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哨声响起，所有军士重新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站好队列。一声令响，便在钟振华的带领下，向着今天要驻扎的目的地前行。

    长行军很锻炼部队能力，同时也最容易发现军队问题。钟振华没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和改造这支部队，只能通过尽可能贴近实战的方式去了解校验。

    根据现在川军的伙食跟装备，钟振华也不敢让这支部队太过超长行军，不然按照更残酷的野战拉练标准，就这一次训练就可能让这支还没有军魂的队伍散掉。

    到达指定的驻地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钟振华命令赵斌带着手令，出动所有警卫二连的兵，去最近的县城，按照原有条例，在当地府库就地补充所需一切物资，另行收集所有二十步左右长且能承重三人的绳子，最少200根（有预备多）。

    其他部队到达驻地扎完营，立即开始休整，由正副代理营长召集起所有代理班长一起投票选出了代理排长。

    ——军营一营一连一班铁头营帐。

    “铁头班长，好球累哦，以后每天都要这们走哇，今天一天，感觉比往常一个月都累。脚上都磨起好几个泡佬。”

    “高头勒命令，我一个小班长哪们晓得嘛。你娃子喊个屁勒累，你看那些营长连长，哪个不是一路走过来勒，哪怕是大帅，都是两条腿走勒。

    这个大帅真勒不一样，他心头有我们这些大头兵。

    你这些娃子没看到。前头有几个倒霉娃儿崴佬脚，不小心摔伤走不得佬，都是大帅亲自带着警卫连把人送马车上勒，还有两个是大帅亲自帮他们正的骨。

    你看原来那些当大官勒，哪个会真勒和我们同行，哪个会真勒把我们当个人。”

    “也是哦。”

    “你莫说，大帅他们是真勒凶（厉害），听连长说，大帅跟四个营长，都是先从成都昼夜不停骑佬两天马跑到巴安这边，逗休息佬一晚上，估计屁股上勒伤都没好，又带着我们走了这们远，现在还在召开啥子军事会议。”

    “勒们凶哇。”

    “有其他班勒兄弟说，大帅他老人家武曲星下凡，关二爷再世。我看也到差不差佬。”

    “是关二爷哇，跟到关二爷，我也就啥子都不怕佬。”

    “要相信大帅，大帅真勒是不一样勒，你们看到嘛。”张大牛也说道。

    ……

    下一个目标就是沿途的十几个土匪窝，这还是通过周云得到的这些关于土匪的消息。只是现在清廷余威还在，这些土匪不打劫军兵官员。这样，地方军政也就不出兵清剿他们，这算是地方官府跟匪寇的默认规矩。

    现在，不管这些土匪守不守规矩，反正钟振华是不打算守了。军人的首要职责是守护百姓，自己的职责就不允许他去守这个破规矩，更何况自己手上还有一个团。

    干掉他们，不仅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也可以磨合自己手中这队伍，以战代练，比什么都强。

    “大帅，前方二十里就是羊嘴沟。”

    “李连成。”

    “到。”

    “先前交代你，通过这次急行军，交换遴选出队伍中九十个精锐战士，原警卫一连只留十人，新组警卫一连为第一侦查连，你可有准备好。”

    “报告大帅，已经准备完毕。我挑选了队伍中有过军中夜不收资历的战士，还有体力耐力都很好的战士，完成了侦查连的整合。”

    “下次，回答我‘任务完成’即可。军中时间宝贵，不需太多解释。”

    “是，大帅。”

    “李连成。”

    “到。”

    “侦查连由你调度，请几个此地向导，立马到这个地点，对羊嘴沟山匪进行侦查。务必派人在明日四更前传回有用信息，然后侦查连其他人员撤到这个位置等大部队，就地休息。”

    “是。大帅。”李连成敬完礼，立马跑步出去执行任务了。

    “你们都凑近一点，这是通过刚找来的向导，我临时制造出来的沙盘，你们都好好看着，以后他娘的都得自己会做。老子现在不只是你们的大帅，还是你们现在的教官。你们都是目前军中推选出来的精英尖子，以后都是要当将官的，不能他妈的什么都不懂。”

