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说说家乡人“垫圈”弄“垡头”(上)
“垡头”是鼠人家乡对用来垫猪圈的长方体土块的称呼。靖江属吴语方言区,读“垡”如“guá”,鼠人写文章时第一次用到这个词,在电脑上拼音输入,用家乡的读音竟然搜索不到它,然他确信有这个字,因为当年在生产队劳动记工分,哪怕是识字不多的记工员,都会写出这个字。寻思一阵后,料想可能普通话读音有异,果然,试着输入“fá”,就查得“垡”字。可见方言国语,有时的读音“南辕北辙”,相去甚远的。
现代网络文化发达,读书查字义,“百度”、“360”一搜就出。然“垡头”这个词,搜索显示最多的却是BJ的地名,颇感意外。看来家乡人熟知常说的这个词、这词义很小众,有很强的地域性。再看网上对“垡”的详细释义,终于在作名词“翻过的土块”用时有举例:又如:垡头(方言。土块)。这才明白,原来是“方言”。
方言也罢,有地域性特点也罢,讲了上面这么多,“垡头”是土块定是确定无疑的了。而家乡人口中的“垡头”,是大致有六七寸宽,尺把来长,高与宽差不离,重量大概有20来斤的长方形大土块。它最重要的也是消费量最大的用途是敲碎后垫猪圈,同时,在那生活艰困的年代,还是造屋砌墙的好材料——一块块“垡头”垒起来,外面抹上麦雯子泥,再刷上白石灰的“垡头墙”,也照样亮堂堂,可以挂地图、贴年画哩!
鼠人初回乡劳动时看到,秋收秋种大忙季节,晚稻离田后,必有一种引人观瞻的田间活动:几人乃至十多人用绳子牵拉着一带把的倒“厂”字形木制农具,“厂”字的那一横是横梁,上坐一半大的孩子,而“厂”字的那一撇,倒翻上去,就成为安在横梁上的弧形把手,扶把的老农也稳稳地端着把,有时甚至也将身子压在把手上,随着前面牵拉的人群亦步亦趋走。牵拉的人们都把绳子搭在肩膀上,身体前倾,很用力地躬身向前。这农具下面看不到有轮子,却承载着小孩的体重和扶把人的加压而离地几寸顺畅地向前,什么缘故呢?待众人一趟牵拉到田埂边,掉转头时,老农提起这农具,可见横梁上面有长长的两把刀:原来,这就是当地人每年一度用来“划垡头”的“划刀”。这“划刀”两个刀片有一尺来长,刀口锋利,刀背较厚,被分开牢牢固定在两道横梁上,靠横梁处相距约有六七寸,刀尖部位距离略小二三分,上下微呈梯形。这样的划刀插入刚收割过的稻茬田,田里土中含水量还比较高,经过坐人加压强力牵引向前行,稻茬田里就会形成一条刀痕清晰的等距离长条。这一过程即为“划垡头”。
其实,上面的描述只是划了一道“垡头”条的过程,要论生产队整体划垡头的事则有相当大的工程量。因为队里家家户户养猪,绝大多数是旱圈,垡头是不可或缺的;集体养的老母猪,产猪仔时也不能用淌圈的,也得有一定量的垡头储备。出于个体与集体这两大需求,故每当一片稻田收割完毕,各家各户就自然按队里划分的田块,互相打伴工,邀人一起“划垡头”;队里也用牛拉着划。牛拉虽然省人力,但在潮湿松软的稻茬田,牛脚印会陷得很深,有时正好踩在要划到的“垡头”条上,将来起出的垡头凹陷破裂的可能性大。不过队里备一点垡头纯为垫圈,不像有的人家要用它来砌垡头墙,所以,对这些不足完全可以忽略的。
在一块田里划垡头,先一道道横着划,每道之间扶划刀的都要目测做到等距离,这样,将来起掉垡头,不会因为有疏密而能保持田块总体平整。农业生产历来被视为“露天工厂”,靠天吃饭的成分比较大。有时正是晚稻收割季节却遇上连绵阴雨,那也得抢收抢种。这时,常会遇到稻子收上来了,田里还有积水。怎么办?简单,划好众多横向垡头条,再划一条纵向贯通的长垡头条,起掉垡头后,田里的水就可以通过这些纵横交错的“渠道”,迅速把水排到河里,这将大大有利于提高秋播秋种的进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