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可爱暴徒
刘奕向后转身,一只胳膊搭在椅子靠背上,看向进门的三人,其中两人用韩语沟通着什么,刘奕听不清楚,一是醉话含糊不清,二是刘奕根本就不懂韩语。
三人依次落座,位置就在刘奕的右侧,中间只隔了一条过道,服务员小姑娘匆忙跑回去取来了菜单。
“三位先生您好!这是菜单,您看一下需要些什么?”
服务员小姑娘礼貌的开口询问,并将菜单打开,放在了餐桌上。
三人中唯一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子,将菜单从桌上拉到身前,直接翻到最后主食的页面,侧头看看跟他坐在一起的同伴。
“你还想吃点什么吗?”
跟他坐在一起的也是中国人。
“不……喝太多了,不能吃了,再吃就全……哎,人家都吃饭呢,不说了,给……给……给老朴……朴……”
“吐了”两个字,没有说出口,显然是怕影响到其他人吃饭。
而他口中的“老朴”,就是坐在对面的韩籍男子。
眼镜男子抬头看向对面的同伴,“老朴”已然醉眼朦胧,半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叽里咕噜哦哦叉叉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看样子应该是点了中国最有名的——“随便”。
“服务员,看着给上一份米线吧,什么口味都可以,没什么忌口的。”
“一份米线吗?其它还需要些什么?”
“我们都吃过饭了,我们这位朋友,只喝了酒没怎么吃东西,一份米线就好,谢谢!”
“好的请稍等,我先给您倒壶水。”
“好好好!谢谢!”
服务员小姑娘收起菜单去倒水了。
此时的刘奕,已经开始与靳博对饮了。
“奕!三哥咋回事儿?自己不是有车吗?干嘛不用自己车,还花钱雇车拉货,不来啦?”
刘奕将口中的啤酒慢慢咽下,杯子放回到桌上,重新倒满了一杯。
“嗯是啊!日照疫情反复,金阳市场封了一半,海鲜那边停了,本来说今天过来的,到省界给堵回去了,酒店房间我都给他开好了,他没来,房间退不了,我就住这儿了。”
“我说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刘奕和靳博夫妇都是同行,他们的身份是经纪人,经纪人也叫经理人或者说中间人。
经纪人分很多种,卖房、租房的中介叫经纪人,代理明星生活起居、接通告的也叫经纪人,而刘奕这种的经纪人,属于代购的一种,瓜、果、蔬菜甚至绿植、苗木都在他们业务范围,范围可大可小,懂得越多经营的项目就越多。
刘奕和靳博俩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行业近期的行情和未来走势。
几分钟过去,刘奕点的菜上来了,店里有四五个服务员,这次来的还是刚才的小姑娘,因为她和刘奕比较熟了,她有话对刘奕说。
“小奕哥!菜好了你先吃,那个……那个米线……”
“哦!给他们吧,喝那么多酒,让他先吃,吃完早点离开。”
“好的小奕哥!谢谢小奕哥!”
“别跟我客气,去吧。”
“嗯!”
刘奕明白服务员小姑娘的意思,怕旁边喝多的客人,在店里闹事,想让他们先吃,吃完赶紧离开,以免多生事端。
可现实与想象,总是背道而驰,那么不通情理的事与愿违。
服务员小姑娘,应声转身欲要离去,却被隔壁桌的韩籍男子吼住。
刘奕也只听懂了一个“喂”字,后边的话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看到的是一副狰狞的面孔,听到的声音格外刺耳,语气也极为不善,不难猜出,他在抱怨餐厅烹饪的速度太慢了。
服务员小姑娘被吓的后退半步,店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戴眼镜的男子刚想阻止解释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刘奕抢先一步说了话。
“我说几位,我知道你们喝酒了,大声说话一句两句别人也就忍了,别忘了这是公共场所,别没完没了啊。”
韩籍男子听不懂,可旁边的两个中国人明白,连忙回应着。
“是是是,确实喝多了,我劝劝他。”
“人家一个小姑娘,跟人家吼什么呀?谁还不是妈生爹养,谁还不是家里的宝贝,除了我啊,我不算。”
“是是是。”
“给你那老朴翻译下,注意点素质,人家小姑娘是出来工作挣钱的,不是出来受气的,他喝多了有理啊,跟他说,再吼一个试试……再吼我大嘴巴抽他。”
老板娘听到气氛不对,也赶忙走了过来。
“米线好了,马上就到,几位不好意思!”
