗可献一愣,答道:“属下收了五百两。”
“这五百两都去哪了?”
“都……都用于铸造武器衣甲了……”
这回轮到赵山岳一愣,“怪不得,先前看军中忽然有不少人换了新的衣甲和武器,我还以为你们出去打家劫舍了。”
“属下不敢。”罗可献又要跪下。
“站好了!”赵山岳一声爆喝,罗可献连忙站直身体。
赵山岳仔细的上下打量他,忽然看见他立起的衣领掩藏着脖子上的一道血痕,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站在一边惴惴不安的罗可青,接着说道:“本王信你,此事,到此为止。”
闻言,罗可献惊讶的抬起头。
罗可青反应极快,好像怕他反悔一样,连忙跪下,口中高呼:“谢王上!”
于是罗可献也跟着跪下,同样高呼了一声:“谢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