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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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双刀断水

    “政儿,你印象中天地间的各种元素,是什么样子?”秦子荣一改往日的老顽童形象,煞有其事地背起手来,对秦政严肃地问道。

    秦政很少看到爷爷这般神态,正色回道:“风火水土,浑然天成;依我来看,这四大元素好似一块块积木,拼接起来成就绮罗万象。”

    听了爱孙的言论,秦子荣咂了咂舌,暗赞此子天赋绝伦,稍稍点头道:“嗯,有趣的比喻。若要顺你之言,那灵力便是搭建积木的巧手,操纵元素结阵施法。”

    秦政见秦子荣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高兴地附和道:“我便是此意。”

    秦子荣摸摸秦政的头道:“很好。你还未正式踏入修士之途,已可施展简单法术,又有这般出奇的体会,不愧是元沐的儿子。”

    小孙子摇头晃脑地享受着爷爷的恭维,却听他指示道:“既然你天才如斯,现在即可烤羊了。不过我要你左手鼓风,右手纵火,同时进行。”

    秦政一愣,摊手道:“且不论我修为不够,爷爷所言,莫非是左右互博的技巧?书上说了,只有待成就元婴、灵体出窍后,方可行此一心多用之举。”

    他转念一想,又兴奋道:“莫非爷爷是想授我以此法?”

    “噢?你说的我有些印象。”秦子荣神秘一笑,举起双手,蹲在地上,左手画圆、右手画方,颇有大家风范。

    秦政凑过去看,却失望地发现秦子荣在沙滩上留下的两道印记歪歪扭扭的,与他预期大相径庭,不由泄气道:“爷爷修为冠绝天下,怎的连这点小小招数都忘记了?”

    秦子荣摸了摸手指上的粘沙,自信道:“我什么不会?无非是自己主动忘了。”

    见秦政面色茫然,他续道:“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修行亦是如此。元婴化神修士能同时分出千万道独立神识、各司其职,是他们的本事;而我等大成修士将诸念融为一体、随心所欲,这才叫大神通哩。”

    秦政若有所思,知道爷爷正在隐喻什么,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秦子荣不再卖关子,伸出两根手指,只见一指上跃动着一簇活泼的火苗,另一指上则转动着一团稳定的气旋。

    维持片刻,秦子荣掐灭指尖术法,讲道:“我适才所言,绝非无的放矢,而是暗合‘归一’之道。”

    “风火水土,本为一体。古往今来,众说纷纭。”

    “有人说,它们的本质是一个个基本的粒子;还有人说,这些元素都是一种‘势’的表象。奈何这些说法均为凭空猜测、没有实践证明,乃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耳。”

    “依我拙见,欲描述个中玄要,本该以“弦”字为纲要。一张弦的不同振动,便可衍生千变万化,岂不妙哉?”秦子荣挺直腰板,目光烁烁,自负道:“谁能看透这一层的奥秘,谁就能纵享变化大法,站上修真界的顶峰。”

    秦子荣所讲,业已超脱了秦政的认知范畴,他只得呆呆愣在原地,痴痴道:“弦?那是什么?”

    正糊涂时,秦元沐打个哈哈进场,右拳一握,真火骤起,生羊瞬间烤熟。他拍了拍秦政的肩膀道:“政儿,开动吧,今天先到这里。”

    安置好秦政,秦元沐无奈地冲秦子荣摆了摆手道:“父亲,他又听不懂,你讲这些作甚?”

    秦子荣看了一眼儿子,将视线投向海平面,叹道:“后浪推前浪,政儿天资卓越,早晚会接触到这一境界。”

    父子不再多言,一前一后负手而立,静静思索。

    秦政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方才小心翼翼地来到一言不发的秦子荣面前,抛出刚刚心中的问题道:“诶,既然人家的思想无从考据,那爷爷的理论又是从何而来呢?”

    秦子荣低下头,缓缓答道:“孩子,我见过一把剑,尽管与之无缘,却也有幸窥探到半分其中的秘密……哼哼,能把四种元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法宝,谁造得出来?”

    潜渊岛上,梅雨眯眼施法,放出一段段绵长不绝的水流环,看似人畜无害,却能把敌人的灵力尽数吸纳、化为己用。

    丁传暂落下风,不失其势,奋力抵挡着梅雨的攻击,寻找稍纵即逝的反击机会。

    作为身经百战的亡宗刀修,丁传历经无数绝难境地,纵使修为弱于对手,也不会轻易束手就擒。他强忍灵力不断散失的不适感,闪身避开两发水刺,左肩一沉,自下而上地挥出一刀,速度之快不可思量,正是从密集的水幕袭击中找到了一丝出刀的空隙。

    面对躲无可躲的快刀,梅雨下意识伸手去挡,与此同时护身法宝自发催动,一方青色小盾还未凝聚完成便结结实实地和锋利的刀刃撞在一起,顷刻碎裂,而刀势余威不减,直插梅雨心窝。

    这一番交锋丁传虽占优势,但他深知自己绝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得手,向后甩出一张珍贵的瞬身符纸,随时准备撤退。