    “是，大帅。”

    “除了杜晓升，李文亮，赵俊三人，连集以上干部，居然就没识字的了。这个肯定要不得，从今天起，你们所有连长分成3个组，由刚刚三个人牵头，把所有班长也带上，每天驻地休整时集中一起，首先从军歌开始每天认学20个字。听到没有？”

    “是，大帅。”

    “不要问学这些有什么用，要是以后队伍大了，上面给你个手谕命令，你们看到命令都不晓得干啥子。军事主官必须得看得懂命令，不然执行错误，葬送的就是跟着你们的所有兄弟，还有你们自己。”

    “都过来，看着沙盘。这个寨子，在羊嘴沟旁边的山上，这个土匪还是有点本事，山道狭窄，有利于防守。拒已知情报，他们有2000多人，手里有两百左右的枪支，其他武器数量不详，在此盘踞了快三十年了。有洗劫村镇的案例。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歼灭这伙土匪。土匪中跪地投降除大恶者，可以免死，其他负隅顽抗者就地枪决。

    这边地形对我们清剿极为不利。这面有峭壁，属于他们的天然防护。

    此处最多能铺开3个班的兵力，我需要这边兵力如此铺开，避免我们战士被无端消耗。

    以班为单位，每三个人互相保护支援，每三个班互相策应守护。这样，我们受打击面最小，可以更好的在局部形成我们的火力优势。

    到时候侦查连跟着我，从侧后方，攀援突击。三营在前山担任主攻，一营绕到后方堵住山匪退路，二营在这里住河边，四营居中策应。”

    “报告大帅。”

    “讲。”

    “大帅不能去领军突击，军中不能没有大帅居中指挥。”

    “屁话。你们打过山地战吗？在山林里穿插过吗？这里会山地战的只有我。最难指挥的地方，我不去谁去？

    居中指挥？指挥个屁，所有预案都他么在这里，执行命令都不会的话，要你们当个屁的军官。老子手上还有一个侦察连，怕个屁，执行老子命令。”

    “是……！”

    “你们看明白这样布兵的方式没有？有疑问的，马上提出来，我现在也是你们的教官，如果现在你们不把疑惑提出来，战场上出了篓子，那老子就只有直接按军规执行了。”

    “是。”

    “报告大帅。”

    “讲。”

    “我，这里，还有这里不是很明白。”其中一个连长，鼓起勇气，指着地图说道。

    “其他人呢？你们先讨论一下，再由杜晓升统一说一下。”钟振华环顾一圈。

    “是。”

    ……

    “报告大帅。”

    “讲。”

    “我们也是这个地方，还有，这里，这里，有些疑问，我们如果自己在这个位置，进攻该如何调配，撤退又如何防御……”杜晓升指着地图比划着。

    “我们应该这样做，把这个位置补充上去，在这里形成交叉火力，这里形成相互策应，进退皆可，如此，只要学会了我刚刚说的这三三制，你们也就可以做到进退有度了，哪怕，我们兵力被冲散，也可以小规模的迅速集结，在小范围形成我们的局部优势。”钟振华，也指着地图回应着。

    “我们的战士打仗，跟其他部队不一样。最艰苦的岗位，一定是我们军官，带头冲锋的是我们军官，带头干活的还是我们军官，我们要从上到下，敢想敢做，敢打敢拼。我们这里，以军功论英雄。所以，老子才强调再强调，老子保证公平。只要是你自己挣下的，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从你手里抢走。

    抢功劳，是要受大处分的，根据功劳大小，最高直接枪毙。

    你们还有其他疑问吗？”

    所有军官互相看看，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没有疑问了，大帅。”

    “那就这样，各自回去休整好，四更天准时按照方案执行，散会。”

    “是……！”

    ——四更时分。

    紧急集合哨声响起，所有的士兵迅速集合。虽然身体还是有些疲惫，但休整了十来个小时，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赵斌。”