老板娘说完回头给了刘奕一个眼神,示意他别惹事安生的吃饭,随后扶着服务员小姑娘的肩膀,二人一起朝着餐厅内走去。
戴眼镜的男子,此刻正在跟对面的朋友小声交流着什么,应该是在劝说他吧。
冯丹眼看事态平稳下来,可刘奕还在盯着隔壁桌在看,只能拍了拍他的胳膊。
“吃你的饭,少管闲事儿。”
刘奕默不作声,拿起自己的酒杯,轻抿了一口,似乎想起什么,又将杯子伸出去,碰了一下对面靳博的杯子,二人都一口气将啤酒喝完。
老板娘怕服务员小姑娘再受什么委屈,只好亲自端着方盘来为隔壁服务,方盘中排列着很多食材,一大碗汤一小碗粉和七八个小碟子的调料。
“三位不好意思,主食上的有点慢了。”
老板娘笑着解释,小心的将食材摆上桌,可老板娘原本常规的操作,却引来了客人的不满。
韩籍男子晃悠着身子站起,态度越发的恶劣,伸手指着老板娘疯狂的咆哮着。
刘奕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戴眼镜的男子慌忙的起身,一边伸手去抓韩籍男子的胳膊,示意他放下手说话,一边解释着。
“对不起啊老板,他说吃的上的太慢了,而且……而且我们刚才正在说话,你打断我们说话很不礼貌,他很生气,但是他可没骂你啊,没骂人……”
眼镜男子话只说到这里,刘奕已经冲了出去。
叫嚣的韩籍男子被一脚踹飞,身体通过椅子的缓冲,一个侧翻滚落在地。
“我说了,你再吼一句我大嘴巴抽你,你还敢骂人?”
“兄弟啊,他没有……没有骂人……”
眼镜男子说着,绕过老板娘和刘奕,去扶倒在地上的朋友。
“没有骂人?他要是没有骂人,你会这么解释?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别说没用的,赶紧让他道歉,快点的。”
冯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想要过去拉回冲动的刘奕,却被靳博挽上了胳膊,握住了手臂。
韩籍男子被搀扶起身,看上去有些害怕,嘴里不停的跟眼镜男子说着什么,刘奕越是听不懂,心里就越压抑。
“他说什么?”
“他他他……他说让我报警。”
“报啊,让他报,报警可以,但是得先道歉,不道歉?爷打断他狗腿,中国人这么好欺负的吗?啊?”
眼睛男子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拉着同伴到一旁,用韩语交流着。
这时老板娘来到刘奕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你小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脾气,咱开饭店的,这种事情遇到的多了,有时候听两句难听的是很正常的,别点火就着,听见没。”
“哦!”
刘奕并没有反驳,他跟这家店没什么关系,只是光顾的多了,慢慢的熟了。
刘奕没有坐回自己那桌,他还在等待着那个道歉,餐厅里吃饭的客人都停了下来,观察着这边的动向。
时间大概过来半分钟,尴尬的气氛压抑且凝重,整个大厅没有一点熙攘、喧杂,不能说落针可闻,也是极其的安静。
谁都没想到的是,这份安静竟然是被一串动听的笑声打破,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在餐厅靠里的角落。
刘奕转头看去,角落里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姑娘,在忍不住的发笑,声音很好听,刘奕想极力的看清她的相貌,却因为姑娘紧贴在格栏的位置,怎么看也没能看清。
“老板对不起,我的朋友诚心给您道歉,请求您原谅!”
