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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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山雨欲来

    师砚长喝一声,将众士兵震退,疯也似的奔向同止房间,一脚踹碎了房门。

    卢潇心知房中必有变故,也跟了过去。

    房中暗淡无光,卢潇燃起火把,只见房中已乱作一片,大司农丁奉倒在地上,同止手扶在窗边,像是受了重创。

    师砚扶住同止:“师父!您没事吧!发生什么了?!”

    同止没有答话,匆匆走到丁奉身前,拿起他的脉搏后缓缓摇了摇头。

    卢潇上前查看后,面色愈加凝重,向身后士兵令道:“盘古寺同止,有杀害朝廷要员之嫌,还不速速将他拿下!”

    师砚握拳,向前一步:“我看谁敢动我师父!”

    同止长叹一声:“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凶手已从后窗逃走,砚儿,速去通知元宗主!”

    “师父...”

    “为师没有大碍,快去!”

    师砚怒目望了卢潇一眼,匆匆向外行去。

    师砚走后,卢潇开始在房中四处查看。

    一番勘察下来,发现房中的确有第三人的痕迹,窗槛上更是留下了半枚足印。

    卢潇久在薪都供职,自然知道同止在盘古寺中的地位,身为化外之人,身份又如此尊崇,无端戕害朝廷要员,实在没有道理。

    想起方才之言颇为鲁莽,卢潇向同止道:“大师勿怪,事发突然,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师海涵。”

    同止早在川华殿时,便注意到这年轻将领,只觉他眉宇间有似曾相识之感。

    丁奉之死,同止心中已有七八分猜测,只是不知这年轻将领是否牵涉其中,便出言试探道:

    “军中之人,气性直爽,无妨的,观小将军有些眼熟,请问小将军所属何部?如何称呼?”

    卢潇此来护卫之人位列公卿,如今上官已死,自己罪责难逃,若深究下来,掉了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他虽与同止客气了几句,但仍对同止抱有疑凶之心,可人死在芷江峰上,若元惊涛有意袒护,靠自己带来那百十号人,绝难使凶手伏法,只能等元惊涛到了再见机行事了。

    卢潇淡然答道:“末将虎贲中郎将卢潇,隶光禄勋,属镇国卫下。”

    同止奇道:“小将军姓卢,又属镇国卫,请问与镇国卫统领卢钦如何称呼?”

    卢潇心道:朝廷百官多有阿谀攀附盘古高僧之心,同止此刻来套近乎,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卢潇心下此想,却也直言相告,说不定能从同止口中探出些蛛丝马迹。

    “卢统领是末将的舅舅。”

    同止闻言心中一震:“你随了母亲的姓氏?!你母亲可叫卢昭!?敢问令父怎么称呼!?”

    不料卢潇闻言大怒:“大师不要觉得朝廷的官儿怕你,本将军就也怕你!你若再敢辱及双亲,休怪末将不留情面!”

    卢潇说罢独自走了出去。

    同止此问虽有欠妥当,却并无恶意。

    只因卢潇打小没见过生父,才记事时,母亲卢昭便已去世,长大后舅舅只告诉他,自己的父亲是个将军,至于姓甚名谁,舅舅至今都没告诉他。

    后来卢潇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母亲没有成亲便有了他,因此,卢潇从小受尽了背后的指指点点,那些肮脏之语渐渐成了他的逆鳞,同止无意间触及痛处,这才使他暴起发怒。

    同止向来从容,他见卢潇这番反应,知道自己所言不差,竟瘫坐在椅子上,口中不住喃喃自语:“端衍匹夫!你竟瞒了我这么多年...你...你...好狠毒!”

    此时师砚与一众人匆匆赶到。

    元惊涛见同止无碍,便上前查看丁奉尸体,直到元惊涛问及,同止才怔怔回神来。

    “晚宴后,丁大人来访,才说几句话,房中灯火被熄,丁大人应声倒地,老朽与凶手过了两招,凶手境界颇高,老朽留他不住,从窗户逃走了...”

    元惊涛道:“我已令芷江宫各处严加把守,敢来我芷江宫行凶,定叫他有来无回!”

    同止收束了心神,淡淡道:“行凶之人根本不用跑。”说罢指了指丁奉眉间。

    只见丁奉眉间有一个若有若无的红点,同止将手置于红点之上,掌心发力,红点处倏然飞出一个带血的小珠子。

    “凶手力道精炼,将这颗珠子自丁大人后颈射入颅内,恰恰嵌在前额颅骨,所用正是盘古寺的须弥陀指。”

    “而且...”

    同止说着取出一串念珠:“这颗珠子正是从老朽随身念珠上取下的。”

    同止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凶手以同止念珠行凶,所用又是盘古寺功法,用心只有一个——嫁祸。

    望着丁奉眉间血孔,师砚脑海中忽然浮现半句诗:

    “若教芷峦留过客,赤钿恰在黛眉中。”

    “是端庆!”

    同止缓缓点头,转而向元惊涛道:“是端庆手笔,但行凶的,却是芷江峰之人!”

    “从粮税之账到丁奉被杀,还有谁能做得了这些事?!惊涛,你还不信我吗?”

    元惊涛沉默良久,颤声道:“难道...真的是他...可他...为何要杀丁奉...”

    元惊涛犹疑之际,芷江宫内传来三声钟鸣,紧接着算宫、青蚨宫也传来响应钟声。

    三宫同鸣,乃是芷江峰发生巨变的警示,上一次,还是二十四年前的芷江之战。

    一芷江峰弟子匆忙来报:

    “宗主!不好了!朝廷兵马围山!已经到了铜木!”

    众人闻言失色,元惊涛拂袖上前,疾声问道:“来军什么番号!有多少人?”

    “约有数万之众,所持‘颜’姓帅旗!”

    同止上前道:“是颜绩!他任镇南军副帅,属端衍一派,想不到这匹夫竟敢调用边军!”

    元惊涛愁眉紧锁:“大军既然未过铜木,想来还有转圜余地...”

    “速去知会算宫与青蚨宫,令其闭宫自守,若无我的命令,不准擅动!叫大长老与诸遣江使速至川华殿议事!”

    “是!”

    那弟子领了命令,旋即退去。

    元惊涛又向卢潇道:“卢将军,吾宗适逢此变,此案权且搁置,待大事过去,元某定给将军一个交待!”

    卢潇心知当下只能如此,点了点头。

    元惊涛与众人前往川华殿,卢潇命令手下收殓了丁奉尸体,也跟了去。

    同止望着卢潇背影,欲言又止。

    片刻后,同止从房中取出一个长逾七尺的方形木盒交给师砚,师徒二人也向川华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