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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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金蝉脱壳

    树欲静而风不止,过去无人问津的潜渊岛暗流涌动,混乱一触即发。

    梦岐留下的千万诅咒妖兽被诛杀地所剩无几,对来龙去脉一无所知的人们费尽力气却没捞到半点好处,焦躁与不安的氛围在岛上弥漫开来。

    刻有复杂纹路的圆球与凹槽严丝合缝,在其中自动旋转起来,执行着前人设定的指令。

    李凡欣赏机关变化,突然想起一事,侧目问阮梦升道:“阮姑娘,你刚刚与外界联络,是和正元兄、佟姑娘沟通吧。可有消息?”

    阮梦升脸色轻变,又马上调整过来,应付道:“嗯,他们在岛上等待,还来了很多各界人士。”

    这稍显狼狈的微表情当然逃不过李凡的法眼,他转过头去,专心观看圆球伸出精致机关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向邱悦传音道:“师姐,我们处境危险,出去后做好心理准备。”

    邱悦心中虽对方才景象仍有芥蒂,也不会在此时发作,认真回道:“你搞出此般大乱,指不定有多少人在外面哩;鱼龙混杂,想必险象环生。我们仗着飞剑优势,不如直接升空,寻个妥当之地,再谋后计。”

    “此行不妥,剑修本来少见,再乘飞剑,太过扎眼;若有元婴修士出动,纵然飞行,也徒为待宰羔羊。”李凡听阮梦升适才所言,猜到自己已被某些棘手的麻烦锁定,愁眉不展,一时也想不出妙招,还是邱悦再度以密音告道:“还有一个下策。”

    李凡静待邱悦下文,却见她靠了过来,将一物偷偷塞在李凡手心。

    他略加感应,眼前一亮,又满是疑惑,听邱悦解释道:“当初周师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视万炎宗结界如无物,轻松闯了过去,是以留下一颗玲珑珠。她在抹除了上面的法咒之后,亲手交给我保管,还作再三叮嘱……你那时昏迷,有所不知。”

    了解这段往事,李凡不由联想起周清如的背景与身世,也没有太过奇怪,只是一脸不满地说道:“哼哼,原来有这种事,师姐还一直瞒着我。”

    邱悦翻个白眼,在他头上一弹,撇嘴道:“少装可怜!就许你私自犯险,不让我独藏底牌?”

    她顿了顿,又缓声道:“周师姐待我很好的。”似乎陷入了回忆。

    李凡沉吟片刻,吩咐道:“可惜一珠只能传送一人,距离也有限。待会儿你先传送,我随后跟上,就在岛西集合。”

    邱悦早料他会作此安排,“切”了一声道:“你傻了,这里又无结界阻挡限制,何出此言?按邓丞前辈介绍,我们二人同走绰绰有余。”李凡闻言大喜。

    飞剑的另一侧,阮梦升背对而坐,看向一边;她本来心虚,盘算着接下来的抉择,没注意到李凡与邱悦悄悄凑在了一起。

    忽然轰鸣的巨响从三人头顶传来,一道久违的阳光逐渐加宽,透过不断扩大的缝隙投射到他们头上。

    大家见状都很高兴,阮梦升乖乖站在李凡身后,拉起他的衣襟,面色复杂,随其慢慢升空。

    李凡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身边的情况,他刚刚升到地表以上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似笑非笑的马正元和忧心忡忡的佟丹。

    被白日刺眼,阮梦升伸手欲挡,恍惚间耳边传来李凡的低语:“阮姑娘,我与师姐还有要事,不如就此别过,有缘再见。你心地善良,不要误入歧途。”

    阮梦升脑中一空,下意识伸手挽向李凡的臂膀,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随着飞剑一并消失,阮梦升惊呼一声,摔在地上,整洁的裙纱沾上了尘土。

    而一向喜爱干净的她此刻却毫不在意,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天空,眼眶里不知何时蓄起了晶莹的珠泪。

    马正元眼前一闪,只勉强识别出一道稍纵即逝的裂痕,没有想到李凡与邱悦竟会凭空消失,当下也束手无策。

    佟丹急忙过去将阮梦升扶起,一边为她拭泪,一边好言安慰道:“师妹,你可受了委屈?放心,洛水门绝不是轻易能欺的。”

    “没有的事,李凡哥与邱姑娘都是很好的人。”阮梦升目中无神地应付着师姐的关心,感受经脉里纯净而温暖的水元素波动,轻轻叹了口气,内心空荡荡的。

    马正元冷冷地看着二女,暗骂道:“李凡能有多大的魅力,让阮师妹神不守舍?无论如何,敢欺瞒我等,马某誓要杀你!”