戴眼镜的男子说完,只见韩籍男子整理了下衣服,双手垂直向下,朝着老板娘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时间维持了有三四秒的时间,紧接着又起身,重新调整位置,朝着刘奕深鞠一躬,嘴里似乎用韩语说着请求原谅的话。
“行了姐!既然道歉了,原谅他吧?”
“你小子,本来也没什么啊。”
老板娘说完,转头看向眼镜男子。
“这位大哥跟人家说一声,没事的!快坐下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多谢原谅!”
戴眼镜的男子说完,扶起还在那把身体弯成90°的朋友,掏出手机要去前台付账,准备离去。
“哎!这位大哥,不报警啦?”
谁都没想到,刘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好了好了,一份米线,免单了,也别浪费,来人拿餐盒,给客人打包。”
老板娘是真怕刘奕在惹出什么事儿来,招呼人打包,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冯丹也赶紧过来,拎着刘奕的耳朵,把他拉了回去,以免双方再有接触。
戴眼镜的男子笑了笑,没说什么,等服务员打包完毕,笑着向老板娘和刘奕挥了挥手,拎起餐盒,带着朋友离开了餐厅。
刚才的笑声来自角落的陈懂,因为她听清楚了,她知道戴眼镜男子跟他朋友说了些什么,大致内容是“这个年轻人我认识,他的爸爸是本市的领导,跟自己的老板很熟,报警的话,他不会受到很严厉的处罚,自己的老板知道这个事情,还会影响我们双方的合作,还是道个歉,息事宁人吧。”
陈懂听懂了,刘奕确是全然不知,等刘奕知道的时候,已经几天以后了。
“小哥哥!小哥哥!我请你吃糖。”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手举着一个棒棒糖跑到刘奕跟前。
刘奕弯下身子,诧异的看着身前小女孩,然后抬头扫视着周围的食客,直到他看见不远处的餐桌旁,坐着一位年轻的妈妈,二人相视一笑,刘奕这才重新看向身前的小丫头。
“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身前的刘奕。
“我叫桐桐,这个给你,小哥哥吃糖!”
刘奕接过小女孩的棒棒糖,并没有打开继续跟小女娘说着。
“小美女啊,我跟你妈妈差不了几岁,你应该叫我叔叔的。”
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听到刘奕这么说,她连连摇头。
“嗯……不行,要叫小哥哥的。”
“为什么呀?”
小女孩有些羞涩,两只小手握在一起,手指相互交叉在一起,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哥哥好帅呀,能做我男朋友吗?”
这句话从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口中说出,餐厅吃饭的客人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其中也包括小女孩的妈妈。
刘奕顺势将小女孩抱起,放在自己腿上,一边将棒棒糖的包装打开,一边跟小女孩说着。
“小哥哥好喜欢你啊,只是桐桐还太小了,哥哥要做你男朋友的话,也要等你长大才可以呀!”
“桐桐要长到多大?小哥哥才能做我男朋友呢?”
“起码……桐桐要到十八岁才可以啊,知道吗?”
“哦,十八岁啊!”
“对啊!”
“那我们说好了,拉钩好不好?”
刘奕将包好的棒棒糖,交到搂着小女孩的右手,左手伸出,和小女孩的右手勾在一起。
“一言为定!”
刘奕将小女孩放到地上,把包好的棒棒糖放进小女孩口中。
“这个棒棒糖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好不好?”
“好!这个糖好甜哇!”
叫桐桐的小女孩,似乎已经忘了,这个棒棒糖原本是自己要送给刘奕的,现在吃在嘴里格外的香甜。
“桐桐乖!回去找妈妈!”
“嗯!说好了呦!”
“说好了,去吧。”
小女孩高兴的跑回去,跟妈妈炫耀着自己有男朋友了,身边的人们也在陪着她一起高兴。
坐在角落的陈懂,看着不远处的刘奕,心里想着——这个暴徒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