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襄阳城不知道多少公里外有两个人影在不断的奔波着，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便是一般的修行者见到了也赶忙低下头做晚辈状，惶恐不安，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些喜怒无常的前辈们，惹得一身无妄之灾。至于寻常人则是根本无法触及这片领域，仿佛他们在其眼前走过，也不是他们能观看的。

    浩然一手捂在胸口，另一只手则是下垂拎着某个黑色袋子，看上去有着不止一层的花纹，在这初起的昊日下显得没那么好看。浩然也没在意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自出城到今，已经过了近两日了，一路从山林地赶回襄阳城想要趁早赶紧进去，以免惹来没必要的喧闹。说起来这一路实在是比不得去时那么轻松，同样的空旷路，浩然脸上却是挂着难以掩盖的颓势，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在巅峰，就连那黑色袋子撞到了自己的腿上他都没有发现。

    在城外不过百步，就连昊日都才升起不过半步，浩然将手放在膝上弯着身子大口喘气，二日的消耗依然让他来到了极限，整个体魄近乎都快破散，无法支撑他再向前一步。

    眼看城门将开，远处已经能模糊看见连夜赶路而来的马队了。

    浩然有所感应的抬头，看向某个方向，不过很快又弯了下来，静静等待着什么。

    …城门口，还未开门，可外面却站着一个老头。老头不断的向外某个方向探望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人一般。

    那只早生皱纹，犯枯黄的右手紧紧握住，即便偶尔拿出来看一看，看一看里面的东西，也不过是“浅尝辄止”，很快便又收紧，生怕被人看见，里面竟是两块铜板。

    老人已经在这站了两次了，上一次是昨天的这个时候，但似乎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脸上虽然有遗憾，但更多的是那无法掩饰的焦虑，仿佛在替那人担心一般。

    眺望了下远处的昊日，似乎知道自己又等不到了，正打算遗憾回去准备开城门时，忽然间两眼发光，看到了远处一个奇怪的年轻人。

    虽然没有看见正脸，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便是了。

    也顾不上原本的计划去做一场假遇还钱套近乎了，当他看见这个年轻人的腿上血迹时心里便是忍不住一疼，连忙收起那两块铜板向着他“奔去”

    只是还未到他身前，年轻人似乎已经撑不住了，除了手上还紧紧握着的黑袋子以外，其他也顾不上，脸部直接着地，看的老人心里好一阵心痛。

    赶忙蹲下以搀扶起他，一路借着力向城门走去。老人东张西望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瞥见那右手一直紧握的袋子，一眼便看出了里面有血迹，心里不禁暗暗心惊，此子居然真的

    杀了那两个人，还活着回来了。

    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通过旁边安装的小门，两人就这么绕过了整座西城门，进入了襄阳城内。

    在那老人带了几十年的小房间内，老人熟练的将他安置好后才歇了口气，坐到一旁替自己倒上一杯水。目光不断的在浩然的身上打量着，只是越打量便越欣喜，却也越心疼。

    老人不是修行者，在这座城里呆了近乎一辈子，就连他的那个儿子孙子都夭折了，据人所说，正因为如此，老人心灰意冷，便打算用余生来守着这座城门，每日看着那些归人和去客，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原本在老人的心里，自己便是呆在这房间里，对着路过城门的他不经意的说上一句“入城费”减少，然后将原本多给的两块铜板还给他。老人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一如当日在大街上替他指路一般，在老人的心里面，无论如何，只要是涉及他，那都是十分欣喜的。那日不经意的遇见，老人便认定了一件事。看着他的眉目，他的神情，他的意气风发，即便是此时，他陷入昏迷中，似乎也能透过面孔，散发出那股劲儿，那股抑制不住的年轻气。

    似乎是如此，看门老头借着还未到时间，不由深深的陷入回忆之中。

    ……

    “～怎么今天还没开门啊…”

    “诶我说，是不是今日城内有祭祀，看门老头跑去那了吧？”