    “呲”的一声,刀入湍流,力道尽卸,梅雨身形一软,化作水雾,软绵绵地塌了下去。

    丁传内心一凛,暗道:“法修替身,他对元素的运用竟已到达这种出神入化的层次。”原来但凡法修有大能者,皆可以灵化形,聚元为神,成就替身。

    之前被丁传振刀所伤,梅雨吃了一亏,对他颇为忌惮。

    即使二者绝对实力有明显高低之分,梅雨也明白困兽犹斗的道理,不会再小看这位战意十足的刀修,故而悄悄分出化身与丁传佯斗,本尊则在暗中观察。

    散开的雾珠转瞬间聚合为凌厉的水刀,成合围之势向丁传袭来。

    丁传浅退半步,暗骂道:“若非曾有与法修斗法的经验,今日真要栽于此战。”

    梅雨分身碎裂之时,丁传已然探知到其匿身的位置,他哼了一声,假装不知,响指一打,事先布置的符纸“嗡嗡”作响,将丁传肉身拉回后方。

    三把水刀交相配合,飞快刺去,丁传瞳孔中点点水滴不断放大,反应过来对方已不想再用慢手,而是要一招毙命。

    敌在暗,己在明,而振刀绝技又无处施展,丁传一咬牙,刀面一翻,灵力聚于对侧,便要以刀挡刀。

    他施此下策,实为做好了自废武器的觉悟。

    梅雨嘴角微微上扬,狠狠握拳,水刀霎时炸开,分成无数细小水针。他特意等水刀与丁传近无可近时再变此后手,使之完全无法应对。

    但听“噗噗”声此起彼伏,千百小针悉数扎进丁传疏于防守的身体部位,其上附带的灵力漩涡在他体内兴风作浪、搅了个天翻地覆。

    丁传喷出一大口鲜血,摇摇晃晃地支撑片刻,终于还是倒在地上,溅起一滩水花,失去了意识。

    一切尘埃落定,梅雨信步走出,冷笑道:“蚍蜉撼大树。”

    他又转头,指点马正元道:“我有一百种轻松打败他的方法,而他使尽浑身解数也仅仅只有一把刀而已;法修本是器修的天敌,师弟更不用忌惮那李凡。若论真才实学、单打独斗,他怎可能是你的对手?”

    受下梅雨的教导,马正元抱拳拜谢,知晓师兄此言纵然略有夸大,也不是信口开河。

    看过这场单方面碾压的战斗,马正元相信自己在面对李凡时同样有光明磊落将其击败的能力。

    胜负已分,梅雨拂袖收手,走向丁传,准备取其储物戒指。他料想丁传身为昆鸿宗遗修,一定身怀宗门秘技珍宝,自然不会放过这发财的良机。

    梅雨靠近丁传,见其手指压在身下,便轻挑食指,操控水流将他翻转过来。

    就在此时,丁传猛地睁开双眼,轻喝道:“是我赢了。”神速覆手,轻拍水面,任由点点涟漪传入梅雨数道大脉。

    梅雨后者方知中计,醒悟过来道:“他引我踩到这滩水上,再用那诡异的振动功法实施偷袭。”

    丁传看了看梅雨阴晴不定的表情,呸了一声,加大振幅,要将上一回合身受的水针之痛百倍奉还。

    “师弟,这是第二课:在让敌人为洛水的艺术折服之前,永远不要现出真身。”丁传还未得意多久,梅雨的声音悠悠传来,再度逆转了局势。

    丁传闻言,眼前一黑,破口大骂道:“阴险小人,无耻至极!”

    他被化为水牢的分身紧紧箍住,再起不能。

    马正元不理会歇斯底里的丁传,冲着身旁的梅雨真身恭维道:“师兄对水元素的应用炉火纯青,这分身之法更是神鬼莫测,我学不会的……想必纵览整个修真界,能曲尽其妙者也是凤毛麟角。”

    这段话仿佛勾起了梅雨的回忆,他怅惘片刻,喃喃自语道:“此言差矣。我前些日子向北而行,偶遇一伙剑修,起了些冲突……哼哼,为首那人的分身术才叫绝妙哩,已是到了真假难辨、一体二用的神奇地步。我向来不怵器修,他是例外。”

    见师兄面有惧色,马正元暗里嘀咕道:“又是剑修,从哪偷学的术式?”

    马正元正要追问,阵阵虫鸣将梅雨从短暂的记忆中拉回现实。他慢慢走了过去,踩着丁传用过的瞬移符纸,抱肩正立,居高临下,用漠不关心的语气讲道:“你只差这一丈的距离便能伤到我。”

    “别踩那张符纸。”丁传突然发言。

    梅雨刻意地用脚尖碾了碾,故作姿态道:“嗯?你的丹田金丹均被我定灵针封住,应该用不了这个吧。”

    “铛!”梅雨话音未落,一把无刃巨刀从丁传背后林中猛然弹出,又借了位移符纸残余力量的东风,奇快无比,其末端恰好碰到梅雨的脚尖。

    突生异变,梅雨再无分身,不敢冒险,正要后撤,却见丁传手握刀柄,惨笑一声,蓄势已久的惊天振力顺着刀身汹涌传来,竟连四周的空间都有些许扭曲。

    这一击梅雨毫无防备,如何承受,五脏六腑被搅得七荤八素,灵力逆流、金丹倒旋,登时昏厥过去。

    丁传挣扎起身,拍手笑道:“师姐这次粗中有细,与以往天差地别,救我一命,真乃及时雨是也。”

    “你好会夸人。”游霞快步走出,皱着眉头提起大刀,重重地砸碎了梅雨的身躯。

    手刃强敌后,她转身为丁传细细敷药疗伤,表情又心疼、又自责。

    马正元与阮梦升在一旁亲眼目睹这血肉模糊的场景,不久前意气风发的师兄已不成人形,直令他们骇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