    “到。”

    “你领着警二连把从府库中搬到的所有鞋子和其他军需，分发下去，战士优先，军官最后。”

    “是。”

    “刚刚接到李连长传回的情报，这土匪没被清剿过，所以，守备松懈，守备并不那么完全。那这就是我们机会。

    现在我命令，除了送信回来的三个战士，和途中不能行动的伤员，四营再留下一个连，守备营地。其余所有人，原地坐下开始进食干粮，等会听到号响，集结，随我出发。”

    “是……！”

    行军途中，钟振华要求每个人咬着一个树枝，每个人拿一件军服拖着后面一个人，在后面十里，更是减少了三分之二的照明。短短二十里路，足足走了两个半小时。

    队伍中，有近一小半的人，夜盲，好在，紧赶慢赶，在五更左右，他们汇合了侦查连，并在向导摸黑的带领下，各自到达了指定的作战位置，然后各自原地休息，等待进攻信号。

    “李连成。”钟振华小声喊道。

    “到。”李连成跑过来小声回道。

    “我刚刚示范的打结方式，你让几个班长学会没有？”

    “报告大帅，都学会了。”

    “那攀援的基本要领呢？”

    “报告大帅，还不是很娴熟。”

    “也没时间练习了。听我命令，侦查连全体都有，我先和一班一起打头阵，后面的，按连排顺序，跟着后面爬上去。”

    “是……！”一群人压着声音回道。

    “记住了，每根绳只能有两个人同时在，尽量保护好自身安全，我们会在前面，在树木之间用绳索开辟好一个可以抓爬的通道。一班，随我出发，李连成，你押后。”

    “是。”

    用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侦查连才全体登上崖壁。减员3人，其中两人摔成重伤，一个轻伤，全都被山下留守部队救回。

    趁着天还未亮，钟振华带着侦查连尽可能的靠近了山匪的寨子，借助山贼点的火光，找到了几条进出的路。摸清了他们住宿的跟军器物资储备的地方。

    于是钟振华对任务进行了新的安排，由一排抢攻山寨大门，由李英带二三排抢占物资储备库。

    钟振华带四排抢占所有制高点，居中策应。

    等待了大概两刻钟，看着刚显鱼肚白的天空，钟振华估计所有人都摸到了指定位置，拉开一个木柄手榴弹，扔向有执勤土匪地方。

    一声“轰”的炸响，所有准备人员都收到了信号。

    四处响起枪声和喊杀声。

    土匪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前面寨门守山的四十多个土匪就成了枪下亡魂，一排十分顺利。

    李英率领的二排三排，也没经历什么战斗，打死十来个看守的土匪，就顺利接管了储备库，并按三三制安排好了布防。仓库这边一半土匪都是被吓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归了西。

    枪声一起，整个土匪山寨，一下子混乱起来，各种叫骂声嘈杂声交织在一起。

    有几处房子还被土匪自己点燃了起来。土匪的几个当家试着收集人手，可如此混乱，完全失了号令，他组织了一部分亲信想去储备库拿武器，于是就在李连成面前丢了三十多具尸体，无奈撤回。所有土匪被枪声惊得到处都是，钟振华则安排四排的人，指着点火把的用汉阳造点名，结果没了光亮，土匪大部分反而慌得更厉害，只能各顾各的跑着，直到好一会后，才有清醒的小头领大喊着，都到后面去，只有前山有枪声。

    这下土匪才有点头绪摸黑往山寨后面涌去。其中多少踩踏，无法理清，好多土匪就稀里糊涂的被自己人踩死了。

    钟振华看准时机，因势利导，吹响了集合号，引着侦察连，呈三三队形慢慢把所有土匪往寨后撵去，这时天开始亮了起来。

    ——记得在某个资料看到过，建国初期，有个三千多的土匪寨子，我军一次夜袭，零伤亡就轻松拿下了，当时的匪寨里还有长短近一千五百多条枪。现实有时候比我们想象更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