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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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胎藏封印

    邹成子全力御剑,那圆球速度却也迅捷无伦,始终在他前面丈许距离。少顷,已飞出树林,朝山上飞去。正追逐间,那圆球速度陡然加快,与邹成子相距越来越远。那圆球转过一个山坳,邹成子追上去时,已然消失不见。

    邹成子收起剑光,落在地上,举目四望,但听夜里鸟鸣虫啾,哪还有那圆球的踪影,心中焦急,迈步往前跑去。突然脚下一跌,似是被人绊了一跤,摔在地上。这一绊实是突如其来,邹成子万没想到。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是谁,是谁撞我。”

    月光之下,只见一个老和尚正倚着一块山石,躺在地上,伸着懒腰,像是刚睡醒。邹成子站起身来,瞧那和尚,身穿一件淡黄色僧袍,已有些许破旧,腰间别着一个红葫芦,面色发黑,长一个大大的酒糟鼻,显得极不协调。

    邹成子一看就知道此人定是个长年饮酒之人,心中暗道:原来是个不守清规的花和尚。他一心想去追那红色圆球,道了句:“对不住了,大师。”转身便往山上走去。

    那老和尚却急了,叫嚷道:“在家人却来惹我这出家人,我和尚睡的好好的,没招惹旁人,旁人却来欺负我,撞的我腿生疼”

    又叫道:“把我和尚的裤子撞烂了,我和尚是个穷光蛋,你得赔我,你得赔我”又叫道:“喂,喂,别跑别跑,想赖账不成,我和尚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接着竟然破口大骂。

    邹成子听他在身后罗唣,却也不便不去理他,转过身来,向这和尚深施一礼,说道:“大师,请了。黑夜中无意冲撞大师,多有得罪,万乞见谅。”

    那和尚不依不饶:“客气话,谁不会说,谁知你心里怎么想的,口是心非,说不定心里正骂我呢”又道:“不行,赔钱赔钱,我这衣服花了二十两银子呢。”

    邹成子苦笑不得,怎么遇到这么个疯和尚,伸手入怀,却摸了个空,原来离家时带的银子,已在刚才打斗时掉了。心道:这和尚没完没了,先办要紧事,不可与他纠缠。接着也不搭话,使出登萍度水的轻身功夫,如离弦之箭,转身往山上跑去。

    那老和尚破口大骂,“赖我和尚的账,没那么容易。”拔腿去追邹成子。邹成子正奔跑时,忽听脑后有破空之声,以为那和尚要发暗器伤他,赶忙把头一偏,也不知是什么,射在他前方尺许的一块山石上,竟穿入山石,激起一阵碎石。

    邹成子转头往回看去,只见那和尚在其身后丈许远,张开大嘴,又吐了一口浓痰。这口浓痰在空中隐隐带有风声朝邹成子射来,邹成子暗叫不好,赶忙侧身躲避。耳听得身旁一块石头碎裂。连忙凝神运气,脚步加快,往山上跑去。心中暗道:原来这和尚深藏不漏,是个得道高人。不过也忒不讲理。

    正奔跑时,眼看前边东南方向的山壁上,有一个两块大石形成的缝隙,宽尺许,高五六尺左右,有红光自洞内射出。邹成子脱口而出:“找到了”,也顾不得身后的和尚,快速越入洞中。

    但见洞中空间极大,北边的墙壁上点着一根蜡烛,不远处地上并排铺着两床被褥,左边的一张是空的,右边的一张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半空中飘着那红色圆球,球面上杂有血丝,里面似乎有活的物在动。正硕硕放光,照的满洞如血般红。那孩子紧闭双眼,一动不动,显然已晕了过去。

    那红色圆球似乎感应到了邹成子到来,立马隐去光芒,往那洞外飞去,邹成子举剑挡搁,飞起身来,红球与剑刃相碰,立马硕硕放光,一阵电光石火,红球往后飞去,撞在洞内石壁上,陷入半个球身,已退无可退。

    忽然间,那红球旋转起来,像是最后一搏。邹成子赶忙握紧宝剑,守住门口,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防那红球逃走。只见那红球猛地飞出墙壁,似要往洞外飞去,越过那孩子头顶时,却猛的急转直下,往那孩子的胸前急速坠去。邹成子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正要飞身刺那红球。

    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口,邹成子身后忽然跃出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那红球。邹成子定睛一看,正是刚才那蛮不讲理的老和尚。只见他头下脚上,身子倒悬在半空中,竟徒手抓住那红球,那红球距里那孩子胸膛只有三四寸,却不能移动分毫。

    “啊……啊……啊……”一阵凄厉的叫声从那红球之中发出,刹那间红光大声,更有一道道红色光柱从那球中射出,那光蜇的邹成子睁不开眼,不能近前半步。

    随着数十道光柱射出,那和尚怒目圆睁,抓住红球的右手五根手指也隐隐冒出白烟,但见他在空中身子微斜,用尽全身之力把那红球往前推,一寸一寸,已将那红球推到那孩子鼻尖上方,却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便在此时,只见那和尚左手做拈花指手印,口颂佛音——

    佛子莲华,弥陀胎藏。

    真言教行,顿证方轨!

    身后忽然出现了三个金黄色的佛家“卍”字,霎时间金光大盛,那和尚手中用力,口起处,声若洪钟:“胎藏封印!”