    “别瞎说，我记得许多年前他便已经不再去那座庙宇了，你说他去祭祀？怎么可能？要我说啊，他就是老了，每日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了…”

    “诶诶诶，要我说，诸位在这里吵又有何意义？到头来还不是让大家伙在这干晒着？吵死了，要我说啊，还是谁赶紧去找城主大人吧～以城主大人的身份，搞定这事不是轻轻松松？”

    此言一出，四周果真安静了几分，有人在思考后微微点了点头，十分赞同道：“不错，我看这门房紧锁，且整个窗帘都是关闭着的，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如此一来，还是去找城主大人比较有用。”

    更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要我说哦，在座的各位都能说会道的，相比其中总会藏着那么一位隐虎吧？还希望有能力的兄弟出来帮帮忙，去替大伙寻上一寻，也好让大家脱离此刻的困境，打开这城门，大伙都会记得你的好的。”

    白脸后必有黑脸出，也不知是谁适时说道：“诶，要我说，在座各位不会没一个人可以吧？诶哟，真的假的？”

    这话一出原本没什么，但或许是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这嘴皮子多少有些耐不住寂寞，竟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响，只见有人满是不满道：“哼，小人罢了，你要是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找城主大人拿钥匙去啊？在这里瞎起哄，又有何意义？要我说啊，不如你主动去寻上一寻，说不定大伙还会记得你的好，以后我们也会让你几分路。”

    “是啊是啊，你怎么不自己去寻，就在这里瞎说…”

    面对这么多的言论此人顿时哑口无言，刚有的制高点气势一下就蔫了下来，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哼…我要是有本事能做到，哪里还需要像这样在这里苦口婆心的找人啊？城主大人盛名在内，又岂是我这等小人物可接触得到的？哼，你个泼妇，我告诉你，若是我有这个本事，我也不需要你记得我的好，为大家谋事，自当不要盛名。”

    面对这番冷嘲热讽，此妇人竟是没有向印象中那般破口大骂，反而是胸有成竹，就像是看出了些什么一样，斜着眼，满目不屑的说道：“说大话谁不会？问题是你并不能联系城主大人，至于后面的，一番空话谁不会说？无赖一个，既然不行，就早点回去休息，等城门开了再滚出去也不晚！”

    这一次，面对此番诛心之言，唱黑脸的显然是无力反抗，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以示对方的胜利。

    妇人对此却是不以为意，没有再追究下去，相反，在一番客套话之后，此妇人竟也悄然隐下，很快便不见了人影，只是昊日依然升起，这城门周围的人流量已然不少，外加上不断的人来，为了站住更好的位置以便开城门后第一时间出去，自然无人将目光再多停留在这妇人身上了。

    妇人退出人群后默默的走向一处路边摊，在点了两碟包子后，将其中一个捏在手中用力吹着，直到冷后，才交给在另一条凳子上坐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满眼放光，似乎在想着怎么对付这隆包子。不过出于尊重，还是略有活力的问了一句：“母亲你似乎并不高兴？”

    妇人看见这一幕后心里暖暖一笑，不过脸上还是不忘教育道：“

    “君莫，你要记住，谁有理，谁站理，谁的底气便会更足，更盛。无理者寸步也不愿后退直到无路可退，有理者步步紧逼无需刻意便也利于心中不败。你莫看那人与别人唱白脸黑脸便是站住了先机，然后他们所讲所为，甚至后来的一切，皆不过是虚妄罢了。既然是虚的，那便是没理了，那么自然便输给有理之人了，此乃常态也，君莫问我为何不高兴？因为在为母的心中，此战早已注定胜利，既然已知结局，那么又有何欣喜？”

    被称作君陌的小男孩看着妇人，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后，目光便投向了眼前的包子，眼神似乎在询问能否吃了。

    “好好好～陌儿既然饿了，那就吃吧，等会叫上你那不争气的父亲，想来那时城门也开了，正好可以离开。咱们在这襄阳城也玩了两日了，也是时候回家了。”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后，妇人也开始对付起身前的早餐，没有吧唧嘴，显得十分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