    时空乱流中,李凡有些别扭地把目光转向身旁,歪了歪嘴,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我以为只是简单牵住手便能一起传送,莫非要抱得这么紧吗?甚至连灵力都要纠缠在一起。”

    邱悦埋下头来,含糊应道:“嗯,周师姐那里有一张玲珑珠的说明草纸,乃是邓丞前辈所留,上面的确是这样记载,所谓‘欲同进退,灵肉相融,方为整体也’。”

    听到邓丞的名字,李凡语气严肃道:“既然如此,不能大意。”

    他左臂加力抱紧师姐,右手则探向储物戒指,待查明一番后,稍稍宽心,与她讲道:“师姐,我们没有船只,驾驭飞剑又怕暴露目标招来祸患,不如在潜渊岛就地寻处僻静场所开辟洞府,暂避风头。正好趁此机会,利用这段时间得来的丹药,潜心闭关一段时间。”

    “啊,挺好的。”邱悦听了李凡的建议,心想他们这岂不是要朝夕相处一段时间,脑海里构思的画面让她又惊又羞,倒也没有反对,只是习惯性地依偎在李凡怀里,心潮荡漾。

    李凡低头望着经过海底动乱后邱悦泛红的脸颊与散乱的短发,感受着她的体温与心跳,心情反而沉重下来。

    二人无话,气氛尴尬起来,玲珑珠运载两人又慢,李凡挠了挠耳朵,扯皮道:“小时候老师常讲女人如水,现在看来,很有道理;师姐平时自强自立,眼下化身温香软玉,别是一番风致。”

    邱悦听李凡又乱开玩笑,啐道:“不正经的先生,教出你这种油嘴滑舌的无赖。”

    李凡想起了青渠村的点点滴滴,反驳道:“嘿,你乱联想,怎么怪人家心术不正?这位老师讲的,是夫妻相处之道:女人如水,你待她好,她便似小溪潺潺,以真心回报,琴瑟和谐;若不疼爱,反而欺之,那么她就化作滚滚灵河,大江东去,一去不返咯。”

    他耸耸肩,继续补充道:“妻管严的人生经验,只作参考而已。”

    听了此番言论,邱悦好奇问道:“你们还教这些?”

    李凡做个鬼脸,“呵呵”笑道:“啧,邱大小姐出身修真世家、名门正派,从未下凡;不恤民事,有情可原。凡人不比修士,除了功法诀窍,更得学习待人处世之道。”

    邱悦又好气,又好笑,锤了锤李凡胸口,毫不客气地怼道:“好,好,我是修真世家,怎么剑法修为还不如一个半路出道的毛头小孩?名门正派的皎月剑法,为何比不过那莫名其妙的神风剑法?你是明褒实贬,我记住啦。”

    见邱悦不吃这一套,李凡摸摸后脑勺,就坡下驴,转移话题道:“什么毛头小子?师姐未免太小瞧你师弟了,我们村里少年一旦从学校毕业,可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还有人帮忙说媒哩。”

    其实并非如此,李凡预计邱悦不懂,信口开河,徒作聊资。

    如其所料,邱悦果然信了李凡的胡话,八卦地问道:“听起来不错,那你当时有心仪对象吗?不妨说来听听。”

    李凡见她反客为主,暗里窃笑道:“她当真了。话说回来,刘叔叔也是个老光棍,不知发展到什么地步……哈哈。”

    游子在外,总会不由自主地念想家乡的往事,无论修士凡人,都不例外。

    见师弟笑而不语,邱悦也沉默下来。李凡回神,这才反应过来师姐的问题,一阵汗颜,连连摆手,义正言辞道:“没有,绝对没有。实不相瞒,我当时一心治学,对身边异性不闻不问。”

    邱悦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浅浅笑道:“我随口一问,紧张干嘛?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这性子若能专心学习,那可真见鬼了。”

    李凡见被识破,低下头看着邱悦的眼睛,下意识应道:“懵懂少年,哪个不动春心?我自然曾对甜蜜情事心生向往,可惜牵挂太多,总归事与愿违。”

    他突兀地说出一段风格婉约的感慨,实是想起了以前读过的小说《梦莲录》中的剧情与描写;书中的主人公历经坎坷,终究未能求得真爱,在故事的最后留下这段叹惋。

    对上李凡的迷离眼神,邱悦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躲开视线,诺诺道:“我也想过。但咱们得以幸存,背负了重建古今宗、复兴剑修的重任,不敢节外生枝。”

    这话说到了李凡的心坎上,他皱了皱眉,不再多言,抱着师姐的手臂稍稍松懈。

    几月以来,二人同生共死,走南闯北,在茫茫东海险地守望相助,关系日益密切。李凡不是粗枝大叶之人,自西部荒漠一行之后,他早已隐隐体会到邱悦的心意。

    朝朝暮暮间,师姐欲说还休的柔情,李凡比谁都更要清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邱悦举手投足与一颦一笑的点点滴滴也在无形中牵动着李凡的心弦,让他喜忧参半。

    漂泊之人,并没有勇气表明真实的心迹。纵使两情相悦,他们也不得不暂作搁置,静候缘分在似水年华中开花结果,希冀于水到渠成的必然。

    电光火石影掠而过,空间裂缝终于打开。李凡与邱悦携手踏出,落在潜渊岛侧一处沙滩上。

    前者打眼一瞧,周围没人看到这一奇异景象,刚刚松了口气,又看到海平面上几只渐渐靠近的船只和数位踏空驰来的修士,急促催道:“事不宜迟,此岛近来不会太平。”

    二人心有灵犀、健步如飞,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层层密林间。