    三个金黄色的“卍”字,依次融入他的右手臂,那和尚往下一压,竟将那红球推入那孩子左眼之中,当真匪夷所思

    红光消失了。

    邹成子心神莆定,只见那红球已消失不见,洞中站着那和尚,裸露着右手臂,犹如一尊佛像,让万物都充满敬意。地上躺着那十二三岁的孩子,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邹成子向前一步,躬身施礼,郑重的说道:“敢问大师法号。”语气甚是诚恳。那和尚说道:“是山海蛇胆吗?”邹成子点头称是。

    那和尚冷笑了两声,说道:“想不到竟在此地出世。”接着,拿起腰间葫芦,拔开口盖,咕噜咕噜大饮起来,说道:“好酒,好酒!”接着便信步往洞外走去,

    邹成子赶忙说道:“大师留步”,那和尚也不理他,大步往洞外走去,边走边道:“这孩子受你连累,你把他带走吧。”话未说完,已走出洞外,邹成子赶忙追上去,但见黑夜里,山中万籁俱寂,那还有那和尚身影。

    他返身走入洞中,去看那孩子,蜡烛的微光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材单薄,面容清秀,虽紧闭双眼,但眉宇间似有一股伤愁之气。邹成子搭其右手腕,便觉这少年脉搏跳动弛缓,又瞧他上脸色煞白,探其鼻息微弱,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一粒子午聚魂丹塞入他口中,万幸这少年还能吞咽。微微抚摸其后背,过了一盏茶时分,这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邹成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这?”

    那少年一脸懵懂,打量着面前这个陌生人,说道:“跟师父来的。”又道:“没有名字。”摇了摇头,又道:“我叫石中岳,石头的石,中间的中,山丘之岳。”

    接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四下观望,叫嚷道:“师父呢,师父怎么还没回来。”猛的一起身,只见他身子一晃,又摔倒在地上。好在邹成子伸手去扶,将他揽在左手臂弯之中。再看那少年,头一偏,又晕了过去。想是刚才情绪激动,起身猛了,血气上涌,导致晕眩。

    邹成子扯开他的衣衫,见并无外伤,暗道:“这少年福大命大,山海蛇胆并无伤他。”将他轻轻的放在被褥之上,又盖上被子。起身往山洞深处走去,绕着山洞来来回回走了五六遍,这山洞并无其他入口,那还有山海蛇胆的踪影,思忖道:难道被那和尚带走了。

    想到此处,快步往洞外跑去,发疯似的在山间狂奔,直到天亮,才返回洞中,身上衣服上已有斑斑泥土污秽,在洞内一块青石上坐下,望这那少年,喃喃自语:“这孩子与我儿一般年纪。”心中不禁泛起一片悲伤。

    只见那少年缓缓的睁开眼,半起身子,邹成子望着他,说道:“你醒了。”那少年表情木讷,说道:“你是谁?”又道:“是小偷吗。”说着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往东南角上的一个包袱望去,起身跑到旁边,打开包袱,铺陈开来,只见是数枝毛笔、几盒油彩、几件衣服,其中有一件黑黄相间的袍子,还有两顶黑色高帽。

    少年一一数来,松了口气,喃喃道:“还好,都没少。”

    邹成子望着那少年的行李,心下一凛,说道:“你是昨日那兖州城内变脸耍牙的少年!”

    那少年嗫嚅道:“师父呢——我可一件都没弄丢——”邹成子上前与那少年搭话,没想道少年甚是愚鲁,语言表达能力极差。邹成子礼询数次,少年前言不搭后语,花了将近半个时辰,邹成子才大致弄清前因后果。

    原来这少年名叫石中岳,昨日那敲锣的老汉是他师父,二人是跑江湖的卖艺之人,昨日在兖州城表演完,虽挣了不少银两,那老汉却不舍得住大客店,向当地土人打听,闻言西城外山上某处有一天然石洞,冬暖夏凉,便携着徒弟,按照那人所说的方位,在这洞中过夜。二人随身带着被褥,想是常年都如此节省。睡至半夜,那老汉出去撒尿,至今未归。

    “师父说了,江湖艺人,吃饭最重要,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夜里。”那少年石中岳道。提到吃饭,只听石中岳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想是饿了。邹成子道:“跟我走吧,到城里下馆子去。”石中岳一楞,摇摇头,说道:“师父来了,找不到我怎么办。”

    邹成子眼球转动,心中已有计较,说道:“给你师父留张纸条便是。”

    石中岳道:“我不会写字。”邹成子心中一惊,暗道:十三四岁的孩子,连年在外漂泊,他师连读书写字也不教他,忒不明事理。不禁生起怜悯之心。撕下一块衣衫,打算拿石中岳行李中的毛笔油彩写个留言。

    谁知石中岳突然拦在邹成子前边,说道:“不行,师父说了,这是我们吃饭的家伙,外人不能动。”

    又道:“毛笔是我用来钩脸的,贵的很,不能用来写字。”又道:“上次我弄丢了一盒油彩,师父打我,罚我一天没吃饭。”

    邹成子哭笑不得,转身走出洞外,回来手上已拿着一块树皮,用剑在上面刻了两行字:峄山派邹成子携令徒入城打尖,一日便归。将其放在洞口明眼出,说道:“你师父回来,看见这留言定然明白。”

    石中岳打量那树皮,喃喃道:“一、二、三……十五、十六、十七,总共十七个字。”转身收拢包袱,又把被褥卷起来,用麻绳系在身上,说道:“好了,走吧。”邹成子几次想替他背着,石中岳执意不肯。

    二人下山,正在林间行走,忽见前方不远处,一棵大树下躺着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老头,一动不动,邹成子定睛一看,正是昨日那敲锣的老汉。

    石中岳大叫一声:“师父。”早已奔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